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怎么说呢,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动户办的那个规定很不合理,现在搞清楚当初我会被开除人籍之后,我觉得自己更冤了……说起来这件事我该怨我外婆外婆的,可是现在都这样了,再计较还有什么意思呢……在之前的十几年里,他们没有短我的衣食,没有虐待我也没有苛责我,这个世上比我过的不好的人太多了太多了,他们的父母甚至会抛弃他们或是做更过分的事,而我的父母除了没有给我一点作为他们儿子的骄傲,他们什么也没有做错,我曾经也自怨自艾过,也有过很多见不得光的怨恨和嫉妒,如果不优秀是错的话,那我的确是错了……可是当后来我遇到了你们之后,我反而觉得那些东西都没有那么重要了,我自己觉得我自己挺好,我在乎的人觉得我很好……那就够了。”
这般说着,张连翘长叹了一口气,如今他十六岁了,他也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一点了。长大后的世界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好像比之前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东西。而见他这幅样子,沈苍术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复杂,一直到张连翘以为他真的生气不理他时,沈苍术忽然就要把那半凉的盒饭一收就要倒进边上的垃圾桶里。
“诶诶诶!!别扔啊!多浪费啊!我还没吃呢!”
慌慌张张地就要拦着沈苍术,张连翘以为是自己把沈苍术惹生气了他才不给自己吃饭了,可是沈苍术却理都不理他,直接把那盒盒饭往垃圾桶一扔,接着把他一把拎起来冷冷道,
“你是真想变人是吗?看上去像人就行了是吗?”
被沈苍术莫名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张连翘结巴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道,
“啊?对……对啊。”
听了这话,沈苍术的表情又深沉了一点,他的内心好像好像正被什么事情折磨着一样,总之并不好受,而就在张连翘有些迟疑地想开口问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时,沈苍术又开口道,
“只是看上去是人,每年有两次发情期会定时脱毛动不动还会情绪失控想咬人都不介意?”
这话听上去有点奇怪,一时间让张连翘更茫然了,他不太明白这个发情期和脱毛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只能张张嘴疑惑地问道,
“啊……处长你什么意思啊?”
此刻的沈苍术显然并没有心情回答张连翘的这些问题,他的脸色憋得通红,相比起张连翘看上去更着急更烦躁,见张连翘始终不回答他,他没好气地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快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而听见这话的张连翘下意识地就剧烈的点点头,嘴里还配合地喊道,
“对对对!!是是是!!只要能做人怎样都可以!!!都可以!!!”
话音一落下,沈苍术便沉默了,张连翘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生怕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所以才把沈苍术弄得不高兴,而沈苍术的沉默显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在几秒钟后,他就声音怪异地开口道,
“那下午我们去登记。”
“登记……登记什么?”
眼睛瞪得很大,张连翘问出这话的时候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偏偏沈苍术只是满脸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接着用一种你他妈明知故问的眼神扯着嗓子道,
“还能登记什么!!登记结婚!!你不是要做人吗!!除了这样还能怎么着啊!!”
张连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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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关系对于地球上的任何一种动物来说都显得无比庄严神圣,尽管在某些特殊种群中也存在着诸如一夫多妻,一妻多夫等奇特的情况,但是食物链中的大部分动物都还是遵循着对配偶相对尊重的一夫一妻制。
动物户籍办事处作为一个囊括了生态圈所有业务的大部门从创办起就负责着关于婚姻关系登记的诸多相关事宜,动物们的婚配嫁娶协议离婚都需要来动户办进行办理和转籍。从2000年开始,动物户籍办事处就根据当时的大环境调整了关于新动物婚姻法的相关条例,先是因为环境逐渐恶劣的问题将适婚年龄下调了两岁,接着又将一直存在争议的同性恋婚姻法案给正式通过了。
当时促成这项法案成立的是一条宽吻海豚名叫张博纳,作为一位出柜已久的著名社会活动家,他的言论和观点一直受到各界动物的广泛关注。毕竟一直以来动物圈从海豚,黑天鹅到长颈鹿等诸多动物都一直存在着种群比例很高的同性恋现象。为了让这些同性伴侣的婚姻也能够收到保障而不被种群所排斥,动户办总部这才通过了这几项调整的新法例,而这些也都是在动物户籍办事处工作了一段时间的张连翘自己很清楚的。
可是清楚归清楚,当他从沈苍术嘴里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还是吓了一跳。沈苍术看样子不比他冷静到哪里去,脸红都到脖子根了。两个人这么沉默地四目相对,张连翘从沈苍术的眼眸深处看到自己的模样,而就在红着脸僵硬了几秒后,他张了张嘴却好半天没开口说话。
在此之前,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一般调动和变更种籍无非是采用例如认亲和办理暂时户口的方式。可是因为亲属认定需要十二岁以上的年龄差距,同龄人之间的转籍办理也大多是暂时性,唯一能维持长时间且具有法律保障的就是互为配偶这一条出路,而作为实际年龄并没有相差几岁的沈苍术和张连翘二人,沈苍术要想让张连翘放弃那个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开心做人的蠢办法,就只有把他和自己变成一样的种族。毕竟他作为人和动物的混血,因为维持着人类的外表和诸多动物的特性所以并不算在正常人类里面,张连翘只要入了他的种籍就可以变得和他一样,而现在摆在他们面前唯一的方法……除了结婚,那就只有结婚了。
“下午你就和我去趟邻市,现在l市分部没有干活的,我们也来不及回h市办,你外婆那边也急,早点办了你也可以早点回去……那手续很简单的,就拍个照片领个证交九块钱的事……”
干巴巴的这般开口说着,沈苍术说完一通后也没刚刚那么理直气壮了,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他自己是个对象都没谈过的,贸贸然的和另一个人商量彼此的后半辈子那真是有够奇怪的。当然在心底,沈苍术的态度肯定没有他嘴上的那般随便,毕竟对于从小家庭都不完整的他来说,两个人在一块是一件很郑重的事,如果不是还算认真,他压根就不会和张连翘说出这个想法,而就在他对张连翘通红着脸说出刚刚那番话时,他就已经在心底做下了要对张连翘好的决定。
遇到张连翘之前,他就没惦记过这种事,那个时候年纪还小所以他也没动过心思。虽然从十六岁之后,每到春秋两季他都会由于体内性/激/素的原因莫名的有点蠢蠢欲动,可是因为工作忙事情多,他也只是佯装冷静的硬熬了过去谁也没告诉过。之后遇到了张连翘,起初他也只是觉得举手之劳才帮了他,可是每每看到他伤心难过,他就会开始莫名其妙地心软。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包容总是有限的,但是沈苍术却觉得张连翘好像对自己有着用不完的耐心。
他的尖锐只有那个人能承受,他的温柔也只配让他拥有。沈苍术的人生才刚开了个头,但是在看到张连翘对自己说出那番话之后,他便觉得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可。
虽然他也没见过张连翘究竟长什么样,毕竟从他认识张连翘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和变来变去的连个人样都没有,但是他这个脾气性格对沈苍术对他胃口,至于其他的沈苍术也懒得计较。
心里这么想着,沈苍术的表情莫名的严肃了几分,可是见张连翘老不说话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不高兴了,毕竟这事他完全是出于为张连翘考虑才提出来的,偏偏现在这死鸟死活不给他个反应,让他又是焦虑又是尴尬,而就在他以为张连翘真的不乐意时,这笨鸟忽然就一脸犹豫地开口道,
“那个……处长,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啊……这个事情不是儿戏呀……我虽然很想变人,可是我们俩一旦登记了……那以后你该怎么办啊……而且咱们俩又不喜欢对方,这多不好啊……”
结结巴巴地这般说着,虽然心里纠结的很,但是张连翘还是很认真地替沈苍术做着打算。他是真心喜欢沈苍术的,所以才会不愿用这样让双方都为难的方法去满足自己的私欲,他弟弟和外婆的事到底是他自己的事,他没想去麻烦沈苍术,就算沈苍术愿意帮他他也没法做到理所当然。尽管撒谎了是有点难受,但是张连翘还是不想在这种时候暴露自己对沈苍术有意思的事,偏偏沈苍术从听到张连翘那句不喜欢之后就有些脸色难看,如果说之前他的心情尚且还算不错的,那么现在就只有一种莫名的恼火长阳在心头,而在咬着牙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就冷冷地开口道,
“我是要和你登记又不是要和你谈恋爱,你想这么多干什么,人都有离的,我们这种算什么数,要不是为了帮你忙,你以为我会愿意和一只鸟登记吗?”
“……”
心里骤然就凉了下来,张连翘的脸僵了僵可是却什么也没出口,虽然在心里早猜到了沈苍术的想法,可是亲耳听见还是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尽管他觉得沈苍术这话说的没错,可是他还是莫名的就有点难受,而另一方面把这话说出口的沈苍术说完也有些后悔,可是以他那个脾气他偏偏又不会去主动解释,也就是在两人这么气氛尴尬的时候,张连翘忽然就轻轻地出了声,而他说出来的却是是那显得有些压抑而微弱的一句话。
“恩,谢谢你,处长……既然都不算数,那就都听你的吧……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
之后的一路两人都不说话了,奔着离l市最近的那个县级市去的时候沈苍术脸色阴沉,张连翘则一声不吭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时两个人只要凑在一块,就有说不完的话,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俩反而没一个人想开口了,而一直到到了那市里的动物户籍办事处分部后这种沉默还在持续着,以至于当他们找到那个位于一个小胡同里的小办公楼时,那本坐在自己位置上无聊地打盹的哈士奇一见他们俩这幅凄风苦雨,生无可恋的样子一下子就精神地坐了起来。
“哟哟哟哟!两口子来办离婚的啊!快!坐下坐下!下午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呢!各方面证明都带来了吧!离婚原因是什么啊!第三者?夫妻生活不协调?多年不孕不育?家暴?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啊!可别憋着啊两位啊”
哈士奇兴高采烈的嘴脸实在太过欠扁,本来张连翘和沈苍术就正郁闷着,现在更来气了。沈苍术直接一坐下就一脸阴沉地瞪着面前这只犯蠢的死狗,把这位狗先生吓得莫名哆嗦了一下,而相对还比较温和的张连翘也给自己找了张座位,接着道,
“对不住啊,我们是来登记的,让你失望了啊……”
“啊……登记啊……好吧,我还以为是来离婚的呢,你们这些脱单狗最讨厌了汪……”
嘴里嘟嘟囔囔着,哈士奇工作人员这般嘀咕着把手续从抽屉里叼了出来,因为是和人类没差多少的程序,所以无非是询问各自意愿的那一套。有关于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的那套说实话还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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