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御紫炎听到爱人如此不客气的问话，不禁低低唤了一声。谁知原本想要劝说爱人态度和缓一些的御紫炎刚一开口便换来爱人无声告诫的目光。
唔——
虽然理智上也知道面前二人出现得着实诡异，且一想到二人竟是承认了自己无生魂的身份，他们也不该轻忽大意的。
但，想虽如此想，心里，却仍旧有一处不想与两者为敌。
看着爱人为难模样，御天行再次叹息一声。
大概也已预料到会是这种状况，虽然当初韵薰与秦殇的遭遇根本与眼前这人儿无关，但这人儿却偏偏还是要对两者之死耿耿于怀。
真是的，明明从那时甚至更早开始，他的炎儿便对身边的人们十分宽容，可偏偏是对他，执拗的不肯敞开心怀。
感受到爱人心底传来的不郁心情，御紫炎脸颊微红在心底佯嗔道，“陈年旧事，天还总是提来做什么？况且，天想要的能与他人相比么？别人当我是亲人、是主人、是友人，但天呢？却是要当我是爱人。偏偏我那时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了爱人之心。天岂不是强人所难么？”
对于爱人指控，御天行丝毫不觉理亏说道，“那是自然，对于炎儿，我从来不觉足够，只想再要更多。”
“呃——”
御紫炎一时语塞，心中，却是浮起一丝丝甜蜜之意。
体悟到这一感触，御紫炎紫眸中掠过一丝羞赧之意——不得不承认，对于爱人霸道的独占欲，他如今是越来越觉得稀松平常了。而且何止司空见惯，自己似乎简直就是“乐在其中”……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思绪便愈发飞扬起来，脸上、颈上、耳廓都染上滚烫热度，令御紫炎有着些微无所适从。
将二人之间互动与细微表情动作尽收眼底，韵薰与秦殇脸上有着相同的了然笑意，同时原本就牵在一起的手更是紧紧相扣、不离不分。
而御天行满意于爱人反应，唇角勾起，却在下一刻转向韵薰与秦殇时，唇边笑意倏地消散殆尽。
“回答我，你们为何在此？”
不容抗拒的问话，虽然御天行已不再是御寰帝王，但那俯瞰天下的气势却没有丝毫改变。
不，或者应该说，修炼了乾坤诀后，今时今日御天行的王者气势愈发彰显无遗，甚至有向可望而不可即的神祗发展的趋势。
然而不等韵薰与秦殇回话，一旁的燕琉璃则抢先说道，“陛下你也觉得很奇怪吧？说实话，在路上突然与他们相遇之时，琉璃还以为看花了眼或是撞了鬼呢！呵呵，不过严格说起来，他们二人还真不能算得上是‘活人’呢。”
对于燕琉璃如此描述自己二人，韵薰与秦殇并无表现出任何不快。秦殇脸上挂满从容笑意，迎上御天行冷寒审视目光，悠悠说道，“是七殿下与八殿下将我们送到此世的。”
“嗯？”
听到秦殇之言，御天行眉梢轻挑。无生魂与老七、老八……
“说下去。”
毫不怀疑对方还有下文，御天行仍旧毫不客气的说道。
秦殇点点头倒也并不打算拖延罗嗦，继续说道，“韵与我葬身湖底后便到了冥界，成了两抹幽魂。本以为可以转世投胎再次为人，我们相约着到时候定要再续前缘。谁知到了冥界后，我们二人竟被打入了十八重冥狱，永世不得超生。”
秦殇此言刚出，韵薰身子便是不可自制一颤。
而注意到韵薰小动作的御紫炎心中一突，脱口而出问道，“打入十八重冥狱、永世不得超生？为何会如此？”
传说中的十八重冥狱，那不是生前做下罪大恶极之事的人才会被贬去尝受无穷无尽折磨痛苦的地方么？韵薰与秦殇生时虽然以细作身份潜伏于御寰宫中，但并未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因何也会被判入十八重冥狱、永世不得超生？
仿佛看穿了御紫炎心中所想，韵薰轻灵声音传来，“三殿下忘记了么？当时本该丧命的只有我一人。可殇却为了我逆天而行。试问天下间，还有何事比逆天逆命更加不容于天地的？”
“！！”
韵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御紫炎震在当场，不可置信的再次开口，“可是——”
话说到此处戛然而止，御紫炎心中暗道，可是韵薰当时也随着秦殇去了啊，而且他以为，秦殇一命换一命，已是等价交换了。为何，二人到了冥界还是受到如此重罚？
就在此时，御天行悠悠开口，“以命易命，却又再次放弃生机。二度逆天，打破天理循环、报应因果，还是重罪。”
话音刚落，脸色有些苍白的韵薰却是微微一笑道，“即使当初便已知晓会是如此下场，我仍不会后悔与殇共赴黄泉。”
言罢秦殇同样粲然一笑，“我心亦然，哪怕时间再倒退多少次，我也宁愿付出自己生命而不愿眼见得韵殒命而自己独活。”
“……”
爱人之言以及韵薰、秦殇无怨无悔的表态使得御紫炎静默。二人双双赴死，本约定来世再续缘，谁知却被打入十八冥狱、不得超生。付出如此惨重代价，仍旧矢志不渝的感情，实在叫人钦羡。
御紫炎心中感慨之际，御天行再次开口问道，“然后？你们如何成了无生魂，又是如何离开了十八重冥狱？”
第五三六章丰城重聚（二）
“一切全仗八殿下，亦即秤杆狱主的帮忙。”
秦殇再答，韵薰同样开口补充道，“当然，这也还要得益于七殿下在冥狱中注意到你我二人。”
“正是。”
对爱人之言表示赞同。
想那性情冷漠、对一切似乎都不甚关心的八殿下会好心将他们放出，实在是多亏七殿下从旁引导劝说。否则，直到如今他与爱人也仍在炼狱之中忍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连见面都成了一种奢望。
想到这里，便连性情有如苍鹰一般刚烈坚强的秦殇也不禁打了个寒战——痛苦他不怕、折磨他也能够承受。但最最令他无法忍受的是，明明爱人就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
思及此，秦殇微微一笑，目光停留在爱人身上，脸上满是满足笑意继续说道，“至于成为无生魂，是我二人的请求。与其投胎转世、担负着不知何时才能再相遇的风险，我们宁愿如此一直相伴到地老天荒、日月变色。”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御紫炎了然点头，而后又满面笑容说道，“上回六皇弟前往冥界之时似乎也曾见过七皇弟与八皇弟。而今韵薰与秦殇也与他们二人相遇，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无处不相逢’。”
看着爱人开怀模样，御天行眼中亦是泛着点点温柔。与爱人十指相扣，御天行覆在御紫炎耳边说道，“如今炎儿可是开心了？”
知道自己心事定会被爱人知晓，何况自己也从未想过去隐瞒，御紫炎翩然一笑，回握住爱人的手，“是啊，如今可算真的释怀了。”
满意点头，御天行另一只手挽起面前人儿额际些微凌乱发丝。毫不避讳的亲昵使得御紫炎面色微红，却未曾闪躲。
看到御天行与御紫炎之间温馨和谐气氛，韵薰与秦殇亦了然的相视一笑。
当初便已看出这一对父子之间关系并不寻常。只是当时二人似乎尚未走到一起。而今看来，两人站在一起、相知相惜模样羡煞旁人。他们与彼此同样几经波折、甚至可谓历尽千辛万苦方能长相厮守，因而对于其他有情人，自然也是乐见其成。更何况，韵薰那时与御紫炎还有过一段以琴会友的交往。
思及此，韵薰眸中蓦地闪烁灼灼光彩，语气中带了几分急切说道，“对了三殿下，难得我们能够再相遇，久未听你的琴声，这一回我们可要好好切磋一番。”
谁知韵薰话音刚落，不等御紫炎开口，御天行却又再度问道，“既然你们因为老八而成为无生魂，为何不在冥狱常驻，而来到此世？”
还记得白鬼女当初对老七惟命是从、亦步亦趋，虽然他并不确定成了无生魂，韵薰与秦殇是否也会如白鬼女一般将老八当做主人一般侍奉，但想来两个无生魂也不会无端端在阳世游荡。
御天行想到一切，心细如丝的御紫炎自然也已想到，因而同样有些疑惑的看向韵薰与秦殇，并且还有着几分担忧问道，“莫非是七皇弟与八皇弟在冥界遇上了什么麻烦？”
听到御紫炎问话，秦殇淡然一笑摇头说道，“三殿下莫要紧张，七殿下与八殿下安然无恙，缘枫与墨雨已是平安无事。实际上，我们此番重返阳世，是为了帮两位殿下查访一些事情。”
“查访事情？”
御紫炎反问一句。
韵薰点头，接着爱人之言解释道，“是啊。因为二位殿下说要潜心修炼，以期赶在鬼门关闭前与诸位相聚，可偏偏此世出了些蹊跷事，因而才会让我们二人代为走上一趟，查一查到底出了何事。”
“原来如此。”
听到二人回答，御紫炎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好奇问道，“到底是何事如此严重，竟还惊动了秤杆狱主。”
“说起来，这事儿还与我家的老狐狸脱不开干系。”
带着几分戏谑之意的轻灵女声蓦然响起，说话之人正是一直被遗忘在一旁的燕琉璃。
“‘老狐狸’？”
听到燕琉璃之言，御紫炎先是微微一怔，而后突然忆起当初与燕琉璃的谈话，开口问道，“莫非琉璃指的是燕昭皇帝陛下？”
“呵呵，除了那个命硬的老家伙还能有谁？”
燕琉璃咯咯一笑，大方承认。
“……”
看着满脸灿烂笑意的燕琉璃，御紫炎实在很难想象到，此刻燕昭皇帝陛下已经病入膏肓、朝内暗潮汹涌。
不过转念一想，自打他第一次见到燕琉璃时，这位女扮男装的燕昭太子殿下便每每出其不意、行事乖张、绝不循规蹈矩。况且听琉璃描述，她的那位父皇也颇有些奇特之处，如此想想，这对父女之间令人费解的相处模式似乎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唔——不过说实话，最初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我也是吓了一跳呢。没想到青天白日之下，也能见到传说中的鬼魂，呵呵，说起来这也是托了老狐狸的福。”
燕琉璃满不在乎的笑语使得在场众人听了脸上颜色各异。
秦殇当初本就是燕琉璃遣去御寰皇宫的，因而对这位行事狂肆、出人意表的太子殿下早已见怪不怪。而韵薰虽然也听秦殇谈起过这位燕昭太子，并且也算打过几次交道，但对于燕琉璃方才所言还是有些瞠目结舌。
而御天行对于燕琉璃如何自是漠不关心、面无表情，御紫炎则是彻底黑了一张脸，险些就不雅的赠送燕琉璃一个白眼。
“琉璃，是‘无生魂’。”
御紫炎有些无奈的出声纠正燕琉璃的说法。虽然说韵薰与秦殇是“鬼魂”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不过，听起来实在有些不雅。
“呵呵，紫炎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嗯。”
得了燕琉璃应允，御紫炎脸色稍稍好转，继续先前话题，“琉璃方才说此事与燕昭帝有关，不知又是为何？”
“唔——这事还是由他们二人解释比较清楚吧。”
燕琉璃难得将发言权交出，自己则是耸耸肩退到了一旁。
天、炎二人闻言，目光一齐投向韵薰与秦殇。
接收到二人目光，韵薰率先开口说道，“其实此事也是八殿下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
御紫炎闻言看了一眼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