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器,以及拟态物,”克拉斯比划着脖根以上的部位,“从这里以上都是。只有老年天蛾人才会长出拟态物。小时候,他们的口器长在身体最顶端,眼睛在相当于肩膀的地方,长着一对蝙蝠翅膀。很多人都被壮年天蛾人吓晕过。而老年的天蛾人就没这么恐怖了,他们会逐渐长出拟态物,上面有逼真的人类面孔,翅膀上甚至开始长出羽毛,看上去还挺像天使。讽刺的是,遭遇青年天蛾人的事件往往被描述成遭遇恶魔,而目击老年天蛾人的事件则被认为是遇到有实体的天使。”
约翰微张着嘴愣了很久。
“你看起来像假死的手机屏幕。”克拉斯笑着说。
“那么……”约翰突然觉得心里豁然开朗,“你其实是在帮助一个生病的老年人了?”
“某种意义上说没错。她长了病毒疱疹——放心,不会传染给人,还有骨关节病和花眼。她现在的视力退化得和人类差不多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我见到漂亮的天使姑娘会忍不住追求她吗?”克拉斯摇摇头,“我连魅魔都见过了,如果我这么容易对怪物感兴趣,肯定早就死了无数次。”
约翰像被戳中软肋一样拼命否认:“不不,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把黑暗生物当朋友。只是……你总是很热情,所以我才有点担心,担心你被她利用什么的,她看起来很柔弱,但毕竟她是个犯人。”
“你说得对。不过,有一点你错了,”克拉斯看着他,“我会把黑暗生物当朋友的,比如你。”
约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克拉斯微笑着转身离开,背对着他挥挥手:“我去休息室拿点吃的,晚上还要帮罗素先生巡查魔法防护呢。”
TBC絮言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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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顺势斩(CLEAVE),DND里的一个专长,能在同一轮攻击杀死一个敌人后接着攻击临近一格的下一个敌人。具体是啥并不重要,只是警卫长爱好的体现……(近战都很爱这个专长的)
天蛾人她虽然是老年人,其实寿命还是挺长的……………………虽然老了就一身病。
约翰听说她其实不似人形,立刻就放心了起来(……?
36…诸圣日前夜
猎人浮木从不出现在集体餐厅里,他总窝在囚室。就在警卫们觉得他也许不会惹麻烦时,他在自由活动时间重伤了一个人间种恶魔,只因为那家伙想和他搭话。
他将恶魔绊倒,不听任何解释,拼命踩踏对方的头部。沃尔沃和另外几个警卫拉开浮木,浮木憎恶地瞪视着沃尔沃,被警卫们仰面朝天抬起来送出餐厅。
罗素找浮木谈话,浮木主动要求进禁闭室。当罗素表示“地堡”没有设计禁闭室时,浮木看起来非常失望。
囚犯们间渐渐开始流传关于浮木的传言。关于他过去的凶狠,关于他对黑暗生物的毫不留情。
怪物监狱通常是猎魔人组织与无威胁群体庇护协会联手设立的。据说,浮木的双亲就分别来自猎魔人组织和协会,他们并不支持设立监狱,更不觉得怪物有权接受帮助。那对夫妇是极端的仇杀者,后来他们脱离了各自的机构,只为杀死更多的怪物。
浮木一直接受这种教育,他虽年轻却已经见过不少恐怖生物,他对这些东西的厌恶不比双亲少。
特别是在他的父母因为狩猎而双双死去后,他对黑暗生物的仇恨到达了顶峰。
“后来猎魔人们警告他了。”
某个囚室里传来交谈声,囚犯们之中总有消息灵通的人。
“我听说,是那个什么‘协会’向猎魔人组织提了抗议?”
“是的,协会的先发现了浮木有滥杀和歧视倾向。你知道吧,协会里也有猎人,而且协会的猎人通常在揍人前愿意先交涉。那次浮木在追踪某个吸血鬼小团体,是个变态的小宗教组织,不属于任何血族领辖,他们崇拜邪神,分食婴儿的血……”
“松木在上啊!他们后来被浮木杀光了?”
“结果上来说,是这样。浮木在追杀他们的整个过程里伤及了太多无辜,其中甚至包括人类。和他合作的血族也死了……”
“等等,你说什么?还有血族和他合作?”
“他欺骗了一个从法国来的吸血鬼,”负责传播消息的犯人叹了口气,语气越发严肃,“这个血族是当地‘无威胁群体庇护协会’的猎人,同样在追踪罪犯。他很相信浮木,可是浮木却拿他当诱饵。听说可怜的血族猎人被同类抓住,被吸干了血,直到身体干枯后被晒得粉碎……”
囚室里陷入寂静,大家都想象出了惨烈的画面。
“一开始,人类们考虑过让警察逮捕浮木,我是指真正的警察。但是不行,浮木很狡猾,而且他知道太多不该公开给普通人的秘密。猎魔人们逐渐终于无法容忍他了,在他差点踩死烛台妖精时逮捕了他。”
“哈,多亏浮木是人类,”一个犯人嗤笑着,“他就是占了种族的光。如果他像我们一样是大脚怪,早就被击毙了。”
“我也这么想。真是不公平……”
沃尔沃戳了一下约翰的背:“你的眉毛都扭在一起了。听到同族的死亡这么伤心吗?”
约翰站在执勤位置上,正好能清晰地听到囚犯们聊天。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我不认识那个法国吸血鬼。我只是觉得很残酷。”
“协会的人一向多愁善感,”沃尔沃低头看看约翰的手腕,“你怎么不把牙齿戴着?不太喜欢‘顺势斩’的刻字吗?我可以给你换一个‘确认重击’的……”
约翰将牙齿项链绕在手腕上,没有佩戴在脖子上。
“不,我很喜欢它,只是觉得放在手腕上比较酷。”
约翰撒了个小谎。身为血族,他认为把狼人的牙齿挂在脖子上很奇怪,在旧时代,狼人的牙齿通常是用来撕开吸血鬼的喉咙的,让这种东西贴着自己的颈部,约翰会阵阵发冷。
“对了,你最好做好准备,”沃尔沃说,“几天后‘地堡’有个例行活动,万圣节前夜我们会给犯人放恐怖片,还允许犯人们扮装和联欢,地点在餐厅。之前并没出过什么事,但是今年不同,浮木来了。”
“扮装?”约翰难以想象那会是什么场面,“这些囚犯……还用扮装吗?”他们本来就够奇怪的了!
他们正聊着,囚室方向传来一声哀嚎。
约翰担忧地望过去,沃尔沃却说:“不用担心,是海登和他的手下。他又在揍‘巫师’了。”
“你们就……让他揍?”
“'巫师'是典狱长的敌人,”沃尔沃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被典狱长打败过。你没发现他是跛的吗?”
“是的,我注意到了。”
“‘巫师’总是和狼人中的败类混在一起。他帮助他们杀戮取乐,也利用他们研究狼化药剂。对猎人而言,比起怪物,人类巫师是最难对付的,因为他们是人类,总能用一些狡猾手段来躲避,甚至反过来坑害猎人。罗素先生抓住了‘巫师’,战斗中弄瘸了他的脚——在‘巫师’没来得及对一所教会学校投毒之前。”
“对学校投毒?”
“是的,狼化药剂。他打算把那些人都变成狼怪。你知道,只有原生狼人才能通过噬咬转化人类,普通狼人则不能。‘巫师’用普通狼人的血和一堆见鬼的药做了毒剂,可以把人变成没有意志、只喜欢杀戮的低等狼怪。”(注1)
“为什么要这么做?”约翰隐约觉得这行为模式很耳熟,就像在协会里层听说过的那群人……
“那小子以前是‘奥术秘盟’的人。他们一向如此,为了所谓的研究,不惜伤害任何人。你听说过他们吗?”
约翰点点头,他猜得没错。奥术秘盟的残余到处都是,隐藏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警卫长继续说:“罗素先生也是巫师,不是驱魔师,是真正的巫师,猎人中的异类。因为常年使用巫术,他的身体很虚弱。为捉住私下做狼化药的人,罗素先生付出了很大代价,最终他赢了,身体却不可逆转地越来越差……那时罗素先生也还不是‘地堡’的典狱长。现在,罗素先生不再用巫术了,只偶尔用用无害的那些,那应该叫什么?古魔法?”
刚从罗马尼亚回来时,约翰不明白为什么使用巫术会被惩罚,克拉斯说,施展古魔法或驱魔法术需要工具和材料,而施展巫术则需要祭品和代价。巫术总是一再要求祭品,巫师会在不知不觉间逐渐献上灵魂。
想到克拉斯也懂得点巫术,约翰感到脊背发凉,虽然他的脊背本来就是冷的。仔细想想他又不太担心,因为克拉斯也知道巫术的危害,并不打算多用,救治玛丽安娜的那次应该是迫不得已。
海登的囚室里又传来一声闷响,这次没有哀嚎声了。
巫师的嘴巴被塞住,海登把他踢倒在地,踩着他的胸口。
“你没有权力指挥我,明白吗?”海登压低声音说,“你确实可以给我点小灵感,我可以随便听听,也可以不听。至于浮木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你插手。”
刚才,巫师说有办法给浮木好看,但需要某些材料,希望海登可以帮他弄来一点。
海登并不是第一次提供这种帮助(通常也是帮他自己,因为巫师是他的跟班),比如弄来血液、毛发、监狱里其他怪物的血,吸血鬼的獠牙等等……坐牢的吸血鬼们都被戴上了特制项圈,没法雾化身体或变形动物,为了不被揍,通常只能乖乖配合。
而这一次,海登拒绝了巫师。巫师一再恳求,并把他想用的巫术描述得栩栩如生,说保证能让浮木吃尽苦头。海登终于不耐烦了。
脚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些,海登弯下腰逼视着巫师:“听着,不要再和我提这件事。如果你敢背着我对浮木施法,我会折断你每根手指,割掉你的舌头,拔光你的牙。相信我,你在‘地堡’里树敌很多,没人在乎我把你怎么样。”
巫师颤抖着猛点头,海登终于放开了他。他手脚并用地缩到自己的床铺边,打开团在一起的衣服,像以往一样清点他的私人收藏物品。
狼人血液,吸血鬼牙,狼怪毛发,羊人趾甲末,炉精的睫毛,人类的血和精液……他每天都要唧唧歪歪地清点这些,海登和其他狼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
诸圣日前夜,人类有扮装成鬼怪进行巡游联欢的习俗,约翰从不知道黑暗生物也会参加。
“地堡”的犯人没法进行巡游,只能坐在餐厅看看电影,他们中有不少都开始利用很简陋的旧衣服、纸箱纸板等等进行扮装。警卫们不搞扮装,但私下会玩玩“不给糖就捣蛋”的游戏。
“这不公平,我没有糖,我也不吃糖!”准备接班前,约翰惴惴不安地坐在宿舍里。
“我有一盒润喉糖。如果有人找我要,就每次只给一颗好了,”克拉斯把糖放在口袋里,“走吧,警卫们不至于会大庭广众地向你要糖的。或者……你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需要时我来给糖。”
“呃,可你说过,你得负责照顾生病的莫斯,那个天蛾人……”约翰有点遗憾地说。
“也对,你也需要和沃尔沃一起执勤。他还送了你‘顺势斩’的牙齿。”
“你也有礼物的,”约翰想用别的话题带过去,谁知道,却越说越不是那么回事,“莫斯给了你羽毛。”
这几天,羽毛并没在书本里。大概是克拉斯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