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扎帐。
秋夜微凉,有人已经在露天生起了篝火。车上还有些食物,侍卫们也去捉来些野兔游鱼什麽的,一并烧烤了,倒也颇有些风味。
和其他人一样,梅皓坐在水岸边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著一串烤鱼吃得正香。贺若延就慢慢靠了过去。
“今晚上委屈你住在马车里。”
他一脸认真,却惹得梅皓笑出声来。
“这又怎麽了?我还钻过山洞,睡过雪窝呢。只是海仗没打过,不过以後也习惯了。”
那些都是他还是开山王时,领兵出征时候的事了。
由於大焱天子慕容刑与他不对盘,每次都派他去艰难险阻之地,面对最穷凶极恶的敌人,目的只有一个──置他於死地。
然而天不顺人愿,凭著卓绝的才智与上佳的时运,梅皓却总是能全身而退,班师回朝刺激慕容刑。
“你会武艺?用这双手,舞刀弄剑?”
贺若延又忘记去掩饰惊诧,低头去看梅皓那双修长的双手。在他以为,这样的手只应该属於书生公子,终日抚琴,连阳春水都不沾。
这种目光,梅皓自然不会陌生。
世人总是看著他的容貌举止,便以为是个养尊处优的人物。大部分时间,梅皓也懒得解释。对於贺若延,倒还是有些想要说明白的兴趣。
“不相信的话,吃完了敢不敢和我比试?”
谁为梅花醉几场 18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既然梅皓提出相约比试,贺若延自然也不会拒绝。
两人选了车队中央的空地,让旁人退避到一旁。贺若延用的依旧是海上屠龙的那把刀,而梅皓则取出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双方摆开阵势就要对垒。
贺若延原本以为,就梅皓这般养尊处优,就算习武也高明不到哪里。为了避免伤害他那颗高傲的自尊,多少都还是需要退让几步。然而起手之後比划了不到二十招,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搞不好,自己遇上了一位高手。
好久没有认认真真地干上一架了。梅皓感觉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开始了呼吸,就像抖掉了一层时间的灰尘,整个人年轻起来。
早在看见贺若延从海里回到船上的时候就很想尝试一下了,这个能与海中恶蛟一较高下的男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是不是自己无形之中看轻了他的实力呢?
隐藏在彼此心中的想法,没有人明白。在一旁围观的人们只是目睹了一场异常精彩的比试:一方是看似金枝玉叶、不事生产的大焱贵人,另一面则是勇猛铁血、下海屠龙的敖方亲王,刀剑的碰撞在夜空擦出星星点点的火光,简直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
大半个时辰之後,切磋结束──喊停的人是梅皓。倒不是技不如人,而是体力已尽。
“你没事吧?”
看见梅皓坐在岩石上喘息,贺若延走过去,将盛有山泉的水囊递给他。
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梅皓也倒了一些泉水在自己的剑上。他平举著长剑,山泉在剑身上形成一层薄薄的水膜,正映出他们头顶的圆月。
“这把剑跟了我十多年,救过我好几次命。不过也许再过几年,我连它都握不动了。”
“别这麽说,你还很年轻。”
纳罕於梅皓绝无仅有的惆怅,贺若延开始懊悔刚才一场酣战,竟然忘了让招。然而此刻不想赢也赢了,唯有想点什麽安抚的话来说。
“……你只是这几年疏於练功而已。若能速战速决,一定是你胜。还有……如果你愿意,以後可以找我练习啊。”
梅皓抬眼看了看他,脑袋里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麽,忽然又摇头道:“算了,做这些又有什麽意义?一不能闯荡江湖,二不能驰骋沙场,倒还不如专心种好那几个梅花树,再多研习一下琴技为妙。”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竟是朝著水里走去。
贺若延急忙拉住他的手:“做什麽?”
梅皓指了指自己额上的汗水,给了他一个熟悉的白眼:“洗澡。别跟我说要命人烧水,我的皮囊还没娇嫩到那种程度。”
说著,他便继续往溪水里走去。
谷底的水流并不湍急,水里除了游鱼似乎也没有别的什麽活物。然而贺若延还是有些担心,原本想要提醒梅皓“不要离开自己的视线”,然而转念一想,对一个洗澡之人提这种要求,会不会奇怪了一点呢?
说虽然不能这样说,但是做……还是可以做的。
告诉自己只是想要确保梅皓的安全而不是图谋不轨,贺若延放轻脚步绕到溪谷一侧的竹林里。在茂密翠竹的掩映中坐了下来。
今夜月色如水,溪水上则更为明亮一些。梅皓此刻已经走到了及膝深的水中,一件件褪下外袍内衫,只穿著里衣。他不断将冰冷的溪水泼到身上,等到习惯之後,便将湿透了的里衣也脱下。
在贺若延的面前,月光勾勒出了一个优雅的轮廓。梅皓背对著他,露出了泛著淡淡银光的脊背,水银般亮泽的溪水贴著身体的弧度慢慢滑下,就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手指,进行著暧昧的抚触。
这一刻,贺若延忘记了初衷,将目光全然凝视在了眼前人的身上。当他听见空气中传来那“!──”的一声时,一切似乎都已经太迟了。
一只羽箭;从溪谷对面的芦苇丛中射出。下一个瞬间,谷底的溪水碰撞著发出了悲鸣。
甚至没有一声呻吟,梅皓倒了下去,跌在溪水里!
“有刺客!”
贺若延的脑袋里一片空白。他从竹林里冲出来,不顾暴露在刺客弓箭下的危险趟进溪水里,将梅皓托出水面。
不知是错觉还是溪水太冷,梅皓的皮肤没有半点温度。然而在贺若延的指尖,却依稀有什麽温热的东西在流淌著。
他不敢抬起手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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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抢劫!人质在我手里,不给我票我就让他一命呜呼!嗷
谁为梅花醉几场 19
闻讯赶来的侍卫们前去抓捕将那名埋伏在芦苇丛中的刺客,然而山林诡秘,最後还是无功而返。不过事到如今,下手的是谁,似乎也不重要了。
刚才那些落到贺若延手心里、温热的东西的确是血,然而伤口的位置却不明确──那只箭似乎是插在胳膊上的,但不知为什麽,梅皓自从倒下之後就紧闭著双眼,没有一点知觉。
用自己的外衣将梅皓包裹起来,贺若延急忙将他送回马车上。由於地方狭窄,最後只有贺若延与一名大夫留了下来。
大夫刚想要动手检查,梅皓却忽然睁了眼,压低声音道:“我没事,叫外面的人都走开。”
他的神色正常,丝毫不像是性命垂危的模样。贺若延怔了怔才明白刚才他可能是在演戏,终於稍稍镇定了下来,急忙转身照办。
马车外终於安静了下来。这时候大夫也已经替梅皓包扎完毕──他中箭的部位确实在胳膊,除了流了不少血之外,并无大碍。
“刚才你倒下去的时候,我的心都差点不跳了,谢天谢地,你只是在演戏。”
贺若延为他取来软垫靠在背後,回想起刚才的一幕,犹自心有余悸。
由於失血的缘故,梅皓的嘴唇看起来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却并没有受影响,看起来甚至更为亢奋了。
“刚才是我疏忽了。”他低声说道,“不过你们敖方人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也好,他要我死,那我就死一次给他们看看。”
“你的意思是──装死?”贺若延怔了怔。
“别说得那麽难听……到岚城之後,立刻给我办一个葬礼。具体的入城之後再说。记住,我还活著的这件事,只能你我还有那名大夫知道。明白了麽?”
梅皓如此认真的嘱咐,贺若延哪有不听的道理,於是一一点头记下了。
由於担心夜晚还会有人再来行刺或打探消息,贺若延决定搬来这辆马车内守著梅皓。一番折腾之後已经是夜深人静之时。
为了不让外面的人看出车内的动静,灯烛是早就已经熄灭了的。
此刻,贺若延帮助梅皓躺平了身子,两人并头接踵地躺著,彼此之间只要耳语就能听见。
也正因为凑得很近,此刻贺若延也能够嗅见荷见大为赞赏的“梅花香”。这并不是一种单纯的甜香,而更像是一种梅皓气质的物化体现。没有半点谄媚的感觉,却让人忍不住要心生好感。
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声,贺若延闭上眼睛,任自己放松在这一片刻的陶醉之中,不知不觉地,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溪谷中见到的那一幕。
刚才那具赤裸的身体,此刻就在距离他尚不足一尺的地方。甚至於,彼此间的热度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只要稍稍伸出手来,就能像那几滴溪水一样,沿著那银白色的脊背慢慢下滑……下滑……
想著想著,身体“轰”的一下燃烧了起来。贺若延以尴尬的姿势向後退了退,以保证不让梅皓发觉自己的变化。然而这一点小小的挣扎却是徒劳的。
就在他的耳边,响起了梅皓恶魔般的耳语:“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你躲在竹林子里面,这笔帐我们以後再算。”
“不,我那其实是……”是想要保护你的安全。
这句话最後还是没有说出口。都已经是现在这样状况了,再说什麽“保护”未免太可笑……
正当他自责的时候,却感觉到梅皓的身体向自己这边靠了一靠,自然毫无疑问地发现了他胯下那个炽热的“秘密”。
出乎贺若延的意料,这次梅皓并没有准备“白眼”来为他降温;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句比火还燎人的低语──
“想做麽?我可以帮你。”
什麽?
贺若延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产生了幻听。然而接下来的动作却是真实的:有一只冰凉的手从前方探了过来,落在他曲起的大腿上。
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发都竖起来站好了,贺若延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心,你胳膊上的伤……”
搭在大腿上的手停顿了一下,忽然转变动作,拧了贺若延一把。
“少罗嗦!再多一句废话就拉倒!”
“不,不要!”
认命似地再次妥协,贺若延也开始了动作。
谁为梅花醉几场 20
黑暗中,他俯身向前,如饥似渴地品尝著那稍带凉意的嘴唇。双手则摸索著,穿过层层堆叠的薄被与布衣。
“外面还有人,不要随便乱动,否则会起疑心……”
耳边的警告声,更像是一种甜蜜的诱惑。有那麽一瞬间,贺若延心想什麽都不管,就这样做到众人皆知也好。但是理智在关键时刻还是勉强发挥了作用。
他稳了稳差点就要压到梅皓身上的身体,随即浑身一震──自己炽热的中心已经被握住了。
看不清梅皓此刻的表情,然而那略嫌冰凉的手指却是真实的。随著它缓缓地上下游走著。
贺若延激动得连大腿肌肉都仿佛抽搐起来,愈发炽烈地将吻一路向下蔓延著。从唇吻到胸前,再到腹部……最後,怀著复杂的心情,同样握住了那欲望的根源。
黑暗中,他隐约听见了一声极轻微、含混不清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极力压抑著愉悦之情,然而细听却又无迹可寻。只有掌心中的温度与形状确实有了几分明显的改变。
贺若延心中一动,立刻开始用心取悦,可是任他再怎麽卖力,梅皓竟也真有这个定力一声不吭,简直就像是有心较量一番。
就这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