《青莲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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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劫-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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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舞手一举,打断了柳彦澈:“只不过,这可能是我最后的一次机会了。最后一次,做他眼中钉,肉中刺的机会了。”
  柳彦澈看着她,良久,低叹一声后,抽出了收在腰间的长剑。鬼舞的理由,他其实不懂,但是她眼中的决绝是不容置疑的。
  “之前我说过,只有打败了上一任鬼舞,才能成为新的鬼舞。不过,枭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鬼舞只要不死,绝不会言败。”
  “。……这个,我也知道。”
  “是啊,相信烨哥哥之前一定告诉你了。”鬼舞笑着,左手长袖跟着如灵蛇般直直袭来……紧紧地缠住了柳彦澈手中剑。接着她一甩手臂,长剑便若寒光飞下屋檐,落入院中。
  “烨哥哥,虽说是看戏,还是留把剑防身吧。”
  只见从殿堂的另一处暗角里,身着玄色便服的萧烨走了出来,将地上那把剑拾起。
  “好了,看客已到,好戏就要上演了。”鬼舞一个飞身,落在了柳彦澈的跟前,从袖中抽出一柄利刃,递给柳彦澈道:“这最后一场戏,和我一起演个过瘾如何?”
  柳彦澈扬了扬眉,接过那柄短剑,长出一口气后,终于朗声道:“奉陪到底!”
  “彦澈!彦澈!”
  “易之,快醒醒,快醒醒。”
  “彦澈!彦澈!”浑身裹满绷带韩易之大喊着从床上坐起来,接着心头一阵剧痛,扶着床沿弯下身,吐出一口浓稠的黑血。
  “这就好,这就好。”耳边是萧泽等人宽慰的声音,韩易之慢慢坐直身子,眼前模糊了片刻才逐渐清晰。他环视着众人,半晌,低声道:“我们,战败了?”闻言,萧泽连忙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也是我们考虑不周。待我们休整几日,定能转败为胜。”“对了,”韩易之想起什么似地,忙道:“韩,韩烟雪……”“我在这里,”韩烟雪走到了韩易之跟前,面无表情地说道:“少主你替我挡了那致命的一箭,所以我安然无恙。”韩易之点点头,结果轻微的动作又牵引到胸口的伤处。他咬牙撑了一阵,才看向萧泽:“叔叔,我这伤要紧吗?”“唉,你真是命大啊,那箭头可是涂了剧毒的!幸而随军的徐大夫能解,他说若是服药后,你将体内残余的毒血吐出来,也就无性命之虞了。休息个三四日,就没事了。”“那就好。”韩易之宽慰地笑了笑。此时,韩烟雪将熬药的汤药递过来,要服侍韩易之喝下。“岂敢……”
  韩易之慌忙要自己来端,却被韩烟雪挡下:“少主救我有恩,服侍汤药自然是我分内之事。”“那,那好。”韩易之一口口喝着药,眉头却紧锁不展,仿佛陷入深思之中。喝完药后,韩易之忽然对萧泽道:“对了,叔叔,可否请大家都先出去片刻,侄儿有些话要跟……”说着,韩易之看向身旁的韩烟雪。萧泽会意,便领着众人出了里间。“我觉得直呼您的名字还是太过,既然您是干爹的妹妹,易之可否呼您一声烟雪姨?”韩烟雪没回答,只是帮韩易之把靠枕垫好,看样子也算许可了。“其实此时说这种话,会让你觉得我去挡那一箭是别有居心,不过,我也已经想不到更好的时机了。”“少主有话可以直说。”“我想请你,放过柳彦澈。”“不出所料,”韩烟雪冷哼一声,将药碗放回桌案,背身道:“少主的意思是,你救了我一命,所以你想以命抵命,让我不杀柳彦澈?”韩易之弯下身子,将头贴在床边,郑重恳求道:“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但我求你,我求你。”韩烟雪漠然地瞧着韩易之,好半晌,不急不缓地说道:“少主可以先起来,当心再伤了伤口。”“那你是答应我了?”“到不算答应,只是现在连我自己也不确定,我真能动得了那个柳彦澈。”“此话怎讲?”“有线报,柳彦澈杀死了上一代鬼舞,成为了执掌枭这个杀手组织,新的首领。”韩烟雪抱着臂,注视着大惊失色的韩易之:“而他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替萧烨铲除国中,所有潜伏的熙的密使,还有所有可能的反臣贼子。你说,我怎么能放过他?”“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韩易之激动地从床上跳下,大步走到韩烟雪跟前,死死拉住她的衣衫:“彦澈的大仇已报,他没有必要再做这些杀人勾当了?不可能!不可能啊!”“少主,你冷静一点,你身上的伤口好像裂开了,我去叫大夫。”韩易之却死活不肯松手:“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可能的!你的消息可靠吗?可靠吗?”“昨夜,我最得力的一个副手死在了鬼舞的引刃术之下,这还能有假?”“不可能啊,不可能啊……”韩易之终于松开了手,整个人软软地摊坐在地上,无助地盯着窗外灰朦的天空,反复地兀自呢喃。怎么办?彦澈,我们该怎么办?朦胧中,是那个人的侧影,含笑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明澈,带着傲气的挑衅。他慢慢转过来,伴随着嘀嗒嘀嗒的声音,仔细看去,浓稠的血正冲他白净的指尖一点点流下来。无数游魂正站在他的身后,撕扯着他的长发,衣衫,啃食着他的脸颊,脖径。而他只是笑,只是笑着。忽而,那些游魂看见了无措的自己,猛地全部涌了上来,一同嘶喊,一同悲泣。替我们报仇啊,少主!杀了他,替我们报仇啊!杀了他!

  下卷 第二十二章

  三天前 丑时
  柳彦澈渐渐觉得自己要顶不住了。且不说身上多处伤口,光是刚刚近一个时辰凶狠的缠斗,已经快要耗尽他的体力了。他挥舞着手中的短刃,尽力不被鬼舞逼入死角。
  实际上,鬼舞的情况也好不过他多少,一条月色长裙早就被血染透了,肩臂也连中数刀。可是她反而愈战愈勇,一双眼睛透着耸人的光芒。
  “你别忘了,这一招可是我教你的。”鬼舞轻巧地躲过柳彦澈反身的偷袭,袖管跟着一摆,两枚银针就朝柳彦澈面门而来。他奋力躲开了一枚,却仍不妨被另一枚打中了肩胛。
  “其实,若要真的论武功,我是绝对赢不了你的。”柳彦澈捂着肩膀,苦笑道。
  “那你为何要比?”
  “因为,我们这次所求不同,所以我必胜你。”
  鬼舞捏住手中待发的银针,问道:“我们所求有何不同?”
  “这次比试,我求胜,而你求死。”
  忽然,跟着一股没来由的寒风,夜枭凄哀的啼叫自树间响起。鬼舞染血的衣衫被风鼓起,猎猎而扬。仿佛因怨恨复活的女鬼般,她仰头一声哀叹后,竟咯咯地笑起来。笑声凄厉得,竟让那夜枭霎时止了鸣叫。
  “说得好,柳彦澈,说得好。”她笑够了之后,低下头,眼睛里竟泛起了绿色的光芒:“你求胜,而我求死!”
  大吼着,鬼舞疾步行至柳彦澈跟前,掌法如电袭来。柳彦澈避之不及,脚下一滑,翻下了屋顶。鬼舞纵身一跃,跟着下到地上。她快步紧跟,手中招式更加凶猛,柳彦澈毫无还击之力,只能勉强避挡。
  终于,数招之后,柳彦澈还是漏出了空档,鬼舞趁机出掌,正中柳彦澈左胸口。只听噼啪一声,柳彦澈仰面倒下,再也动弹不得。约摸是肋骨已被击断。
  鬼舞见状,弯腰劈手夺过他的匕首,抵着柳彦澈的喉咙:“唉,既然已经说过我求死,怎么不让我死得痛快些呢?不过可惜了,这次我死不了,你可就该死了!”
  柳彦澈只觉得肺部被撕开了般,疼得已经有些眩晕。他只是尽量平缓的出着气,鬼舞的问话根本无从应付。
  鬼舞把刀柄在手里转了又转,不动手也不收手,神情安静泰然。她似乎在等待什么,凝神侧耳聆听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终于,她的眉梢微微一挑,牵出弯娇俏的唇线:“虽然你可怜,可是放过你,也决不是我鬼舞的风格!”
  说着,她举起手里的匕首,作势要往柳彦澈的心口扎去。柳彦澈随着她的动作,闭上了眼睛。
  嘀嗒!嘀嗒!
  温热的液体一点点淌到柳彦澈的脸上,让他不得不睁开眼睛。他怆然地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含笑的女子,银光闪闪的剑尖正从她胸口穿过。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次死的必定是鬼舞。因为,她求死。
  “烨哥哥,你终于还是出手了。”
  她的话是说给背后的人听的,只是这次她不再回头了。她跌倒柳彦澈的身上,轻软的身子贴住柳彦澈的胸口。
  “你啊,跟我一样,一样的傻。”
  萧烨慢慢把剑抽出来,狠狠地甩在了地上。接着大步地走回了寝宫。柳彦澈默默地抱住鬼舞渐冷的尸身,傻子一般地笑着,反复在她耳边低语着同样的一句话。
  “我知道。我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已经罪无可恕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已经踏入万劫不复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只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不知道。暂时,不要让他知道。我求的并不多,我就是想有机会跟着天下万民,一起拜倒在他的金銮殿之前。
  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能帮到他,我能做的不过是攥住更多更多,然后在他最需要帮助的那一刻,我有能力站出来扶他一把。
  若这江河属我,我将引之相送,只为渡你扁舟一叶。
  若这明月属我,我将揽之相随,只为照你行路漫漫。
  若这天下属我,我将拱手相赠,只为讨你笑意嫣然。
  只可惜,这些我都没有,我都没有。我只想用这快要耗尽的性命,换一点什么。不成江河,成一杯解渴的热茶也好。未得明月,做一盏昏暗的残灯也好。难换天下,成一块铺路的石子也好。
  我大约还是自私的。为你解渴,却要烫到你的双唇;为你引路,却要劳累你的双眼;送你走上那至高无上,仍要硌疼你的双脚。
  这样,你就会记得我柳彦澈。记得我柳彦澈跟那些追随你,保护你的人有什么不同。我要成为你心头的刺,不会碍着你,但是也拔不得。
  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好。

  下卷 第二十三章

  芩州城的南街紧邻着夕月河,以往这样的日子,街市上总是人潮如织,河中游船穿梭,然而今年有种雅兴的人已然寥落。长窄的街道上只零落有几家店还开着门,没有人吆喝,只有一两个伙计靠在门板上,望着满天的飞雪打着哈欠。整条街上,还开张的酒肆也只剩一家永兴酒楼了。其他店面或是因为没有生意,或是因为存货补不上,都早早上了门板。永兴酒楼的掌柜的倚在柜台上,环视着店里零落的几个客人,一边叹气一边反复地拨着手底的算盘。
  “小二,要一个雅间。”
  听到招呼,掌柜的才意识到有客人上门,连忙推了把在他旁边打盹的店小二。
  店小二一个激灵蹦起来,立刻上前,对进门两人躬了躬身:“哦,客官,楼上请,楼上请。”
  说着,他便灵巧地一转,欠着身将二人往楼上引。边走还边不时回头,冲二人堆上满脸笑意。看那二人打扮,就知道是非富即贵,伺候好了,说不定能多得些打赏呢。小二心里盘算着,不妨同走在稍后的那位客人打了个正面。那人一身银灰雪袍,宽厚的风帽将脸遮去了大半,但仍看得出轮廓明锐,肌肤胜雪。那人似乎感到了小二的视线,猛得一抬眼,就惊得店小二险些一个趔趄从楼梯上滑下来。“客,客官,这是雅间”“好,你先去打点吧。要两壶热酒,几份招牌素点,做得仔细点。”走在稍前一些的少年嘱咐着,顺手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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