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花解元,你叫什么?”
“镜华。”
作者有话要说:
☆、 跟我回家
甩着又长又空的袖子,少年镜华满脸不情愿地跟在花解元后面亦步亦行。
赤着的小脚丫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凸起,镜华一怔,加重了些脚力细细感觉,软软的,好像还挺热乎。
前面的花解元见他停下来,于是回头去看,见他一脸奇怪地望着脚下,几根白毛还俏皮地翘在他脚边,不由得大惊失色。
“快住脚!”
花解元急忙蹲下来,二话不说就去掰开镜华的脚。
镜华被他一惊一乍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掀了个人仰马翻。
果不其然,原本圆溜溜的白团子被踩得像个烧饼,哼哼唧唧地翻着白眼。花解元抬起一根手指在它红红的鼻子下探了探,还好,还有气。
“你干什么啊!”摔坐在地上的某上仙拍拍身上的土,狼狈地站起来。
顺着花解元的视线望去,浆糊一样摊在地上的小东西让他蹙了蹙眉。
镜华捏着小东西额前的那撮蓝毛,把它拎在半空中抖了抖,那东西立马一个激灵,重新滚做一团,秋千一样来回晃荡,做着无谓的挣扎。
“松手,刚没把它踩死,你还想怎么样。”花解元伸手欲夺。
镜华拎着小东西的手一晃,轻轻巧巧就躲过了花解元,嗤笑一声:
“就它”
抓了个空,花解元气不过挑眉看他,“它怎么了”
“你可知它是何物”镜华说这话时骄傲地把下巴扬得高高的。
“你倒是说来听听。”
镜华更嘚瑟了,一副就知道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云毚,上古十大妖兽排行第十,形似幼犬,矫若兔,其声据闻如婴孩啜泣,玉碎之音。它以精气为食,能晓万物之情,化万物之相,最是心性狡黠,善于蛊惑人心,不过很少出没,多隐于山林。”
顿了顿,镜华又道:“你可不要小觑了它,每只云毚都要修炼千年,方能渡劫成年,化为人形,稍有差池,便永远只能维持一副幼年情状,毫无自保之力。可若是侥幸过了这一劫,化为人形不说,形态也可随心而定,加上它本就擅长蛊惑之术,就算祸乱人间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他最多也就能为祸为祸人界,换做本上仙,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它捏死。”说着,比出最小的一根尾指。
原本拼命挣扎的小东西一听这话,立刻作垂死状,动也不动。
花解元睁大了双目看着云毚,没想到眼前像个团子一样的小东西,居然有这么大来历。突然想到,如果它吸人精气的话……
像是看出什么,镜华皱了皱眉头,不着边际地来了一句:“就算以精气为食,也不会太多,不会给人带来多大影响,不然窝在深山老林里的时候它还不趁早饿死算了。”
花解元这才松了口气。
不屑地把云毚丢还给花解元,看它一脸无辜、可怜兮兮地舔着花解元的掌心卖乖,镜华悠悠道:“这只云毚是精明,本仙落难至此,倒是让它占了便宜,这两天偷偷渡过去的仙气怕是也足够它度劫所用了。”
暗了暗的眸子,镜华并没有把自己仙力尽散的事说出来,他直到现在还不能相信,背在身后的手连一件衣服都幻化不出。
怀里捧着云毚,花解元望着镜华,就算他个头只到他胸前,就算他仅仅是孩童模样,可是他抿着薄唇,倔强地挺直腰杆负手而立的样子还是让他有片刻的失神,即使一身粗布衣服也掩盖不了他与生俱来的风华。
眼前突然递过来一只手,镜华诧异地抬头,花解元脸上一直淡淡地微笑着:“我们回家吧。”
虽然这一连串的变故连花解元都觉得离奇得出乎意料,可他还是愿意去接纳这样一位神秘的新成员,不管他身份如何,遭遇了什么。也许从镜华在他种的花里出现的那一刹那,他就把他作为一份责任了,无关其他,或许就只是老大爷所说的缘到了罢了。
心像是被什么触了一下子,镜华面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一把挥开花解元的手,阔开步子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嘴里大大咧咧地嚷着:“拉什么拉,本大爷可是上仙、上仙!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就算看起来像个小孩,那也是暂时的。暂时的!明白吗”
这小鬼,花解元收回晾在半空中的手,抱着云毚笑笑摇头。突然,他视线转到这小东西身上:“你也要跟我回家吗”
云毚此刻也不装了,恢复了之前的神气劲儿,点头晃脑地强烈要求要去,花解元被它逗得直乐。
“喂,你还走不走啦。”镜华站在不远处喊着。
“就来。”花解元三两步跟过去。
镜华努了努嘴:“你走前面。”
花解元往前走了两步,有些奇怪地定住了回头看。
“看什么看,本仙让你走前面可是莫大的荣耀,要不是今天太阳太大,我也不用你遮。”镜华忙为自己屈居人后做着辩解。
花解元尴尬地笑笑:“不是,我想说方向好像错了。”
“丫你怎么带路的,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竟然连自己家都不认识!”镜华被气的连连扶额。
花解元被骂的有些无辜,刚才明明是他喊他过来的,而且是镜华自己不认路,带返了方向。
“好吧好吧,我也不怪你了,你给本仙好好带路,别再走反了,傻不傻啊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浮生之咒
望着眼前的陌生房屋,镜华的眉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左右看看,百米之内确实没有比它更像房子的存在了。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房子了。
虽然镜华在路上已经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他不期待迎接他的是那种丹楹刻桷,富丽堂皇的宫殿,但眼前用茅草搭建的,在风中摇摇欲坠的房子让他有一瞬间的恐慌,难道让他住这
花解元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寒舍鄙陋,让你见笑了。”
呵,呵呵,镜华觉得他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变小而有些圆乎乎的脸上,所有肉肉都在抽搐,情绪在花解元的话说完之后全部爆发出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住这种地方!”
……
****
屋内,镜华赌气地坐着椅子上,心里默默地数落着屋里的一切。
屋顶的稻草铺的并不均匀,偶尔还会漏下来一点风 ,不大的房子里,能数的上的就只有一张床和桌子了。可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床,旧的,桌子,破的,连自己屁股底下的屋里唯一一把椅子还在吱呀作响。
注视着面前忙上忙下的人,镜华有些好奇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正在打理床铺的花解元也是苦着脸,虽然他家是破了那么一点点,可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吧,好歹也是他辛辛苦苦搭起来的。
当初他刚从京城回来,原来的房子早就在一场暴风雨中化为废墟。
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只得选了茅草做材料临时搭建了一间,惯了,就没想过大费周章地重建,看上去是很破,但几年来也没塌下来,还是比较结实的。
至于床是王叔家用旧的,桌椅倒是他花了一个月亲自做的,为了这个,手都被划破了好几次。
短暂的沉默过后,镜华率先开了口:“我饿了,去弄点吃的。”
“啊哦。”花解元点头,折腾了一上午,是该吃饭了。
花解元给镜华倒了杯水,递过去。碗不新,但洗的却很干净,白白的清可见底。
镜华接过,很自然地喝了一口,末了,想掏出手巾轻拭嘴角,动作一顿,才发现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一身衾罗华服。
花解元自然看在眼里,想他必是平日里衣食无忧,如今换了地方,被迫屈居在自己的茅草屋里,除了一开始的过度反应,后来便未在多说什么,个中滋味怕也是不好受的。
“我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床边,衣服比较小,你应该穿的得上。等会就换上吧,我去做饭了。”
花解元隐约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在旁边比较好。
“嗯。”镜华把碗放回桌上,闷哼一声,低着的头看不清表情。
门被掩上,屋子安静下来,借着昏暗的光,镜华来到镜子前。
里面的人未变,熟悉的眉眼、身形,只是整个缩水了一圈,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心里默念口诀,手一挥,和之前一样什么也没变,镜华这下可以确定确实是有什么限制了他的法力了。
执起腰带一角轻拉,整件麻衣立刻从他凝脂般光滑的肌肤上滑落。他开始细细在自己身上寻觅,不可能的,要想在他这样一位上仙身上下手,是绝对不可能没有任何破绽的。
当看见他右肩背后纹着的火红色的极乐鸟多了对瞳孔的时候,一直抿着的薄唇终于拉开了一个弧度,清晰的吐出三个字:
“浮、生、咒。”
他当时故意省去的点睛之笔,如今却被人拿来做文章。看来下咒之人必是知道他有这纹身,想来还是亲近之人。
不过,敢这么玩他,不管有意还是无心,他丫的都死定了!
浮生咒是吧,以为他堂堂镜华上仙是摆设不成既然号称无解之咒,他就解给他看看,世上会下此咒的没几个,事成之后,不管是谁都等着承受他的怒火吧。
****
等花解元做好了饭菜,镜华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站在他面前了。
活动着四肢,镜华发现这件衣服确实比之前那件舒服了许多,无论是质感还是大小,样式虽不华美,却也勉强配得上他。
花解元也点点头,没想到镜华穿上以后倒是另一种风采。这件衣服还是他几年前从京城带回来的,他本就骨架不大,加上当时年纪也轻,现在给镜华穿刚刚好。
之前洗干净了压箱底的,以为不会再拿出来,真没想到还有再看见它的一天。
花解元眸子不易察觉地暗了暗,却在看见镜华别的不伦不类的簪子后笑了出来。
镜华扭头看他,头发甩的乱晃,扭做一团,几欲掉下来。显然,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立刻捂住那团头发,懊恼的冲着笑的花枝乱颤的花解元吼:“笑毛跟个羊癫疯似得。”
花解元捂着嘴干咳两声,“进屋吧,我给你束发。”这少爷哥儿一看就知道素日里都是别人伺候着梳洗的,怕是缺了一天,都要散发才能出门了。
镜华别扭地跟进去,嘴里不住地叫嚷着:“我又不是孩子,束什么发啊!”
花解元只是笑,什么话也不说。
“算了,先梳头,等会再慢慢告诉你。丫我怎么遇到你个呆子。呆子!”
不像镜华那样笨手笨脚,花解元手法纯熟三两下就将他的发束了上去,虽然没有什么金冠装饰,看起来却也整整齐齐,加上镜华本就相貌出众,这样更显不俗。
“好了。”花解元放下手中的梳子,让镜华自己看。
满意地点点头,镜华道:“还行,就是幼稚了点。”
想他往日一根簪子就能绝代风华、天下无双,几千年下来现在居然还要重新回去束发,多么不符合身份,不过,看看镜子里的人,仙帅真是什么发型都合适啊。
看着镜华自恋地照镜子,花解元将菜端上桌,好心地提醒他:“吃饭吧,不然待会就凉了。”
饭菜很简单,典型的三菜一汤,换做平日只花解元一人,那是怎么也享受不了这种待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