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花,朝我走来。
那瞬间,我似乎察觉到什么,心中闪过异常的不安,怔怔的望着壁天裔的眼睛,美的让我刺目晕眩。
直到他将那朵芙蓉花插在我的发丝之上,我的内心划过一股异样的暖流。
我如梦初醒,对上他的目光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双腿的力气几乎完全消失,再也提不起一分力气。
他,知道了!
“第一次,你沦陷太师府。第二次,你与夜鸢大婚。这是第三次,再不会放手了。”他的指尖勾过我颈边的发丝,声音虽然有些矛盾,但是却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可是我不懂,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张口想要询问,却在对上他清冷的眸子之时再也发不出声音,脑海中仿佛闪过一个冷然的声音:待我胜利归来,便为你盖一坐宫殿,在里面种满你最爱的芙蓉花。
这句话,如此熟悉,却又是那样的陌生。
这都是小时候的事吗,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还有多少是莫攸然没有告诉我的。
小时候,还发生了什么!
是夜,外头的大雨依旧不停的下着,我在床上翻覆着睡不着,胸口异常压抑难受,就连呼吸都十分困难。脑海中闪过的是壁天裔说过的话,他说要带我回南国,让我随他进皇宫。那时候,我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便只是沉默着,呆站着。
终于,我翻身而下,拉开门到了客栈用膳之地,突然间我很想喝酒,很想喝醉。
已是深夜,客栈内早已不见一个人影,唯独小黑趴在柜台之上熟睡着,案前燃烧着红烛,隐隐能将一小处地方照亮。
我踮脚取下一壶花雕,才转身,便见辕羲九刚由客栈外回来,他的发丝之上淋了些许雨水,更显不羁之美。他看见我时,也愣了一下,随即收回视线想要离去,却被我喊住。
“能不能陪我喝几杯。”
他步伐一顿,似乎在犹豫着,我便佯装轻松的笑道,“喝一杯酒而已,你怕什么?怕壁天裔?”
似乎被我的话所影响,他静静的与我同坐,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为自己斟上一杯花雕酒,端着它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着,酒中倒映着我无神空洞的眸子,这双眸子还是莫攸然当年笑称魅惑勾魂的妖瞳吗?
受不了此刻异常尴尬的气氛,于是便想方设法的寻找着话题,“花雕酒便是黄酒,可为何要称之为花雕呢?因为黄酒产自绍兴,有时也称绍兴酒。那里的人家只要生女儿,便会酿一坛黄酒,坛子为了观之美,而在上面雕花纹。然后用红纸封坛口储藏,等女儿二九出嫁时再拿出来做嫁妆,于是黄酒就这样被称为‘女儿九’。原本女儿酒是等二女儿出嫁的时候送上的嫁妆,没想到二女儿还没到出嫁那天就早逝了,所以就将女儿红取名叫‘花雕酒’,意思就是花儿已凋谢。”说完便一口饮尽杯中的花雕,酒味甘香醇厚却辣的我喉咙疼痛,痛的我想要落泪,“花雕,花凋。”
对上他的目光,依旧是冷淡如霜,也不回我的话。难道,他真的不愿再理我了吗。
——你不能爱他,因为他是你亲哥哥。
一句话猛然传进耳中,我倏然起身,手足无措的望着他,“有酒无菜怎么行呢,我现在就去炒两个小菜,你在这等我,一定要等我哦。”再三吩咐后,我慌忙跑进灶房。
蹲下身子想生火,但是不论我如何用力扇着,起来的只是烟没有火。
那刺鼻的烟迷蒙着我的眼睛,笼罩着整个灶房,承受不住的轻咳了起来,很想止住,但是非但没有止住,就连泪水都随之滚滚而落。
我气愤的将手中的扇子丢至地上,冲着炉灶道,“我只不过想为他做最后一顿饭而已,这么点要求你都不满足我吗,你为什么就是点不着……”声音渐弱,无力的跌坐在冰凉的地面,我将头深深埋在双臂之间,任泪水肆意的蔓延。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一双手臂将我揽入怀中,是那份熟悉的感觉,熟悉到令我安心。我依恋的靠在他的胸膛之上,理智告诉我应该离开,但是始终舍不得离开。
我怕,这次离开了,那个位置就永远不属于我了。
“他说要带我去南国,他要带我进那个皇宫。”略显孩子气的缠绕着他的腰际,低喃着。
感觉到他的手突然松了几分力气,“去吧。”他的声音依旧是记忆中那样好听,却深藏着暗哑与复杂。
“你……你说什么?”我的手一颤,猛然推开他,对上他略显沧桑的脸,我失笑了。
“第一次,你沦陷太师府,郝哥统领亲自查抄成府,更奉命将你带入皇宫。是我拦住了,我忤逆了皇上,而皇上也放了你。第二次,你被莫攸然掳去,皇上给了我机会,让我亲自领兵出征北国赢你回去。第三次,你从大婚上逃跑,被飞天客栈老板娘救了,却再次碰见皇上。于是皇上飞鸽传书,让我停止战争。我知道,皇上已经不愿再放你了……其实与你有缘分的人是皇上。”他的唇边划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声调如水。
听罢,我怔住,原来壁天裔说的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是这个意思。
“原来如此。”我一声轻笑,笑中凝泪,“那……为何,为何你不能求皇上再放我一次?”
他突然伸出手,想要抚摸我的脸颊,笑想要说些什么,却咽了回去。手也僵在半空中,自嘲一笑,“因为,皇上已经见到了你。”
见他他悄然收回手,我平静的问,“所以……所以你要将我给壁天裔了?”
“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便是进入皇宫,得到皇上的怜惜,我相信……皇上会善待你的。毕竟你……”他顿了顿,眼眶已经渐渐泛红,藏着无数的心酸与隐忍。最后深深吸了口气,“毕竟我头一回见皇上要留下一个女子,不惜……不惜对兄弟压上身份……”
辕羲九后面再说了什么,我都已经听不清楚了,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撞翻了身边那一大箩筐的鲜嫩白菜,踢翻了盆中安逸的鲈鱼,水溅了我一身。我什么都没有在意,只是逃似的的跑出了灶房,冲出了客栈,大雨冲刷着我的全身。
空蒙雨夜风亦袭,大雨幽夜欲断魂。
望着茫茫沙漠中有无数个帐篷,里面皆是南军吧……听壁天裔说,明天就要回南国了,要回去了……
脚踩在被雨水蔓延侵袭的沙土中,漫无目的的走着,大雨早已迷蒙了我的眼眸,再看不前方的路。
“是哥哥,是哥哥。”我不断的对自己告诫着,“永远只是哥哥……”
这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只要我进宫了,我们就能相互断了念想。就不用面对天下世俗人的眼光,更不会毁了他的身份。他可是……他可是南国的神话,是北国闻风丧胆的将军……他哪里能承受天下人的唾弃,我更不能让壁天裔与他兄弟反目。我知道……壁天裔与他的兄弟感情是他所珍惜的,他对壁天裔的情,丝毫不会少于对我的爱。
白雨如瀑,珠浸沙。
寒彻侵身,满是伤。
第四章宫阙深·锁红颜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之时,我已经处于颠簸的马车之中,身旁有个名为卓然的丫头在伺候着我,她说我已经昏迷了五日,大军不能有拖延,于是便将昏迷的我带回了南国。她将那一勺一勺的墨黑药汁喂入我的口中,苦涩的药味无限蔓延着我的舌头。
我很少喝药,每次生病都是莫攸然用内力将我治愈,从来不允许我碰药。他总说,喝药会变药罐子的,也会少了女子该有的那份脱俗之气。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莫攸然对我过的一切我都深深铭记在心,任何一件极为细小的事都能联想到他对我的告诫。其实他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那个皇宫并不如我所想的那么简单,或许……莫攸然是真的有关心过我,真的把我当作妹妹在疼。只不过,仇恨将我与他阻隔了。
莫攸然,如今的你应该在北国了,涟漪大妃又会对你说什么呢,你是否已经得到关于碧若的真相?
恍惚间,我回神,一阵北国袭过,将马车的帘幕吹扬而起,有声声悲怆的歌声震耳欲聋。
我揭帘而望,天色惨白,淡云漂浮。
大军整齐的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在着辽阔的土地之上,荒烟漠漠无不充斥着令人心血滂湃之感,每个将士的口中皆唱着:
操吴戈兮被犀甲,
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
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
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
援玉枢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
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
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
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
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
魂魄毅兮为鬼雄。
……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屈原所作的《国殇》,我甚为讶异,为何要唱国殇?他们的战争赢了不是吗?
卓然笑着回答,“姑娘这你是有所不知,皇上有令,不论大小战役是胜是败都必需吟唱国殇,来悼念那些为国捐躯的战士们。若没有他们的牺牲,哪能换来咱们此刻的胜利呢,所以,将士们必需感恩,必需报以最真挚的心去感恩。”她也探首凝望着外边那群将士,“南国有这样一个皇帝,是百姓们的荣耀呢。”
“是吗。”我犹自轻喃着。
“难道不是吗?”卓然好奇的盯着我,眼底净是疑惑。
我没再答话,只是收回了视线,随着马车进入了帝都城,穿越过繁华的街道,感受到了街道两侧百姓们的欢呼之声,还有鞭炮之声。那一波又一波的欢呼沸腾之声见证了壁天裔这个皇位的稳固,以及民心所向。
对于民间种种传闻我都不大相信,今日一见确实震撼,尤其是那首《国殇》。
壁天裔,十八岁便横空出世,夺取皇甫家的天下,果然是个能成大事者。这样一个优秀的皇帝,难怪辕羲九会将我放心交给他呢,我想,自己也能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他吧。
歌声哀号,响彻云霄。
前面,就是皇宫,在我记忆中出现了七年的皇宫,如今真真切切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马车的轱辘碾过青砖铺成的琳琅大道,城门大开,万人匍匐在地恭迎。
天龙双阙,金碧辉煌,殿宇恢宏,晃晃闪耀。
是壁天裔亲自接我下马车,他牵着我的手走过双阙,我在万人注视之下随着他进入双阙。他的手掌很温暖,指尖微传冰凉之感。
直到诸位高官皆上前恭迎之时,看见他身边的我,眼中充满了疑惑。壁天裔松开了我的手,转而轻轻搂着我的肩,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宣告,“她便是我南国母仪天下的未央皇后,自今日起,住入未央宫。”
诸位高官皆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
壁天裔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完美的弧度,未理会他们的神色,领着我常扬而去。
为走多远,便见到数名女子在宫前相迎,她们个个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我知道,那是壁天裔的宫妃,是他的众位妾。
但听得她们娇腻着嗓子,齐声道,“臣妾恭迎皇上回宫。”
我看见了莫攸涵,她站在最前头,不论是容貌,气势,首饰皆将身后的诸位宫妃的势头压了下去,可见其在后宫的得宠程度。
我很好奇,壁天裔明知莫攸然对其杀意,为何莫攸涵还能如此得宠,壁天裔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皇上,这是终于回来了,臣妾可担心您了。”她最先开口,迈着轻盈稳健的步伐便粘到了壁天裔的身边,余光时不时的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