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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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溯-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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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的声音,却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发不出一丝声响。
  
  “重樾?!重樾你怎么了。”敖必蹲下/身,刚想要将重樾抱起,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臂。重樾的指甲刺破了他身上的轻甲,戳入血肉。敖必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他试图用仙气压住重樾暴涨的戾气却无济于事。
  
  重樾就像是脱水的鱼,濒死般的翻滚,他忽然抬起头,敖必看到他的双眼变得血红,一行血泪从欲裂的眼眶中躺了出来。“师兄…”重樾的声音哑得厉害,听起来有些滑稽,他用尽全力喊出了这一声后,骤然倒下。紧绷的身体变得柔软,连灵压也瞬间减弱。身形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重樾?!”敖必又喊了他几声,和之前不同,重樾这次没有立刻醒来,无论敖必如何呼唤,依旧是沉陷于混沌之中。敖必显然被吓到了,他抱起重樾转身就向叶江飞去,刚刚踏出一步,忽然想起配在身上的落辰剑,急忙将重樾的灵体伏在剑身上。有了落辰剑的庇护,重樾的灵压变得稳定,只是依旧没有对外界有任何反应。他现在的状态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魂魄不会睡觉,只会消散。
  
  敖必很害怕,他带着落辰剑沉入江底,在这里他的灵力最盛。落辰剑被他插于江底的乱石上,在漆黑的江底散发出微弱的蓝光。敖必已经恢复了黑龙的模样,他绕着剑身游走,试图把灵力输送到落辰剑内,庞大的身躯带起了阵阵水波,江底的泥沙被卷起,时而掩盖住落辰剑的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重樾从混沌中醒来,他察觉到自己的魂魄被附在落辰剑上,敖必的仙气就在左右,和平时相比更加强盛。从落辰剑脱身而出,就看到敖必硕大的龙头,被锯断的一只龙角已经长了半长。
  
  “重樾!”感到重樾身上灵力的波动,敖必立刻化成了人形。江底的泥沙被水流带起,又形成了小小的泥雾,江水一点点变得清晰,敖必看到重樾的身影依靠在落辰剑上,被剑身散发出的蓝色光芒笼罩着。瘦削的身体显得愈发单薄。“你有没有事?”
  
  “没事。”重樾摇了摇头,握住敖必伸过来的手。他低着头,细细的感受着从敖必身上传来的温度,这微薄的温度在冰冷的江水中,一点点熨帖他的空寂的心。
  
  “你吓着我了。”
  
  “对不起。”重樾捏了捏敖必的手心,“有的时候,会想起一切奇怪的事情。”
  
  “你记起以前的事情了?”敖必问道。
  
  “没有。”重樾摇了摇头。在混沌中,他看到的依旧是些模糊的画面,依旧是那个人,他叫着自己的名字,只是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亲昵,重樾看到一柄长剑刺入自己的胸口,剑如流星当真是漂亮。心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再次陷入了混沌,想不到鬼魂也能感觉到血肉被利刃搅动时那种无法名状的痛苦。
  
  “你挣扎的时候,我听见你喊师兄。”敖必小心的说道。
  
  “嗯,我看到那个人一剑刺入我的胸口。”重樾笑了笑,又低下头,重樾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被这一剑刺死,模糊的记忆并没有让他有什么多余的情感波动。唯一让他介怀的就是,那个亲昵着喊着自己名字的人,竟然会毫不犹豫的将长剑刺入自己的胸口。当年在建康也是这样,最终灭了他们全族的,就是东晋最得力的悍将。命运就像是个圈,绕来绕去又回到起点。
  
  “重樾…。”敖必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傻傻的喊他的名字,他知道重樾心里肯定不好受,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安慰他。抬起的手臂在重樾身前晃了晃,缓缓的落到他肩膀上,将人带到自己怀里。轻轻的在他背上拍打。在梁州城里,敖必看到一个顽童跌倒,他的母亲就是这样抚慰他。
  
  “没事,我都习惯了,只是有些感慨。”重樾把头搭在敖必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轻轻的挣脱出来。借着落辰剑的散发出来的光亮,他察觉到敖必手臂上的衣衫被撕破了大片,露出了带着血色抓痕的皮肤。“我伤到你了?”
  
  “没有。”敖必匆忙将手臂手臂背在身后,他侧着脸避开重樾的眼神。
  
  “下次别在这样。”重樾把他的手臂拉过来,细细的打量,被厉鬼所伤,伤口并没有那么容易愈合。“如果我再伤人,就用锁妖锁将我捆住。”
  
  “这可不行。”敖必摇了摇头,“会伤到你。”
  
  “没有关系,只要不魂飞魄散就可以了。”
  
  “不行。我说过一定要让你好好的去投胎。”
  
  “可我根本不在乎。”重樾的声音忽然提高。
  
  敖必张着嘴看着重樾,半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动了动嘴唇,最后说出一句话。“我还是不想让你受伤。”
  
  “敖必。”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重樾忽然笑起来,他想起刚来两人未完成的关于喜欢的话题。“你不会是喜欢我吧,我都这幅摸样了。”
  
  “我不喜欢你吧?”敖必用了个问句,他呆呆的模样,让重樾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对你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这些时候,你一直在我身边,和我说话,从来没有什么人,和我在一起这么久,即使是百年前在东海龙宫,大家都忙着修炼,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常伴左右。”
  
  “我明白。”重樾沉吟了片刻,忽然抬起头,对上敖必的眼睛。“既然如此,不如这样。我一生已经没有退路,却还是贪恋着人间繁华,若是你也亦如此,不妨我们像凡人般,做对眷侣。”
  
  “行。”敖必的回答很干脆,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敖必,你就不觉得奇怪么,我是男的,而你。。是公的。”重樾被敖必的反应吓到,他以为敖必会断然拒绝,甚至一拳打在自己脸上也说不准。
  
  “我没仔细想过。”敖必老实得回答,过了半晌,又加上一句。“我觉得你在我身边挺好的。”
  
  “敖必,你当真讨人喜欢!”重樾绕着敖必的身体打了个旋,就像是游鱼一般,随后俯身到落辰剑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他需要节省些灵力,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大概不久又要天黑。
  
  深夜,重樾在将军府内游荡,他丝毫没有避讳,让自己的身影完全显露于月光之下,重樾故意用指甲抓伤了将军府里躲藏的仆役,院墙内传来的叫声愈发惊恐。这一次他变本加厉的作祟,终于激怒了俯身在王僧辩佩剑上的恶灵。
  
  在重樾的指尖染上王僧辩的鲜血时,一直沉寂的断剑骤然光芒四起,紧接着,一个身着儒衫的男子挡在王僧辩身前,断剑已经转移到他的手上,下一刻凌厉的剑势划过,将重樾右手的两根指甲齐齐削断。
  
  重樾忍不住撤退几步,凌厉的剑势逼得他不得不转攻为守。眼前的恶灵的戾气虽盛却并不充盈,拖得时间越长,他越讨不得便宜,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拿下重樾。重樾小心的打量着他,男子的断剑直指重樾的胸口,眼神阴厉异常,像是随时都会爆发的猛兽。
  
  “恶鬼!还不束手就擒!”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喝,敖必来的还真是时候。重樾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毫无防备的回过头,却被一柄长剑直插胸口。来人并非敖必!
  





第9章

  剧烈的疼痛传来,魂魄像是被打散了,又搅在了一起。重樾忍不住弓起身子,刺入胸口的这柄宝剑,虽然粘着层凡气却是实实在在仙家之物,不知为何流落凡尘。重樾抬起手,刚刚触及到剑柄,手臂上就泛起了层层的黑烟,像是受到了剧烈的腐蚀。他忍住不后退了几步,踉跄着摔倒在土地上。
  
  眼前是个身着天青色道袍的青年男子,他蹙着眉,一动不动的盯着重樾,明明是俊朗清秀的外表,手下却毫不留情。重樾的指甲暴涨了几寸,猛地抬起手刺向着男子脖颈,胸口不断涌来的刺痛已经让他的理智全盘崩溃,生死攸关的时刻,重樾已经无暇多顾,指甲划破男子衣领,一块青色的玉蝉掉了出来,缀着的红线已经被重樾的指甲刺断,向着土地掉落下来。
  
  男子察觉到玉佩的挂绳被重樾的指甲斩断,表情忽然变得暴戾起来,他猛地抽出刺入重樾胸口的长剑,擎起手臂向着重樾的头顶砍去,宝剑的周身忽然光芒大涨,似乎在瞬间被注入了大量的灵气。这一剑砍下来,重樾怕是凶多吉少,可以他却根本没有反抗,只是傻傻的看着那枚掉落的玉蝉,全然不顾自己岌岌可危的魂魄,挣扎去接即将掉落在地上的玉蝉。
  
  玉蝉落入重樾的手心,玉石温润的质感一点点传来。周遭的一切像是被放慢了节奏,他甚至可以看到在月光下因为自己的匍匐而溅起的尘土,宝剑绽放的光芒就在眼前,重樾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凭凌厉的剑气袭来,额前的碎发被削断的沙沙声清晰的穿入耳畔,重樾依旧无动于衷,只是紧紧的捏着玉蝉。
  
  长剑砍入颈侧的瞬间,忽然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溅起的花火让重樾忍不住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被带离到一旁。眼前是个穿着灰色道袍的男子,重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敖必。敖必拉起重樾的手臂,向后轻轻一送,重樾已经被推离出剑气的范围,他忽然扬起长剑,向着男子冲过去。男子抬剑迎招,却没有挡住敖必凌厉的一砍。长剑脱手,宝剑在空中打了个旋,直直的刺入不远处的泥土中。
  
  “大师兄!”
  
  “恶鬼看招!”院墙外又传来了两声呼喝。紧接着又有两个人跃入了王僧辩的别院,为首的是个娇俏的少女,她长剑一伸,直指王僧辩身侧的厉鬼。
  
  “师妹,错了…”跟在他身后的少年,上前一步拉住少女的肩膀。重樾已经退到了院墙的角落,又有敖必庇护,这别院内鬼气最强的就是王僧辩断剑上附着的厉鬼,难怪少女会认错。
  
  “哎?”少女愣了一下,回过头看向重樾的方向,很快发现了端倪,“怎么又两个厉鬼!?”
  
  “你们不用怕!”只是片刻,少女又扬起了长剑,“两个厉鬼也没有关系,我们玉虚派,斩妖除魔,定不会让尔等厉鬼作祟人间。看我打得你们魂飞魄散。”说着再次将利剑指向王僧辩身侧的厉鬼。
  
  “你敢!”
  
  “你敢!”王僧辩和敖必几乎同时开口,一直沉默的王僧辩忽然动作,拔出腰间的另一柄佩刀,用力一斩,生生将少女的长剑断成两截。没有仙术,单纯的内力和武功,王僧辩果真是梁朝的悍将,不愧雄信将军这个称号。
  
  “你…你…”少女显然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到,她看着自己的断剑发了会儿呆,忽然抬起头看向为首的男子,刚刚喊了句师兄,就说不出话来,声音里带着哽咽。
  
  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冗长的沉默后男子缓缓的开口,他的声音沉稳和年轻的外貌并不相称,“在下玉虚派十九代云衡,这两位是我师妹云夕、师弟云锦,不知阁下是尊姓大名?”
  
  “你深夜闯入我的宅邸,竟然问我叫什么名字?” 王僧辩怒喝道。“今晚还真是热闹,你们一个个不请自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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