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功夫便呆在这里,偶尔替林习打打下手。
慢慢地,林习对他不再那么抗拒,最初见到他时,那种心里发慌的情况也好了很多,两个人开始渐渐相处得融洽起来。
而林习不知道的是,姜熠总在他看不到的时候,默默忍受着他的疏离,又因为他的稍稍亲近而欣喜若狂。
这一天,姜熠还没过来,林习钻研几日终于想了个替常德帝调养的方子,但是因为这个方子从来没有用过,林习也不敢拿龙体来试,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找姜熠问问。
可是北宸殿的宫女侍卫,却都拦着他不肯让他出去。这时候林习才明白过来,他这根本就是被姜熠软禁了。
见他这几日规规矩矩,还以为他终于知道不能仗势欺人,没想到还是一样的霸道无理。怒上心头,林习撸了袖子就要去东宫找姜熠理论。
哼,若不是为了躺在床上的那个皇帝,若不是为了那别别扭扭的老头子,他才不会老老实实呆在这沉闷的宫殿里呢。
一干子宫女侍卫也都是有眼色的,这几日看在眼里,太子殿下对这位林大夫似乎格外重视。所以他们也不敢强行阻拦,林习脚步又快,他们一时拦不住,竟然就被他跑出了北宸殿。
内侍官赶紧去禀告太子,一刻也不敢耽误 。
姜熠正在前朝处理政事,而且阮晏一案又有了新的变化,一个叫离樊的人,自称是黎唯余之子,他带了一个人到大理寺求见,而这个人,正是当年与黎唯余一同喝酒,力证他有叛逆之词的那个朋友。
听了内侍官的回禀,他心中一沉,不自觉地按一按太阳穴,就马上放下政事回东宫见人。更何况,那人找不找得到东宫还是一说,万一在皇宫里迷了路,也是麻烦。
姜熠想得果然没错,林习出了北宸殿走得远些,还在为甩开那些侍卫高兴,忽然就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这太子居住的东宫,究竟在哪里呢?
四处望望那座座高耸的宫殿,他心中升起一股由衷的无力感。这里果然不是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青梅堂的柳镇啊。
无奈之下,他便想找个人问问,他没头没脑地也不知跑到了哪里,看前面倒像是一座园子,亭台楼阁,曲廊水榭,似乎颇有南方园林的意味。
这地方不错。被美景吸引的林习暂时忘了找姜熠质问的事,他整整衣袍,摆出个风流公子的架势,准备乘兴游园。
阮乘风今日入宫,是因为阮晏之事,可是前朝太过拘谨,他不喜那种气氛,便打算先来东宫,等姜熠回来再做商讨。路上经过横翠园,想着姜熠还需些时候,他也不着急赶去,便在园中随便逛逛,莫辜负了一园美景。
林习进去之后,正待要走上当中一弯九孔桥,到湖心水榭小坐一下,走了两步却忽然发现桥上已有一人,正垂首看湖中游鱼嬉戏。
那人文静气质,似弱柳扶风,专凝之姿,又风流韵态,与这秀气园林颇为映衬。
美人啊!林习心中一赞。虽然姜熠姜炀也都是芝兰玉树,俊逸无方。可是这样的柔弱韵致,楚楚堪怜,又不似女子矫揉造作,反而天然流露,才当是值得呵护的美人啊!林习喜山心头,装腔作势一番,就要上前与美人搭讪。
“临花照水,绝代风华。”
搜索枯肠吟了两句出来,林习极力想在美人面前留个好印象。
阮乘风正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忽然听到有个清丽的声音响起,抬头就看到林习正衣袂轻飘潇洒倜傥地向他走来。
这人好生奇怪,若说绝代风华,形容他自己才更合适吧,那般明眸皓齿雪肤凝脂,行动之间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才真真会让六宫粉黛无颜色。
“这位公子,可是一个人?”
林习见阮乘风转过头来若有深意地盯着自己,以为自己果然魅力无限,让美人一见钟情,更加得意洋洋。可是,为何他觉得这个美人如此眼熟呢?
不止他如此想法,阮乘风等他走近了,细细一看,这才发觉这个莫名搭讪的男子似曾相识。
好看的眉头微皱,他开始在记忆里搜索,这些年他一直呆在京城,并未远游,所以若是旧友,那定然是从前的事了。
林习也眼睛微眯,有趣,难道这美人果然对自己一见之下便欲罢不能了吗?
看着他的小动作,阮乘风脑中一个身影闪过,他已唤出声来:
“林习?”
作者有话要说:
☆、他乡遇故知,唯君不相记。
林习一愣,这个声音,这种气息,一段记忆铺天盖地地涌来,他一下扑到阮乘风身边,抓着他的手,双眼放光:
“阮哥哥,你是阮哥哥对不对?”
阮乘风温柔一笑,身后繁花飘落,他宠溺地抚上林习的头,掌心温厚,揉乱了林习的乌发。
“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再度重逢,你这个傻小子竟然学会调戏你阮哥哥了?”
林习腾地一下脸红了,更加衬得他肤白唇红,双眼也似泛起了水泽荡漾。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阮哥哥还是像从前那么好看呢?”他小嘴轻撅,仍然是一副强词夺理的气势。
“你啊,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这么爱撒娇,林世伯一定被你烦死了吧。”
阮乘风当然知道他这一套,小时候便是这般伶牙俐齿,没想到长大了还是一样。
当年同朝为官,阮晏和林重也曾是至交好友,而阮乘风与林习的大哥林乐有同窗之谊,少年时候也常到林府作客,林习比他们小了几岁,总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不带他玩儿他就会使出杀手锏,一哭二闹三撒娇。
林乐林义整日受这个弟弟荼毒,所以他们常常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有阮乘风平时注意照顾他,所以幼时林习对他依赖得紧,一口一个阮哥哥,倒比跟林乐林义还亲一样。
后来阮乘风入宫伴读,他们见面的时间才少了许多,不过毕竟有过那么深刻的情份,所以这么多年后再见,两人倒也是一点也不觉陌生。
姜熠带着人从东宫一路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林习和阮乘风两个人坐在湖中水榭亲切交谈。
之所以说亲密,是因为林习的手,正死死抱住阮乘风的胳膊,一张笑脸粲然如花;而那个一向知书守礼谨言慎行的阮乘风,竟然也不时捏一捏林习的脸蛋,口中也不停在说些什么。那般姿态,那种情景,姜熠只觉得自己突然眼盲了才好,否则一颗心定会千疮百孔,血流如注。
先是姜炀,再是阮乘风,林习似乎与很多人都有牵扯不断的联系,唯独是他,非但没有想起他是谁,还冷漠疏离拒绝抵抗如同仇人。心痛之余,姜熠既觉委屈,又感愤怒。
为什么自己心心念念记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心意。自己顶着父皇母后和大臣们的巨大压力,始终未曾立下太子妃,亲植青梅树,酿青梅酒,建忆郎轩,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他重逢,执手共饮美酒,共赏天下,可是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一场闹剧而已。
曾经的心心相印,青梅树下的再三约定,对那人而言,原来不过是一段不值得铭记说忘就忘的记忆。
不,绝不可以,他不要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他是至高无上的太子殿下,从来只有他无视别人的份,怎么能有人将他忘得这样彻彻底底。就算你不记得,你也只能是我的,任何人都别想抢走,就算是六哥和乘风也不可以。
眼光骤然清冷,姜熠一甩袍袖,转身离开了园子。
林习正和阮乘风述说自己这几年的遭遇,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异样,他转身回望一眼园子入口,却半丝人影也无,只有一地无根花瓣,随风打转。
回到北宸殿已是黄昏了,两人说得忘了时间,阮乘风不能在宫里过夜,只好先行回府,至于要和姜熠商量的事,也只能日后再说了。
而林习则是重遇故人,心中高兴,完全不想再去东宫找姜熠问罪,省得破坏心情。
哼着小曲欢天喜地地回到偏殿,自从他决定暂时留下来替常德帝看病在之后,他便又回到了之前姜熠为他安排的那个住所。
可是他刚一进门,就发现房中有个不速之客。
“你怎么在这里?”笑容消退,林习眉头一皱,旋即斜靠在门框上,抱臂看着一脸冷然的姜熠,显然对他防范颇深。
本就心有不甘的姜熠心痛更甚,而且他一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再度见面之后林习会如此态度对他。即使忘记,即使是陌生人,他又何须如此抗拒嫌恶。
“本宫是一朝太子,这皇宫难道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吗?”
姜熠心情糟糕,语气也不似之前同他说话的温柔。
“呵呵,太子殿下说的是,那您呆着,草民找个地方凉快去。”
林习忽然又觉得懊恼,他这是发哪门子脾气,耍哪门子威风,明明被无故软禁起来的是自己,该生气的也是自己才对。行,您是太子,那小爷我就不伺候了。
毫不犹豫地,林习转身就走,反正这宫殿这么大,住几百个他都够了。
刚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忽然有一道劲风疾至,来不及惊呼,他就觉得腰身一紧,瞬间便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你做什么?放开我!”
不似百花节时姜炀搂住自己的感觉,那时只有想要逃离的尴尬,落在姜熠怀里,他却忽然觉得心跳得像要从口中蹦出来一样,让他根本无法承受。而且,这种既是慌张又觉委屈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他无法言明。
感受到林习强烈的挣扎,姜熠心中的怒火又深了一层,牢牢地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几乎要把他勒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感受当初的美好,才可以相信,这么多年过去,自己终于找到他了。
“你是我的,你逃不掉。。。。。。”不停地喃喃着这句话,他把头深深地埋进林习的肩头,一股药草的清香扑鼻而来,果然是当年的味道。
可是忽然,紧握住林习胳膊的手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姜熠混乱的脑子恢复了一丝清明,慢慢松开,从他身上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张泪眼模糊的脸。
平时就水润盈泽的眼眸,这会儿珠泪满眶,泫然欲泣,白嫩的脸颊上一道水渍浅浅划过,紧抿的嘴唇仿佛在述说着无尽的委屈,一下子就击中了姜熠的心,落在手上那滴泪也仿佛带着惊人的温度,他不自觉地松开手指。
“我讨厌你!”忽然猛地一下推开姜熠,林习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责罚一样,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里。
姜熠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一颗心不知又沉到了哪里。
林习仍然每日在北宸殿替常德帝看病,他不停地研究方子,观察药效,甚至有时会亲自指导宫女熬药。可是,那件事都过去三天了,姜熠还是每天下了朝都会过来,但林习却一句话也不曾跟他说过 ,甚至不曾跟他单独呆在一个屋里。若是姜熠吩咐宫女内侍们下去,他也一定马上放下手里的事,随着那些人一起出去。
北宸殿的宫女内侍们都对这位林大夫好奇得紧,为什么他竟然敢如此无视太子殿下呢?而且他好像只是讨厌太子一人,平常太子不来的时候,他也是跟他们有说有笑的,为人热情得很,平易近人。
不过,就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问。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阮乘风觉得最近的太子很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