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仙夫- 第2节

她满地找拖鞋，门口的男人突然拍掌指指自己的前额：“差点忘了，你可能都不记得我。忘记老公叫什么实在是很不好的事情，要记清楚我的名字是孔柏裕，千万别再忘了。”

忘你妈个头！

沈苑边在心里咒骂着，边在郊区旁等车。在南京都生活了二十几年，沈苑还是第一次跑到这么偏的地方。出了这豪宅门口竟然就有公交站台，她仰头读着站台上的字，好在有她工作的大学这一站。

几乎是刚站住就有车到了，沈苑上去时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发誓要是手上有烟灰缸之类的，一定会砸到那孔柏裕的鼻子上。可惜当时被吓到了，要不捡起地上的钢笔扔下去也算解气。

她长长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不可能是做梦。临走前她边梳头发边在床头柜上找了一圈，竟然真有结婚证书。红色皮的精致面里白纸黑字，难看得要命的照片，沈苑觉得可笑，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特意把这东西塞到包里，今天有空去民政局辨别一下真伪。她手无意识地伸进去摸了一下，抬头望向窗外，竟然已经到学校门口了！

手机没电，她也不习惯带手表，可是，车开了有十分钟吗？

沈苑晃了晃脑袋，下车看看四周绝对是学校没错。门卫看到她还点头打招呼，旁边卖鸡蛋饼的大妈还向她讨昨天欠下的三块钱，沈苑心想真是见鬼了。

她忙着去办公室，隐隐约约想起来这虽然是公交车，怎么一路开到头都没有在任何站停过？而且，南京什么时候有了N开头的公车？

她没有多想就匆忙赶到了办公室，大学里的辅导员很清闲。在办公室值班勤工俭学的学生也还没到，沈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暗暗庆幸幸好不用打卡。

今天正好是南京大屠杀纪念日，上午拉了很久的防空警报，下午才要带学生去参考纪念馆。她趁着上午空闲，专程去民政局一趟。

工作人员头一次看到有人来是这样的目的，拿着证书又叫了其他人，在资料库里找了很久，大妈说：“同志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咱们这里有严格的规章制度，每一对新人领证都是按照程序走下来的，不可能出错。要不你再回去问问你先生？”

沈苑解释说：“我就怀疑那先生是假的我才来的，我根本不认识他。”

大妈看了她一眼，把证件推回去，嘀咕的声音虽然小，沈苑还是听到了。

她说：“神经病！”

登记处的人都拿眼角瞥她，沈苑憋着气把证件全都收回去，故意把高跟鞋踏得震天响走出了民政局大门。

好吧，从小就没有觉得她正常，多几个这么看她也无所谓。

日头当空照，沈苑抬头望天，干脆回办公室上网。她打开百度栏，手指放在键盘上，先是输入“记忆篡改”的关键词，结果搜出一堆不着调的网络小说。她烦躁地清空，干脆搜“精神病症状”。

各种妄想症被列举了一堆，但都有个共同的特点——这些病症都是日积月累的，没有哪个像她这样睡一觉就变了样儿。大多数精神分裂者先前都受过刺激，沈苑觉着自己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从小没病没灾而且胸无大志，绝对不具备分裂的可能。

她无聊地变化关键词组合，无意当中把“平行宇宙”搜了出来。

这种高深的物理学专业术语对于她这样的文科研究生而言实在费劲，她折腾了很久大概只看懂了“很多平行世界”、“无数的自己”、“悖论”这类的词组。百科里还出现了爱因斯坦的名字，沈苑缩了缩脖子，有这位仁兄在她肯定看不懂了。

还有三个小时校车才开，她干脆去学校图书馆找这方面的书。翻了几本之后发现比百科还坑爹，她一把合上书面，被上面的灰呛得半死。

身旁忽然有人坐下来，沈苑歪过头，原来是图书馆馆长。

这人身世颇具传奇色彩，据说是富二代，名校海归而且是图书馆管理专业博士。回国之后点兵点将点中了他们大学当了馆长，校长非常振奋，专门为这事情开了全体职工大会。馆长就职那天群发短信，让图书馆员工去后勤处领金龙鱼油，说是天要祥瑞普天同庆，一人两大瓶。沈苑当时蹭了一瓶，回去下锅时候老觉得兑了水。

离近看此人皮肤黝黑，幸好眼睛很大很闪亮，不至于找不着。一头干练的板寸，衣服也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细节体现品质，沈苑觉得他有资格整顿这图书馆。

背地里她们这批留校的辅导员都觉得他是金龟婿，可在沈苑眼里他就是金龙鱼。两人也没什么交集，她竟然忘了传奇的名字，一张口就是“金先生你好——”

“金龙鱼”一愣，眼眸如星辰般透亮：“我不姓金，我是年远，是图书馆馆长。”

沈苑正懊恼地要命，讪讪地和金龙鱼握手：“幸会幸会。”

年远一丝与她计较的意思都没有，伸手拂去了她面前书上的灰尘：“沈老师什么时候对理论物理感兴趣了？”

这话虽然是个问句，但年远的表情却一丝惊讶却没有。他的手指修长纤细，拂过书面的时候沈苑甚至能感觉到面前一阵风，蓦地就红了耳朵。沈苑讪讪地笑，忽然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年远从背后的书架上翻出一本书来，从眼镜上方看了沈苑一眼：“都是学校里的职工，我听过你。”他把手里的书摆在桌子上，“这本书简单一些，关于平行宇宙讲得比较透彻。”

沈苑拿起来看，标题是《时间悖论？平行世界里的另一个自己》。

她咬咬牙，把书推开仰头看着年远：“年老师博学多才，这些书我也不是很明白，干脆你和我讲吧。”

第3章第三章

年远不置可否，转身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过来坐到沈苑对面：“你想问什么？”

民政局工作人员那句“神经病”犹在耳边，沈苑想了想：“这平行宇宙的事情可能吗？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两个宇宙的同一个人换了位置，经历的事情不同，所以周围的环境都不同了。”

年远抿一口茶：“理论上并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平行宇宙的理论正确，只要遇上一定的契机确实可能换过来。”

沈苑再问：“既然这些宇宙是平行的，相同个体的经历不都应该是一样的吗？”

年远摇头：“当然不是。在霍金的理论里时间和空间是独立的，不同宇宙里相同个体也是独立的，在相同点做的事情也是独立的。比如说在咱们这个宇宙里你正在和我说话，在另一个宇宙里你说不定已经在吃午饭了，两者并不矛盾。”

“我怎么听着这么玄乎？这种事情可能吗？”她再仔细回想，觉得年远也算是比较厚道的人，咬咬牙问，“那年老师，你说的那个契机会是什么样的？”

年远失笑：“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这是理论，科幻电影里最喜欢用。”

沈苑陷入了思索中，这个理论似乎说得通，但却没有任何证据。她死也不相信吃猪头肉、嚼口香糖会成为那个契机。最重要的是，所有平行宇宙都是交叠存在的，她怎么回去？那个孔柏裕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即使是另一个自己，沈苑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和他结婚。

年远将杯子握在手中：“沈老师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会想到平行宇宙的问题？”

沈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前几天看到电视上一个科学探索的节目，比较好奇。”

年远温和地笑，瞬间让沈苑想到“君子如兰”、“如沐春风”这类的成语。她忽然想如果遇到的是年远而不是那个孔柏裕，说不定自己还庆幸捡了个便宜。

他说：“平行宇宙只不过是一种理论，即使真有机会跳过去也没有证据。真遇上灵异事件，我觉得还不如《山海经》有看头。”

“《山海经》？”沈苑茫然地看着他，“年老师还相信这个？”

年远扶了一把眼镜：“为什么不信？古人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是现代人没有办法想象的。曾经有学者根据《山海经》上的描绘画过一张地图，发现和世界地图极其相似。如果那时候就有人周游过世界，为什么我们不相信《山海经》描述的世界是真的？”

沈苑坚定地摇头，她是无神主义论者，要她相信《山海经》里讲述的那些奇怪的东西，她宁愿相信平行宇宙。

“你的意思是这世界上真有人头蛇身的山神、或者是虎齿豹尾的西王母？”

“为什么不呢？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沈苑嗤之以鼻，但又不能表示地太明显，只能继续问金龙鱼：“除了《山海经》，你还相信什么？”

年远想了想：“我什么都相信，西天大雷音寺，九重天，说不定家里养的金鱼都能成仙。”

“金鱼能成仙？！”沈苑只觉得好笑，“那我家院子里养的狗也可以了？”

沈苑明显是开玩笑，年远却严肃了起来：“真的计较起来，狗确实是所有动物里最有可能成仙的一种。”

他说这话的表情跟真的一样，这比沈苑的遭遇还要离奇，她的好奇心全都被勾起来：“你做过研究吗？为什么？”

年远挑着眉毛，严肃的表情瞬间就消失：“因为狗什么都吃。而兔子是最不容易成仙的，因为它们太笨了，而且随时随地都在发｜情。”

沈苑大囧，这和发情有什么关系：“不是说月宫里有一只兔子精吗？她不是也成仙了。”

“那是只母兔子，我指的是公兔子。”

好吧这真的是越扯越远了，沈苑仰头喝尽了杯里的水，起身准备去吃饭。年远跟着站起来穿外套：“我请你吃饭吧！”

沈苑摇头，她还真不习惯第一次见面就和陌生男人吃饭：“我下午还有事，带新生去参观纪念馆，中午没有时间。”

年远并不强求，仔细整理了衣服的褶皱穿好，动作不紧不慢有条不紊，贵族气质自在其中。沈苑忽然好奇有没有事情能让此人着急。前几天在论坛上看到有个男作者放着坑不填引来哀怨声片片，结果是因为勾｜引QJ女读者被抓了。世间之大果真无奇不有，但叫沈苑不明白的是，明明同是爹妈生的、社会上养的，做人的差距竟然可以真的这么大！

与眼前这金龙鱼先生不过匆匆聊了几句，如兰般的君子气质如斯，和早上遇到的那妖孽一比，立刻秒杀不解释——

妖孽？

沈苑不禁皱起眉，为什么第一眼看到那个孔柏裕，最直接的直觉就是妖孽？

年远的话犹在耳边，沈苑转头看着身后的图书馆，老校区的建筑总带着陈旧的气息，沈苑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至于吧？

这事情越来越诡异，沈苑真的开始考虑要不要去高僧那里求个符咒什么的，说不定还要去找茅山道士驱邪之类……传言妖怪什么的最怕狗血，一桶泼下去就现原形，沈苑不禁恶寒，不会吧？

孔柏裕虽然可恶，但颜确实不错，沈苑无法想象他满身狗血，挣扎着变成别的东西比如狐狸、老虎之类的。

满脑子想的都是这类东西，沈苑中午吃了什么都不记得。直到带着学生去了纪念馆，在这神圣的地方还惦记鬼神似乎很不尊敬，据说这地方阴气重，沈苑连忙收起胡思乱想仔细看起来。

死者为大，这里纪念的又都是冤魂。作为土生土长的南京居民这纪念馆来了不知多少回，沈苑每次都带着最崇高的敬意，而且每次都有不同的体会。相比之下孩子们来这里更多的是带着不用上课的惊喜，众人纷纷结伴摆pose合影，对这里的陈列确实兴趣不大。

孩子们还小，沈苑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