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里格先生。”
“是……”
“请把您不甚干净的脚从椅子上挪到地上。”
“遵命……”齐里格把缩到椅子上的脚乖乖放好。
“齐里格先生。”
“是……”
“接下来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不会见面,请您在这一个月的时间维持在人类该有的卫生水平。”
“遵命……咦?”
“我接受了杜恩生育的邀请,明天要前往他们的星球进行交流。”
“这么突然?”
托尼看看表,说道:“是的,约莫五分钟前做出决定。”
“等等!我们两个是同公司的人吧!怎么只有你去!”
托尼勾起嘴角冷笑道:“我替您拒绝了,您还有23个孩子需要照顾。”
齐里格顿时觉得自己像被后母虐待的灰姑娘,后母明天要自己出外吃香喝辣去了,留他一个人在家顾小孩。
“您请不要装出受虐儿童的样子,这令人很不舒服。”
“……”
托尼不理睬齐里格哀怨的眼神,起身收拾东西。
“这个季度的项目额度够了,接下来这个月您负责照顾好23个孩子便可以,业务的接洽暂缓。当然,卫生工作的执行您请自觉点。”
“明天一早的飞舰,我先回去准备了。”托尼离开前,最后一次看向齐里格哀怨的脸:“齐里格小朋友,走路记得看路,睡觉要盖被子,陌生人敲门不要开,再见!”
门关了,独留齐里格一人傻愣愣地还维持着挥手道别的姿势。
早知道今天就打死不上班了,不然也不会遇到魔性的陈先生,然后不到十一点就只剩自己一人独坐办公室……
他抓抓头,接着暗搓搓地赶紧拿通讯器起来向威尔斯通风报信,心想你逃吧,威尔斯分分钟追上去和你说嗨。
关于托尼和威尔斯的事情,他其实仔细想过。威尔斯能够感受到相容度、托尼感受不到,相容度这件事他选择相信威尔斯。那既然是百分之百相容的两人,在一起一定没问题,只是需要磨合罢了。
托尼一味的抗拒,仅会造成威尔斯狂躁症发作得更频繁。加上威尔斯从军,一个没有向导安抚、时常发狂躁的军人,不只自身常处于危险当中,对于国家更是一个隐忧。
更何况,齐里格做为托尼多年的朋友,知道托尼还是寂寞的,他需要有个对象供他指挥批评,不然会憋死。
齐里格千万分愿意把这项光荣的任务交给威尔斯,他就一皮粗肉厚的大狗,托尼怎么鞭打他都不要紧。
不一会,齐里格收到威尔斯回传的讯息,表示自己正好有任务在那里,明日就会过去。
太巧了。齐里格嘿嘿嘿地笑。
托尼不在,齐里格一个人在办公室悠悠哉哉地打了下游戏,进培育室记录数据、调整每一个机械子宫的养分剂量,然后又打了下游戏、睡下午觉……
他虾米似地窝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穿着条纹袜子的脚蹭了蹭沙发上的抱枕,心想自己开小公司就是好,想干嘛就干嘛,愉快到快飞起,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得不应付奇怪的客人。
说到奇怪的客人,齐里格拿出自己的通讯器,将陈先生的秘书小姐常打的那支电话加入通讯录。
他总觉得,依照陈先生那魔性,迟早会打到他这儿来,不提早防备着不行。
下午三点,他将公司巡了一圈,看没什么事,便慢吞吞地爬到悬浮车上,调了自动驾驶,腾腾腾地回家去。
齐里格住在郊区的一间小房子里,远离人烟,为的就是减少遇到高相容度的人出现。不过他的体质奇葩,晨跑的、遛狗的、郊游的,三五天就有人在他家门口徘徊,搞得他回家时总精神紧绷,怕有人冲出来。
毕竟对于旁人而言,哨兵向导的相容都是难得的机遇,一生就那么几回,不好好把握相当于放弃。
那些渴求与向导结合的哨兵,只要一时想不开,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
因此他下车前,先四处张望了下,确定没有人后,才小心翼翼地下车。
不过他仍是太天真了,门口已不知何时给何人插了一束红玫瑰,看得他毛骨悚然,连忙加强感知──
约莫三百公尺的树后有一个人,相容度60%,正探头探脑地看向他的方向。
齐里格赶紧溜进门,从玄关的鞋柜里找出信息素抑制剂,给自己打了一针。
相容度60%还只是小意思,方才无力的感觉淡到他这个每天都懒洋洋的家伙几乎没有感觉,抑制剂注射下去没一阵子,就感觉有了点精神。
再一感知,那人似乎走远了些,他安心不少。
☆、第十章
齐里格高中时便搬出家里在外独居,只有假日时才回另一个城市找他的母亲们和姐姐们。家里的女人们嫌他家乱,几乎不曾来拜访他,只有偶尔打电话催促他用清洁机器人把家里打扫打扫。
但是这要怎么打扫呢……齐里格跨过迭在走道上那迭高中数学课本。
这年代课本全部电子化,这些实体课本可是他参加数学竞赛才拿到的奖品,虽然一次也没翻过,但他不可能将如此珍贵的东西扔掉。
他又跨过了装在盒子里、一坨黑黑绿绿的东西,他早忘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只依稀记得是高中时的劳作品。但既然是劳作品,就有留下来的价值,怎么能扔?
他跳过了一堆只剩一只脚的袜子,心想总有一天会全部找齐……
他扶了扶那迭得和天花板一样高的纸箱堆,心想这些包装盒还是留着好,说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他拨开沙发上那几件高中制服,躺在沙发上心想,这些制服虽然没机会穿了,但围在身边还是挺暖的,况且指不定哪天还能玩个制服play……
妈妈们姐姐们不懂他的宝贝多有价值,每个人都只想把它们扔了。齐里格想到这,抱着旧衣服流下伤心的泪水。
齐里格抱着衣服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到了晚上八点才揉揉眼睛爬起来给自己做饭。他煮了点肉汤,炒了盘菜,再把饭和肉汤、菜全拌在一块吃了。
在厨房的卫生上他还有点良知,吃完后把锅碗都交给了洗碗机。
确认洗碗机正确劳动后,他一步一拖地走到卧室,拨开床上乱迭乱堆的衣服,趴着床上,下巴抵着阅读器看了点生物相关的新闻,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半夜迷迷糊糊地做了梦,先是梦到陈先生掐着他的脖子问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再来又梦到一群哨兵躲到他家里,要抢走他的收藏品,最后陈先生出现,开车把他的收藏品都辗了。
隔天齐里格醒来时,早上十点,他又迟到了,这个月第五次。
但既然托尼不在,他也不担心有人骂他,于是慢吞吞地洗了个澡,还心血来潮地把干净的衣服迭好收进衣柜里。
离开家前,他先将周遭全感知过一遍,确定没人。
为了保险,他又给自己打了针信息素抑制剂,最后才小心翼翼地上了车。
做到这里他不禁有点感慨,别人家精神兽都有实质能力,不是能够攻击他人的精神兽,便是能够侦测,不像他家胖胖,怎么长也长不大,除了睡觉之外就是发呆,一遇到事就发抖。
齐里格五岁那一年,胖胖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五岁的他抱着小小的熊猫宝宝,幻想自己长大后成为一个雄壮威武的男人,带着一只粗犷凶狠的大熊猫,两人使用古中国功夫,阿哒啊哒地打趴其他哨兵向导及他们的精神兽。
结果,现在他二十六岁,努力地成长为一个懒惰无能的幼稚大人。而他的精神兽比他还懒,连发育都没发育完全,若用上学来比喻,别人都成为熊猫博士生了,胖胖还是熊猫小学生。
当然,大家看到熊猫小学生都表现出极度的喜爱,让他这个主人感到非常荣幸,深感自己会如此有人缘,胖胖功不可没──只是人缘太好对于齐里格这个万人迷来说实在太困扰了。
还没进公司,齐里格便先在公司前的小花圃浇花。这小花圃是托尼一手打理出来的,一年四季繁花盛开,还没走进公司便能闻到各种花香扑鼻而来。
只是……齐里格蹲在波斯菊前看了又看,觉得似乎少了不少,地上还有一些残败的花枝……
齐里格知道威尔斯那几朵有点萎的小花是打哪来的了。
他连忙拍了张照传给威尔斯,想告诫他这花采得太明显了,要采的话应该要……
“我擦!”齐里格手一抖,不小心把照片传给了托尼。
齐里格正想给托尼说声传错了,但却立刻收到了托尼的回复。。
“您弄的?”
“当然不是,我怎么敢动托尼先生的花朵。”
一分钟后,托尼的回复又来了。
“知道了:)”
齐里格只觉得那个笑脸怎么看怎么可怕。
齐里格一边看通讯器一边踏进公司,心想该如何告诉威尔斯这件事情。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打算先去培育室看一下,再躺到沙发上去打游戏,之后中午再……
“别动!”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同时他的后脑杓上传来枪械冰冷的触感。
齐里格暗道惨了。
他忘记哨兵也有自己的信息素抑制剂。
哨兵感受到高相容度者,会先释放出信息素,这时向导才感受到。因此这个哨兵抑制住了自己的信息素,齐里格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那人看得出来预谋已久,不只潜入了设有保全系统的公司,还晓得藉由背对向导来避免直接受到向导催眠。
现在齐里格唯一的自救方法,就是主动发出精神攻击──
齐里格常常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睡着了,这一回也是。
他还闭着眼,便发觉自己睡得全身酸痛,尤其是右脚痛得出奇。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色。
头转到右边,看到了一旁的医疗设备,是医院。
他怀疑自己在作梦,于是眨了眨眼,转头看另一边。
于是在转头看向左边后,他看到了一旁的陈先生。
陈先生翘着脚,正在携带式光脑上飞快打字。
齐里格呼吸一滞,慢慢闭起眼,心想自己果然是在作梦。
睁开眼,陈先生翘着的脚换了只。
再闭起眼。
睁开眼,陈先生换成盘腿。
再闭起眼、睁开眼……
没有齐里格想象中的脚举过头瑜珈动作,陈先生仍是盘腿,似乎很满意这个姿势。
看着身着军装的陈先生一双大长腿盘在椅子上,那感觉像极人面兽心的怪物。齐里格看了特不舒服,伸手抓了抓头。
不料他这一抓,终于引来了方才无论他如何扭来扭去也没理睬他的陈先生。陈先生看向他,浓密的眉深深皱起,
两人四目交接,气氛紧张。
齐里格不晓得的是,他抓头的动作弄乱了陈先生替他精心打理的中分浏海,看得陈先生忍不住起身,凑向他。
“别动。”
他感受到了陈先生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虽然明白对方抑制住自己的信息素释放,但他仍是克制不住地加快了心跳。
只是他实在不晓得陈先生在他的头上做些什么,有些难耐地又扭了纽。然而他才一扭,便被陈新喝住。
“叫你别动,再动给你剪成齐浏海!”
☆、第十一章
几分钟后陈新终于满意地退到后头去,用着欣赏的目光看着齐里格的中分浏海。
只是看着看着,陈新眉头又是一皱,吓得齐里格以为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