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我们家怎么尽反着啊?您要是在这么下去,小心皱纹啊。”
“臭小子,你巴不得你老妈我老是不是?”
“哪会啊?”苏尘说,“我只是说了事实。”
苏妈妈抄起饭勺就往苏尘头上敲。
“阿姨,您还很年轻呢,一点都看不出是有孩子的人。”
苏妈妈笑了,“还是小梵会说话。”又对苏尘恶狠狠地说,“多和小梵学学,吃完饭就带小梵出去走走。”
“是,母亲大人。”苏尘瘪着嘴,拿筷子戳碗里的粥。
“儿子,你确实没小梵乖啊。”苏爸爸说。
苏尘问梵尔,“你怎么做的啊?连我爸都倒戈了。”
梵尔笑笑,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最后还是苏爸爸自己说了出来,“小梵,你那龟山砚可真好啊,如今这龟山砚雕刻技艺快失传了,材料也好,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好的砚台,真不愧是‘研笔如锉、化墨如油,隔宿不漏’啊。”
苏爸爸别的都不喜欢,就喜欢收藏砚台和下棋,还喜欢到了相当的一个境界。原来梵尔是投其所好。
饭桌上,苏爸爸和苏妈妈一个劲地给梵尔夹菜,笑得好不开心。苏尘大喊,“到底谁是你们儿子啊?”
“我倒也想小梵是我儿子。”苏妈妈又拿筷子敲了苏尘的头,又说,“小梵,要不我收你做我干儿子吧。”
“啊啊啊,我不干。”苏尘可怜巴巴地看向苏爸爸。
苏爸爸咳嗽了几声,“紫萦啊,小梵还不知道同意不同意呢。”
“小梵,你同意吗?”苏妈妈问。
梵尔还没说话,苏尘就闹开了,“我不同意,现在就这样了,要是他成了你们干儿子,你们眼里还会有我吗?反正,我坚决不同意。”
还没等苏妈妈再次敲苏尘的头,苏尘就很明智地拉着梵尔逃出去了,只远远地喊了一声,“晚上我要吃鸡汤,要老母鸡。要是太晚就住山上了。鸡汤一定要啊!”
苏爸爸和苏妈妈相顾无言,这孩子。
进山之前,苏尘又见到了卢疯子,十几年前进的村,和一个男的一起来的,可惜那个人因为身子弱,没几年就去世了,他从此以后也就疯了,总是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村里人都叹气,好好的一个人成了这样。但苏尘知道他没有疯,小时候他就看见卢疯子身边总是跟着个人,他还问自己的妈妈,为什么卢疯子身边的人可以脚不着地。苏妈妈说哪有人啊。再大一点,苏尘知道自己可以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瞒了下来,只有七叔知道他有阴阳眼,还时常给他一些符咒,叮嘱他即使看见也要装作看不见,不要看见。久而久之,即使见到再离奇的“人”,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只是,有一次他救了一头小鹿,碰到个老爷爷,在他眼睛里滴了点像叶子的汁一样的东西后,他就真的看不见了。可是那个时候起,以前的很多小伙伴也无缘无故地不见了。再后来,他就总是遇到怪事,走着走着就会突然被拉住,周围还没有什么人;喝口水,杯子会被打碎;每晚噩梦连连……苏爸爸苏妈妈没有办法,他们虽然是安槐庄的人,但对村里鬼神那一说还是不怎么信的,他们都是读过大学的人,只是割舍不下父母和这庄子才又回来。但现在,事情实在太怪了,才牵扯到了他们的儿子,无奈下他们去找了七叔,七叔只说让小尘出去吧,能不回来就不回来。碰巧苏尘也到了读初中的年纪,就让他住校了,寒暑假也不回来,让他住在县城里的舅舅家,在家的时间少得不行,但怪事也少了不少。
看不到毕竟还是好的,可现在又看到了,不知道不幸与否。苏尘看着卢疯子身边的那个男人,和数年前一样,它还抬起头对苏尘一笑,阴森森的,他默默地想。果然很久看不见了吗?现在看见还是会怕啊,看样子和以前一样练到再怕也不会改变脸色的地步还要一段时间啊。
“有我在。”苏尘看向梵尔,笑了,是啊,现在有他在,他不是一个人。苏尘觉得有种莫名地情绪,早上梵尔抱他的时候也是,很温暖。
两人上了山,苏尘一边走一边和梵尔说小时候的事。平时感觉那么慵懒的梵尔,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居然都不喘气,倒是苏尘累得要命。因为苏尘的拖拖拉拉,想下山时已经天黑了,夜晚的山是很危险的。苏尘神秘地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到了之后,发现原来是个挺别致的小木屋,旁边也是一棵槐树,不过没有安槐庄里那棵那么大就是了。苏尘推开门,“没想到居然没灰尘。这里是以前我和我一个玩伴和哥哥常来的,这树还是我们一起种下的。我爸妈也都知道这么一个地方,我小时候常来,他们不会担心的。你今天有口福了,我打野味给你吃。”
最后却是梵尔打的猎,梵尔烤的山鸡,味道还很不错。要说为什么呢,实在是苏尘打猎的水平太差了,苏尘大口咬着食物,似乎要把气都撒在食物上,“我以前明明很会抓山鸡的啊。”
吃饱了以后,两个人就呆在小木屋里睡觉了,夜晚的山有点冷,更何况是冬季。梵尔把苏尘抱入了怀中,两人相拥在一起。
半夜,苏尘又听到了铃铛声,睁开眼,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缕月光透进来,地上有个影子,窗外的槐树上站着一只极乐鸟,眼睛闪着莫名的光。苏尘伸出手,极乐鸟就拍拍翅膀飞走了。苏尘愣愣地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不明白,真的这么像小彩?
“叮呤”,又是铃铛响,窗外的槐树发出哗哗的响声,苏尘坐了起来,有些出神。
“你怎么了?”
“啊?你有没有听到铃铛声?”
“铃铛声,没有啊。”
“怎么会?你真没听到?叮呤叮呤的声音,现在还在响呢。”
梵尔盯着苏尘不说话。
难道是自己出现幻听了?村里人看不到鬼,听不到声音可以理解,但梵尔不一样。嗯,苏尘再次肯定自己是由于太累了而出现了幻听。倒头就睡,但“叮呤”的铃铛声就是不断。
苏尘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小孩子,穿着彩色的衣服,对着自己笑,拉着自己的手,叫着“小尘哥哥,小尘哥哥”,旁边还有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大哥哥,腰间带了个小铃铛,阳光在他后面,看不清表情,但苏尘知道他在笑。三个人一起建了间小木屋,这样苏尘以后就不用每天天黑前赶着回家。他们还一起在木屋旁边种了一棵树,苏尘说:“青木哥哥,为什么它这么小?”
大哥哥宠溺地说:“小尘想要它长大点吗?”
“嗯,要大到可以让我爬。”
“不要太淘气啊。”话是这么说,那棵槐树还是长大了,虽然比不上庄子中心那棵,却也足够苏尘闹腾了,只是那之后的几天,苏尘只能在槐树边看到大哥哥。那时还小,也见到过很多奇怪的事,苏尘也不觉得奇怪。回家时还很高兴地和爸妈说自己遇到的那个孩子和大哥哥。苏爸爸苏妈妈只以为是八方的孩子,见孩子没事还这么开心也就放心,只是叮嘱他不要玩得太野,有时间带他们回家来做客。他们三个人还是会在一起,他和那个孩子一起玩,巧的是那个孩子也叫小彩,小彩也和这个孩子一样可爱,一样爱缠着自己,一样会天真地看着自己,一样会说我最喜欢小尘哥哥了,能和小尘哥哥在一起,什么都不要也可以。而大哥哥只是坐在槐树上看着他们。
再后来,他的阴阳眼没有用了,但他找遍了整个庄子,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孩子和大哥哥。
再后来,他就离开了,偶尔回来,回来后也因为再次发生怪事,匆匆就走了。
只是,每次他经过那棵大槐树时,总听到铃铛声,和大哥哥身上的铃铛声一样,还会感觉有人扯自己的衣袖,低头看却没有什么人。但肯定有人在看着他,在大槐树里,眼神由哀伤到冰冷,苏尘感到怕,远远地躲开,于是眼神成了仇恨。
苏尘惊醒了,全身都被汗湿透了,苏尘看看周围,还是那个小木屋,和半年前自己唯一回来的那次一样。那次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眼神在他到了小木屋后,就变成了疯狂。他怕,但又舍不得,苏尘是很重感情的人。不过,这次有梵尔在,他不用怕了。
“梵尔。”苏尘低喃,“梵尔是谁?”
☆、木中鬼
槐树,木中之鬼,千年成精。现在,是你还是它?木青哥哥。 ——苏尘
一个青色的身影走了进来,是梦里的那个人,眼底还是毫不掩饰的宠溺,那人叫他,“小尘。”
“青木哥哥。”在苏尘思考之前,就已经叫出来了。
青木走了过来,铃铛随着青木的走动,“叮呤”地响,青木坐在了苏尘旁边,“小尘,不睡了吗?”
“不睡了。”外面已是正午。
“是吗?明天想去哪里玩?小彩可是每天都吵着要找你呢。”
“小彩?”
“对,小彩。”
“那去山里打猎吧,很久都没去过了。”不对,好像昨晚才刚刚和谁一起去过,但是我一直都是和青木哥哥还有小彩在一起的啊。
“好,都听你的。”
“对了,叫上梵尔吧。”一说出口苏尘就愣住了,又是梵尔,梵尔是谁?我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青木的眼睛沉了沉,抚上苏尘的脸说:“小尘,没有梵尔,没有梵尔,只有小彩和青木。”
“那小彩呢?”
“小彩他有点事,有个人想要破坏我们,小彩把他引出去了。”
“谁?”
“不用管他是谁,只要你记住,你只需要小彩和青木就可以了。”
“哦。”苏尘却总觉得哪里不对,“那小彩什么时候回来?”
“原本以为他今天凌晨就可以回来的,但似乎预计错了,不过也快了。”青木说。
门“怦”地一声被打开了,一个穿着五彩衣服的孩子就撞进了苏尘怀里,头不停地在苏尘身上蹭,叫着“小尘哥哥,小尘哥哥。”孩子抬起头,是个很可爱的孩子,眨着大眼睛。
苏尘摸摸他的头,“小彩。”
小彩笑得更开心了,“小尘哥哥,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苏尘奇怪,“我什么时候离开过吗?”
小彩感觉到青木的视线,颤了颤,“没有,你没有离开过,你一直都在我心里。”
青木把小彩从苏尘怀里拉出来,“瞧你脏的,先去弄干净。小尘,你先等一下,我很快回来。”
“嗯。”
青木不顾小彩的叫嚷,硬是把他带了出去,苏尘看着被小彩抓出的门框的划痕,这是人可以办到的吗?
“我在想什么啊?青木哥哥和小彩当然是人啊,我都和他们一起这么久了。”苏尘拍拍脸。
屋外,青木透过窗子看了一眼苏尘后,问小彩:“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小彩发火了,“那个妖怪太难缠了!法术那么高,追着我不放,幸好我对这里熟悉,最后还是把他给甩掉了。”他又得意起来,“我还把他引入了密林,那里连我一不小心都会迷路,还有很多强大的妖怪,看他还走不走的出来。”
青木笑得很残忍,“很好,这样小尘就不会走了。”
“对啊对啊。小尘哥哥不会走了。”小彩欢呼起来,怕吵到苏尘,又降低声音,胆颤地问道:“青木哥哥,你会不会对那几个人一样对小尘哥哥啊?我不要你那样对小尘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