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非城用空着的一只脚给他整了整衣服下摆。
刑峰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他。
那人,就是他的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长不大了= =
☆、第六章
刑峰见自家师父喝着酒,喉结一动一动,酒液将他嘴唇染的晶亮,不禁好奇起来,自己也抱起小酒坛,可惜酒坛有些重,狠狠被灌了一口。
“唔……”一股极热的烧灼感从喉道直达腹间,满嘴又辣又苦,刑峰忙徒手抓菜塞到嘴里。
“如何?”万非城好笑的看他狼狈的样子。
“……还……还行”刑峰紧抿着嘴,苦皱眉头。
“慢点喝自会好点,”万非城伸长腿,把酒盏递到刑峰面前。刑峰倾着头,就着盏边慢慢将残余的酒液吸入口中,果然与适才又呛又刺辣的感觉不同,温热的酒线缓缓流入四肢百骸。
“来帮师父我满上。”
“哦!”刑峰忙抱起自己身边的酒坛,满了酒。
万非城喝了几口,见小孩儿仍晶晶亮的望着自己,微一挑眉,便又将酒盏递到他嘴边,果见他埋着头咕噜咕噜的又把剩下的喝完了。
如此这般,贪饮的某人已是浑身燥热,目光呆滞,也不顾新买的衣服了,直接伏倒地上。
万非城怕他着凉,双腿夹着把他架着坐起,刑峰倒好,直接抱着他师父的腿不放了:“……师父师父!呜呜呜”
万非城嘴角一抽:“……”
刑峰全身都压在他腿上,双手双腿环抱着,像是溺水的揽住一根独木一般:“师父师父,我想父亲兄长,我二哥,狗子,梁婶,我姐,大黄……呜呜”,越哭越痛,最后直接将眼泪鼻涕都蹭到身下万非城裤子上。
他刚上得山来时虽然也偷偷痛哭,却从没像这般撒泼耍赖过。今日喝了酒,心里想的开始一股脑倾倒出来。
“……师父你教我武功,我好好学,唰的一脚踢死恶人……呜呜……娘啊娘”最后直接抱着腿嚎叫起娘来。
万非城无奈的把另一条腿伸到他背脊上,推着给他顺顺气。
刑峰却以为他师父拿脚推他,嘴里嚷嚷着“师父你可不许丢了我”,越发起了劲,跪起身来将万非城的袖子捞在手里,穿过腰间系着的腰带上,打了个结系好,接着再趴下搂着腿不放。
万非城膛目结舌的看着他的一连串动作,见自己袖子被系便真的开始拿脚踹他,可惜他抱得极紧,自己也没当真使力……
刑峰抱着腿兀自嘟囔,万非城懒的理他,就着剩下的酒食吃着。
“师父……你为何没有臂膀?!”
“啪——”
脚趾间夹的筷子竟然一时不稳,上好的一颗肉丸跌落地上。
万非城侧头看看,刑峰一双酒色晕染的眸子半迷糊勉强睁着看着自己,仿佛他刚才所提问不过是极普通的问题,眼中倒也没有他所常见的那种可怜好奇神色。
……是啊,为何没有臂膀呢?自自己懂事以来,身体便是这样,本来都已习以为常,却随着年岁渐长越察觉出与其他常人不同,若是没有遇见师父……
脚踩在那个坚持不住酒劲不断点头的脑袋上,拉着头发让他抬起头来面朝自己:“师父生来如此。”
“……哦,”刑峰也不知有没听懂,只是连连点头,眼帘渐渐粘在一次,终于是耐不住酒劲熟睡过去,手臂却仍是紧抱不放。
万非城饮完最后一滴酒,靠着身后柱子一条腿直立站起来,拖着另一条腿上的累赘,往屋中行去。
自己的袖子还在小孩儿腰间,也不及解了,倒也借力。
两人倒在床上,万非城才用脚费了老半天劲儿解开袖子,披了被子各自盖好,呼呼睡去。
半夜,这刑峰却又癫狂了,乱踢乱打,还凑到万非城身边想紧紧抱着他。
万非城直接把他踢下床去,把被子也踢下堆他身上,这才算安生睡了觉。
第二日,刑峰头疼欲裂的醒来,发现自己竟是躺在地上的,而自己明明是睡在床的里侧啊。
“峰儿。”
第一次被万非城称呼峰儿,刑峰高兴的大声应是。
“去收拾收拾,做早饭。然后蹲马步。”
“……哦”
万非城睡到神清气爽,起身,教了刑峰几招腿法,让他照树上一处踢:“手的姿势——你自己觉得如何自如便可,关键是下。身……”正说着呢忽然一只大鸟扑棱棱从远处飞来,甚乖觉的落到了万非城肩头。
“……就按刚才教你的踢法踢吧,”万非城扭头撅唇逗弄着鸟儿,这鸟儿很是威风,眼珠咕噜噜的转,亲昵的用脑袋蹭万非城脸颊,弯喙里还夹着个小圆筒。
万非城带着它转回屋内,翻了纸和笔墨出来,夹了笔潦草写道:“教主:徒儿新给您收了个徒孙,花销甚多。虽近段无有任务,但可否预支钱俩”
写毕弯着腰把墨迹吹干,提脚把纸卷了几卷,又转过头用嘴从鸟嘴里咬来圆筒,咬开接口抽了信件出来。
展开一开,果然无非是“最近如何添衣加菜”之类。
将自己写的信件塞进小圆筒,万非城用脚夹着往鸟嘴边送去,果然这鸟“嗖”的扭过头去,不理不睬。只好又咬在嘴里,喂到鸟嘴边,这才叼住。万非城又好意逗弄了会儿,这鸟才扇着翅膀,飞出门去。
几天后,千里之外的重暲山上,协管教务的大师兄接到来信,立刻嚷嚷起来:“快快,弄几箱金银给老小送去!”
重暲山,江湖传言的魔教圣火教老巢。据传魔教教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但也只是据传。
所谓的正邪却是如何区分。黑白是非,却又如何能分得清清楚楚。
☆、第七章
原来,万非城正是这魔教圣火教属下弟子,教主正是其师父。三年前,万非城刚满十八岁,即领了职务,来到这个山头——他所负责管辖范围的据点。
不过现在江湖事态还算平静,此山也很偏僻,所以他基本上无事可作。每日踢踢腿逗逗鸟,看看书喝喝茶,和他在教中差不多。
嗯,近日还捡了个少年回来。
这个少年现在正在踢树,树上树皮已被踢的蹭掉一块儿。“哼哈——哼哈——”的声音中,三年就这样悠悠过去了。
刑峰现在已经十一二了,而万非城是二十有三。
这三年期间,刑峰除了安心习武外,还学做家务,慢慢的包管了一应琐事。内功也开始修习,如今已初有小成。
而万非城偶尔也外出一趟,但不超三四天也就回来了。
今天恰好是他从外归来,等回到家中时已是傍晚时分。庭院、大屋中却都没见到刑峰身影。
万非城不由好奇,每次他一回来,总能看到听到动静的刑峰像只鸟儿一样扑出迎接,今天却是为何不见人影?!
他转进内屋,却看见床上一床被子重重叠叠的团成一团。
“峰儿?”
没有应答。万非城忙拖鞋坐到床上,把被子掀开,果见刑峰就埋在被筒里,脸颊通红,双目紧闭,眼角脸上似乎还有泪痕。
“峰儿?!”万非城轻轻推攘他的肩背,他却只是随着推攘毫无所觉的侧过身子,皱着眉头。
万非城趴□将自己的脸贴在刑峰脸上。果然触觉一片热烫,连喷出来的鼻息都是灼热的,看来是发热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般没有知觉,也背不起来。想了想,万非城给他重掩好被子,展了轻功疾驰下山,又很快奔回。怀中衣衫内已经揣着几大包药,脖子上还挂了个熬药的砂锅背在背后。
将已经包好份量的药放进砂锅熬着煮了,万非城一边烧柴一边心内不安,都出了一头热汗,头发黏在脸上。
趁煎药的当口又回到房间,刑峰还是没醒。万非城取了毛巾浸湿,又一只脚颠回床边,坐着把毛巾绞了水,给他擦了把脸。
……峰儿近来似乎已经长开很多,脸上已经褪了些童稚稚气。此刻脸蛋儿红扑扑的,配着他青涩面庞,显得甚是……可爱。
忽然见他蠕动了几下干燥的嘴唇,咽着口水,万非城才回过神来,猜想他一定是渴了,便倒了盏茶准备喂他。但是他这般仰躺着很是不便,喂水喂得他满下巴满脖子都是,还咳着呛起来。
万非城忙勾起被单给他擦了擦。想了想,噙到自己嘴里一口水,弯身倾头哺给了刑峰。
小孩儿的唇嫩嫩的,倒是乖乖的都咽了下去。
喂了几口,含着水正要再弯身的万非城却发现刑峰睁着眼醒过来了,“咕咚”就把水咽进喉咙里。
“啊,师父你回来……”刑峰一睁眼迷迷糊糊的看到师父就坐在自己身边,挣扎的就要坐起。万非城一脚踩着他的小胸膛将他压下:“躺好,你发热了。”
“啊……”刑峰也觉得手脚虚软,身上忽冷忽热,脖子下巴上还有水,随手抹去了。
“咳……怎的就忽然发热了?”
“我,我今早练完功后,觉得有点热,不想烧水了,于是……于是就跳那个水塘里泡了泡。没想到……”刑峰小心翼翼的看着万非城。
“以后宁愿脏着也不要用冷水泡了,听见没?”
“哦!”刑峰忙点头答应。
“一会儿药好了喝药。”
“唉”刑峰垂头丧气。
“……还哭过么?”万非城不由勾了勾嘴角。
“!”刑峰本就因热发红的脸上更是红上几分,大睁着眼睛窘迫的点点头。
“药该是已经煎好了,你在这儿等着。”
“师父……要不然,还是我去把药端来吧?!”
“你身上有汗,不可再着凉。”
万非城自是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但也没有不悦。
裹了厚布将砂锅端起,倒进小碗里药。持着碗沿将碗放在了一个低矮板凳上,然后抬动一下板凳,往前走一步,如此往屋中送药。
虽然已经抬动的很小心了,但汤药还是颠簸了一部分出来,热热的烫到他的脚上。
等到屋中,一碗药已经剩下半碗了。
刑峰乖乖的半卧起身,接过师父递来的汤药,可还是遮不住他苦脸皱眉的小神色。当看到碗里只有半碗药汤时,又偷偷的暗乐。
万非城却好像看穿了他:“别高兴。一会儿再给你煎一碗。”
“啊……”
屏着呼吸几口喝完,刑峰像个小狗儿一样张着嘴喘气。
“师父怀里有好东西,自己摸来看。”
刑峰好奇的伸爪子到师父怀里掏摸,却只摸出来个钱袋:“……”
“……想是路上掉了”万非城本是给他买了一包酥糖,应该是怀里揣的东西太多,竟是不见了。
“哦,没事。”
“好了好了,赶紧蒙头睡觉发汗!”万非城有些懊恼的把被子给他盖上,催促道。
“不是还有一碗么?”小孩儿老实问。
“……”
“啊,师父你脚上怎么一片红!”刑峰刚才只顾着喝药,现在才发现师父的脚上红印。
万非城刚要缩脚,刑峰已经把手探出被子,拉住他的脚抚摸,还吹了吹:“……是被烫的?!还疼么?”
想是病中心志都弱,这会儿眼角竟然又湿润了。
万非城受不了的抽回脚,也躺在他身边,盖好被子道:“师父神功护体,这点烫伤又算什么。快睡吧,汤药不喝了,师父催功助你发汗。”
他却没察觉自己声音越来越温和。
刑峰微不可见的“嗯”了一声,得寸进尺的牢牢抱住万非城的腰身,脑袋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