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脸。
现在跑好像也没意思了,一时间僵直在原地的张连翘眼看着那眼睛通红的孩子发了疯似的朝自己冲了过来,心里也有些发酸。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在被那双小手抱住的瞬间,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而在感受到怀里的孩子狼狈地大哭了起来后,他终是没忍住缓缓蹲下身,接着把张浩然哭的像花猫似的脸搂在怀里颤声道,
“别哭……别哭……对不起,浩然,哥哥回家了。”
*
张连翘回家了,虽然出现的忽然,出现的惊悚,但是对于他的外婆和弟弟来说,除了满心的惊喜和欣慰,他们暂时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沈苍术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监督着面前的这窝白蚁的施工情况,因为担心这些白蚁会偷吃他们买的建筑材料,所以这几天沈苍术一直在紧密注意这施工进度。
这些白蚁平时给别的动物家装修手脚不干净惯了,乍一遇到这么个抠门的货,立刻就不高兴了,之前王小龙负责他们的时候,他们总能时不时捞到不少好处。可是这新来的领导沈苍术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们也不敢招惹,只能硬着头皮在心里想这把这单工程做完,就再不和这铁公鸡合作了。
谁曾想,今天一早上过来后,平时连个午饭都不供给他们的沈苍术忽然就给他们带了两斤白糖过来,王小龙有,他们也有,那甜甜的滋味把一众白蚁美的不行的情况下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而就在有个胆大的哥们忍不住问了问沈苍术为什么给他们发糖后,这永远没一副好脸色的人居然难得局促地咳嗽了一声,接着没好气地道,
“我的喜糖!怎么着啊!老子昨天结婚!”
他这话一说白蚁们都炸锅了,这么抠都有人愿意和他在一块啊,这可真够有牺牲精神的。不过这话他们自然也不敢当着沈苍术的面说,只能昧着良心说了句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就罢了。沈苍术嘚瑟了一通,只觉得心里面也爽的不行,一下午也没怎么盯着那群白蚁,相反还和他们讨论起一些装修上的问题了,态度简直可以称得上平易近人。
见这情形白蚁工们一下子受宠若惊了,大家都觉得一定是婚姻滋润了这个干涸的小伙,所以他才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结合他刚结婚这事,大伙也猜出来沈苍术看来是想自己和他那口子买套新房,争先恐后地给他出了不少主意,沈苍术一一记了下来,一向冷硬的面部线条都难掩温柔之色。有个女朋友都还没有的小白蚁打趣的问他接下来的几天蜜月这么过啊,之前没考虑到这事沈苍术愣了下,脑子里却下意识地开始想着要不就趁假期还没结束再带他出去玩几天。
这一想,沈苍术的想法就多的停不下来,他不喜欢把这种事告诉张连翘,所以只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地琢磨。可惜这想的挺美,也要有实践的可能性,沈苍术在这边想的欢,张连翘却未必能如他所愿,而正在这时,一直在里面办公室整理档案的王小龙忽然就夹着个电话爬了出来,记者挥了挥地开口道,
“沈处!电话!是个叫连翘的!”
一听是张连翘的电话,正在惦记着他的沈苍术赶紧就站了起来。此时的楼道里一片灰尘四散,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之前,沈苍术正头上顶着个报纸做的帽子在那儿和白蚁们磕牙刷墙壁,等接起电话之后,他调整了下表情才声音冷淡地开口道,
“喂,干嘛?”
而下一秒,他便听到张连翘用一种奇怪而别扭的声音小声道:
“喂?苍术吗,我今晚这边有点事,所以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啊……浩然,乖,别咬别咬……好疼…啊……”
沈苍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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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然自从在医院抱住他之后就再没有撒开过手,张连翘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委委屈屈的小脸看着就让张连翘心疼的不得了,只能一直搂着他哄个不停。还躺在病床上的外婆在亲眼见到张连翘的瞬间就失控地大哭了起来,在看到那被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果和玩具更是眼泪都掉了下来。
从见到张连翘的那瞬间开始,她就不敢去问他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刚开始做的不好的是她,差点把这孩子送上黄泉路的也是她,如今这孩子没死,相反还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这个老太太只觉得多日来笼罩在自己的脑袋上的乌云终于散开了些,而光是看到那抱在一起的兄弟俩,她就又没忍住红了眼睛。
“我刚刚还以为是做梦呢……没想到真是你来了……连翘……连翘……你走过来点好不好……”
老人家的话让张连翘抬起头,想了想他还是缓步走上了前,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一把攥着了他的手,紧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冲站在后面的孙律师小声道,
“孙律师,你把浩然带出去一会儿……我有事和连翘说……”
老太太的话让孙律师缓缓地点了点头,走过来把张连翘怀里的明显不乐意走的张浩然强行抱了出来,临出门时他还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眼站在那儿的张连翘。
刚刚上来那会儿他就和这孩子聊过了,虽然两人也没说几句话,但是这无疑就是姚老太太家的那个大外孙,从前他还小的时候孙律师就不止一次在他家里见过他,如今隔了那么长时间再见面,虽然从容貌上来说,他只是比过去长高长开了些,可是孙律师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他言谈间的那种成熟和从容,和从前的那个沉默害羞的孩子完全判若两人。
“之前出了点事,没办法立刻回来,要是能早点回来,我其实早就回来了。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我过的还好,当然,肯定没有家里好。”
抬起头轻轻开口,当时说这话的半大孩子看上去并没有太过紧张,反而眼神中都带着些的通透和坦然。孙律师能看出他是在隐瞒着些什么,不过他能赶在现在这种家里有困难的时候回来,对他的弟弟和外婆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毕竟如果他不出现,那么姚老太太的财产归属只能全部属于一个还年幼的孩子,可是在没有合适监护人的情况下,张浩然很可能就要面临被送到福利机构生活的问题。再加上姚家的私立医院没有人继续经营和继承,姚老太太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将医院易主,可是现在既然张连翘回来了,那么如今已经有十六七岁的他完全可以在管理层方面争取一些主动权,而相对的姚老太太之前担心的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这么想着,孙律师忍不住舒了口气,被他抱在怀里的张浩然倒是没注意他的神情,反而像个牛皮糖似的死命扒着门就想再进去看看他家哥哥张连翘。而在此时的病房里,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见过的祖孙俩也在交谈着,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老人家在边哭边说,而张连翘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以作回应。
老太太的精神不太好,嗓子也哭哑了,不过还是强撑起精神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张连翘这么多年以来的生活遭遇。张连翘挑了些能说的说了,一时间自己也有些感慨万千。毕竟在离开家两年的时间,他看到了一个有别于人类的世界,好的坏的,善良的丑陋的,或许也真是这些经历让他明白了许多,也珍惜了很多,而当他说到收留自己的那对夫妻最后死了的时候,张连翘的表情也黯淡了。
“这是真正的好人啊,以后过节的时候你也去看看他们,他们比我们这些亲人对你上心,你要记着他们的恩啊……”
听了这事,一时间也有些感慨。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激动的老太太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张连翘帮她抚了抚胸口,又给她倒了杯水,而好不容易顺了口气的老太太在躺回床上之后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连翘,你已经长大了,以前是外婆糊涂,现在想补偿也来不及了……你能愿意回来,外婆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以后就辛苦你帮外婆好好管着医院和浩然了……答应外婆吧,好不好?”
一听这类似于临终遗言的嘱咐,张连翘就愣住了,他大概知道外婆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一时间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于医院经营处问题的这件事,其实是他上次偷偷地回家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当时老太太的卧室床头柜上摆着一些入院手续和杂乱的书面资料,他因为多担心看了一眼这才便发现了她准备住院的事情,当时的张连翘有些慌乱,所以一不留神便把那些文件给弄乱了一些,而当他捡起掉在地上文件的一瞬间便看到下面居然还放着几份关于医院经营不善准备卖出的文书。
外公外婆经营一辈子的医院早在半年前就出现了亏损,到如今欠下的债务虽然不算严重,却因为要维持着医院的运转而显得越发地艰难。由于是私人医院的原因,各项支出收入都需要作为院长的外婆来承担,可是年初因为一批国外医疗器械的问题,医院的资金链又一次出现了问题。如果现在的外婆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问题,那么以她的性格或许还能坚持着把这场危机给度过去,可是因为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这个年迈的老太太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相反在心底,她只想着能把这个麻烦给尽快地解决掉,再借此留给小外孙一笔保护她衣食无忧的遗产。
这家医院是外公一辈子的心血,到如今就这样准备被迫倒闭或者转卖,张连翘能够明白老太太心里对过世外公的愧疚和煎熬。可是浩然还小,这家医院就算挂在他的名下,也没有任何人能去经营,如今资金链短缺,管理层缺人,要是张连翘真的答应下外婆,那么就从这刻起他的肩头就已经肩负下了责任,可是对于他来说,他对医院管理全无经验,偏偏医院现在已经到了倒闭的边缘,对于这样一个烂摊子,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法子。
一瞬间心头复杂,但是看着老人家的眼神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头,他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在握住了老人家的手之后,他这才缓缓开口道,
“无论是医院还是浩然,我都会好好保护着的……我答应你,外婆,我答应你。”
*
既然都答应了外婆,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张连翘就有的忙了。孙律师看他出来时候的眼神就大概猜到了姚老太太和他说的东西,而张浩然一看见他出来,也立刻挣脱开孙律师的怀抱跑到了张连翘的面前。
红着眼睛又钻进了张连翘的怀里,张连翘一边和孙律师交换了联系方式同时心里却有些无奈。明明以前浩然没这么黏他的,这次再见面却俨然变成了一块小年糕。或许是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实在是对他们的影响太大了,所以傻哥哥张连翘也只是毫无保留地纵容着这个年幼的弟弟,完全就是一副有求必应的态度,而孙律师见他们兄弟重逢,此时他显然也插不进去话,便干脆和张连翘临约了一个时间,接着便进去和老太太说了声走了。
等他离开后,门口的走廊上只剩下张连翘和张浩然了,张连翘要下去找护工问问外婆情况,所以两个人便手牵手地往下走,一路上他都在小声地问着张浩然话,而终于能一个人独占着哥哥的张浩然只是死死地攥着张连翘的手也不吭声,一直到到了下面的科室,张连翘想让他松开手,自己进去看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