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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一过,慕容永等人就奔彻夜出城奔回北方战场。这个年本来就不想回来过,可是有人假借燕王之名,下了一十二道催令符,还不准带兵进城。慕容永早已暗查到段随等人的勾当,他隐忍不发,等的就是黄雀在后,同是慕容皇子,凭什么要让一个娈童当王,那不是玷污了大燕江山?
原来,没有最狠只有更狠,人心难测呀。
被慕容永逃出城,韩延气的摔了大半个屋子的东西,好在慕容永也不会帮慕容冲,也只等成大事后在收拾他了,现在万事具备,只等东风。
二月二,龙抬头,花未开,雪未融,一切都还包裹在寒风中。
早上起来,慕容冲的精神似乎分外好,望了望外面映在淡淡日光里的雪,倒想和被北冥鲲去雪地里跑马。往日这个时候北冥鲲早已过来了,今日怎么还未到?
深深的宫苑寂寂无声,幽深凄冷。
慕容冲喜静,可今天越发静的不安。
暖炉里的火势渐渐弱下去,慕容冲裹上自己的黑狐披风,使劲紧了紧。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慕容冲觉得害怕,原来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淡定、那么坚强。自己内心一直依靠着别人,靠北冥,靠穆峥,如果说穆睁是自己感情上的依靠,那北冥呢?他是自己的手臂、眼睛是这个身体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北冥。”
北冥鲲是一个深沉阴冷之人,他无朋友,无嗜好,可以说他冷静的可怕,对付他似乎很难。可是他还是有弱点,致命的弱点………慕容冲。所以当有人进来禀报说“不知为什么大王走到西北的偏殿里,不可出来吃饭,好像还冷得哆嗦”北冥鲲没有迟疑,没有怀疑,直接奔了过去。
慕容冲的行宫是以前苻坚在官邸的基础上改建的,以待他的凤皇归来。现在凤皇一人入住,他却魂落尘埃。
西北处人迹罕至,却是桐竹最茂密的一处。等北冥鲲一进来,身后的宫门就被关上了,早已埋伏好的弓箭手万箭齐发,箭箭要取北冥鲲性命。
凭着狼性的本能,一进门就嗅到危险的气味,长剑出鞘,舞的密不透风,将自己防御在剑气筑起的墙里。可是箭太多,太猛,它们带着尖锐的鸣叫,像毒蛇一样破着风声源源不断而来。
有一只扎进了左臂,接着就有第二只,第三只,转眼之间北冥鲲身重数箭,整个身躯被扎成了刺猬。
箭已停,躲在暗处的兵士蜂拥而出,将北冥鲲围在其中。好个北冥鲲,长剑驻地,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狼一样的利眸瞪着这些曾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士兵“嗷”一声狼吼,鲜血狂喷,人也随着喷出的血箭,飞出去,长剑所到之处尸首异处。
北冥鲲一生大小战无数,这最后一战是青面獠牙的狼王在死前的最后一搏,惊天动地,鬼神难当。
一层层士兵倒下,没倒下也吓破了胆,竟无一人赶上前,看着北冥鲲一路蜿蜒着血迹奔到慕容冲寝宫,远远相跟着。
“大王,但看到倚在窗边的慕容冲,北冥鲲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北冥“慕容冲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叫。握住慕容冲伸过来瘦骨伶仃的手腕,脸上露出这一辈子第一个笑容”大王,北冥鲲只能护你到此了。”
“北冥,你不要说话,你不会死的,我不准你死,不准。“以为眼泪早已干涸的慕容冲泣不成声。
“大王…。。”北冥鲲嘴角溢出鲜血再也说不完最后的话,在他闭上眼那一霎那他想“还是有什么可以触动他的心的,比如自己的死亡。”
韩延和随后到的士兵看到的是血泊里抱着北冥鲲痛哭的慕容冲。
世人都道慕容冲冷酷薄情,可是世人却不知慕容冲的多*情、深情。
“慕容冲,你束手就擒吧!”韩延喊道。
慕容冲缓缓抬起眼睛,在一片血光中看到韩延那张讨厌的脸,前一刻还痛成一团棉花的人都得杀气迸发,握起沾着北冥鲲鲜血的长剑,奔韩延面门而去。
“不好。”韩延大喊一声,举兵器去迎,却慢了半步,只得半斜了身子,拿半边胳膊去挡,也亏得慕容冲病的身无力气,饶是这样,愣是在那里撕开了个大血口子,疼的韩延直咧嘴。
韩延反身向前,当胸就踹了慕容冲一脚,慕容冲想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出老远,口角溢出鲜血。不等慕容冲爬起,韩延的第二脚对着胸口就踹过去,嘴里喊着:“今天老子就了结了你这个小白脸儿。”
第四十六章 茫茫愁 浩浩劫(二)
“韩延,住手。”一声大喝和一杆铁枪一起到来,韩延的脚正踢在枪杆上。来人正是这场宫廷叛*乱的主谋段随。
段随蹲下身子,从身上摸出一方绢帛,仔细擦拭着慕容冲嘴角的鲜血,一边还说着:“凤皇,你别和韩延一般见识,他就是那个燥性子。
慕容冲看见段随的身影隐没在一层血光后面,冷冷笑道:“凤皇,段随,凭你也敢叫我的小字。”
“凤皇可听说过落地凤凰不如鸡,现在燕国已经掌握在我段随手里,我想叫你什么就叫什么。”段随低声道。
“段随,你别和他废话,快把他送走,姚苌还等着呢。”韩延为着臂上的一剑之仇,红了眼睛。
“韩延,你越发没个大小了,既然知道他是姚苌索要之人,刚才为什么还出杀招?”
“段随,我看你是心疼他了,是不是你不想送他走了,你想留下他,你要学苻坚,让他夜夜给你侍寝?”
段随一听韩延的话越发的不像话了,当着众多的兵士,当着慕容冲,那韩延似乎想把老底儿全揭出来,只得厉声喝住。
韩延不敢和段随顶嘴,立于一边生闷气。
“原来你们和姚苌早有勾结,段随,你也别想做梦当大燕的皇帝,慕容氏不会让你得逞的。”慕容冲的话语虽利,怎奈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慕容冲,你死到临头了,还发什么狠,今儿个你韩爷我叫你死明白了,我们怎肯屈居你这个娈童之下,在这世上只有北冥鲲和穆峥这两个傻蛋把你当宝,我实话告诉你了,姚凝肚子里的孩子是我韩爷的,穆峥那兔子怎么会有此能耐,其实他什么都没做,还是当了王八顶着绿头巾。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套儿,穆睁那个傻子让姚凝牵着鼻子走。听说穆峥快死了,驸马也没有当成。我这次就找姚苌把他那个骚*货女儿嫁给我,爷也弄回驸马当当。”
“韩延,你说话注意点分寸。”段随吼道,
“怕什么,他已经是俎上鱼肉,捏扁搓圆还不随我们,怕他作甚?”韩延不服气。
“行了,你省省吧。这次渭北之行你亲自押送慕容冲,万事小心。还有姚苌可是要活得凤皇,你可不要再给我生事端。”
“放心,我还会分轻重。”韩延狠狠的看了慕容冲一眼就下去了。
韩延的说的每一个字慕容冲都听在心里“是自己误会了,姚凝的孩子不是穆峥的,原来他一直都没有背叛自己,现在知道该是悲是喜?可是一切都晚了,今生怕是再也不能见了。”
宫殿里只剩下慕容冲和段随,还有死了的北冥鲲。
段随挑起慕容冲尖尖的下颌,低声道:“凤皇,如果你心里曾有我一丝位置,也不会到此地步。”
慕容冲掰开段随的手,直视着段随:“段随,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抢不来也夺不去。慕容冲一生最恨强迫我之人。”
“慕容冲,我问你最后一次,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放弃着唾手可得的江山,保你一辈子做燕王。”段随不甘心就这样把慕容冲送给姚苌。
“段随,你的这些话让我恶心,你以为我慕容冲稀罕这王位?就凭这点,你还不配我慕容冲。”慕容冲轻蔑的看了段随一眼,而后闭上眼睛。
“慕容冲,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那穆峥再好,还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就拿刀捅你?”段随恼羞成闹,扯过慕容冲的黑发一下子就撞在了朱红的宫墙上,立时鲜血从额头上流下来,可慕容冲不痛也不擦,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公元386年二月二日 龙抬头 燕将段随自立为王,传说前燕王慕容冲为韩延所杀。
天气回暖,冰雪融化,道路也变得格外泥泞难行。
赶了尽二十天的路,才到了渭北地径。
那日被韩延踢了一脚,虽然不重,但由于他身体虚弱,现又这样匆忙赶路,再加上韩延或大或小的折磨,慕容冲几乎去了半条命。
接到段随遣人快马送来的书信,姚苌忙命吴忠带人提前在驿站里候着。果然那日红日西斜,官道上逶迤走来了一行马队,正中一辆普通的清油马车。
待马队进的驿站,兵士从马车上搀扶出病歪歪的慕容冲,吴忠也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气。
吴忠见过慕容冲两次,虽然带着面具,但他覆华倾世的风姿,厉如刀刃的眼神深深的印在脑海中。今日再见慕容冲,一把病骨,一身苍白,飘飘渺渺的魂魄似乎已经不在身上。
“他怎么会这样?”吴忠问韩延。
“相思病,想你家大王想的。”韩延四六不着。
吴忠老道,便不言语,心里到底觉得不妥,到了驿站忙找了大夫来,大夫也直说病人身体有伤,又长期五内淤积,需要长期调养,那边韩延不屑的轻哂“看来姚苌还真准备把他当宝了。”
吴忠倒也不错,带了两个婢女来侍奉慕容冲,洗了澡,熏了香,婢女捧进一身白色后锦缎绣银线凤凰纹长袍,慕容冲看了看,也不言语,任凭穿起。
外面的传闻燕帝慕容冲已死,所以姚苌不能光明正大的见他。在后秦王宫的密室里,姚苌和慕容冲终于再次相见。
姚苌年龄比苻坚还要大上几岁,最近一路意气风发,胡子和头发都从新染过,一脸的“我是大王我怕谁“的模样。见到慕容冲,微微笑着:“凤皇,为隔两载,怎么现在瘦成这样?”
慕容冲看他一眼,微微别转头,又去看密室里那具屏风上的山水画。
“怎么凤皇是不高兴到孤王这渭北之地吗?凤皇等着,这长安、这健康、这大好河山都将是孤的天下。”
“你不能,你做不到。”慕容冲眼睛还是看着屏风,却一字一句的告诉姚苌“你做不到。”
“哈哈,凤皇就这么小觑孤,孤偏就让你看看,苻坚做不到的事,孤可以做到,他是天王,孤是万年秦王,万年秦王!”
“就凭你,你也配和苻坚比?你拿什么和苻坚比?”慕容冲忽然转身冷冷的看着姚苌。
“难道凤皇还对苻坚余情未了?”
“姚苌,我和苻坚那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与你没有关系。可是苻坚他在位时实行的劝农桑兴水利的仁政,造福后世,留名史册。而你姚苌,也会在史书留名。不过留的是谋反弑君的骂名,遗臭万年。”
“慕容冲,那你呢,你横征暴敛,残*害无辜,你比谁都暴虐,你这样的人死了也得入十八层地狱。”姚苌收起他的假笑,像毒蛇一样呲呲的昂首吐信。
“姚苌,我是不惧生死的,不管我有什么样的罪孽我都能担下来。”慕容冲瞪着他,毫不畏惧。
“慕容冲,孤不想和你在这浪费口舌。孤从段随那里把你保下,以后你就乖乖待在孤的身边。”姚苌压下火气,他希望和慕容冲来日方长。
可是姚苌似乎忘了,眼下的人已经不是十二岁的孩子了,一路踏着鲜血走来的慕容冲岂是他可以驾驭的。
“姚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