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虽不至於整个消瘦下来,但是轮廓精瘦了些,鲁亚得可以看得出来尼布这几周肯定没睡好,神色还是沉稳,但是嘴唇紧闭。
「我之前已经找了边界的探子,他们当天就立刻往北方几个城去追查,陛下,虽然消息还不甚确定,不过的确有人在多得城看到一个旅行的男子跟昏睡的少年,我听特徵应该是他们。」
「多得城?」尼布瞪大双眼。
那是巴比伦边界最北的城,如果已经到了那里,那麽再往北就是--
「沙迦?」
鲁亚得点点头。「他们据说出了多得城往北,虽然无法完全确定,可是哈特坎殿下如果要往那里,那麽就表示。。。。。。」
新年节结束就即将要出兵的沙迦?那股诡异让尼布说不出话,这几周他想破头也没想到沙迦,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哈特坎想要这个男孩,那他最有可能的就是到某个行宫去。。。。。。
「他们去沙迦做什麽?」
尼布边自语著,鲁亚得似乎早就思考过,一会儿才沉沉开口。
「我一开始是这麽想的:殿下喜欢伯提沙,所以要带他离开巴比伦,可是我感到奇怪的是,为什麽一定是沙迦?」
周围多的是他可以去的国家,为什麽是沙迦?
尼布眯起眼。「我们就要出兵沙迦,他更没有理由去那里。」
「我也是这麽想。」
鲁亚得点点头,而这时远处顶楼入口他的部下出了声。
「陛下,卫长,失礼了。」
来人似乎才刚到,鲁亚得点点头他才从远处近前来,可是让尼布感到不解的是,这人只低声跟鲁亚得说话,这让他直觉绝对不是好消息。
「男孩的事吗?说出来。」
尼布目光一沉,鲁亚得只好开口。
「多得城收到一个牛皮袋子,是从沙迦送来的,还有一封信给陛下的,袋子是密封的,还没有打开过。。。。。。」
「袋子在哪?」尼布问道,其实他打断鲁亚得只是为了让自己有时间做心理准备。
「送来王城了,陛下,在我的马匹上。」
「拿过来。」
只是短暂的等待,尼布几乎无法呼吸,一旁的鲁亚得试过几次要开口,最後大皮袋子送到时他似乎打算先查看,但尼布摇摇头,只打开那封信。
「哈特坎。。。。。。。」
尼布最後只淡淡的说道,但是握著信纸的手使劲而且紧绷。
信上只说要尼布不得派军沙迦,而袋子里的东西证明伯提沙在沙迦王手上。
「。。。。。。。」
尼布最後还是打开袋子,尽管他手伸进去时深吸了一口气。
以往他们跟其他国家交换俘虏,不论是割下有耳环的耳朵、有戒指的手指都还算常见,有些会割下俘虏生殖器,只为了让对方知道人的确在他们手上,而那也同时暗示一件事: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伤害手上的人,以此来达到目的。
有一度尼布几乎以为自己承受不了,将袋子里整束乌黑的头发拿起时,他等了等才定住视线。
「。。。。。。。」
整束,几乎是一把剪下来的头发用绳子束著,那长度是伯提沙的没错,然後袋子里一件蓝白色披襟让尼布能够肯定,因为那就是伯提沙的衣服。
「。。。。。。是男孩的那件吗?」
鲁亚得一会儿才凑上检视一阵,那是後宫宠侍用的料子没错,而尼布也能够肯定,因为只有伯提沙会穿这种男孩子气的衣服,虽然上面都是尘土,但他还是可以闻到一丝茉莉的香味,那是他疼爱的男孩每次选用的香膏气息,只是闻到一丝丝,尼布极力压抑的思念跟担忧就一涌而上。
「陛下,依我看,信上只写了要我们不出兵非常奇怪,如果只为了这件事,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把男孩绑走。」鲁亚得说,尼布好一会儿点点头。
「哈特坎知道这件事对我有效,但是沙迦那边跟他有什麽关系,这一点我想不通。」
「陛下,依你看,哈特坎殿下之前对伯提沙的迷恋有几分是真的?」
一阵沉默後鲁亚得问道,这个问题著实问倒尼布。
现在回想起来,光是哈特坎以往的单纯、胆切好像都变成精湛的演技,那麽他对伯提沙的迷恋又是如何?
尼布很久没想起,可是他第一眼见到伯提沙--在後宫那个小厅房的床上,就是哈特坎这跟那个男孩交合,而後来。。。。。。
「陛下?」
「。。。。。。。」
尼布几乎没发现自己在这凉爽的天气里自己背脊一层冷汗。
这是他第一次--既使伯提沙这些日子行踪不明是因为哈特坎,他也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王兄,可以把这个犹大男孩赐给我吗?
那时哈特坎三番两次接近伯提沙,甚至买通後宫侍官只为了见伯提沙,鲁亚得也亲眼看见他想对伯提沙下手。。。。。。这一切一切,现在想起来,绝对不是会精密计谋把伯提沙带走的哈特坎会做的,难道。。。。。。
「陛下?」鲁亚得察觉尼布凝重的脸色,还有眉宇间震惊的神色忍不住微微往前。
尼布几乎可以确定,如果当初不是哈特坎表现出对伯提沙的异常执著,他自己是不会特别对这个犹大男孩产生兴趣,後宫宠侍太多了,能得到他注意的很少,而他的确是因为哈特坎对那个男孩爱慕异常,所以才会开始召见伯提沙。
「阿舒尔神。。。。。。。」
这是尼布生平第一次低喃众神的名字,既使经过这麽东多征战,也没有什麽可以比这个更让他无法反应。
一开始对伯提沙的兴趣,还有後来的宠爱,竟然是被他这个弟弟所操控的结果,然後。。。。。。促成这一切之後,哈特坎就依照他当初的计谋,把他这个巴比伦帝王唯一的弱点带走,用来牵制他。
「鲁亚得。」
尼布过了良久才出声,声音沙哑德几乎不像他,鲁亚得似乎也明白了一半,这一次上前时只静静等待。
「回一封信给沙迦王,不署名给哈特坎,告诉那个恶心的沙迦败类,男孩在他手上一点闪失也不能有,否则我不会遵守任何约定。」
「是。」
「问他想要什麽,不管要什麽。。。。。。」尼布最後顿了顿,还是开口,最後又闭上。
「就这样。」
「我会让我的人尽快赶快联络沙迦那边的探子,如果有的话。」鲁亚得点点头。
☆、王的脚踝4
「哈特坎殿下。」
沙迦的外宫,哈特坎到伯提沙房外时,小侍仆艾未依凑上去耳语了几句,哈特坎一听皱起眉头。
「几餐?」
「前天早上开始他就不吃了。」
「伯提沙。」
进到房里,床上躺著的少年包在薄毯里一动不动,只剩露出来的短短黑发垂在枕头上,哈特坎一唤他却是毫无反应。
「但以理。」
哈特坎一会儿坐在床边,摸摸他那已经被剪短的头发,少年身子一僵还是不会回他。
伯提沙才刚哭过,脸颊上都还有泪痕,因为被一把剪去头发无疑是最深的污辱,他好一阵连床都不下,然後这两天开始甚至不吃东西。
(不论巴比伦或是犹大的观念,头发都是至关重要的部份,只有最下阶层奴隶或重刑罪犯才会被剃发,因此被剪掉整头头发是极为羞愧的事情)
「你不能不吃东西。」
哈特坎说,见对方毫无反应更是把他拉到自己怀里,伯提沙虽然虚软无力,但一看到他又是开始抵抗。
哈特坎拿了一点水抵到他嘴边,却被他推了开,水瓶砸到地上虽没破却发出很大的声响。
「你这个疯子,骗子。。。。。。」
虽然声音沙哑,伯提沙还是低声骂道,这一次哈特坎没回答,只是硬把水罐进他嘴里,伯提沙摇著头,哈特坎索性含了好几口送进他嘴里,边咳边喝下好些,他这才放开伯提沙。
「你恨我就因为我把你带来这里?」
哈特坎轻声问道,但是放松的眼睛紧盯著伯提沙。
「因为我背叛尼布甲尼撒?」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麽,可是你跟一个冷血的疯子合作,他把老人跟小孩拴在宴会里。。。。。。」伯提沙被哈特坎紧抓,又是咳了一声。
「这麽残酷的人。。。。。。你却还要跟他一道!」
「残酷?」哈特坎闻言冷笑一声。
「跟巴比伦王比起,他还算好呢。」
「。。。。。。你说什麽?」
其实伯提沙从未觉得尼布是特别仁慈的国君,但是见识到沙迦宫廷的宴会,他几乎好几天吃不下饭。
「说你的尼布甲尼撒,受宠就让你忘了一切了,但以理?」
「。。。。。。。」
其实有一瞬间,伯提沙还宁愿不要哈特坎开口,因为他多少感觉到对方想说什麽。
「你们的犹大国王不也是像那个样子吗?嗯?」
虽然想要撇过头,但哈特坎把他按住时凑了近。
「眼睛被挖掉绑在城里的不是只有沙迦的酋长,但以理,犹大国王也一样被尼布甲尼撒绑在城里过,你怎麽会忘了呢?」
「不要说了。。。。。。」
「犹大王的饲料是比沙迦酋长的好些,不过你知道当年巴比伦王怎麽把犹大王的儿子们杀掉吗?」
伯提沙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些他并没有遗忘,憎恨还是憎恨,可是尼布的爱早就让他的恨意变了质,只剩下伤痛,可是那些伤痛尼布也试著抚平,而这些日子他看到的不只是巴比伦王,尼布这个男人宽容、深思熟虑都是他以前没有发现的。。。。。。。
「连三岁大的儿子也被在犹大王面前开肠,但以理你听清楚了。。。。。。」察觉男孩的挣扎,哈特坎把他抓得更紧。
「我亲耳听见尼布甲尼撒下令把犹大人杀光,他说得很轻很快,根本毫不犹豫--」
「我不想听。。。。。。」伯提沙的一丝哽咽根本没传到哈特坎耳里。
「他从以前就是个杀人狂,十七岁时就闷死我父王,你不知道这件事吧?他母亲是我见过最恶毒的女人。。。。。。她找人在我喝的水里下毒时我才十岁,就是有这种母亲才有这种儿子!」
这些日子以来伯提沙从未看过哈特坎脸上浮现任何一丝情绪,但此刻他双眼闪著异样的光芒,嘴角带著一丝颤抖的模样让伯提沙无法动弹。
「这就是尼布甲尼撒,你最好看清楚了,不要被宠爱蒙蔽双眼。」
好一哈特坎几乎以为这男孩会反驳,因为他瞪著自己的双眼跟以往一样倔强,但一瞬间
他眉头一皱,哈特坎从未看过他这样的表情,柔弱得像失了重心一样。
「不要。。。。。。说。。。」
伯提沙最後一个字已经变成哭声,在沙迦国的徬徨、无助,还有哈特坎每一个字都直直刺著他胸口,用最後一点力气推开哈特坎,最後还是这青年眉头一皱把他放开。
「你走开。。。。。。走开!」
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哽咽,伯提沙倒在床上时好一阵只是颤抖,哈特坎似乎本来还想开口,可是当他察觉他的发抖是隐忍的哭泣时,还是放下手作罢。
☆、王的脚踝5
哈特坎到沙迦王寝宫时已经正午,可是进到接侍厅却见躺椅跟垫子上好几个美貌的少年跟女子,而沙迦王显然才刚起床,整个室内弥漫著一股低愉的香甜线香气味。
「哈特坎,你说的没错,尼布甲尼撒果然异常疼爱那个男孩。」
阴阳怪气笑了一声的沙迦王把一封信丢在脚边。
「收到他的头发就让这家伙乱了阵脚,他说我要什麽他都答应,只要保那个少年平安无事。」
哈特坎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