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泠伢有些愣怔地开口。
“什么?”身后妖物没听清,又问了一句。
泠伢猛地回头:“是那个人的味道!快,都给我戒备起来,那个人快来了!”
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手下全都莫名其妙的,这是谁要来了这么大阵仗?
只有跟他许久的一个妖物才明白自家主子心思,这个反应,是那边妖王要到了啊……。
果不其然,不多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带着一抹红衣仿若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身后跟着几个道行颇深的妖怪,并且匆匆往前方去似乎并不打算看他们一眼。
“站住!”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人竟然对自己仍是这个无视的态度,泠伢心里不甘极了,他咬咬牙,身形瞬移到了那一袭黑衣面前。
见到泠伢挡在自己身前,屠音带人停下了脚步,只不过并未像泠伢所想的那般对他发怒或者直接上来开打,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冷冷问:“做什么?”
反倒是泠伢心里有些惊讶,屠音他仍是百年前那样子,冷若冰霜的态度,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屑一顾。不同的是今日他身边站着一个同样一身傲气容貌精致的红衣女子,她并不属于龙族,但像是被她身边的王者感染了一样,虽然微微低伏着身子,却是只对她面前这一人臣服,其他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包括泠伢。
屠音平日的这种态度也是应当的,这是他们龙族与生俱来的骄傲,但偏偏就是这一点最让泠伢看不惯。泠伢是虎族,地上的霸王,向来也是目无一切惯了的。都说龙虎斗龙虎斗,可泠伢追着屠音几百年,屠音甚至都不曾多看他一眼。泠伢对外可以说是屠音怕了他躲着他,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屠音是当真没把他放在眼里,当然也不曾进入心里。
正了正心神,泠伢皱眉道:“你也是去找那个什么寂游和鬼弦的?省点心吧,那可是我要下手的对象!”
屠音非但没有像泠伢所想的那般恼怒起来,反倒嗤笑了一声,不过仍是没有说话。倒是身边红衣女子,抬起头来讥笑地看着泠伢:“怎么,虎族妖王至今连区区两个道行不足千年的无名小卒都还没收拾得了吗?”
泠伢瞪大了眼,原来屠音如此大动干戈并不是为了找寂游和鬼弦的麻烦,不过稍微细想之下他便明白了过来,能令他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的,恐怕只有他那个传说中的小外甥,银修了。
泠伢哼了一声:“那两个人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我势在必得。你若是去找那只小龙妖和那个小凡人,还是省点心,我的人已经追过去了,他们也是跑不掉的。”
鸿月暗暗心惊,不是为了银修和忍裟,而是为了泠伢。这不是找死吗,屠音大人素日里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说不得碰不得的,就只有一个银修。
果然,屠音的眼神立刻就变了,他轻声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其实泠伢此时尚未找到银修和屠音,但不知为何就是想要在屠音面前逞强丝毫不愿意示弱,便理直气壮道:“当然已经追踪到了,我的那些手下恐怕正在收拾他们呢。”
鸿月跟了屠音已经不短的一段时间了,对他自是有所了解,见他面上不动,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便首先开口喝道:“其他的我们不管,但虎妖王既然知道银修是我们妖王的人,我们自是有商量的,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好一个嘴利的丫头。”泠伢冷笑着便出手攻了过去:“主子还没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再说,我与龙族妖王地位平等,平起平坐,要做什么还需经过龙妖王的同意不成?”
鸿月慌忙抵挡,但泠伢传言中与屠音法力不相上下,又岂是她一个凡人可以抵挡的?三招两式之后,生生被打倒在了屠音脚边。
鸿月生生吐出了一口鲜血,却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给屠音扣头:“王……奴婢给王丢脸了。”
她在那里跪着久久不敢起身,然而自始至终,屠音眼神都飘渺无比,不曾放在她身上,也不曾放在泠伢身上,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说了…;…”泠伢收了手,表情桀骜,缓缓开口:“那个妖怪仙不仙,妖不妖的,实在是丢了我们妖族的脸。我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我们妖族的脸……”
泠伢话还没说完,一阵黑影便猛然冲到了跟前,紧接着就觉得喉咙一紧,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颈部竟已被屠音死死扼住。鸿月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屠音主子的逆鳞。她虽不知道为何这虎妖王对自家主子百般招惹,但主人也一直没有搭理之意只要是不妨碍他们的事就放任他去了。但此番泠伢如同一只疯狗一般紧追着咬主子的痛处,主人要是不发火才是怪事,可这一旦发火,可便是灭顶之灾啊。
“行事有可为之,有不可为之,你懂吗?”屠音眼神凌厉无比,一字一句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虽然两边都在找同一拨人,屠音也十分想杀了寂游鬼弦以及那个小道士,但是对于银修,屠音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碰这个人的。就算是要教训要杀人,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动手!这些年他为银修费了多少心血,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许真是付出太多,所以曾经的瞧不起,才到了现在的放不下。
“就那一个小小的灵仙你到现在还没有解决掉,还敢对本座指手画脚?真是可笑!”屠音的手越发收紧。这一扼是带着法力的,泠伢挣扎着想要还手,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泠伢手下的其他妖怪想要上前,屠音只往旁边扫了一眼,他们便全部惊住了一时不敢上前,鸿月赶紧率人攻了起来。那边反应也很快,两边很快就打成一团。
但泠伢的手下也不是屠音手下的对手,因此没多大会儿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虽然见银修罔顾妖龙族大业将心思全部放在那个修仙的家伙身上,屠音憋了一肚子气,甚至也起过了结了他的心思,但也只是一瞬,其他人杀与不杀只是凭心情的一念之间,但他就是对这个人下不了狠手。
“屠音你……”虽然妖怪不应该有痛感,但是伶伢被屠音突然出现的黑暗之息压迫之下,竟真的感觉快要窒息了一般。
他却突然笑了起来:“果然你的软肋就是那个银修啊……”
屠音紧紧盯着泠伢的眼睛,这还是屠音第一次正眼看泠伢,他紧张的同时不知为何竟有些痛快与满足。
“你没有找到他。”屠音却说了这么一句话,接着一下子转开视线松开手,看都没看泠伢往前走了。
鸿月早已在一旁候立,见屠音准备走了,她才吁了口气往前走了两三步,在气喘吁吁的泠伢跟前站住了。
“你想杀寂游,鬼弦,还是那个什么忍裟,没人拦你。但是记住了,银修是龙妖族的人,龙妖族自己会解决,不劳你插手。”说完,鸿月重新恭恭敬敬,以最开始那个姿势略微垂头跟在屠音身后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法把握的时间
屠音一行就那样扬长而去,泠伢的手下连追都不知道去追,因为他们全部惊呆了。他们只道泠伢和屠音的法力势均力敌,因为素来有龙虎斗那么一说。谁知道仅仅是三招两式之下,泠伢竟然就被屠音压制地死死的。
眼见着屠音一行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泠伢缓缓站直了身子,低头想了片刻,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笑了起来。
手下妖物还当他气傻了,都过来七嘴八舌地劝慰他。泠伢不耐烦,一把将他们推了很远:“都滚一边去,老子没事。”
那个跟了泠伢许久的妖物也上前劝道:“王,那个屠音也太嚣张了些,手下一个侍女就敢如此放肆。不过您也别太生气,咱们……”
“没事,那家伙几百年来都是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样子,从来都是那副样子,我也都习惯了。”泠伢转头看向那个妖怪,笑容诡异:“你说说那个寂游,他是什么身份啊?”
妖怪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恭敬回答:“那是青云山的灵仙。”
泠伢站直了身子,眯起了眼睛:“是了。灵仙,还是从青云山上下来的,那是我们妖怪能够动得了的人物吗?一旦寂游出了什么事,青云山的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听听那个侍女说的什么话,什么想杀寂游,鬼弦都随我去……好啊,他这是拿我当刀子使呢,我替他杀了寂游,青云山的上仙再除掉我,之后妖界就是他一家独大了。借刀杀人这一手玩的好啊,我偏不如他的意。”说完泠伢转身就走。
妖怪赶紧追上前问道:“妖王,你这是要去哪?”
泠伢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收了其他地方的人手,全都派出去找屠音的那个小外甥,银修,务必要赶在屠音他们的人之前找到。制住了银修,还怕屠音不听话?”
那妖物犹豫了一下,便招呼后面的妖怪跟上。对那些妖怪来说,虽然泠伢的法力并不如屠音高强,但泠伢的威严比看不见摸不着的屠音厉害多了。也不敢不听话,于是立刻就行动了起来,继续四处搜寻银修的踪影。
与此同时,寂游和鬼弦仍在逃避着泠伢一行的追捕。
“那些妖怪都瞧不见了,大概是甩掉了吧?”寂游问鬼弦,他久居山上,对尘世间的情况并不了解。徒儿忍裟不在身边,这一路一直是鬼弦带领他东奔西跑,他也就理所当然将鬼弦当成了自己的依靠,似乎是忘记了这人也是一心想要杀了他的。
鬼弦不答,只是依旧带着他往前跑,寂游也就不再言语,只是握着鬼弦的手更紧了些。
跑到一处僻静地方,鬼弦随手布下了结界接着对寂游道:“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这里名叫蚀诡骨,妖气鬼气都重且乱杂。先在这儿躲上一阵子,我们要等着你徒弟跟我们汇合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寂游点了点头,四处看了看,周围雾蒙蒙的,似乎笼罩着一片瘴气。地上石头上也都是黑乎乎的,就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鬼弦见他四处打量,自己便也瞧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实与这个出尘不染的仙人格格不入,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罩在一块石头上,招呼他道:“坐这儿吧。”
瞧了鬼弦一眼,他正在石头上铺展衣服,接着打开随身携带的一筒清泉递给寂游,似乎已经很习惯了这个样子照顾他,寂游便也不推辞,道了谢接过竹筒坐在了石头上。
安顿好了寂游,鬼弦方才靠在一旁,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息。这一路赶过来又要躲避那些妖怪的追赶,他着实有些累了。
“对了,依依是谁?”喝了一口水,寂游小心翼翼问道。
鬼弦立马站直了身子,似乎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寂游赶忙继续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激动。”
鬼弦握紧的拳又松开:“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过了这么久,还想要赎罪不成?”
寂游将竹筒放到一边小声道:“我听你提起过这个名字,而且一提到这个名字你就会很生气,所以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关于依依的事情,希望能够回忆起来。赎罪也好,偿命也罢,只要是能够回忆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但我虽然努力地去想了,却仍旧想不起来太多事。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真的是……”
“你想见他吗?”鬼弦忽然打断他的话转头看向他。
愣了一下,寂游也激动地站起身:“可以吗?”
或许见到了,就能够想起来了。
冒着被泠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