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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他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也仍然因为前世的经历难免对于自然的体会十分生疏。到处充斥着工业、机械与自动化的世界，即便已经告别了十五年，却早已在心里生根，极难完全抛去。
将心底飘远的思绪拉回，御紫炎重新看向玄舞与敖瀚。
显然龙王与蝶妖也接受了幻瑛的一番理论——在他们心中，显然也是如此看待人类——总是在凯觎他们这些妖修身上的天材地宝。
只是……
御紫炎心中微微有些沉重——在幻瑛眼中，将暝也是这样贪婪的人么？
就在御紫炎心头划过这样一个念头之时，玄舞对幻瑛开口说道，“既然那个人类处心积虑只为了利用你达到自己目的，你又何必牺牲这么多成全他？”
“‘利用’？‘处心积虑’？那些是什么？我也没有什么‘牺牲’啊。有失必有得，将暝用浮世轮交换他想要的。而我用混元珠、龙鳞的许诺以及不限量的宝物交换我想要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
幻瑛的话使得御紫炎一阵默然，而后唇边扬起一个狐度——他怎么没有想到，这只有着一颗赤子之心的九天幻狐，这个刚刚突破了人世界不久的幻瑛，概或根本还不知道“贪婪”为何。又或者——在他的心里，从未将将暝与“贪婪”二字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里，御紫炎有些沉重的心情又蓦地变轻、飞扬起来。
然而，玄舞下一刻蹙着眉说出的话又令御紫炎面上笑容一僵，也同样使得幻瑛的面色一沉，“原来如此。不过即使你这么说，我还是不能答应瀚将心头精血分给那个人类。哪怕一滴也不成。”
第四七二章 讨要龙血（二）
“为什么？”
似是没想到话说到了这地步玄舞仍旧固执己见不肯松口，幻瑛一张俊脸也沉了下来。
而玄舞此时倒是不再着恼，反倒笑意吟吟说道，“自然是因为龙族心头精血非极度亲密之人而不可得。因为已经接受了龙血，便等于是与龙血主人血脉相连，建立了一种极为牢固深刻的羁绊与灵魂感应。”
说到这里，玄舞挑着眉似笑非笑看向有些茫然的幻瑛，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臭狐狸你说，这么重要的龙血，我会让敖瀚分给将暝么？”
“——”
听到这里，御紫炎终于明白玄舞如此坚持的理由。试问这世上有哪一个人愿意自己的爱人将如此重要之物与他人分享？
“……我……还是不太明白。”
幻瑛有些犹疑的声音响起，引得御紫炎侧首望去。精致的容颜上一知半解的模样，紧紧蹙着的眉打了许多道弯快要拧在了一起，看起来倒是添了几分迷糊与可爱。
而玄舞听了幻瑛的回话又是一怔，而后重重叹息一声说道，“这只臭狐狸啊——真是太不开窍了。真不知他是如何突破人世界的！”
一旁的敖瀚听到爱人感慨，虽然并未出言表态，但唇边的笑意说明他显然也很赞同爱人的意见。
不过很快的，玄舞便由无奈叹息转而坏坏一笑，对幻瑛说道，“算了，你不懂就不懂罢！不过既然你都已经开了口，我这个做义兄的也不好让你空手而回不是？”
“你的意思是？——”
幻瑛有些怀疑的打量着玄舞，显然对他的话有几分保留。
玄舞并未将幻瑛怀疑目光放在心上，继续兴致勃勃说道，“虽然我是不可能让敖瀚让出这一滴心头精血的，不过敖瀚却可以在族人之中另寻一人赋予将暝精血。当然，这也要对方心甘情愿的同意才行。还有还有！除了以混元珠恢复元气这一点之外，你先前允诺的条件也一个都不能少！怎么样？我这个义兄对你很好罢？”
并未放过玄舞双眸之中闪烁着的精明与兴奋，御紫炎不禁失笑道，“这位蝶谷谷主也是个妙人。占了便宜还卖乖。”
御天行同样唇角扬起，悠悠说道，“这时而精明时而糊涂的性子，玄舞与幻瑛也是像足了彼此。
正在此时，幻瑛再次开口，话中依然带着几分迷茫，“这自然不成问题。只是，你既是不肯让龙王拿出一滴心头精血给予将暝，其他龙族又凭何会答应呢？丑话说在前头，那些修为低下小喽的龙血本狐可是不要的！”
“呵呵。只可惜此时是玄舞赶巧了精明，而幻瑛——大概是赶巧了糊涂之时。”
听了幻瑛的话，御紫炎眯缝着双眼看着身侧爱人，笑说道，“不过——古贤有云，‘难得糊涂’不是么？”
玄舞听了幻瑛之言，则是哼哼两声，仰起头颅说道，“我们自然是不会拿那些个小家伙的龙血糊弄你。而且即便我们有心糊弄，也得那些小家伙有能耐逼出一滴心头精血还保得住性命才行啊。”
“那么——”
得了玄舞的保证，幻瑛眼中一亮，再次来了劲头。
这一回是敖瀚接过话头对幻瑛说道，“今晚本王与舞儿会为你和那名人类准备一场接风洗尘宴。届时我龙域之中全部有身份的龙族皆会受邀到场。在宴会之前，本王会与他们打好招呼，你也需与将暝说明原委。在宴席之间，就看他们的造化缘分了。”
“嗯？”
幻瑛听到这里，原本活跃起来的表情再次蒙上一层迷茫之意，“这样就完了？笨蝴蝶不是说龙族心头之血很是不易交出么？”
玄舞听了幻瑛的话笑得愈发狡黠，挤眉弄眼说道，“自然不会这么容易。龙族虽然本性好色，却是极看重心头精血。各种缘由正如我先前所说。龙族本性桀骜不驯，一晌贪欢，可，交付全部心魂，却是极难。
所以这一场接风洗尘宴只不过是敖瀚为那人类提供的一个由头与契机。接下来是否真的有龙族愿意为了那个人类贡献出龙血，就要看那人类的造化，以及他与龙族的缘分了。又或者——你会愿意为了那个人类帮忙撮合他与某个龙族？”
“——”
天、炎二人闻言相视一眼。
原来，所谓的“造化缘分”是这么一层含义。
“这玄舞也真是坏心。明明看出了些端倪，却偏要这样戏弄幻瑛。不止如此，最后竟还要幻瑛自己撮合将暝与某个龙族。”
御紫炎带着几分无奈的笑着摇头道。
而御天行听了这话却是目光深沉看向身旁爱人。
感受到爱人目光，御紫炎侧首，粲然一笑道，“天，我如今倒是有些好奇接下来幻瑛会作何选择。不过……若换做是我，怕是不能如此大方为了一滴龙血帮忙攘合天与‘某个龙族’的——”
听了爱人半玩笑半认真的话语，御天行握着御紫炎的手愈发施了几分力。冷润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说道，“炎儿自然不能为了任何理由帮忙撮合我与旁人。”
听御天行将自己先前所言的“一滴龙血”换做了“任何理由”，御紫炎眼中笑意愈发深了几分。然而看向御天行的那一双紫瞳之中，却是闪过一丝难辨的颜色。
还不待御天行捕捉到那一丝难辨颜色的深意，便听幻瑛开口说道，“唔——说的也是。毕竟龙血不是凡品，想要得到总得费一番周张。原本在谈妥之前我不想告诉将暝。不过既是如此……我确实是要事先跟他打声招呼了。否则就他那万年不变的脸色，谁能看得上他？”
幻瑛一本正经喃喃自语说出来的话使得玄舞一下愣住，一张嘴夸张的张开，快要能吞下一颗鸡蛋，手指着幻瑛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你——你这不是都明白的吗？那刚才，刚才干嘛又装糊涂？！”
而御紫炎也险些被幻瑛之言呛得噎到，干咳两声脸色有些尴尬的说道，“咳咳——我还道幻瑛当真不懂这情爱之事。可他这一番话——明明就是该懂的都懂了嘛……”
看着爱人窘迫模样，御天行唇角勾起一道弧线，先前一直缠绕在他心头的忧虑也稍稍散去，伸手帮爱人轻拍着脊背顺气。
敖瀚则是满目深意看向幻瑛，悠悠说道，“幻瑛，你可是当真想得清楚明白，决定要成全那个人类得到龙族精血了？要知道，一旦有龙族之人愿意献出自身龙血，也就证明那人认定了那个人类。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的姻缘也就因此定下了。”
“……嗯。我知道了。”
幻瑛听了敖瀚的话垂下眼睑沉默片刻，但很快又张开眼缓缓答道。
“——”
见幻瑛如此坚定、不带一丝犹豫，玄舞拉扯一下爱人衣袖。
御紫炎从旁看得清楚，玄舞眼中带着几分犹豫与担忧。
而敖瀚眼中尽是了然，却仍旧无声的对着爱人摇摇头。
得了敖瀚暗示，玄舞嘴唇翕张了几回，终是将满腹话语吞了回去。
此事谈罢，幻瑛也无心再久留，故而向敖瀚告了退，便离开了房间，只留下玄舞与敖瀚面面相觑，当然，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御天行与御紫炎。
“瀚，臭狐狸他——”
见幻瑛离去，玄舞终是按捺不住心中担忧，出声说道，却又只开了个头便停了下来。
敖瀚似是明了爱人想要表达之意，在玄舞脸颊上落下安抚一吻，沉声说道，“虽然舞儿本意是想戏弄一下幻瑛，令他如实供出自己与那人类的关系。不过既是幻瑛如此决定，也说明他们当真只是单纯的主从关系，而非你我先前猜想的那样吧？”
“可是你也看到了，对于情爱之事，臭狐狸显然还是一知半解。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决定——”
对于敖瀚的说辞，玄舞显然未能完全接受，依然蹙着眉说道。
“即便如此我们现在也无法再多说什么了不是么？”
敖瀚执起爱人的双手，耐心说道，“正如舞儿所言，幻瑛对情爱之事，概或尚是一知半解。如此情况之下，便是你告诉他，在他心中那个人类并非‘主人’这么简单，舞儿认为，幻瑛能够理解并认同么？幻瑛性情如何，舞儿该当比我更加了解。他如今既已认定了要帮那人类得到龙血，便会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实现。”
“——”
这一席话显然说服了玄舞。蝶妖思忖半晌，终是缓缓点头道，“嗯，瀚说得不无道理。臭狐狸的倔强脾气一旦上来，任是九条龙也难拉回。否则，他也不会为了那个人类连自己的混元珠都不惜拿来作为交换条件。”
说到这里，玄舞的表情再次变得凝重，仰头看向敖瀚，姣好的眉紧紧蹙成一团，一字一顿说道，“但也正是如此。若是日后臭狐狸弄清了自己的心意。那——”
“……”
玄舞的话使得御紫炎眯起一双眼。
那——
那么幻瑛会如何呢？
若是当他认清了自己对将暝的执着与坚持到底是何种情意，若是到时将暝已经与某位龙女双宿双栖，那么生性狂妄不羁的幻瑛，是会闹得天翻地覆，还是干脆离去？
抑或……别的什么旁人无法想象的反应呢？
但，这一切成为现实的前提是，将暝当真会为了一滴龙血而与一位龙女共结连理。而这个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侧首看向御天行，御紫炎发现爱人的目光又深沉了几分。
“天，我们去瞧瞧幻瑛与将暝情形如何了。”
不再问起爱人到底都由龙婴处得知了什么，御紫炎只是微微一笑，向御天行提议道。
第四七三章 龙女敖碧（一）
听了爱人之言，御天行默默点头。于是二人又追随着幻瑛脚步朝将暝休息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