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了,因未央你连朝政都不常过问了。难怪常听奴才私底下传着你们的风流佳话,似乎所言非虚。”
“儿臣得妻如此,别无它求。”他紧紧握起我的手,手心处传来他稳健的心跳,那切实的温度一波一波的传入心头。而他此时的表情也不同于以往那般淡漠而邪异,反倒是认真异常,声音既轻且柔。
可我知道,我们都在演戏,演一场精彩绝伦的戏。
“那就好,那就好。”他点着头,在口中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
白雾茫茫,梅花在霜雪中依旧含苞怒放,风有一阵没一阵的拂来吹得裘袍猎猎,凉意袭人。
“暗香浮动疏影斜,风递幽香素艳来。香蕊初含雪,她在林中笑。”王上的目光清远而幽深,似有伤痛。
直到最后那句:“你的母亲,她也爱梅。”引得众妃哗然,随即鸦雀无声,各怀心思。
他挥了挥了樊龙锦袍衣袖,宣告此次赏梅结束,临走时他喊走了夜鸢单独随行其后。
看着逐渐散去的妃嫔,我站在临终等待夜鸢回来,黄昏将至,天色渐晚。我将双手窝在兔棉袖中,襟领上的银狐毛随风拂上我的脸上,酥酥痒痒。
月色隐隐的笼在云后,一片淡淡暗寂。
久等夜鸢不至,我的思绪也渐渐有些飘忽。却见一个人影一晃,已挡在了我面前,还未看清来人,只觉胳膊被一双手带入那深深的梅林间。我没有挣扎,因为我早就感觉到他的气息,是夜翎。
他领着我来到一棵开着浓密繁花的桃树下他才停下,纷纷扬扬的花瓣拍打在我们身上,他眉宇间带着几分闲淡不羁,隐约又在他的身上寻到了初时在倚翠楼那个狂妄着冲我说做了娼妓还要立贞洁牌坊的成禹。
“夜翎,我是你的大嫂,不要放肆。”看他手却依旧未松开,仍旧停留在我胳膊之上,我冷声提醒。
“大嫂?”他嗤鼻一笑,那笑声回荡在梅林深处,继而飘渺至更深更远之处:“虽然你与夜鸢在父王面前做足了戏,但是你却骗不了我。”
“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佯作不懂的看着他。
“不懂?方才夜鸢说起与你日日努力要生个孩子之时,你为何偷偷踩了他一脚?”他仿若看好戏的上下打量着我,不时露出几抹意料之中的笑意。
这会换我不可思议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依旧狂妄自负且霸气十足的夜翎,这个夜翎与曾经那个满脸病态且体虚病弱的夜翎完全是两个人。
我却不动声色的看着夜翎,上前一步,仰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熠熠的瞳子道:“二王子你是在吃醋?”
我忽然的转变使他一愣,忽而一笑,将我整个人拉向他的,低头俯视着我,仿佛要看进我的心里去。
他的脸离我很近,暖暖的呼吸拂在我早已被风吹凉的脸颊,似乎很久没有与他这样近距离的接触,陌生之感油然而生。
“是呀,我吃醋了。”他的声音依旧如常,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我的手悄悄环上了他的腰,踮起脚吻上他微微上扬的唇。
感觉到他身躯先是一僵,随即化被动为主动,火热的唇舌与我交缠。
当他的手渐渐抚上我的脊背之时,我却在此时猛然推开了他,丝毫没有防备的他竟被我推出了数步。
我笑着看夜翎:“你还是输了。”
他并未因我的捉弄而愤怒,只是站在原地,用深沉的目光看着我。
我随手攀折下一枝梅握在手心,没有再看夜翎一眼,转身离开了梅林。
而他也没有追上来,冷凛的北风依旧侵袭着我的全身,我的脸色已是一片冰寒。
是我小看夜翎了,原来会演戏的不止我和夜鸢,还有夜翎。
未走几步,正见立在不远处背对着我而孤立的夜鸢,如墨的发丝垂在雪白的衣袍上舞动。
“夜鸢。”我举步迎了上去,而他也回首看着逐渐走近的我。
在梅林间,他的眼瞳很殇然,恍然间仿佛与大哥的眸子重叠,我的步伐猛然一僵,心底百感交集。
“未央,回家了。”他的声音很低,却悠远而绵长,与冬风一齐轻柔的吹进我的耳中。
我立刻迈出步伐,奔向远处那个白色身影,由于跑的太快太急,几个踉跄,险些摔倒。他见我跌跌撞撞的,不禁也迈开步伐朝我走来。
还没站稳脚步,我便用力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腰,仿佛怕一松手他就会离我而去。我呢喃着喊道:“别走……不要离开我……”
他的手亦将我紧紧环住,轻声说:“我在这里,哪也不去。”
依恋的靠在他怀中,我哽咽了,酸楚涌上眼眶,动情的低唤:“大哥……”
突然,身上的温度逐渐消失,最后遁去。
我恍然抬头,对上夜鸢那双冰寒刺骨的眼瞳,冷淡而犀利,寒意顿时由脚心直冲全身。
在回府的路上,我们相对无言的坐在马车里,气氛安静的使人尴尬。
听马蹄踢踏声在黑寂的小巷中清晰异常,声声敲进了我的心底,不免有些燥闷。
夜鸢静静的坐着,眸子异芒阴暗,俨雅如神,偷偷由锦帘外溜进来的冬风吹的他一身银色长袍微动。
我十指轻轻扣着,低声喊了句:“夜鸢,我……”
话还未脱口而出便听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匆匆奔来,口中还大喊着:“殿下慢走……殿下慢走……”
马车倏然停住,我的身子向前微倾,我忙扶着车窗才稳住身子,却见帘子被夜鸢揭开,他轻然的便下了马车。隔着一层帘,我隐隐听见两个声音正交谈着。
“殿下,出大事了,王上遇刺!”
“遇刺?父王怎么样了?”
“胸口受了一剑,情况似乎不大妙。”
“刺客是何人?”
“回殿下,约摸有十人,个个是绝顶高手,有四个被当场击毙,三个被捕,其余的不知所踪。”
突然间,四周安静下来,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一声刻意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殿下,现在王上……是个好时机……不妨……”
“现在还不是时机。”夜鸢冷声打断,似乎早就胸有成竹。“张虎,你随我进宫,鲁风你送王妃回府。”他简单的交待了一句,便乘马离去。
周围又陷入一片宁静,我的呼吸隐隐有些急促,心中仿佛被什么生生堵上,恣意蔓延的期待扩散着。王上遇刺,这确实是一个大好时机,王宫有九门,夜鸢的兵力足以控制四门,另外三门由保王派控制,最后两门并不足以为惧。
可是夜鸢却说时机未到,难道他怕自己的兵力并不能抵御五门?或者有别的原因?
渐渐拉回思绪,才发觉马车已经到了鸢王府外,我跳下马车,寒气直逼我的脸颊,我的脑袋有些晕眩。
管家却早早守在了门外,一见我回来便立刻迎上来问道:“王妃,殿下还未回来?”
见他神色如此慌张,我不禁疑惑:“宫中进了刺客,殿下急着回宫去了,管家何事如此慌张?”
他为难的站在原地,也不答我话,像是在考虑这事该不该同我说。
“怎么?连我也不能说吗?”我凤目微挑,声音有明显的质问,管家原本弓着的身子弯的更低了。
随后他悄悄附在我耳边轻道:“府上来了几个受了伤的黑衣人,说是要见殿下……方才又听闻宫中进了刺客,奴才拿不定主意……”
我一惊:“他们人呢?”
“奴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先让他们在府上密室里候着。”
“带我去看看。”
一路上,步履很急,穿过重重冗廊,只觉越往后走便愈发暗,枯树沙沙之声令人觉得有些恐惧黯然。终于,管家在一处早已废旧的屋子前停下,邀我进去。
屋内漆黑一片,唯有天际那淡黄的溶月映的满地尘霜,我轻轻移动着步伐,脚步声声回荡在残破的屋子内,管家在一处结满蜘蛛网的古画前停住,轻微移开,一束强烈的光射了出来。我伸手挡了挡眼前的光芒,待缓和后才走近密室内。
还没站稳脚步,一个身影如风般闪至我面前,一巴掌已经挥了下来。我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阵疼痛蔓延着我的右颊,火辣辣的疼痛。
“放肆!”管家怒喝一声,险些被打蒙的我才回过神,看清眼前的人是绯衣。她一身夜行衣,右手也有伤,殷红的血已浸透了她的衣裳。而她身后的岚立刻上前将绯衣扯了过去,冷冷道:“你做什么!”岚比上次见时高了许多,快十二了吧,个头已与我差不多高,整个一大男孩。
绯衣看着我,突然流下了几行清泪,我没想到,一向冰冷妖艳的绯衣也会有哭泣柔弱的时刻。原本想回赏她一巴掌的冲动渐渐压下,冷冷的凝视着她,待她下文。
“楼主为了你抛弃了你一切,甚至于自己的性命。而你苟且偷生,还做了鸢王妃!真不明白,楼主怎会爱上你这样的女人。”绯衣的声音很是激动,泪水也因她情绪的激动落的更猛。
听她再次说起大哥,我的心蓦然沉入谷底,冷冷的看着她泪落如珠,笑道:“绯衣你是风白羽什么人?”
“什么?”哭的正伤心的她一怔,凝泪望着我。
我越过她,悠然坐在密室的小石凳之上,冷冷道:“你只是风白羽的属下,没有资格指责我。而我们两人的私事也不是你这个外人可以妄加评论。”
绯衣张了张嘴,看着我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的我就是楼主爱到连生命都付出的人,良久,她幽幽道:“未央你的爱情也不过如此,也罢……”口气中不像在指责我,倒像是自嘲。
看着她一脸的伤痛,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而岚却在此时开口道:“我们已无处可藏,只能来鸢王府,毕竟楼主与他曾有过协议……我希望你能求他收留我们几日,只要我们的伤好了,定然立刻离开。绝对不会连累你们的。”
“现在,你们已经连累鸢王府了。”对上岚那双依旧清澈的目光,我的口气很是冰冷。
岚猛然跪在了我面前,目光坚定异常:“姐姐已被夜宣那个狗皇帝捉住了……念在白楼相交一场,求你收留我们几日,只要几日就好。”
“落……被抓了?”我猛然出声问道,却见岚点头。
暗自思附片刻,一个计划悄然在心中成形,由石凳上起身:“管家,准备些粮食与水给他们,对了,还有金疮药。”
“王妃,这不好吧?还是等殿下回来……”管家畏首畏尾的提醒着我。
“殿下那边我自有交待,你按我说的去做便是。”
带着异样的情绪我回到了主卧,久等夜鸢不至,我干脆脱了衣衫窝进被窝里等他归来。想来王上被刺,宫中定然大乱,一时也回不来吧。
隔着烟罗纱帐,按上的烛火被未关的窗吹的晃晃悠悠,忽明忽暗。我蜷缩着身子,凝望窗外一轮明月悬空而挂,疏星几点点缀冬夜的黑暗,似一幅冬夜图,简单而安逸凄婉。我轻微的吐气,将面前的纱帐吹开,它飘扬片刻再趋于平静,我又吹了口气,纱帐飞舞半晌又娓娓飘落。也许是太过无聊,我反反复复不厌其烦的吹着纱帐。
想起绯衣那一巴掌,疼痛至今还残留在脸颊之上。而心中若有若无的怅然,在迷茫无助中暗藏孤独。
大哥……
我悄然闭上眼睛,脑海一片空白,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朱檐丹壁白玉雕栏的府邸,一群嬉戏的孩子在碧绿的草坪上追逐,欢笑。在那华彩溢美的天地间唯独我一人孤立在远处看着他们嬉闹,我好像是一个多余的人,本不该生存于这个世上。看他们脸上的笑容,羡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