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甚至起身想离开,尼布的嘴甚至不是他的了,开口时那声音,他自己也知道,只会让伯提沙更倔强。
尼布已经到了这地步,想用恐惧让他回头,如果吓他--尽管是事实,可是能够让他反悔,那麽他也不在意了。
「就是你养的哈佛谢那样的狮子,会把你啃个一乾二净,下半身肉被撕扯的时候,另一只会扯你手臂。你知道自己养的小狮子最後就是会做这种事吧。」
因为伯提沙没出声,更显得尼布的声音在寂静中诡异的平稳。
他这辈子从没有如此过,在说出口一瞬间就笃定自己输了,伯提沙不吃这一套,可是可怕的是,他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方法。
「在它饿了好几天之後,就是再可爱的小动物也会毫不犹豫的撕扯你,你明白了吗?」
尼布原本不愿意用以往那种声音吼他,可是伯提沙无动於衷的模样让他克制不住,抓起他手臂时把他猛地拉近。
「你再不点头,把你放进狮洞之前,我会先把你那些畜牲丢进去,一只都不少!」
「你丢!」
伯提沙也大吼了起来,用彷佛尼布就是敌人的力道猛力挣扎。
「你杀我,你杀我!反正全部犹大人都被你杀光了,不差我一个。。。。。。!」
「好。」
尼布这才放开伯提沙,但是语气之平静,连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那不用等到下个月了,下周你会被送走。」
如果能回到一年前的後宫,尼布绝对不会踏进伯提沙的厅房,他会任由哈特坎蹂躏他,甚至大方的把这个下贱的犹大男孩送给他,也不会轮到他来羞辱自己。
「你说过我不是奴隶。。。。。。」
伯提沙的声音很轻,在尼布即将踏出厅房那一刻,几乎像是顺带一提,但也足以划在尼布心上,既使在伯提沙说完那一刻,他早就踏离那里。
「那时我告诉你,我是。」
☆、神的大门3
「陛下,陛下?」
朝政厅里,要不是沙利谢大胆的稍稍提高音量喊了两声,尼布完全没回过神。
抬起头,好些文武将官都盯著他看,尼布好一阵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刚刚是因为那个大厅的狮子开口的雕像让他陷入一阵空白。
「陛下,已经提交完毕了,您要休朝了吗?」
的确是呈议事结束,尼布这才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可是走到大厅口时,沙利谢还是靠上来。
「陛下。」
「什麽事?」
尼布微微眯起眼,看到这个外事大臣私下要进言,他有些疑惑,对方欠了欠身才开口。
「陛下,之前您说过要安排王成的犹大男孩们到您寝宫的宴会,那一次因为意外取消了,这一次在寝宫的宴会,还是要做此安排吗?」
看得出来沙利谢是因为尽责加上好意才这麽问道,可是看到国王本来沉静的脸上突然更是冷若冰霜,他却是一愣。
「嗯,陛下。。。。。。」
沙利谢既使再迟钝也知道,国王没立刻表是赞同,一定是哪里不乐意,而他这也才想起,那个犹大男孩下毒、暗杀的传闻,怪只怪他平时太少在听宫里八卦,不然他早该想起的。
「陛下请饶恕,臣这就取消这安排。」
「。。。。。。。」
尼布毫无发怒,可是盯著沙利谢时好一阵都没说话,直到这名下臣自己识相退去。
从後宫离开之後的六天,尼布就只是尼布。
他还是这样上朝,睡在自己寝宫,而且睡得很沉。
他到悬园去监督完工後的植物栽种、排水,跟将军们开战事会议,听取星象、国情分析,完全就跟以前的他一模一样。
他打定主意没去碰那次毒杀的调查,不是他不在乎了,而是所有有关伯提沙的事都必须在七天後他才要碰。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比起以往更平静了,但那平静从而来他有时感到一丝诡异。
也许他一直想过这种生活,一个心里没牵没挂的国王,那早就应该是属於他的。
尼布後来连日子都没在数算,到了第几天他心里没个底,几次早晨醒来他甚至希望不知不觉间,这一周已经过去,那个他就彻底可以把一切抹去,然而,时间却是如此 漫长,对他像是凌迟一般,每一日太阳落下都只是带来整晚的沉睡,醒来後的白天竟然如此平顺,平顺、安稳到尼布感到一丝恐惧。
*
「陛下。」
尼布进王后寝宫时,赛米拉米斯的医生正在替她诊断身体复原的状况,一见尼布就露出笑容,似乎精神好了些。
赛米拉米斯一直到生产半个月後才能起床,尼布去探望她时,她已经能够自由行走,除了陪她吃喝,聊聊孩子的名字之外,她却跟尼布提起生产那天的事
「陛下,王后陛下只需要继续服药,多多休息就可以了。」
御医并交代了侍女跟厨子给王后的餐点,一会儿才行礼离去。
不过,尼布几乎没发现,御医是在赛米拉米斯使眼色之下才先行离开。
「陛下,悬园快完工了吗?」
一会儿赛米拉米斯似乎本来要起身,但尼布示意她待在床上,她凑了近,有一丝撒娇的把头靠在他臂上。
这倒是让尼布有一丝惊讶,因为这个女子从来没有这样过,既使以往新婚时,她也从不曾像这样子对尼布示好过。
「我一直很希望看看完工的花园,希望能出去走走。」
「当然是好,可是御医说了,你先不能吹风的。」尼布说道。「再等几周吧,到时我会陪你去的。」
「嗯,陛下。」赛米拉米斯一会儿拉起尼布的手一吻,才缓开口。
「说到身体状况,陛下,刚刚才跟御医说到那次我在生产时的袭击。」
「喔?」
尼布虽然示意她说下去,但其实他内心一紧,因为这些天来他早就不只一次遇到这状况,不少人跟他进言要除去王城里所有的犹大人,而对於伯提沙,他们自从知道他要被祭司处刑之後,也就没再提。
「你为什麽要再去想可怕的事情?我的王后,安心休息把病养好吧,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陛下,您说可怕,我一开始的确这麽觉得,不过有一件事一直在我心里,不知怎麽的,总觉得心里梗著什麽。」
尼布望著赛米拉米斯棕色的眸子,似乎没有一丝玩笑,刚刚原本的撒娇似乎也消失了,只是真诚的望著他。
「您会原谅我吗?不论我说了什麽?」
「说吧,你知道我不会降罪於你。」
尼布微微眯起眼,又把赛米拉米斯看了一次。其实他直觉,这件事跟伯提沙有关。
「当时那个犹大男孩伯提沙想要袭击我跟太子,您也看在眼里。」
「。。。。。。当然。」
尼布到现在还是懊悔不已,既使他相信伯提沙的善良,可是那件事还是让他懊悔不已,早知道他绝不会代伯提沙去那个地方。
「我对当时的记忆并不鲜明,其实是这天我才想起来,犹大男孩伯提沙在攻击我肚子里的太子之前,似乎在我耳边说了什麽,侍女说,他当时是在用犹大的咒语诅咒我跟太子。」
「也许吧。」尼布觉得心里一刺,要他再听一次这件事。
「可是我前晚睡觉醒来时想起这件事,我记得,我的陛下,我可完全肯定,伯提沙不是在诅咒我。」
「。。。。。。。」尼布视线这才转回赛米拉米斯身上。「他说了什麽?」
「他说,陛下,我几乎一字不漏的记得--『神会赐福给你跟你的孩子,坚强的把孩子生下来吧,王后陛下。』後头,他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後来就按压我的肚子--」
「。。。。。。後来的事情我看在眼里。」
尼布说道,可是好一阵,那时的话面却是清晰浮现,伯提沙当时的确有在王后耳边说了什麽,可是他当时根本听不到。
「後来,他按压我的肚子,那时我感到万分疼痛,我向御医提起,他在我答应不降罪之後才告诉我--」
「他说了什麽?」尼布忍不致误打岔问道。
「他说他帮人接生多年了,因为曾到外事大臣沙利谢家里替他的夫人接生过,陛下,沙利谢有个犹大的管家您知道的。」
「我知道,你接著说。」
「是。御医说,沙利谢那个犹大管家在夫人接生时在一旁,他私下告诉御医,他们在犹大替妇女接生时,都会这样子--替产妇按压肚子,帮助她把婴儿推出,特别是对难产的女子。」
「。。。。。。。」
尼布好一阵无法开口,当时伯提沙爬到床上,被阻止之前的确由王后腹部上方往下推,当时他当然不明白为什麽。
「据说那是犹大人的习俗,可是对於难产的妇女,那是很大的帮助。陛下,请您不要降罪於御医,他说这件事只是出於善意与推测,而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梗在我心里,希望您明察。」
尼布几乎什麽也说不出来,可是王后又开口。
「我知道您处罚犹大男孩伯提沙,可是,或许这件事可以让您重新考量,我认为他毫无恶意。」
「。。。。。。我会的。」
尼布好一阵才回道。
☆、神的大门4
当天尼布一走出王后寝宫,立刻逼自己把妻子那些话都忘掉。
当晚他不再想这件事,一样在自己寝宫熟睡,然而那一晚,他还是喝下好些酒後才沉沉的睡著。
一天,又是一天。
尼布像是隐隐知道日子剩多少,既使他知道自己不该去数算,但是每一天都像有一把刀在胸口刺得更深,伯提沙一声也不吭--那跟尼布预料的一样,这个异族男孩没有任何表示。
以往光是半天见不到伯提沙,就已经让尼布有些难耐,而现在,这个宁愿送死的男孩还是在折磨他。
又是一天。
尼布甚至不去上朝,一整天除了房间哪里都没去,膳房送来的食物他吃了下,可是搭配著酒。只有那个才能让他进入短暂的迷蒙,为了撑过这最後的时刻。
为了把伯提沙这个心头大患除去,尼布知道这阵痛期过了就没事,以往这个男孩带给他的本来就是痛苦大於快乐,而现在,可以就此一了百了。
最後不知道是第几晚深夜,尼布让内侍在他房里准备了小型的宴会,往常他并不在乎音乐或是音乐或是舞蹈,或是其他享乐,但是或许是因为他这一阵子都不到後宫的缘故,内侍长特别准备了几个漂亮、还是处女的宠侍,但为了怕扫他的兴,还是送了几个尼布以往喜欢的,熟悉规矩的男孩子去。
原本尼布还看他的舞,不打算分心,可是一看到後宫的男孩被送来,他却是一股火。
「滚。」
其实是他那个砸在门边的酒杯让几个进门的男孩吓得停在原地,就连本来演奏乐器的乐师都停下音乐。
尼布声音很低,可是出声那一刻,内侍长立刻火速把男孩都赶出去。
「出去!」
尼布一察觉萨珊待在原地,朝著他就是一吼,可怕的声音回响在寝宫走廊上。
「。。。。。。!」
萨珊虽然吓得身子一颤,可是肩膀僵硬著站在原地,尼布从他座位上站起来那一刻,所有本来跳舞或是弹奏乐器的人都被内侍指示而赶紧出房间。
「陛下。。。。。。」
就算内侍长示意萨珊停下,但他还是开口,既使身子颤抖,连声都沙哑可怕。内侍一伸手要拉萨珊,他立刻甩开他的手,在尼布脚前跪了下来。
「我叫你出去了。」
「陛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