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话音,御紫炎蓦地睁开双眼,却见四道耀眼亮光直奔他而来。
站在不远处的魑裟邪惊叫一声,“不好!他们要自爆!”
并肩而立的天、炎二人闻言眉峰蹙起。
自爆之说,他们曾经听白尘说起。乃是修真之人面对绝境时,玉石俱焚的选择。修者燃尽元婴,将己身能量瞬间发挥至极致,以对敌手造成致命一击。但同时,燃尽元婴的修者也只有殒命一途,甚至神魂消亡、再无半点痕迹存留于世上。
没想到,这四人对于天师竟是如此死忠。
御紫炎心中感慨一句,自知即将到来灭顶之灾,已无人能够化解。
思及此,御紫炎侧首望向身边爱人。耀眼白光逼近,其实早已看不清爱人此刻面容。然而御紫炎却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天此刻也在看着他。
露出一个灿烂如花的笑颜,御紫炎在心底轻轻唤了一声,“天。”
……
当众人回过神来之时,发现眼前场景已不再是水芜大漠,而是凝吟峰顶的宅院。抬头仰望,歪歪扭扭的“玉雪楼”三个大字一如往昔。
先前的一场恶战,安、然、济、世四人的自爆,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梦。但身上不复清洁的衣衫,凌乱的发丝,手上、脸上、颈上斑驳污痕,无一不提醒着众人,经历过的一切都真真实实的发生过。
恍若隔世一般的感触终于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而渐渐消散。
众人缓缓忆起,当发现那四人决定自爆之时,他们之中有一些人是可以顺利逃脱的。
白尘、魑裟邪、傲云都已身负瞬移之能,而御隽兖、御沐扬以及御祺月皆可自由往来于现世与冥界之间。
但是,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人打算各自施展所能,逃离即将发生的灭顶之灾。除了御隽兖因为爱人仍在原处,且尚未到达能够瞬移的境界,这几人都还有一个共同理由——那就是,安、然、济、世四人一同攻击的目标、御天行与御紫炎。
可,即便他们都是修为高深之人,但比起几个修为同样不低的人自爆瞬间爆发出的惊人速度与力量,他们仍有不及。
不过,恍惚中他们却好像被一股极为熟悉的力量笼罩,而后,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已是身在此处了。
那熟悉的力量……
早就见识过浮世轮幻境的几人都清楚知道,那股力量正是御紫炎浮世轮开启之时溢出之力。而白尘与魑裟邪虽然未曾亲身经历过浮世轮幻境,但对于御紫炎体内之力,自然也不陌生。
于是,他们共同关心着的人,自是也顺利逃脱了?
想到这一结论,众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丝喜色,原本有些迷茫的目光也瞬间明亮起来,四下寻找着御天行与御紫炎的身影。
果然,只见众人之中,两道身影映入眼帘。只是——此刻御天行却是眉峰紧蹙,怀中抱着紧闭双目的御紫炎。
见此场景,众人原本放松了些许的心情再次悬起。
白尘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天行,炎儿他——”
“……”
对于白尘问话,御天行恍若未闻,只是静静低头看着怀中似乎沉沉入睡的人儿。
看到御天行的反应,御隽兖不禁打了个寒战——此情此景,何其熟悉!想当初他以金灵玉挑衅,使得宇文焰柳不慎伤了三皇兄时,父皇也是这般看似冷静的出奇。
只不过,他一开口说出的话,却令人深切感受到一种静默中的疯狂。
不会吧。又来?
御隽兖心中呻‘吟一声,头痛的祈祷着这一回三皇兄只是耗尽力量,而没有其他大碍。否则,如今到达分神期巅峰境界的父皇若是当真做出什么疯狂之举,能够拦住他的人还当真没有几个了。
就在御隽兖心中胡思乱想之际,御天行总算沉沉出声,“炎儿被那几人自爆之力波及,神魂受到震荡。静养一段时日应当便无碍了。”
听到御天行之言,白尘轻轻舒出一口气,脸上紧绷神情也放松了几分,喃喃说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白尘话音刚落,御天行再次说道,“我带炎儿上去歇息。几位也各自请回吧。”
见御天行低着头,声音也带着几分低沉,白尘只当他是担心昏睡不醒的人儿,也不曾多想,点点头,回身对其他几人说道,“诸位今日一战,想必也都乏了。我们也各自回去休整吧。”
听着白尘的话,御祺月眉梢微微一动,却并未多说一字。
而其他几人见白尘开口,也没有异议,况且经过一场恶战,灵力各有耗损也是实情。因而也就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各自离去。
散去的众人,并未看到,低着头的御天行,此刻眼中竟是一片灿金颜色,眼眸亦是狭长兽瞳。不止如此,在御天行丹田之内,元婴阖上双目一动不动,反是龙婴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保持着金色眼眸模样,御天行一脸冷然打横抱起怀中昏睡人儿,一步一步走向面前玉雪楼,直至身影消失在楼阁门口。
楼阁之外,刻着龙飞凤舞诗句的玄冰柱,折射着阳光,散发出神秘莫测的七彩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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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方才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返回各自住处的御沐扬刚关上房门便挑眉看向先一步进入房中的御祺月。
御祺月闻声身子微微一顿,而后继续边走边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御沐扬双目微眯,上前一步握住心爱之人肩头。
双手微微使力,扳过面前人的身子。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立时映入眼帘。
打量着那神色如常的容颜,御沐扬却好像不打算如此放弃,“月儿不喜我随意读心。但若是你坚持不肯说,我也只好惹你不快了。”
听到御沐扬此言,御祺月脸色微变,却仍然故作镇定淡淡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呵。”
出乎御祺月意料,一声轻笑传入耳中。
突如其来的笑声将御祺月弄得有些错愕,下意识的正要抬起头,却正巧被一只手趁势擒住下颚。
被那只手带着对上一双含笑眼眸,与自己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却总是带着几分他怎么也做不出的、灿烂笑意。
可偏偏是这一抹暖暖笑意,让他总是不争气的心跳加快。
仿佛看穿了那没有表情的面容背后掀起阵阵波澜的心绪,御沐扬笑得愈发灿烂几分,同时脸也凑近面前的人儿。
温热的呼吸充斥在彼此几乎贴在一起的脸之间,比万年前愈发明目张胆的亲昵。比起当年狱主与幽冥刀的关系,而今又多了一重无比亲近的血脉羁绊。甚至,比任何其他血脉亲缘都要更加亲近——试问,这世上又还有何种亲缘比得上一母同胎、在娘胎里便已紧紧相贴、朝夕相伴的双生兄弟更加亲密?
万年前只会笑着称自己“狱主”,然后时不时做些明示、暗示,示好举动的九幽冥凰,如今却好像更处在了主导地位之上,每每迫得他再也避无可避,而今便连他想要以平静容颜掩盖一切心绪起伏都变得难上加难。
想到此处,御祺月非但没有半点恼怒之意,反而愈发感到心跳快了几分。
“唔——”
于是,心跳在一份柔软触感贴上御祺月唇瓣之时,快到了极致。
没有任何预兆的一吻,出乎意料之外的一吻。
明明刚才——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将此事瞒过对方,但怎么……怎么他突然就凑了过来?
御祺月的脑袋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这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品尝着口中柔软香甜,爱恋了多年的人儿此刻正有些呆愣的任自己施为。尽情在爱人唇瓣上厮磨的御沐扬唇角微扬,眼中也带着点点笑意。
既是他的月儿打定主意要瞒他到底,那么在逼问出事实之前先收取些福利不为过吧?
御沐扬很是“理直气壮”的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正当理由,同时继续一边欣赏着心爱之人愣怔的可爱模样一边继续品尝口中香甜。
……
直到最后,脑筋还是不清不楚的御祺月开始感到呼吸困难,这才察觉到,唇瓣上的温度已经退开。
带着点点无奈与无限爱恋的轻叹声之中还含了丝丝笑意,“月儿,再不换气,你的脸可都快要青紫了。”
“!”
被一句话拉回神思,意识到自己方才何等失态的御祺月难得变了脸色,涨红了一张脸,“你——”
不给对方任何质问或是指责机会,御沐扬再次倾身上去在爱人唇边偷得一记香吻,而后甚至得寸进尺凑到爱人耳边低声问道,“月儿方才在玉雪楼之前……可是因为察觉到父皇与三皇兄有些不妥才反应有些不寻常?”
第六百章神魂碎片
“你……”
听到御沐扬问话,御祺月脸上红晕顿时散去,看向御沐扬的目光沉下几分,“你动用了异能?”
御沐扬见爱人反应,已是证实了自己猜想。
摇了摇头,御沐扬实话实说道,“我并未读取月儿心思。但月儿莫非忘了,我好歹也是九幽冥凰转世。”
“……”
御沐扬一句话换来御祺月眸光一闪。
是了,他如何会忘记了,当年正是因为那一件事,他们才会险些永不能再相见。
思及此,御祺月又忆起当年为了幻瑛,面前的人曾对他冷颜相对,甚至丢下他前往阳世,更甚至于,后来竟在幻瑛遭遇危险之时不假思索的上前以身相挡。
想起当初这人为了幻瑛不顾一切挺身而出,御祺月刚刚舒缓了几分的脸色又再次沉下。
注意到御祺月表情变化,御沐扬微微一怔,却又很快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月儿可是还在怪我当初不顾你的身份立场,帮幻瑛出头之事?”
听到御沐扬的问话,御祺月眉峰愈发蹙起了几分,淡淡扫了一眼满脸认真的人,口其中带着几分隐隐不悦道,“你以为我会与你计较这些么?”
“那又是何事惹你不快?”
御沐扬仍是满脸不解的直白问道。
“我——”
御祺月开口刚说出一字,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似的抿紧了双唇,一双眼,却是死死瞪着面前一脸无辜的人。
但,若是仔细观察,却能够发现,那本该满腹狐疑的御沐扬,唇角偏偏极不明显的翘起一道浅淡弧线。
这个狡猾的男人!转世之后仍然是老样子!
御祺月心中愤愤不平的吼了一句。
似乎是看穿了御祺月心中所想,御沐扬也不再隐忍笑意,弯了眉眼,偏偏还故作遗憾的感慨道,“真是可惜啊。差一点就能听到月儿的肺腑之言了。”
“哼。”
御祺月冷哼一声,不去理睬对方自说自话的感叹。
但下一刻,懊恼神色收敛,御祺月重新换上一副严肃模样看向御沐扬,一字一句缓缓说道,“这一回,你莫要再横插一手。否则,后果无法预料。”
听到御祺月郑重告诫之言,御沐扬眉梢轻挑道,“此番在冥府,我并不记得你有去参看过因缘壁。为何还会有此一说?”
直直看着眼前满脸无谓的人,御祺月突然感到额头有些抽痛,有些无力说道,“无论转世几回,命中奇数却无法磨灭。当年将暝的名字能够出现在我这个秤杆狱主的因缘壁之上,而今,御天行的命数,又岂会如此简单?”
静静听着御祺月话语,御沐扬眼中笑意却未曾褪去半分。
轻轻拉起心爱之人的手,御沐扬同样悠悠说道,“月儿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