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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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之嫁-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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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生鼻腔里有股酸酸的水气。「叩谢娘娘惠赐金言,小的担待不起。」
  「哀家期待你继续为萧家好生努力。去吧。」
  冬生伏身告退,离开牡丹亭的时候,恰巧听到皇后道——
  「比起总管,哀家有更想要你介绍给我认识的人,证小子。你应该不会跟哀家装傻,说你不知道吧?」
  蓦地,冬生胸口有丝隐痛。
  无论总管或男宠,自己的身份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奴才,无法在那牡丹亭里与少爷平起平坐。
  ——我这是怎么了?以前我不会在乎这种事的。
  冬生急急离开。
  「这位是司乔春、这位是董小羽和孙雅。」
  萧证所谓的引见,竟只有简单替她们介绍了名,就结束了。
  皇后叹口气,这孩子即使长大了还是像小时一样,只对星星和发呆有兴趣,对姑娘家还是冷感吗?
  「小女见过皇后娘娘」、「……跟您问安」、「……问好」三人各自报名,各自说道。
  皇后也趁这时打量,却有些失望。该怎么说呢?每个都缺了点什么。
  第一个娇小、有点太年轻的姑娘,温厚却欠缺大方。
  第二个富态的姑娘,活泼欠缺气质。
  第三个下巴抬得高高的姑娘,气质有了却没有生气,死气沉沉。
  倘若三人能打破,重新融成一个,或许会更适合证小子。能再增添点姿色,就更好了。
  皇后忽地想到刚刚下去的总管——就男人而言,有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和一双太过水波荡漾的眼。但,他若是个女儿身,皇后会立刻要证儿将她迎娶过门,靠她细心的手腕,想必会成为很有帮夫运的大房媳妇儿。
  真要从这里面给证儿挑一个……皇后瞅着面前三名姑娘,暗暗叹息。
  「让哀家猜猜,这里面哪一个是证儿你中意的呢?」
  没想到萧证等也不等,斩钉截铁地道:「司乔小姐。」
  不必说,三名姑娘很错愕,连皇后娘娘也不免露出意外之色。
  萧炎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地说「证儿迟迟不表示他喜欢谁,到现在还没能决定娶谁」,怎么现在一下子证儿就挑好了?
  「我最中意司乔小姐,她是位不可多得的伴侣,娶到她的公子,会是天下少数的幸运儿之一。」
  娶到她?怎么一副自己并不会娶她的样子?皇后不解。
  「即使我想娶……司乔小姐,你愿意嫁我为妻吗?」萧证当众求婚。
  皇后兴趣盎然地等着看那名有点胆怯、微缩着肩膀的姑娘作出决定。
  「……多谢萧少爷的好意。我……不想嫁。」
  众皆哗然。
  难道萧家第一长公子的身价,已经低落到连十六岁的穷酸贵族姑娘都看不上的程度?前不久的赏花宴之际,萧证可是百来位千金争相抢夺的夫婿人选啊!究竟发生什么事,竟让评价一落千丈?
  「哀家可以问为什么吗?证儿哪里不好?」见萧证不打算开口,皇后只好替他代问。
  司乔春摇着头。
  「萧少爷很好,是个大好人。小女想和少爷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只是不想成为少爷的夫人。
  「因为小女在萧家待的这段日子,深深地体会何谓『豪门一入深似海』。这儿与小女生长的家,差太多了,小女没有自信能成为这样一大宅子的女主人。还有,再也不想被人丢进冰窖了。」
  「喝」地倒抽口气,皇后不忍、心疼地说:「哀家似乎听见了匪夷所思的事。萧炎,是谁将人丢进冰窖内?你怎么一个字也没跟哀家提?」
  「不,这件事其实也是出乎我们意料……」擦着冷汗,萧炎呐呐地说:「因为不想惊扰到皇后娘娘,幸好也无人受重伤,我才认为不必一一向您报告。」
  轻一拍案。「一五一十地说给哀家听。」
  「是!」
  片刻之后——
  掌握来龙去脉后,皇后叹原来小姑娘身上发生过这样的事。
  皇后可以说并不觉得奇怪,因为这种事在宫中是司空见惯了。登上后宫之顶以来,她不止一次身陷危机,被人扯后腿、被下药毒害,甚至差点受到政变迫害。这些全是出自嫉妒或野心勃勃的妃嫔、外戚所设计。
  「听说你的家族过着并不富裕的生活,不曾遭人谋害,可能会被吓到吧?不过……其实这不是非常罕见的事,想坐在人人梦想能登上的高位,你就得接受被众人羡慕、嫉妒或陷害的麻烦。这是谁都得付出的代价,哀家也经历过这一遭。」
  言下之意,是要她再想想。
  「启禀娘娘,今日要小女为理想而死,小女死而无憾。但小女已经明白,萧家并不是小女该葬身之处,小女才选择离开。」
  看样子,她心意已决。
  「真的好吗?原本你有机会大幅改善家族的生活,你的爹娘也正在等你的好消息吧?」
  「依附着大树,不如将自己变成大树。」笼罩脸上的乌云散去,一片豁然开朗的表情,司乔春抬脸说:「小女不想再依赖姻缘,我想……到皇宫去……想靠着做女官,自己攒钱给爹娘。」
  呵,这倒新鲜!有些姑娘恐怕一辈子也没有自食其力的念头。
  「想进宫并非难事,可是真的好吗?里面有许多不为外人道,不知比你在这儿见识到的,要残酷、凶狠多少倍的事时而发生,你能受得住吗?」
  司乔春深深地叩首。「小女会努力。」
  「那让哀家看看,能给你作怎样的安排,你跪安吧。」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高兴地叩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还睇见了萧证无声地说了句「恭喜」。
  「证儿,司乔小姐不嫁你。你有打算由这两位中择一吗?」皇后才一指,跪在前方的董小羽立刻一副兴冲冲、等不及想扑上来的样子。
  萧证摇了摇头,道:「一直谈论我的婚事,娘娘也累了。何不休息一下,看场戏吧?」
  皇后欣然答应这提议,边享用糕点瓜果甜品,边喝杯香茶,等着欣赏。
  前方戏台子的厚重帘幕拉开,戏热热闹闹地开场——
  故事第一幕由一场赏花宴开始。主角花旦受邀到大宅子作客,在一场赏花宴上,与男小生相谈甚欢,两人私定终身。
  第二幕是由老是在花旦身畔干扰、欺负的三名彩旦开始演。
  「听我说、听我说分明……」
  富态的彩旦挺着圆滚身子,对着另外两名彩旦不停说着花旦的坏话。
  从花旦是狐狸精转世,如何拐骗男小生,排挤他人,说到花旦背后作法诅咒,才使得男小生对她们爱理不睬。
  「咱还能饶了她吗?你们今日不杀她,另日就会被她害惨……」
  「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富态彩旦还取出了一包药唆使两人下毒。两人最初犹豫不决,富态彩旦于是日夜不分地在她俩耳边说「不会被发现」、「只是给个教训」、「那丫头不能留」之类的话语,直说没有了她,男小生就会重回她们身畔。两人忍受不住这番诱惑……
  ——帘幕暂时拉起,中场休息。
  「呵呵,挺有意思的戏,怎么才进入高潮,就休息了?」
  「很高兴娘娘您喜欢。」
  萧证一个转头,对董小羽微笑说道:「董姑娘您喜不喜欢?」
  董小羽瞪着双大眼,神情恍似厉鬼上身。
  「董姑娘?」
  「……小女……」
  逼不得已地开口。「觉得这戏不怎么样。旦角差劲,特别是彩旦演得糟透了。」
  「在下亦有同感!」萧证一个拍掌叫好。「不愧是董姑娘,立刻就看穿那蹩脚的演技。到底是演过正角的人,和临时搭上顶替的姑娘,等级截然不同。」
  董小羽脸色发白,一颤。
  「不如等会儿重新开幕,你上去演吧?剧情你不很熟悉吗?因为已经在现实之中演练过一次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才不……」
  这时唰地两道人影从舞台上冲了下来,宫廷护卫们立刻守住娘娘,但两名彩旦的目标是董小羽。她们一左一右地拉着董小羽的手臂,不知在她耳畔说了什么。董小羽一个腿软,硬生生被她们带往戏台上去。
  「不——不要!放开——」
  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吼叫着。「我什么也没有做!我没有在她喝的茶、吃的东西里下药,也不是我把她推进冰窖的!都是你们两个做的……放开我!」
  台子上的三人,看不出是在演打打闹闹的戏,或是真的打打闹闹。
  皇后娘娘远观着这骚动,蹙起眉。
  无论这姑娘做了什么,她都不适宜做萧证的妻子,太不妥当了。
  连续挨了好几个巴掌后,董小羽哭哭啼啼地说:「你们要我怎样?好,我承认迷药是我买的,是我给的,其它我什么都没有做!」
  「董姑娘……」司乔春失望地起身。「你也和……她们一样?」
  「哈哈哈哈」地,董小羽抛弃了面具,道:「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比她们聪明多了!我才是最该成为萧家大少奶奶的人,可是你毁了一切!你演的这出烂戏,会换得什么苦果,你自己知道!我要全部抖出来,你这只爱男——呜呜呜呜!」
  她还未及说完话,又被舞台上的人拖到舞台后方,下台一鞠躬。
  「皇后娘娘,我为这短暂的难看插曲向您致歉,现在一切已经结束了,咱们重新观赏第三幕吧?」
  「哼,难看?哪里,演得可是精彩了。」
  皇后好气又好笑地抄起手边的象牙雕花小扇,敲了敲萧证的额头。
  「只有你这大胆兔惠子,敢将哀家欣赏的戏变为你教训人的地方,哀家还在中插了一角。」
  「您不喜欢,我保证不会有第二次了。」
  「呵呵,谁说不喜欢了?只是说你太大胆,幸好今日是哀家坐在这儿,才能容忍你的任性呢!」
  萧证率性一笑。
  申时一到,皇后娘娘的座驾按照预定的时间,即将启程。
  重演一次上午浩浩荡荡的阵仗,不同的是此次送行的,只有萧证与萧炎父子俩——这是应娘娘所求。
  「我可不想看到一堆哭哭啼啼的脸,就你们两父子送我就好了。」她说。
  所以现在他们各站座轿一方。
  「结果今日还是没能决定证儿妻子的人选,对不住了,萧大哥。」
  皇后娘娘非常遗憾,此行的最终目的还是没达成。一位姑娘想当宫女,一位姑娘……中途离席,最后的孙家姑娘前一刻还趾高气昂,下一刻却哭丧着脸对她说「娘娘,一山不容二虎,小女无法容忍与人共事一夫。」便自行离开了。
  「不、不、不,娘娘大驾光临,小的已感非常荣幸!」
  皇后跟着唤来萧证,道:「这次相亲的结果虽不好,还有下次,哀家不会放弃让你成家立业的念头,将萧家香火代代传承下去。」
  「谢谢娘娘的厚爱。」
  一顿,他靠近了皇后的耳畔道:「但是请娘娘高抬贵手,别再要小的成亲了,其实小的已经悄悄成亲了。」
  皇后蹙起眉。「这可不是能乱开玩笑的。」
  一咧嘴。「与我成亲之人,并不知道我已经把他视为我的『妻室』,但我俩如今过着与一般夫妻无异,如胶似漆的恩爱生活。」
  「那怎么不带给哀家瞧?」
  萧证大胆地直视皇后,神秘一笑。「您瞧过了。」
  「胡说,哀家见——」说也奇怪,一日下来,皇后接见的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但一下子她脑海中便浮现了个人物。「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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