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裴永卿拥紧了他的腰,宋海棠身体硬朗,即使是冬天也穿着轻薄的意料,他闷声说道:“我舍不得你,我也好想和海棠一起看烟火!”
宋海棠啄了他闷红的脸颊一口:“知道了,回来了我也叫人给你放上漫天烟火,叫你看个够。”
说是那么说,宋海棠又何尝心里不惆怅!
那漫天的烟花还不及身边的人璀璨半分,就是再绚烂又有何用?
“嗯,我们要一起放烟火。”
裴永卿原本打算和宋海棠过他们在一块的第一个年,可是家中的书信半月便来一次催促他,他也没有办法,只是满心的遗憾和不舍,在京城遇见海棠以后,就没有分别那么长时间,恨不得两个人天天腻在一块,谁也分不开。
一月之后,裴永卿收拾妥当,带了阿五一行人上路,宋海棠不放心,硬是请了几个保镖沿路陪同,裴永卿拗不过他,只得让他们跟了去。
“路上小心,要是有什么事就叫人捎信回来,送到七娘那里就能找到我了。”宋海棠担忧的说道,裴永卿穿了一身褐色长袍,头上戴了绒毛帽子,他嘟着嘴:“我知道了,我会很快回来的。”
宋海棠不顾众人在场,硬是扳过他的脑袋狠狠亲了一番,裴永卿嘴唇红肿,委屈的看着他,依依不舍。
宋海棠别过脸:“你们多照顾他了。”他摆摆手,示意车夫出发,裴永卿红了眼眶,拉下帷帘钻了进去,马车在官道上晃晃悠悠的碾压出一道道车辙,在冰天雪地里化作一个小黑点,最后完全消失在了迷雾之中,宋海棠望穿了眼,他抹抹湿润了的眼角,背过身回府,单薄的衣裳衬得他更加形单影只,他踏着两只打颤的大腿,拔腿狂命的往相反的方向跑,他暗自怨恨自己何时同女儿家一般矫情了?
裴永卿沿途将近花了十多天的时间,路途颠簸,马车也难行进,好在几个保镖也是尽心尽力之人,虽然在路上遇到了打劫的强盗,也被一一击退,裴永卿这时才想起海棠的执着,原来他是早有预料,如今除夕将至,怕是人家也想捞些油水回去过年罢,想起宋海棠的细心,不由得心里暖意融融。
“永卿啊,想死娘亲了,我这日盼夜盼才把你盼回来啊。”裴夫人拉着他的手,声泪俱下,裴永卿涩涩的站着,任由裴夫人数落,裴洪冷着脸站在一边,脸色却也是欣慰不已。
两个穿着可爱的小萝卜头撞到了他怀里:“小叔叔,小叔叔。”
他挠挠焕儿的发髻,又摸摸灵儿柔软的脸蛋:“让叔叔看看,焕儿和灵儿都长高了啊。”他蹲下来把灵儿抱了起来,焕儿撅着嘴不乐意,裴永卿笑道:“你是哥哥,是不是该让着妹妹啊。”
“可是我不想把小叔叔让给笨灵儿。”焕儿扭过来生闷气。
“呵,好,我也抱抱焕儿这个小小男子汉。”裴永卿把灵儿放下来,正要伸臂去抱焕儿,谁知这焕儿听了这句话是铁定要当男子汉了,蹬脚避开了裴永卿,哼哼道:“焕儿是男子汉,不要小叔叔抱。”
裴永卿乐了:“那我就抱灵儿了。”他抱起灵儿,粉粉嫩嫩的小脸蛋快要腻出水来,他眉眼抬起便瞅见了踏进门目光深沉的裴永维:“大哥··”
“嗯,回来就好了。”裴永维瞟向别处,裴永卿心一沉,果然,大哥还是不原谅他和海棠,更别提接受他们了。
裴永卿在家中待了几天,又被带出门去拜访城里的叔伯,他还抽空去了一趟泰兴私塾,韩夫子拍着他的肩膀:“我以为按你的才学,该拿个状元才是。”语气不无惋惜。
裴永卿释然浅笑,嘴角的梨涡煞是好看。
“功名利禄也只是过眼云烟,夫子,我看淡了的。”他拱手说道,他眉峰轻佻,眼眶里一抹亮色:“夫子,你猜猜,我在京城遇到谁了?”
韩苏远沉吟:“宋海棠?”
裴永卿诧异的看着韩苏远:“夫子,你怎么知道是他?”
韩苏远摸了摸胡须:“能让你说起的人物,怕是除了海棠也再无别人了。”
裴永卿羞赧一笑:“我科举考试的时候巧遇了他,他现在在京城过得好着呢。”
韩苏远蹙眉,手臂顿了一下:“他是个难得的孩子,只可惜没能报效朝廷。”
裴永卿心里戚戚然,海棠如今也是身份尊贵,更加不在乎这些虚名,他曾经和他说:但愿老了能够做湖边垂钓的老朽,了此一生。
宋海棠自从裴永卿回凤城之后,便再也没踏入过小裴府,说到底,没了裴永卿,那就只是一处宅院,没有人气儿的宅院,再金碧辉煌也是枉然。
“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赌坊输光了家当呢。”寒诺下了一子白棋,对面的芦溪略一沉吟,也紧跟着下了一子,视线却是瞟向了榻上慵懒枕眠的宋海棠,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宋海棠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他们二人,腾的坐起身穿起靴子说道:“这日子实在是乏味了,我出去走走,给你们拎些酒菜回来。”
寒诺笑道:“那敢情好,我也正饿了,你可得快些回来。”
“知道了。”宋海棠烦躁的跑了出去,撞见了端着糕点的七娘:“你这个小兔崽子,这么大雪还往外跑?”
宋海棠敷衍着应了一声,往自个儿房间的时候恰巧看见了窗台上的信鸽,他取下竹塞,哀怨的叹了一声,这皇帝是想怎样,大雪天也不消停,嘴里抱怨还是寻着约定的地方走去。
“朱大公子,天寒地冻的,你不在宫里待着怎么跑来体察民情了。”宋海棠杵着腰说道。
朱茂源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那还不是稀罕你。”说着他把一个荷包扔给了宋海棠。
宋海棠摆弄着手里的物什,锦袋里是一块通透晶莹的玉佩,他嬉笑道:“让朱大公子送礼,海棠可是担当不起啊,臣下惶恐,惶恐。”
“那不是给你的。”朱茂源鄙夷的说道:“帮我交给他。”
宋海棠把锦袋打了结套在腰间,哼道:“就知道你没那么好意,谁叫我为朱大公子卖命呢?得了,还要我带话吗?我可先说好啊,要是这话影响了他过年的心情,我可担当不起。 ”
宋海棠一句话,硬是将朱茂源的话语堵在了喉间,亦笙这辈子,怕是都无法原谅他了。
“朱大公子,宫廷里三千嫔妃任君挑选,你怎么就独一瓢而饮呢?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你坐拥江山社稷,儿女情长就不能挂在嘴边了。”宋海棠劝慰道。
“呵,是吗?”朱茂源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那个人曾经问他,江山和我,你要谁
那年的他义无返顾,也曾以为,鱼与熊掌可以兼得,可是,一步错,自然是步步错了。
“朱大公子,我就先告辞了,家里的老小还等着我送饭养活呢。”他拱手轻佻说道,他荡了荡腰间的袋子:“我一定送到,至于接不接受,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朱茂源沉默不语,宋海棠退出门去,不知为何,出了门,反倒是觉得一室的暖意,他开始同情那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就是那样寂寞孤独的位置,注定了他得抛下一切,无论是寒诺,还是谁···
“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几个都快饿趴下了。”寒诺心情很好,故作夸张的说道。
宋海棠吹胡子瞪眼,刚才还瞅见七娘做了点心呢。
他把从酒楼里打包的鸡鸭肉,一大坛好酒撂到桌上:“这雪天路滑,可苦了小爷我了,你们这帮没良心的。”
他碰了碰寒诺的手臂:“出来我有话和你讲。”
寒诺皱起眉,有什么事是不能当面讲的?
寒风凛冽,呼啸的风声在耳际边奏响,宋海棠拉了拉衣裳,从腰间取了锦袋递给他:“那人叫我给你的。”
寒诺颤抖着接过锦袋,精细的布料描绘着玉佩的轮廓,他历来知道宋海棠和朱茂源有联系,他惊诧的是那人竟然把这枚玉佩还给他!!!
“海棠,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他抿着嘴皮说道,脸色有些病态的发白。
宋海棠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久,一会儿菜都凉了。”
寒诺颔首,他贪念的抚摸着玉佩,心就好似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
那年,他不谙世事,在桃花满天的季节,遇到了谪仙般的朱茂源。
他说,你唤我朱公子便是,他不知他的名,却铭记了他的姓。
他曾拥他在怀里,亲昵的说道:亦笙,这一生你都得是我的。
他如少女怀春般将这枚祖传的玉佩送到他手里,他欣然接过,每一次见面,他都戴在身上。
他说:亦笙,你知道的,这天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的。
寒诺问他:那你是准备放弃我?
他无语,就是这样的无语,把曾经的信誓旦旦击得粉碎。
寒诺仓皇逃窜,远离是非纷扰。
他位居万人之上,在最高的位置发号施令,运筹帷幄。
寒诺知道,这一生,再也没有人唤亦笙如他那般温柔。
寒诺站在冰天雪地里,眼角溢出的湿润冻结了眼眶·····
☆、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哎,最近要考试了,秉持着不断更的原则在努力,只想对看小说的亲们唱一句:“你知道我在等你吗?”%》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