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自从那晚在山顶碰见陆九命后,我遇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他还碰巧搬进了我的家里,当然,这是不是巧合,还有待考核。
陆九命一手撑着头,一手按在桌子上,颇为懒散的侧头看着我。他今天还是穿那件白衬衣,黑长裤。之所以说还是那一件,是因为白衬衣右下角还断了一截。擦,远看没注意,近看吓一跳,他怎么头上还绑着绷带啊!我想问他头上好了没有,上次看见好像伤口不流血了,要不要把绷带拿下来透透气,但是一想到他头上的伤口是我弄的,我就有点心虚,不敢问了。
他见我视线移到他身上,沏了壶茶倒给我。
我接过茶,沉思片刻,然后慎重地问他:“你知不知道郝立死了?”
陆九命问:“郝立是谁?”
我说:“是你不认识的。”
“哦。”他淡漠地说:“那我为什么要知道?”
我愣住了。
因为他的语气实在太平静,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淡漠。一般人听见有人死了,要么吃惊要么感慨要么唏嘘,但是他全然没有这些感情。但是我又不能说他什么,因为他的神色完全没有不重视生命的意思,他问他为什么要知道,好像就是在问今天是几号了一样,波澜不惊。
这时服务员进来了,让我点菜。
我点了几个辣的,然后问陆九命要吃什么。
他神色淡淡的,说:“你帮我点吧。”这时他眉间又流露出一丝紧张。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于是我问:“你吃辣吗?”
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于是我就说那就和我一起吃辣吧,看你细皮嫩肉的也没青春痘,估计是个能吃辣的。
他点了点头,眼神有点暗淡。
服务员出去了,他侧脸对着我,我看得出来他神色有点恹恹的。
其实我有点不耐烦,这种不耐烦是因为我一个糙汉子,真的是没办法时刻理解他的那些小情绪,同时我又有点不解,因为明明他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是我仿佛极其容易受感染一般,总是不由自主地情绪被左右。尤其是我现在居然在默默猜测他到底是哪里又不开心了,我简直像有病似的。
我收回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趁着服务员上菜的机会,起身去接过菜,然后坐下来的时候与他隔开一个椅子。
他注意到了,没说什么。
我关上门,说:“吃吧。”
他点点头,头先低下去靠近碗,然后下意识地抬头看我一眼,发现我在看他,他怔了一下,然后手才缓缓从桌子底下抽出来,握着一双筷子,用筷子吃起来。
我想了想,那天晚上与他在山洞里,当时实在是太惊恐了,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问清楚,比如,他为什么恰好就出现在那里了呢。他当时给我的解释是,他和我一样是被脚步声和铃声赶到那里的,但是事后,我注意到全程都是我在啰嗦我的恐怖经历,他只是一直附和,他好像根本就没有详细说过他的经历。
这让我感到有一丝疑惑。
我知道我不该莫名其妙地去怀疑他。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经历了这么多,觉得很恐惧,这种恐惧是从心底里升起的,这让我不太敢相信任何人。
尤其是昨晚他搬到我家里来,不太像是巧合,这让我心里更加忍不住去猜疑。
我斟酌了又斟酌,然后主动夹了块鱼给他,放在他碗里的一刹那,我看见他眼里亮起一簇光,这让我刚想开口的话又有点艰难。
我问:“你那晚……”
他眼中的光瞬间黯下去。
我擦,你眼睛是打火机么?想亮就亮啊。我实在忍不住吐槽了,我接着问:“你那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见他皱眉,我连忙道:“本来我不愿意去回想那晚的惊悚经历,我知道你也是一样,但是现在死了人,警察也找上了门,我觉得这不是我不去理会就不会被卷入的事情,接下来对方一定会有什么后着,我知道这是针对我来的……”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他盯着我,一字一顿道:“耽闯,这不是冲你来的。”
我的恐惧积压了很久,顿时就他妈的发飙了,我猛地摔了茶杯,吼道:“我他娘的差点被吓了个半死,你还说不是冲我来的?我现在一点反击权都不能有了是吧!”
瓷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巨响,将我俩都吓了一跳。
我喘了会儿气,身子有点抖,他过来将我揽住,我没有拒绝。
我有点哽咽,我说:“我胆子小,我不想再经历这种事情了,我很明确那天晚上的脚步声和铃声都是故意针对我的。我不知道谁要吓我,目的是吓一吓我就算了,还是要把我弄死。要不是那只猫妖,我就死在那群狼的爪子下了……还有郝立,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离奇地死掉了,还让我被警察审问……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你知道吗?我必须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会在我身上发生这一切……”
他一手放在我背上拍了拍,一手摸了摸我的头,他语气轻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蹭了点鼻涕在他肩膀上,想推开他,却推不开,我觉得不解气,再次揩了把鼻涕在他肩膀上。我又说:“我如果弄不清楚,就算被吓死,也死不瞑目。”
他放开我,我看见他眼圈有点红,我就没心没肺地带着泪笑了,我摸了把他的眼角,问:“你哭什么哭啊,可怜我?”
他摇了摇头。
我哼哼地笑道:“别忘了,就算是针对我的,你也被牵扯进来了,你也逃不掉了,嗯哼,你现在是和我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眼睛,然后盯着我,认真地说:“是冲我来的,耽闯,不关你的事,我会解决的。”
我骂道:“滚,明明就是冲我来的!”
他笃定道:“冲我……”
我:“冲我!”
他说:“冲我……”
“好吧!”我哭笑不得道:“就是冲你来的,你混蛋,居然把我拉进这场浑水里了!都怪你!”
他声音轻柔道:“恩,都怪我。”
我:“……”
我忽然就没话说了,对于这种抖M,我还能说些什么,不过被他这么一闹,我那种明天就要被害死的恐惧感突然就淡了,感觉心里突然踏实下来,我兴致勃勃地刷了公司的饭卡,带着他去男士服装店走起。
陆九命对衣服完全不挑,我给他买什么他都眼睛亮晶晶地说好看。他明明个头比我高,这样的表情说这样的话,让我有种我在包养他的错觉……
尤其是那群售货员妹妹的眼神……
不过刷卡结账,我瞥到剩余账额的时候,我就没有这种错觉了,毕竟,没有我这么穷的金主。
我还是给他买了不同款式的白衬衫黑长裤,我觉得他穿起来很好看。
我们走到路边,等公交车的时候,他百无聊赖地站在路边踢石子,不小心踢到了道路边翘起的方形砖块,痛得嘶了一声,讪讪地把脚缩回来了。
我距离他一步远,就忍不住笑了。他转头看到我笑,也扬起眉毛,嘴角勾起。
秋天的下午阳光自带一种黄色光晕,披在他身上。喇叭声响起,一辆公交车开过来,带来灼热的汽油味。他腿长,一脚跨上了门,回过头来冲我笑,对我招手,然后把发愣的我拉了上去。
我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简直就像在哪里重复过一般。我对于未来还是十分恐惧,但是这一刻我反而有点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居然都是攻君戏份,想删又删不掉ε = = (づ′▽‘)づ
☆、第十四章
次日我依约来到阶梯教室211,教室里没有人,小红坐在最后一排等我。我一步步走上台阶,看到她低着头看一本杂志,时不时把鬓边的发丝撂倒耳后,我心里面隐隐约约觉得她有哪里不同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她涂了很艳的口红,还戴了顶大波浪假发,这使她本来就清秀的脸庞更加美丽。我走近了后,发现她戴了美瞳,涂了指甲油,还很少见地穿了裙子。
我想,我终于知道这种违和感来自哪里了。
她听见我来了,放下杂志,对我一笑,说:“你来了。”
我在她对面坐下。
她看了我许久,眼神有点意味不明。我被她这种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于是主动搭腔:“你好像变好看了,怎么,最近爱情有波折?”
她幽幽叹了口气,说:“我和小绿分了。”
我哦了一声,说:“还是找个男人吧,你不是说你家里很反对吗?”
她抬起头看着我,不说话。
这时我就真的忍不住了,我是个男人,而且不笨,感觉得出来她想做什么,我有点惶恐,觉得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红了。然后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你约我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说:“有两件事。”
“你一件一件说。”我从包里倒了杯水,有点不自在地喝了口。
她仿佛有点难以启齿般地看着我,说:“你以前不是对我表过白嘛……我想……”
我打断她说:“那时年少不经事。”
她说:“你是指才过去一个月的那时吗?”
我说:“一月之长,如过三秋。”
“我想你记性应该没这么不好……”
“我最近刚好忘了吃药,治健忘的药。”
她:“……”
我有点不安地在椅子上动了动,因为是阶梯教室,我坐在她下面一层,转过身子看她,身子扭得有点难受,我就借着这个契机刚好视线稍微偏过去一点不看她。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我其实有点喜欢上你了……我和小绿分手了。”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居然特么的还是说了出来。
这就是我一进来就觉得她不对劲的地方,和以前相比,她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我不太懂拒绝,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我当时也就是开玩笑的,没有追她的意思,关键是她现在突然态度的转变,让我很起疑。
我回想起那天她坐在车里打电话时的表情,完全不是以前那个人。还有易长山那天在鞋柜旁对我说的话,我其实是听进去了的。以及最近郝立死了,她表现得无动于衷的样子,这一切都让我惶恐。
我坚定地拒绝她:“对不起。”
她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追着我问:“为什么?”
我当然不能说出我心中的猜疑,我只能含糊道:“我喜欢男人。”
她眸光一闪,仿佛下了什么决定,然后对我说:“那我们就谈谈第二件事情吧。”
我舒了口气,感觉她恢复了以前的爽朗,不由得轻松地说:“好。”
“你记不记得那天我们被跟踪?”
她一提,我就记起来了,那天很古怪的被跟踪了,但身后并没有出现任何人,于是后来我认为是我们的错觉。
我迟疑道:“怎么?”
她说:“没什么,我只是让你记起来日期,那一天下雨,就在这个教室,我们上完选修课,你的书掉了。”
我跟着她的话记起了那天的事情,那天是白衬衫帮我捡了书,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他。
我就问:“怎么了?”
她眼神有点诡异地看着我:“你自己捡起了书,对着空气说谢谢。”
我:“……”
我心里一个咯噔,有点发毛。
她又接着说:“我当时觉得你有点不对劲,但是我没有多问,后来被跟踪,我觉得害怕,也没有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