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颔首,看了贾琏一眼,而后道:“行了,你退下罢。”
贾琏有些摸不懂康熙的意思,喊自己过来,先是表扬了一下工作业绩,然后让自己莫名其妙的交了个图,不赏不罚,然后就让自己又退下去了。
康熙是真的闲的没事儿干了,还是这里头有什么深意?
贾琏百思不得其解,一头雾水的过来,又一头雾水的回去。
只是还不待他将此事告诉胤祥,两日之后,忽然下来一道圣旨,封贾琏从四品官职,继任云南府知府,即刻上任,不得有误。
贾琏听见旨意时,几乎愣在原地,连叩首谢恩都忘了,还是贾政的一声谢恩唤回了他的神志,连忙跟着一并叩首。
那传旨的太监收了贾政命人送上的孝敬,眯眼笑道:“贾大人,皇上命您即刻上任,您可好好准备着,到时候自有人前来府上相迎。”
贾琏思绪混乱,已经有些顾不得那些客套的礼数了,贾政只当他是给这擢升欢喜过了头,连忙一路笑着将那太监送了出去。贾府众人听了此事,只道贾琏如今当真受了赏识,云南虽然路途远些,毕竟又是官升一级。一个个皆是想着,如此下去,贾府再复兴盛,恐怕指日可待。
然而贾琏脑中虽是一片混乱,却唯独有一个念头,清晰异常:告诉胤祥,一定要马上把这事情告诉胤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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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爷、二爷:就是啊!!!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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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险路迢迢
然而贾琏刚一到了胤祥府外,却只见了府中仆从,同贾琏道:“爷领了旨意公干去了,少则三五日,多则月余,几时归来,倒还真是不知。”
公干去了?贾琏心中疑惑,“怎么先前也没听十三爷提起过?”
因着贾琏常来胤祥府上,下头的仆从都是见惯了他的,知道胤祥与他交好,如今也赔笑道:“咱们也不知呢,这主子的事儿,小的们哪里敢过问。许是圣上的旨意急,爷也就走的匆忙些,贾大人可有急事么?”
贾琏如今只觉得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勉强笑笑,转身从胤祥府里走了出来。他一人走到街上,看着这四下的人来人往,只觉得到这儿两年,头一次感到这样的彷徨无措。
自己见了康熙一面,莫名的被要求交了张画稿,然后就是一道升职,将自己调去云南当知府。
这虽然是给自己升了官,可云南在这会儿乃是荒蛮之地,什么内忧外患啊,民族纠纷啊,流窜匪盗啊等等等等,烦人的事儿数不胜数。
除了贾政这样满心迂腐之人和贾府那起子不走脑子的人之外,恐怕再找不出能为了调任至云南而感恩戴德的人了。
连王子腾都遣人送了一堆东西过来,又传话给贾琏道,“韬光养晦,勿急勿躁。”
这样的态度,分明就是表示同情了,贾琏心想,他没对自己说出卧薪尝胆这样的话,大概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云南啊……那是个什么地方啊。在贾琏的印象中,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云南依旧是毒品、黑火交易的集中地。他还记得从前有个同学,在云南念了一年大学就念不下去了,说那儿天天枪响也就算了,自己还莫名奇妙的搞了个黑道老大的前女友,差点被老大砍了,好容易才逃了回来。
贾琏当时听得只觉得惊险刺激,哈哈一笑,可是现在轮到自己过去了,并且还是在几百年前……
人家都说这父母官最是难当,知府官职虽不大,可却正好被夹在当中,上有巡抚、总督,下有其他小吏。贾琏从来也不是个明白为官之道的,性子也不够圆滑,到了那地方……贾琏想想就觉得头大三圈。
本来想着同胤祥商量一番,猜猜这康熙葫芦里头究竟卖的什么药,谁知胤祥却被派出去公干了……
走的是有多急,连个口信也来不及留下么?
贾琏心里有些郁闷,就算他不方便让人到贾府去,在铺子给柳湘莲留个话总是可以的吧,怎么连说都不说一声呢。
这下子好了,听那太监的口气,这还是个急差,自己恐怕这两日就要上路。凤姐的身子越发重了,大约也就在这一两月内就要生产,要带她同去云南只怕也经不起路上的折腾。
贾琏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正午的骄阳,阳光透过指缝映入眼中,分明同两年前所见到的景致无甚差别,心性却差了许多。
那时候,贾琏只是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活着的感觉越发真实。而现在,贾琏却觉得,这个世界让他活的实在好累。
这一趟路,谈不上乘兴而去,却是实实在在的败兴而归。平儿和房里的丫头兰清已将贾琏的行囊打点的七七八八,见贾琏进来了,平儿忙道:“二爷回来了,这几口箱子是已经收拾妥了的,还剩下一些,今儿个也可打点好了。”
贾琏点了点头,道:“四季衣裳,都搁进去了?”
平儿颔首,又轻叹了口气,道:“这一路去的远,那云南府地处偏远,不比京城,只怕有许多不便。这些个东西,还是带的齐全些好,免得要用了又摸不着东西。”
贾琏遣兰清去旁处支个东西,同平儿道:“你看着收拾便是,我这一去,也不知归期何时。咱们这院子里的大小事情,还要你同你家奶奶商量参详着来。”
平儿瞧了他一眼,嗔道:“二爷这话说的好没意思,从来不也是我与奶奶商量着的?”
贾琏看着平儿的侧脸,心想她比凤姐还小一岁,结果没名没分的做了贾琏的房里人,连个姨娘都不算,只能称一声姑娘。
其实像她这样的容貌、心智,若是嫁到个平常人家当正经太太,不知要比如今这样生活好上多少。只是平儿落得如今这般,贾琏和凤姐,是哪个也脱不开干系的。
自打贾琏到了这儿之后,就没再碰过平儿一下子,如今对着平儿,心里头倒也没有太多的愧疚,只是怜悯多些。
想了想后,贾琏轻叹了一声,同平儿道:“这几年,也着实委屈了你,说起来,是你奶奶和我耽搁了你。往后若是有了机缘,我定尽力替你做一番安排,有个好归宿。”
平儿没有料到贾琏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眼圈儿红了一红,背过身去抹了抹轻声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这样的话来,我是早没了指望,往后的日子归宿,不过就是守着奶奶罢了。”
贾琏沉默了片刻,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同她说清,只得道:“我心里总是想着这么个事情的,你且先收着东西,我去瞧瞧你们奶奶。”
别了平儿那边,凤姐这儿倒也没什么欢喜颜色,巧姐伏在床边,见了贾琏忙起身喊了声爹,这一声过后,眼圈儿便红了起来。
贾琏摸摸巧姐的头,声音柔和的问道:“巧儿这是怎么了?”
“爹要走了,巧儿舍不得爹。”巧姐颇有些哽咽,小脸红扑扑的,泪珠顺着往下落,“爹能不能不去?那云南府是哪儿?离着京城可要多久才能回来呀。”
从前的贾琏对这个女儿不怎么亲近,只是如今这贾琏却对巧姐疼爱有加,小孩子便是如此,你待她好,她心里自然就亲近你。然而如今这好容易同爹亲近了,爹却要走了,也难怪她伤心。
凤姐道:“哭个什么,你爹这是得了升迁,是阖府的荣耀之事呢。”她说完之后,又轻轻抚着隆起的肚子,叹了口气道,“这孩子落地的时候,第一眼怕是瞧不见你这爹了。”
贾琏心里头不是滋味的很,哄了哄巧姐,让她将眼泪收了回去,又要她先回房去,才携起凤姐的手道:“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只是圣旨不可违,此去云南,也不知要去多少日子,你自个儿顾好身子,别一味要强了。”
凤姐微微偏过些头去,笑道:“说的是什么话,得了擢升乃是喜事,这也是圣上看重你。你去了云南府,可要尽心办差才是,别在外头招惹那些不干不净,香的臭的。”
贾琏苦笑道:“云南是什么样的地方,我哪有那样的心思,你想的也未免太多了些。比起这个,你还是担心自己些好,这孩子生下来,我也不能在身边,我同你说几个事情,你可一定要记住了。”
凤姐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说罢。”
贾琏道:“这孩子生下来,若是女儿,那就如巧儿一般教养。倘若是个哥儿,那可一定要从小仔细管教,决不可娇惯了,到了该读书的年岁,就送他去学里。好好读书,整日别只顾着顽了,以后考取功名,才是正途。”
凤姐愣了愣,道:“这才什么时候,说起这样的话来。”
贾琏道:“我这一趟走了,再回来,可不知是什么时候,心里头总是有许多的放心不下。你应下我的话来,也好让我去的安心些罢。”
凤姐道:“应了便是了,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了罢。”
贾琏道:“那铺子的红利,每个月自会有人送到府里来,你自个儿收好。等你出了月子,按着我的意思,那管家的事情,管也无妨,只是切记留意着自个儿的身子,别那么劳累。”
凤姐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回握着贾琏的手。
“……还有赵姨娘那儿,我不妨同你说这么一句,那环兄弟我瞧着,以后是要有些出息的。她们母子也是不易,你只当看在环兄弟和三妹妹的面子上,别事事都同赵姨娘计较了。”贾琏又说了几句,神情温柔的拍了拍凤姐的手背,低声道,“这一去,只愿等我归来之时,一切安好。”
凤姐纵是心性坚强,贾琏这一去云南,家中毕竟是少了个脊梁骨一般的人物,心里又是为他受了青眼而觉欢欣,又觉留恋不舍。想想自己生产之时,丈夫也不能够陪伴在旁,一时间心里头酸涩,身子歪过来些靠在贾琏肩头,沉沉舒出一口气来。
贾琏在三日后动身,胤祥却迟迟未归,贾琏只好请柳湘莲等胤祥归来便将此事告知与他,又同柳湘莲道,“这一去云南,京中的铺子却也顾不上了,一切都要烦劳柳兄替我照看。说起来,实在是给柳兄添了许多麻烦,这诸多的话,只在不言中了。”说罢,贾琏便拱手,同柳湘莲作了一揖。
柳湘莲连忙扶了他道:“贾兄这样说,未免折杀了你我二人的情分,贾兄只管放心去罢。这铺子有我柳湘莲在,必定不让它生出一丝岔子,所有的账目明细,我按日子寄与贾兄。贾兄先前定下的红利,我也按月让人送去府里,一切有我,贾兄千万放心。”
贾琏叹了口气,道:“那便大恩不言谢了,如今,只是可惜不能亲口同十三爷道一声别。”
本来贾琏还想着,临别的时候说两句体己的热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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