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这倒也没错,不过这是个容易亏本的买卖。且不说你抓到抓不到我。就说你爹把这城守成了铁桶,连叛军都攻不进来,您萧公子要怎么出去啊?虽然您轻功尚可,可是要带着我一起出城,也未免太辛苦了吧。”
说着,那人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卷书来:“你萧齐,借刀杀人,坐享其成的事才乐意做。这么辛苦的活,除非萧烨能把皇位赏你,不然鬼才信你有这个精神呢。”
萧齐听自己心头的话都被一清二白地摊了出来,笑意更是重了:“既然你都千里迢迢地来了,又把一切沾血的活都揽到自己身上,我是乐得坐享其成啊。不过,你这么辛苦,又是图什么呢?”
那人不作声,脸上满是懒得理会的不屑。
萧齐干咳了一声,伸手把那人的茶碗拿过来,不避嫌地就着饮下半碗残茶,细目横斜道:“难不成我们这倾国倾城的美人,倦了那个老皇帝,打算跟我双宿双飞,所以才帮我这么谋划?”
见那人依旧事不关己地看着书,萧齐故意大声叹了口气,放下茶碗:“唉,那我可要辜负你的苦心了。虽然年轻时,我也轻狂过一阵,不过爱的还是女子温柔乡。柳弟弟,萧哥哥对你不住啊。若你是个女子,哥哥一定会纳你为妾,你这么聪慧,跟你前面那二十个姐姐一定处得来的。只是,一声可惜啊。”
听言,那人倒也未恼,翻着书不温不火地接下了萧齐的话:“萧齐,我知道,因为战事,桐州各大青楼都被封了,你老爹也一怒,遣散了你姬妾无数,你这么个淫 虫上脑的人,憋得难过,我能理解。不如这样,我刚好刀工不错,帮帮你,助你得个六根清净也是好的。”
“唉,唉,唉,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萧齐陪着笑,一边把凳子拉远了点。唉,这个人,跟小时候一样,半点得罪不得。那时候不过就是看上了跟着他的小厮,想拖陪自己一起骑马,就被这小子偷偷在饭里下了巴豆,直到离开芩州之日,自己都没踏出过房门……
“好了,转回正题。”萧齐正正神色:“既然你都已经筹划好了,其实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那么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反正像你说的,我谋划那小老儿的脑袋和位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好。动手时间,明日亥时,你做好准备。”那人说话起身要走,却被萧齐抬手拦下了。
“对了,刚刚我有接到消息,叛军有要求派信使来向我爹求和,我爹也是被关的不行了,打算明天让他们进城,听听条件。”
“那不是正好,反正他们的条件,你爹没机会答应了,你刚好应了。”
“听禀报说,来的那个信使,叫做杨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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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时辰之前
“萧齐?他为何能助我们?”韩易之纳罕地瞧着杨策。
“其实说来这个萧齐,易之,你应该是认识的。”杨策摇着扇,在琴音拿来的一个绣墩上坐下:“你记不记得当年你在柳府,曾来过一位贵客,带着他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很是顽皮,而且老是喜欢缠着你,后来就被彦澈给狠狠地坑了?”
韩易之想了好半天,突然冷不丁扑哧笑了:“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被彦澈拿巴豆粉快给坑死的小少爷!”
“正是,他就是萧齐。当时八王爷刚好被派来巡查几州的税务,来到芩州,就恋上了柳家特级的七月荷。可那是供给皇上的,有定数,本来产的就不多,也不好送给其他王爷,怕传到圣上那里成了交结藩王。所以他就时常带着儿子上柳府去,说是拜访,不过是趁机私下向彦澈的爹索要茶供罢了。”
“你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了,不过他如何能帮我们呢?”
杨策点点头,接着说下去“其实前几年,入翰林院时,萧齐也在翰林院为官。因年幼时,也算有过交情,所以时常来往,虽不是深交,倒也不错。此人表面上一幅吊儿郎当,不思进取的摸样,私下里却是城府颇深。他一直觊觎八王爷的爵位,但是有长兄在前,轮不到他。且八王爷不知为何,格外不喜欢这个儿子,他为官不到两年,因母亲去世,就回桐州丁忧,位子也被他人替了。八王爷也懒怠帮他谋划,就让他一直闲赋家中。倒是他的其他兄弟,一路飞黄腾达,好不风光。”
韩易之有些了然,问道:“你是说,想要策反他,让他取代八王爷,而后弃城投降,我们就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正是此意。”
“不过,”琴音轻声打断道:“此举胜算多大?”
“胜算嘛,我也难说,但是总比这么干耗着要好些吧?”杨策看向韩易之:“你的意思呢?”
“我想想看。”韩易之慢慢踱回营帐,在桌案前坐下,重新审阅着摊在面前的地图,研究着地形地势,认真盘算。琴音示意杨策和薛浩凡进帐先坐下,一面给他们三人都沏了茶。
“多谢琴音姐”薛浩凡接过茶,谢道。
“要是饿了,你们也可先去吃饭。易之就是这个毛病,一旦入了定,别的事情都不晓得了,你们干等着肯定得饿到。”琴音声音不大,但字字入耳,只有韩易之一人毫无反应地陷在沉思中。
“虽说闲饭不吃白不吃,不过现在离饿还早,我们坐坐也好。”杨策闲适地往椅子上一靠:“不过确实是嘴馋琴音姐拿手的几个菜,可你总只单给易之开小灶,今天中午为我们破回例,如何?”
琴音那指头戳了下杨策的额头,倒也笑着退下了。
“浩凡。”韩易之忽然从桌案前抬起头,目光灼灼,似乎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
“我们围困桐州多少时日了?”
“二十日了。”
“朝廷的援军大约是什么时候派出的?从平京到桐州还要多久?”
“据探子来报,大约是三天前派出的。因大雨阻了河道,他们要到桐州至少还要十天。”
薛浩凡答着,看到韩易之的拳头在桌案砸了下,便道:“怎么了?”
韩易之沉默了一阵,站起身:“时间就剩这么几天了,我们不得不冒个险了。”
“好,”杨策也起身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这边仍旧要准备随时作战。然后,向八王爷放出消息,说我们想和谈,会派出使者,请求入城相见。”
“好,这个使者就由我和浩凡来做吧,我有信心能够说动杨策。”
韩易之点点头,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了摸桌上的图纸,突然道:“还有我。”
薛浩凡和杨策都愣了,杨策有些着急地上前劝阻:“虽说交战不斩来使,可是此行还是有危险的,你身为主帅,万万不可。”
“你们啊,万事都是你们去全可,我去,则是危险万分,”韩易之说着,声音愈发低沉:“当年的朋友,就快只剩你们两人的,我希望发生任何事,我也能在旁边。”
杨策愈发急了:“易之,你不要胡闹。”
“我没有,我只是做你们的随从跟着便可,桐州城并没有人认得我。”说着,韩易之郑重地看向两人:“而且,我坚决要去,还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应该说只是预感吧,”韩易之抱臂,有些无奈地笑了:“我觉得或许,我能见到彦澈。”
下卷 第三十一章
夜色萧索中,桐州城八王府前院乱成一片,绝望的嘶喊声和兵士的铁甲刀兵相撞,在桐花醉人的香气中,碰碎成一地零落。
一个劲瘦的身影立于飞檐之上,借着暗云遮月,同身后的天幕融成一色。待前院的嘈杂渐渐缓了些后,那人方飞身向王府后院的方向逃去。
只见那身影矫健如燕,在钩檐红墙间穿梭如飞。然而,当残月破云而出的一刻,那身影忽然收了步子,警戒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那剑上还留着斑斑血迹。
有人跟踪!
柳彦澈急速回身,然而屋顶上空无一人。除了远处还隐隐传来人声纷杂,四周死一般沉寂,连风也在此转身去了别处。柳彦澈敛眉认真扫视了一遍,才放下心来,将剑收回腰间,转身就要离去。
“你以为,你走得了?”
不知何处荡来这么一句,未及反应,温热的呼吸就贴上了柳彦澈耳际。柳彦澈伸手要抓,却被身后的一只手擒了个正着,左臂被顺势拧在了身后动弹不得。不等他在此反击,身上的穴道就被飞快地点住了。
“你是谁!”柳彦澈低声问着,一面运气想要冲开穴道,却发现自己的脉门正被身后的手不轻不重地制住了。
“你是谁!”
柳彦澈发狠地又一遍问道,依旧没有回答的声音。静谧中,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屋顶上,无端被索命的怨鬼定住了。
“你……”
他想要再问时,却倒吸了一口冷气,惊骇地说不出任何话来。一只温热的手,从他的腰际伸过来,慢慢地探上了他的胸口,就势就要扯开他的领口,探进衣中。
“放肆!”
仿佛是为了响应他的怒骂,那只探上来的手就真的放肆了。轻巧地挑开了他的衣扣,扯散腰间束带,贴上了他伤痕累累的胸口,轻柔地摩挲着他心脉跳动的位置,指尖还不时地戏谑般触碰到他胸前的凸起。
柳彦澈恼怒地耳鼓如雷,只听到自己心脉怦怦激越之声,一双栗色眸子瞪得几乎要裂开。
“如果不想死无全尸,立刻住手!”
柳彦澈暴怒地骂道,那只手似乎被惊到,果真停了,但并没有收回。柳彦澈刚要稍稍喘口气,身后扣住他脉门的手忽然松了,接着他就觉得自己被狠狠地嵌入了他人的怀中。他趁势猛得冲开了穴道,正要反身制住身后的人时,一双柔软的唇贴在了他的颈脉上,伴着凄然的喃喃细语。
“彦澈,你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只消这么一句,柳彦澈全身的力道就被抽光了,他软软地倒在那人的怀里。眼睛里什么也看不清了,他只有牢牢地握住那一双深嵌在自己腰间的手。
“你活着,你真的活着!”
身后的呢喃逐渐变得有些微茫,柳彦澈仰起头,遥看一帘烟月,费力地点着头,泪光四散。身后的人忽然放了手,柳彦澈有些惶急地要去抓,身子就被转了过来。他连忙侧过头,想要去避开那灼热的目光,却发现自己根本是多虑了。
那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俯身将脸埋入了他的胸口。柔软的唇死死地贴在柳彦澈的心口,汲取着那里脉动不息的生命。湿热的触感从心口传向四肢百骸,渗进骨缝里,把那些他拼了命斩断的藤蔓重新催生,一道道缠进他的身体。似乎他只要敢尝试挣扎,就会将他的骨头根根勒断,同归于尽。
柳彦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要不是自己的腰被那双大手牢牢地握住,他一定会滚下屋顶去。
“你疯了!你,你,放开!”柳彦澈语不成句地喝骂着。而那人却毫不理会,一手揽紧柳彦澈的腰际,腾出一只手把那恼人的衣襟扯得更开,烫人的吻沿着锁骨一个个烙下去,杜鹃花般在胜雪的肌肤上猝然绽放。
柳彦澈觉得头脑都是涨的,他用力地去推,却下不去手打。终于怒气转为了无助地恳求,他涨红着脸,眼角都满是泪迹,抖着唇恳求道:“韩易之,你放开,放开。”
那人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那他的面孔,柳彦澈反而觉得胸口疼得比方才更加厉害。这人,他都快要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