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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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言-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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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洁朦朦胧胧地暼了一眼被方致新放在洗脸台上的手机,鼻子一酸、眼泪又开始往外滑了。“他关机了!”她郁愤地低嚷着,指着方致新的胸口道:“方致新,你说,我余洁这一辈子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什么时候为一个男人这么狼狈过?!他倒好、关了机睡他的太平觉去了!”说着说着她就来气了,一把推开方致新、扑倒洗脸台前抓起手机用力拍打着,发出“啪啪”的响声、和着她含糊不清的一连串“凭什么、凭什么”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显得有点沉闷。

方致新上前抱住了酒劲儿又上来、亢奋不已的余洁,拖着她后退了两步、低吼道:“知道你还这样想不通?”

“我、我就是、想不通!呜……”余洁扒着他的肩头再次哭了出来。

唉!方致新真有仰天长叹的冲动。任由她苦了一会儿,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好了好了,快去洗澡、脏死了!”

余洁忽然发觉他的手心直接按到了自己后背的皮肤上,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把衣服给脱了、只穿着内衣,吓得一下子站直了。“呃,你、你出去,我要洗澡了。”

方致新低低地笑了出来,摇摇头、转身要走。

“致新!”余洁又叫住他。

“嗯?”方致新没有回头,只是停在门口、怕她又会因为衣衫不整而尴尬。

“静言……不是你的影子!”余洁低低地却很肯定地说了声。

“嗯!”方致新点点头,出去之后、轻轻带上了浴室的门。他早就知道了、上次她因为发烧而满嘴胡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其实他才是那个同样瞎了眼的乡下小子、商静言的影子!

第二天上午,余洁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方致新已经走了。昨天的酒意已经全消了,只留下一个沉甸甸的脑袋、一副干巴巴的皮囊和一段不甚清晰的记忆。

虽然具体是什么时候在阿玛尼醉倒的她已记不清了,不过龚磊被方致新恶声恶气喝退的那段情节她还记得,想想就让她觉得既好笑、又歉疚,决定等过两天和胡蓓倩打电话的时候再托她转达她对龚磊的歉意……胡蓓倩现在应该已经和张恺两人踏上了去澳洲的蜜月之旅了。

然后她又想起了昨天洗澡前对方致新说的那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更加愧疚,好像……伤了方致新的心?想想,她又摇头,应该不会!其一,方致新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其二,她和他已经这么多年朋友了,要是他真的对她也有点意思的话、他们早就该结婚了;其三,昨天她都光得像条鱼一样的在他怀里了、他也一点都没对她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当然,也不排除他是君子或者她对他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这些个可能性,不过她决定忽略这部分。

虽然这样想,可是她还是觉得很内疚,于是揉着还是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抓起手机拨了方致新的号码,可是他却关机了,大概是在补眠吧!

忽然,余洁的脑袋里掠过一缕熟悉感,好像、似乎、曾经,昨天晚上她也有过差不多的经历。她愣了愣,连忙翻了翻已拨电话的记录,然后就吓了一跳。果然,她昨天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拨过商静言的手机,可是……幸亏没通!随后她又开始庆幸,幸亏商静言看不见、不知道回电话给她。再过一会儿,她又开始懊恼、为什么他要看不见、不知道回电话给她呢?要知道,正常情况……在她清醒的情况下,她是决不会再主动打电话给他了呀!

呼……!余洁再次揉揉脑袋,把本来就已经乱得跟稻草一样的头发拨得更乱了。算了吧,余洁,你们两个真的是不合适!

其实这个道理她在那次和商静言的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已经想过、并且想通了。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的人,没有任何交集、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她的生活、工作、家庭,都是商静言不了解、也没什么可能会知道的;反之亦然。而且上次商静言说的那些话、那些关于不能照顾她的话,她也完全能够理解、甚至也明白是什么促使他最终还是把这些足以把他的自尊心撕得粉碎的话给说出口……她叫了方致新、而非他陪她去医院的这个事实彻底伤透了他的心!

这些道理她是想通了,可是还有让她想不通的事:为什么她理解得这么通透了,可事隔多日之后、到今天她还是会这么伤心和难过呢?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既然没有共同语言,那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商静言、而且还是这么的喜欢呢?

这两个想不通的问题困扰了余洁好多日子、而且持续想不通中,不过好在这次她没有像上一次和商静言吵架之后那样脾气暴躁、易怒,而是静静的、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这两个问题。

天气一天热过一天,转眼六月将尽。

@奇@月中的时候,余洁听方致新说他弟弟、方致远已经从国外回来了,他妈妈、也就是方致新的婶婶兼后妈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唉,方家的家族图谱很复杂、到现在她都懒得去费力想清楚。方致新说方致远这次在国外的疗养使他的身体状况大大地改善了,而且和他未婚妻的感情也并未因为这好几个月的分离受到负面影响、反而还上了一个台阶、到了真正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书@余洁有些羡慕方致新嘴里的这个疯疯癫癫、神经兮兮的女孩子,从他为数不多的描述里,她觉得那个叫做何小笛的女孩子是个很敢爱敢恨、做事果敢决断的女孩子。要知道,方致新的弟弟可是个从腰椎开始就截瘫了的病人!换做是她,在第一时间她就不会考虑和这样重度残疾的人交往……她能接受的程度顶多也就是商静言或者方致新这样的了。

她听得出虽然在提起这个女孩子的时候,方致新总是用些不好听的词来形容她……冲动、任性、好奇心比猫还重之类的,可是他的语气、他讲话时的表情都说明他其实很欣赏这个女孩、也很为他弟弟高兴……尽管他高兴的时候也是冷冷淡淡、不怎么动声色的样子!

六月二十九号那天下午,余洁正在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公司最近在考虑一个很大的投资举措,打算在周边的菲律宾、越南或者印尼里面挑一个适合的国家投资建一个高科技的有机食品生产基地,把栽培、生产等环节都放在那边完成,尔后再返销回中国。

上一次她和丁国祥在他办公室里争执到拍桌子的事就是关于委派谁出任该项目的负责人这个问题。那天她是脾气坏了点,不过谁叫丁国祥又要独断专行呢?隔了几天之后,他们两人各让了一步、最终达成了共识……她和他各派一个心腹出去,以达到相互协助、相互制约的目的。

前期策划和风险评估这些事情由余洁负责,于是她找了本来就是干投资策划的方致新来帮忙解决。

刚刚挂了和方致新的通话,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个她没想到会打来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让她看了就有点生气的人——洪建邦。

当初他泄露按摩中心易手的事让她少少地气了几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真正让她感到生气的是他明知事情暴露了、也不在第一时间打个电话通知她一声!所以,接起电话的时候、她的口气实在是不怎么样。

“姐姐!”洪建邦的口气一如既往的谦和,“现在讲话方便吗?”

“嗯,说!”余洁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踱到了窗前、俯瞰着脚下被灰蒙蒙的雨雾笼罩着的黄浦江。现在已经入黄梅了,每天的天空几乎都是阴沉沉的,好像有很多很多负能量在凝聚、在酝酿,就等着时机到了、然后倾斜而下一样。一天之中难得有拨云见日的时候。

洪建邦当然听出她的冷淡、也知道是为什么,于是先是很诚恳、很郑重地向她道了歉。

余洁等他全都道歉完了,这才意思意思地说了一句:“算了,反正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洪建邦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这才把今天致电的主要意图说了出来:“姐姐,我是代静言来向你请假的。”

“请假?什么意思?”余洁很是意外……商静言能去哪儿?

“是这样的,”洪建邦笑笑道:“过两天我们一家都要回他和妹妹的老家一次、给过世的爸爸妈妈扫墓。回来之后,我和妹妹、还有宝宝就要收拾一下东西去台湾住一段日子了。”

哦,对啊!余洁这才想起这件事来,愣了一会儿、问:“是吗?佩言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最近好吗?可以又是回老家、又是长途飞行去台湾的吗?”

“可以!”洪建邦语气轻快地答道:“她的情况很稳定、恢复得也很好,现在只要一个月去医院检查一次就好了。医生那边也咨询过了,只要各方面多注意一下、旅行是没问题的。台湾那边的医院我也都托朋友给我联系好了,她一到那边就会先做一个很全面的身体检查。姐姐放心!”

余洁松了口气,随后才转到她最想问的事情上:“请假的事……静言自己为什么不打电话过来,还要麻烦你代劳?”

洪建邦早料到余洁会有这样一问,答道:“静言的手机坏了好多天了,大概是……”他故意顿了顿、用不确定的语气道:“上一次淋雨的时候淋坏了吧!”

淋雨的时候?余洁又愣住了,是不是就是她生病、他在楼下等的那一天?应该是!否则洪建邦不会用这种颇有所指的口气说话的。

“再说静言他说……上次好像说了得罪姐姐的话,这次他不好意思直接打电话给你、所以才要我代劳。嘿嘿!”洪建邦笑了笑。

余洁揉了揉鼻子,没吱声。

洪建邦接着道:“我和妹妹都想给他再买一个新的,可是……你也知道静言的脾气、不喜欢收人的礼物的……”

嗯,我知道!余洁有些郁郁地腹语了一句。

“他说反正也没什么电话要打,平常也只是家里和按摩中心的、总找得到他的,所以怎么也不肯要。还非要妹妹给他去修那个旧的,”洪建邦也有些郁闷起来,“不过,他的那个手机的款式已经太旧了、早就淘汰了,现在哪里还有配件可以修?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没手机。”

余洁的心又开始钝钝的痛了。她明白商静言这个傻瓜的心思……应该是因为这个手机曾经属于她、又属于过他的母亲,所以他才坚持要修好、要保留着的吧?傻瓜啊!这么想着,她忽然有些待不住了,心跳又开始用那种好久没有过的、熟悉的“扑通、扑通”的节奏砰动了起来。

“姐姐,静言他……”洪建邦沉吟着、没有说下去,好像是在等余洁的批准。

“你说!“余洁想都来不及想、嘴里已经冒出了这两个字。说完就想到自己表现得太急躁、露骨了。

“那次静言打电话问我要过你家地地址之后,我听说他没有见到你?”洪建邦对此一直都很好奇。

余洁皱眉、低低地“嗯”了一声。

洪建邦很识相地没有再绕圈子,直接道:“静言那天整晚都没有回来,第二天上午是两个警察把他送回来的,开门的时候,妹妹吓坏了,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说到这儿,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呃……妹妹她前面是急坏了,所以才打电话给你、口气……很不好……唉,姐姐,你千万别生小女孩的气啊!”

余洁笑笑,这个人不愧是久经沙场的生意人,一句“小女孩”便把他老婆自作主张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给一笔勾销了。“当然,她是我妹妹,我怎么会生她的气呢?”她偏不说商佩言说得也有理,只是告诉他、她是冲着姐妹情分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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