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看了一周,九幽冥凰微笑说道,“哦,‘五行四象阵’,倒是恢复元气的绝佳阵法。幻狐,你想得还真周到。”
看了一眼九幽冥凰,幻瑛一字未说,身形再次暴起,飞向天空。
几乎是在幻瑛飞上天空的同时,又是一道劫雷毫不留情落下。
然而,不等劫雷沾到幻瑛半根汗毛,五彩光壁之中乍然升起一道光柱。只是这一回,光柱并非五彩颜色,而是只有纯黑一片!
轰轰轰轰轰!
一连九道劫雷降下,那一飞冲天的黑色光柱方才消散无踪。然而紧接着,又是一道白色光柱。与先前一样,白色光柱亦是抵挡了九道劫雷方才不支消散。
接下来黄色光柱、赤色光柱、蓝色光柱接连出现,分别抵挡住九道劫雷。
到了此刻,已是六十一道劫雷落下,然而天上乌云依然没有半点散去迹象。
心中被力量愈发凛冽劫雷深深震撼,然而御紫炎心中却是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对劲。
“炎儿,怎么了?有何事不妥?”
感受到爱人心中疑惑,御天行侧首询问,却见爱人蹙着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一时之间说不出何处不对。”
轰轰轰——
就在御天行与御紫炎对话的当口儿,又是一串震耳欲聋响声连成一片。
二人将心头疑惑放在一旁,同时望去,只见先前借着五行四象阵休息足够的九幽冥凰重新恢复元气,替换下接连抵挡了四十五道劫雷的幻瑛。一口气又是接下三道劫雷。
“呼——”
九幽冥凰长出一口气,扇了扇再次变得焦黑的羽毛,好整以暇说道,“看来怕是要受足了九九八十一道劫雷方能罢休了。真是的,我生来便是冥兽,本以为不会有机会受到劫雷考验了。没想到倒是因为你这只爱闯祸的幻狐偿了一次新鲜。而且,这劫雷还偏偏是天地间最厉害的九九劫雷。”
“呸呸!你个幽冥鸟不要乌鸦嘴!明明还可能是八九劫雷!”
化作白狐模样的幻瑛口吐人言,埋怨着九幽冥凰不负责任的发言,同时又挡下三道劫雷。但作为代价,整个身子重重摔到地上,砸出一个巨大深坑。
“呵。怎么?快要撑不住了?看来功夫还是不到家嘛。”
低头看着深坑中一动不动的白狐,九幽冥凰轻笑一声故意调侃道。说话间再次挡下三道劫雷,“怎么样?我就说要受足九九八十一道劫雷吧?你以为逆天改命是这么容易便能了结的?”
原本身子陷在坑中的白狐爬了起来。抖了抖浑身污渍,一对紫眸狠狠瞪了一眼笑得扎眼的火鸟,不顾对方戏谑笑颜,再次冲向云霄。
轰——!
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乃是先前八十道劫雷无可比拟的威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奔幻瑛。
御紫炎只觉自己一颗心快要揪成一团,屏气凝神看着空中那抵御劫雷的傲然身影。
嘭!
白色的身影再次疾速坠落,毫不客气的撞向地面,顿时又是一个深坑。
“这回是结束了吧。”
看着天上渐渐散去的乌云,化回人形的九幽冥凰喃喃说了一句。原本戏谑笑意径自散去,那一对巨大眼眸之中,竟是带着几分心有余悸。
原来,即便是九幽冥凰,面对八十一道劫雷,同样会感到紧张。
御紫炎心中暗自想到。却又在下一刻蓦地抬头。
紫眸之中满是不信颜色,下意识冲口而出,“糟了!”
原本露出松懈表情的九幽冥凰同样脸色一凛,“不会吧?!莫非劫雷过后还有心劫?喂!这又不是飞升的天劫,不必连心劫也准备齐全吧?”
然而,很快,俊逸男子脸色再变,难以置信的话语由口中道出,“破魂?!”
话音未落,乌金一般黝黑发亮的光柱直直朝着幻瑛方向袭去。但先前坠落地面、结结实实砸出一个深坑的白狐,却对近在眼前的危险恍然未觉,仍自躺在坑中一动不动。
“笨狐狸!还不快快躲开?!”
俊逸的男子此刻风度全无,满脸焦急高喝一声,同时身形已是闪动朝着白狐所在掠去。
而先前一直在一旁静静观看的秤杆狱主,看到九幽冥凰朝着白狐掠去的一瞬间脸色也起了一丝变化。下一刻,一直面无表情、稳若泰山的男子已挡在九幽冥凰面前。一刹那间,四目相对,一边是意外震惊、一边是淡淡不悦。
错愕只在一瞬之间,下一刻,本该击中白狐的乌黑光柱,却是不偏不倚落在刚巧停在幻瑛正上方的秤杆狱主与九幽冥凰身上。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满是难以置信与万分悔恨,沉沉撞击着御紫炎的心魂。
破魂,破魂——九九天劫过后的意外,破魂之劫,原本该幻瑛承受的一劫,竟是……让秤杆狱主与九幽冥凰受了下来!?
第五六二章反噬貘兽
“……”
眼看着九幽冥凰与秤杆狱主被破魂天劫击中,御紫炎只觉眼前一片发黑。
身子仿佛失去了全部感官与知觉,脚下仿佛成了万丈深渊,快速下沉。
然而,下一刻,无限下坠的身子便被一双有力而温柔的手掌托住。
任凭瘫软的身子倚靠在爱人怀中,御紫炎深吸一口气。
洞悉爱人此刻心情,御天行沉声说道,“他们二人虽然被破魂劫击中,却到底未曾魂飞魄散不是么?何况导致这一结果的乃是幻瑛,炎儿毋须自责。”
听到爱人宽慰之言,御紫炎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笑意。
轻叹一般的话语喃喃回响在御天行耳边,“这种时候,叫我如何将自己与幻瑛之间关联撇得一干二净啊……何况——又怎可能撇得清……”
爱人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愧疚之感使得御天行微微皱眉。不得不说,怀中的人儿,有时候实在太过执拗。
然而——谁让他爱的便是这样一个人儿。于是,便连这份过分的执拗,他也定然一并爱着。
思及此,御天行也不再出言劝解,只默默怀抱着臂弯中身子有些虚软的人儿,静静等待他自行恢复过来。
果不出御天行所料,过了半晌,御紫炎已是重新挺直脊背。
看着爱人恢复如常的脸色,御天行唇边荡起一片笑意——不错,他爱着的人儿固然有时太过执拗,但,只要一件事未曾停止,他的炎儿便绝不会当真任凭自己一味沉沦下去。
前世,夜禹桥未曾完全沉沦下去的理由,是清与思容。而今生,再也不会多半刻沉沦的理由,则是他。
想到这一层,御天行唇边安慰笑意化作一片自豪之意。
注意到眼前男人细微表情变化,御紫炎眉梢轻挑说道,“从未想到,天竟是如此容易满足。”
而御天行听到爱人感慨之词同样眉梢上扬悠悠说道,“怎么?莫非炎儿到现在还以为我是那种执着于江山权位之人?”
“这倒也不是。”
微微一笑,御紫炎侧身依偎在爱人怀中,一双紫眸流连在那完美如刀削般轮廓鲜明的脸庞上,一字一句说道,“只是觉得,出色如天、完美如天,眼界会更高。而这般近似于他人认可与自我肯定的满足感,不会自信骄傲的天心里留下太多痕迹。”
“呵呵。”
轻笑一声,御天行在爱人眼睑上落下一个又一个轻吻,同时唇瓣翕张轻声呢喃道,“虽然炎儿对我评价如此之高令我欢喜不已。但,由炎儿这里,哪怕得到一丝一毫的肯定与认可,都会给我带来莫大的成就感。”
说着,御天行捧起爱人脸庞,定定望入眼前一双紫眸,悠悠说道,“所以,炎儿知道该如何做了?”
“……”
迎上那满含深情、不带一丝一毫杂质的黑眸,御紫炎扬起一张灿烂笑脸。
唇边划出一道明媚弧线,御紫炎郑重点头、无言承诺。
正因为知道自己若是一味否定自己、任凭自己沉浸在悔恨懊恼情绪之中,他的天会比他自己更加难过,所以,无法放任自己沉沦下去。
他的天,早已是他的凭依、他的束缚。而这凭依、让他安心平定,这束缚、令他甘之如饴。
二人正说话间,只见天边终是彻底放晴,不止如此,一道金光笼罩了整片大地,而处于昏迷中的将暝,则被那道金光指引着一般,缓缓升向天空。
“接引仙光?”
脱口道出那金光真实面目,御紫炎不由得叹道,“没想到,将暝竟是在昏迷之中迎来了飞升的时机。”
说罢,御紫炎蓦地想起,先前幻瑛一直在烦恼着,待飞升之日,他该如何跟随将暝前往仙界、而非他本该隶属的妖界。而之前在冥界幻瑛去而复返、并且坚持寻到九幽冥凰,也正是为了向他询问对于此事是否有什么解决之法。
进而,方才发现了因缘壁上关于将暝宿命的定数。
将先前片段连成一线,御紫炎不禁慨叹一声,幻瑛费劲心思想要与将暝一同飞升,却不想到了最后仍是没有半点捷径可循。
然而……
看了一眼那满目疮痍,没有了半分原本千万里雪峰绵延不绝的的瑰丽美景。而原本居于周围潜心修行的人修、魔修以及妖修,实力高强些的早已在战事伊始时预感到大难将至、纷纷遁走,而那些修为低下的修者,则有许多受到了池鱼之殃,其中,又以开启灵智最晚的妖修损失最为惨重。
侧目看向一旁的夜以心,脸上是更加鲜明的不忍之意。
看到夜以心如此反应,御紫炎知道,与自己一样,对于幻瑛为了将暝而付出的如此激烈且不顾后果的爱意,夜以心除了深深震撼之外,也有对于无辜受累者的同情与叹惋之情。
而御紫炎又比夜以心更多了一分的,是那份怎么也挥之不去、深深埋在心底的愧疚与懊恼。
为了这一连串的因果效应,却无故连累了整片临风地域,幻瑛,这当真就是你认定的爱情么?
在心中如此无声的问着,然而御紫炎同时也在扪心自问,若是当时将死之人换做了天,而他也有如幻瑛一般可以上天入地的能耐,他当真可以顾及到天下苍生而不去引起这样一场人间浩劫么?
目光下意识落到爱人身上,不过刹那之间,御紫炎唇边便扬起一抹无奈笑意——答案,似乎早已明了了不是么?
看来,水芜派一直说幻瑛乃是妖狐祸世,他实在没有什么立场反驳。因为,比起祸害人间的恶果,永远无法再与爱人长相厮守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更加巨大!
正如此想着,耳边传来一声长啸。蓦然回首,只见那本不该受到接引仙光指引的白狐却是硬生生挤入了灿金光柱之内,而全然不顾全身上下已被那仙光切割的不剩一块完整皮毛。
但,饶是如此白狐仍旧执拗的死死咬住将暝衣衫不肯松口,直至白狐成了血染一团,接引仙光自世间消失、同时也连带着,将暝与幻瑛一起消失了踪影。
而御天行、御紫炎、以及夜以心都未曾看漏,在那接引仙光消失前的一瞬间,刚刚失去了半颗混元珠、经历了一场九九天劫,最后还强硬突破了接引仙光屏障非要跟随着将暝飞升仙界的妖狐,终是受不了一连串的折腾昏死了过去。
白狐昏死前巨大狐口弯起的一道弧线,则深深刻印在在场三人心中。
是谁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求片刻相守?若是日后注定了要独自一人面对漫无尽头的岁月,那么便是拼得个灰飞烟灭,也绝不会离开心爱之人身边须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