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头冒黑线,把宋海棠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当日一语成鉴,没想到那痞子还真做得出来。
珠儿怀孕,最高兴的不是阿五,恐怕要数宋海棠了。
宋海棠耀武扬威的看着阿五:“这下你得认输了吧,那孩子可是我干儿子,是谁说我断子绝孙的,我把你儿子哄骗过来逗着玩,我还乐活呢。”
阿五咬牙切齿的看着那得了便宜卖乖的宋海棠,当日当着裴永卿的面,万般无奈的应承下来,可是正中了宋海棠的下怀。
“阿五阿五,我是小孩儿的二干爹哦。”裴永卿在一旁不忘提醒道,阿五欲哭无泪的看了看珠儿,珠儿笑得随和,任由他们几个人闹,手里还不忘给要出世的孩子缝制新衣。
···
状元府,内堂里传来摔罐子砸瓷瓶的声音,管家硬着耳根子在门口听墙角,这主子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罗席佑,你给我讲清楚,你怎么会和宋海棠混在一块了。”褚浩撑着腰,就好似泼妇骂街一般。
罗席佑走过去抱住他的腰:“你想哪里去了,我就是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他,我心里那不是装着你吗?”
褚浩皱着眉吼道:“你少给我说漂亮话,你的品行我还不清楚,那宜春楼的姑娘想必你都睡了个遍了吧。”
在褚浩眼里,罗席佑纯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褚浩,你他娘的少给我撒泼,本大爷我现在累着呢,你没句体己话也就罢了,你瞧瞧你这样,跟谁学的啊?”罗席佑来了气,倒不是气褚浩发脾气,而是气愤他就是嘴上不留情,逮着你点坏处就说个没完没了,说真话他不信,说假话他倒是信以为真,他走到褚浩的床前,卷了床被子就翘脚睡了上去,这几日也真是累坏了,宋海棠那个亡命徒都不知道跑死了几匹马,还死要面子的在布料铺子买了身大红袍子才姗姗来迟,也不知道他这辈子是造什么孽了,非得跟着他们奔波。
“真的很累啊?”褚浩闷声揣着床脚,妥协着说道。
“唔··”罗席佑没气力的回答道,他偷了桃似的拍拍旁边的位置:“阿浩,陪我睡会儿。”
褚浩心中一愣,万般的怒气也停歇了不少,他钻进被子,抱着罗席佑闷声说道:“阿佑,不能再喜欢上别人了。”
褚浩低吟道,等待的日子太漫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不是又会毫无预兆出现一个让罗席佑心动的人,然后,他又成了替代品,这么卑微的爱着他,连公平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嗯···”半响,头顶传来罗席佑均匀的呼吸声,伴随着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敲进了褚浩的心中,真想就这样抱着,然后就到了天荒地老。
···
四月,春暖花开,不出意料,外敌果然弃围奴而攻打罗城,却被裴荀延的大军拦下,打得措手不及,敌军损兵折将,血流成河的场面,满目黄沙里尽是被血液浸润的颜色,尸横遍野,道尽苍凉。
宋海棠在酒楼里听着从罗城那边回来的人对此事津津乐道,战争带来的从来都不是胜利,而是牺牲,牺牲了对方来保全自己,有权利相争的地方就会有杀戮,有杀戮的地方就会有分离,他却是最看不惯离别的人。
“你那边准备好了吗?”宋海棠沉声问道,嘴边的清酒顺着喉头咽下,不着痕迹。
罗席佑丢了颗花生嚼着,他回过目光:“假以时日,我定然可以拿到罗家的大权,到时候,我会配合你。”
宋海棠轻笑:“罗席佑,我看错你了,我本以为你是···”
“奸佞无耻的小人?”罗席佑接过话头,冷笑道:“在狡诈奸邪的人在自己的至亲遭到威胁的时候,都不会撒手不管的,你不是也是这样吗?”
宋海棠动了动眉,笑容僵硬在唇角,是啊,面对着亲人,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原谅了?还是他不愿天下易主,生灵涂炭?朱赫的野心昭然若揭,他要的不止是江山,更是不断扩充的疆土,那个时候,百姓不会流离失所吗?
“来,为了我们能够活下来干了一杯。”宋海棠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两个人倒是同病相怜,他有他的裴永卿,他有他的褚浩,为了保护需要保护的人,为了和喜欢的人天长地久,唯有放手一搏。
宋海棠喝到月上梢头才跌撞着回了王府,芦溪搀扶着他怕他撞上树干,宋海棠退了退了,醉眼朦胧的说道:“带我去见王爷吧。”自从把话说开了之后,宋海棠也不好继续霸占着这王爷世子的位置,重新叫回了王爷。
“今天太晚了,明日再去吧。”芦溪劝慰道。
宋海棠摇头:“不要,今晚就得去。”
芦溪心一软,扶着他往书房走 ,朱赫秉烛坐在桌边,宋海棠很好奇,为什么他永远都会在书房待着,甚至寸步不离?
“王爷。”他试图站稳身体,却撞上了桌子,桌上的墨汁也撒了几滴。
“喝那么醉还来做什么,芦溪,送他回去休息。”
“不,芦溪,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和王爷商谈。”宋海棠推开芦溪,坐下来说道,脑袋疼胀得厉害,他哼哼道。
朱赫强忍着心头的怒气,示意芦溪出去:“你有什么话说?”
宋海棠迷醉的双眼渐渐清明:“王爷,若是我帮你,你会帮我报仇吗?”
朱赫挑眉,显然在思索着这话的可信度。
“不管是朱茂源还是当今太后,我都得让他死,我娘的大仇,我一定要报。”他眼里燃起一丝嗜血的仇恨,仿佛要将朱茂源生吞活剥了一般。
“你想好了?”朱赫冷眼问道。
“是,王爷,事成之后,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将朱茂源母子交由我处置。”宋海棠毅然决然的说道。
宋海棠踉跄的踏出书房,嘴角缓缓勾起,他握紧了拳头,我娘的仇不共戴天,可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第 49 章
宋海棠抢掉裴永卿的书,坐在炕头上说道:“没日没夜就知道看这些个破书,有什么用哪!”
裴永卿把书拿过来小心的合上,脱掉鞋袜爬上了床:“总是有好处的。”
他翘着脚伸出手指对着裴永卿勾勾小手指,痞里痞气的抬起裴永卿光滑的下颌说道:“来给宋小爷儿我唱个曲儿,我就给你暖床头。”
裴永卿抓住他的手不放,笑着说道:“我不要你给我暖,你给我唱。”他叉着腰胆大的点着宋海棠的胸口,站在床上俯视着宋海棠。
“嘘…”宋海棠大手一挥就拉倒了本来就弯曲着身子骨的裴永卿,拽到自己怀里作恶般拍了几下他的屁股:“小呆子,长本事了啊,娶了一次媳妇儿脾气也不老实了啊。”
裴永卿扭着臀部躲闪,他撅着嘴说道:“才没有呢!”也不知道他是说没有娶亲还是说脾气没有变坏。
宋海棠心下一动,翻身把他压到了身下,认真的说道:“呆子,你后悔么?”
裴永卿于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成为了不能割舍的亲人,没有裴永卿在身边,连呼吸都牵扯着心痛得厉害。
裴永卿喘着气,细长的眼睫毛如同舞动翅膀的蝴蝶,清秀的眉眼早已不如以往的青涩和迷茫,他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他勾下宋海棠的脖颈:“海棠,我从来都不会后悔,我对不起爹娘,可是我更不能对不起你,我只想和你呆在一起,就算你经常骂我闹我,我也只喜欢你。”
宋海棠心里真的是千帆过尽却又枯木逢春般的喜悦,这恐怕是这呆子嘴里最动人的情话了,他别扭的转过头嘀咕道:“谁老是欺负你骂你了?”
裴永卿嘿嘿笑道:“你刚才还摔我!”
“那不是把你接住了吗?”宋海棠死鸭子嘴硬的说道。
“哼哼~~~~~”
屋内的烛火渐渐黯了下去,红色的蜡油奇形怪状的包围着烛台,被子里传来嘀嘀咕咕的吵闹声,被子下的拱起轻轻的耸红着肩膀,明显是着憋着笑,两个人相拥而眠,任由云卷云舒,笑看江湖事。
来京城一月,林大人被一袭圣旨调离了文博阁,重新走马上任的便是在朝廷里弹劾皇帝亲信的大臣之一,裴永卿倒是对新来的大人毕恭毕敬,只是王福明王大人心里头一口闷气,自然没给裴永卿好脸色,他也不恼,只是一心一意做好手头的活儿,倒是越来越顺手了。
文博阁的下人也和裴永卿混得熟,当众则尊称一声裴大人,私底下却是几个人闲暇着就喝喝小酒,惬意不已。
“裴大人啊,你说新来的王大人是不是得罪了上头被撤下来的啊,我听说他以前的官可是一品呢!”
裴永卿咂了一口酒驱寒,他摇头说道:“我哪里知道啊,这事儿也不是我们分内的,出去可别多嘴啊!”
那人摇摇头沉思道:“不对啊,你说他那么大的官还想往上爬吗?对了,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裴大人,裴将军大战告捷的事儿可是传遍大街小巷了,裴将军可威武着呢!”他说起裴荀延的时候,一脸的崇拜,可是想想小裴大人,好歹这是科举前三甲,怎么落得如此天地?
裴永卿自然是懂他的意思,他赧然笑道:“叔叔是很厉害啊,我太笨了,做不来这些的。”
周围的人唏嘘不已,要说这小裴大人,性子虽慢,做事却是绝不含糊,做出来的文案也是要仔细推敲和矫正才放回书架,下面的人倒是佩服不已呢!
“小裴大人是出息人,不像我们就识得几个粗字,文章却是万万做不成的。”下人说话不够中规中矩,却是中听,裴永卿心头一热,他说道:“各司其职罢了,没什么差别的,你们先喝着,可别喝多了一会儿还有得忙活呢,我出去走走。”
他拢紧袍子在庭院里散步,原本干枯的树枝确开始冒出嫩牙,淡粉色的花骨朵儿小小的挂在枝头,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它吹落一般,他扬起下颌,对面的枝杈上喜鹊正在搭窝,他垂下眼,这一仗死掉的人不知有多少!
裴永卿傍晚没直接回小裴府,却是在街道上闲逛,又到了放风筝的季节,卖风筝的商贩却是寥寥无几,他用随身带着的碎银买了几匹柔软的布料,回去让宝儿做成小孩儿的成衣也是好的,就当是他和海棠的见面礼。
他抱着布料往裴府走,却看见了宋海棠和罗席佑从酒楼里出来,有说有笑,他本想上前叫住他们,却被几个玩耍的孩童给挡了路,回过头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不见踪影。
他郁闷的踮脚张望,最后败兴而归。
宋海棠跟着罗席佑从酒楼出来,他低声问道:“事情办妥当了?”
“我爹知道了这事儿大发雷霆,我多说了几句,他便把怒火转嫁到我大哥身上,我爹最近也似乎有这个意思想把家里的生意交给我打理,不出三天,我定然可以坐上罗家当家的。”罗席佑笑着打包票说道,只要他揽了罗家的大权,断了三王爷的支援,如此一来,功过相抵,也能保全罗府上下那么多条人命。
“也别操之过急,最好能够假意与他合作,关键时刻致命一击也未尝不可。”宋海棠扫了扫周围,理智的说道。
“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嗯…………”宋海棠晗首,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才放,成败在此一举,他们都不能输。
裴永卿等到天黑了也不见宋海棠回来,他悬起一颗心忍不住胡思乱想,倒不是害怕宋海棠和罗席佑有什么,而是直觉宋海棠有事儿瞒着他,而且是大事,是他不能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