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空小脸儿红红的,因为太兴奋眼睛亮晶晶的,两手搂住飞天的脖子。
脚跟轻轻用力,飞天纵身而起,轻飘飘纵过了那道墙。小家伙一点都不怕,嘴巴圆张,眉开眼笑,在空中的时候还左望右看,往脚下往远处看。
“爹!你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都落到了地上,楚空还兴奋依旧,“你能跳这么高啊!”
小意思,再高一倍也没问题。不过在小孩面前还是要谦虚,省得对他有不良影响。“一般一般啦。”飞天得意洋洋,最后还是说了一个不怎么谦虚的答案。
没人分享的成功并不觉得甜,没人认可的成绩也并没什么意义。难得让人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岂能不好好享受。
无论古今中外带小孩子逛街,不花钱是不可能的!
这个楚空小朋友,大概是从来没上过街,看着什么都新鲜好玩,看到卖酸梅子糕的也要,看到卖木刀、竹剑的也要。好在飞天身上带了钱。刚才换衣服顺手在袖子里装一小串钱,要不然现在真难看。楚空小朋友买了几样东西后,终于发现飞天在付钱,一瞬间那种崇敬的、可爱的表情露出,怪不得人家常说“有子万事足”。
飞天以前常觉得有些父母真窝囊,孩子要什么给什么,完全不管用得着用不着,现在才知道,能给孩子买他想要的东西,那种满足感真是不可言喻。飞天看着他一手提着木剑,一手抓着酸糕,在前面人丛中挤来挤去像条灵活的泥鳅,心里觉得真的开心。等他跑累了就乖乖站住脚,当一天的义务爸爸,感觉还不坏。尤其是小孩子可爱又听话的时候。
他们本来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阳光明媚。后来楚空看到街口有吹糖人,他们就拐了弯。来来往往的人衣着不如刚才的洁净整齐,身上佩着刀剑,有些眼睛里还凶光闪闪。
飞天拉着楚空小朋友想转身,不留神楚空一脚踩滑,手里没吃完的半块酸糕一下子呈拋物线丢出去,“啪”一声,糊在了前面走的一个人的后脑勺上。
那个被无辜攻击的受害者大吼着回过头来,一摸到后脑勺上黏的是什么东西之后,本来就满是横肉的脸上黑得像锅底:“XXX的……”
飞天皱眉头,看这家伙的长相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来,可是在小孩子面前这么骂,是不是太过分了!
楚空倒是很有胆色,一点也没退的意思,“我不是有意砸你,可你骂人也不对!”
嗯,有条有理,不愧是他飞天的儿子……嗯嗯,说顺嘴了,更正一下,不愧是星华的儿子。
结果那大个子太没品了,蒲扇似的大巴掌就招呼下来。
打人家孩子也得看看人家老子是谁!飞天的腿比脑子动得还快,一个旋身侧踢,就见肥肿媲美胖猪的庞大身躯直直跌了出去。周围人群“轰”的一声,纷纷走避。什么地方都是拳头说话的声音最大。
“爹爹,你好厉害!”楚空小朋友兴奋得手舞足蹈,“教我教我!”
果然跟他爹一个样!看到打架就高兴成这样,跟上足发条似的!话虽这么说,飞天还是得意地把刚才那个动作又做了一遍,楚空倒真聪明,马上有样学样,旋身侧踢腿,动作分毫不差。
“小空真聪明!”飞天一把抱起楚空,憋足劲在他胖嘟嘟的腮上使劲啵了两口。
“爹爹最厉害了!”楚空也不吝啬,马上回夸。
一大一小两个自大狂,在街上互相以口水洗脸,完全不理会那个被踢飞的胖子在地上哼哼。打完一架,飞天发现个大问题……这个,迷路了。
七弯八绕问了一路,等找着路,快回到城主大人府第时,飞天才想起来问一个早该问的问题:“小空,你娘是谁?你今年多大啦?”
楚空小朋友清清嗓子,”爹你怎么问这个呢?我娘是城主的妹妹楚姿啊,我今年已经一百一十岁了!”
飞天脚下一个趔趄,这刺激大了点。还顺理成章以为这是楚情那女强人的私生子呢!想不到,居然……居然是那个漂亮的、跳舞的楚姿的孩子!况且……这个孩子是不是也……大了点?
“爹爹……”楚空两手抱住飞天脖子,“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我天天想着你来。好不容易这次他们说你要来。”
咳咳……飞天差点让口水呛着。这哪儿跟哪儿啊,明明是没良心的星华的风流帐,怎么替他解释啊?不过那个楚姿也很厉害啊。在天城那里天天都能碰到星华,她居然都没跟星华说过她生过他的小孩吗?
等飞天再翻墙跳进城主那幢大宅,才想起一个问题很不妙……把人家孩子拐出去玩了大半天,人家还不找翻了!
这个念头才在心里转一转,四周呼啦啦上满了人,动作敏捷得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手里都拿着刀枪剑戟,里三层外三层把他们围上了!看这些人虎视眈眈的样子,估计要不是他手里还抱着楚空,这些尖的、钝的早就招呼在他身上了了吧。虽然怕是不怎么怕,可看着还是有点怪吓人的!
飞天还没开口说这是个误会,楚空居然很清脆地吆喝起来,“你们大胆!居然敢对我父亲……唔……”下面的话被飞天一把捂住了。开玩笑,骗骗小孩子玩就罢了,让这些人知道他乱拐人家小孩喊爹,当人便宜老子……可不是个大笑话了。
“这?”外面人丛中有人女人的声音,“这是不是飞天殿下?”
“是啊是啊!”飞天连忙地承认身分。
“快退下,休得对殿下无礼。”
人丛中分,那个长得满像楚姿的楚情走了过来,一面板着脸喝叱楚空:“真不象话,怎么缠着飞天殿下乱跑呢!还不快下来!”
飞天一下没捂严,楚空脆生生的小嗓子扯开了喊:“我要跟爹爹在一起!你们都是坏人!”
满头……大汗……飞天再看四周一圈的人,武器都放下去,不过,那脸色也都跟抹了墨似的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飞天?”
呜呜,飞天简直要泪流满面,辉月啊,亲人啊……飞天抱着楚空就冲他那方向奔,周围的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他们僵着的工夫,飞天早越过去了。“辉月、辉月……”飞天激动得要死,“那个,你看,这个楚空,是星华的小孩耶!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辉月一袭白衣站在人丛中,看看飞天又看看楚空。然后他说:“飞天,放下他。”
哦。飞天弯腰把楚空放在地上。
“爹爹……”楚空两字喊出来,辉月的脸色也有些阴沉了。
“飞天?”辉月看着飞天的眼睛里微光晶莹,明明白白是要个解释。
“这……这……这……其实呵呵,今天天气多好啊,是不是……”
园里鸦雀无声。飞天抹抹汗继续瞎掰,“那个,楚空小少爷一时误会……我呢,爱心发作……所以……嗯,称呼上就不用太讲究的是不是……”
辉月不吭声,继续看他冒汗。
“爹——”楚空还在拉飞天的衣角。
园中那些眼睛还在死死盯着他们。
飞天觉得他就像被蛇看住的青蛙,特肉的那一型,说不定是牛蛙……而且这蛇……还不是一条……是一群。看得他冷汗、热汗一起冒,擦都擦不及。
“飞天殿下今天劳累了。”居然还是楚情过来解围,手一挥,上来把楚空抱了起来,“两位殿下早些休息。”
楚空手脚乱踢乱蹬,扯开了嗓子叫:“爹爹!爹爹——放开!放开,我要和爹爹在一起——”
飞天满头是汗,听他叫得撕心裂肺的好不难受,追出一步想张口说句话,可是却没词。人家的孩子……外人没立场啊。
辉月轻轻咳了一声,飞天打个哆嗦,迈出去的那条腿又收回来。“跟我来。”
他转身走,飞天拖着步子跟在后面。呜呜……怎么办,怎么解释能解释得清……他不是有意当人家便宜老子的。可是又的确是把人家孩子抱出去玩了这么久,都没跟主人家打个招呼。
正胡思乱想,辉月轻轻叩了一下案子,飞天吓得打了个激灵,赶紧站直。“出去了?”辉月声音很轻。
“嗯……”
“那个孩子喊你什么?”飞天背上全是冷汗,“那个,他不知从哪里听说他父亲也会来,所以就喊我……”
“你就答应了?”
飞天咬牙再咬牙,”嗯……我觉得小孩子哭得挺揪心的……再说,星华不是就要来了嘛,再跟他说清楚就行了……”
辉月慢慢转过头来,“星华是要来,但不是一个人。”
飞天愣愣地眨眼,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星华这次去巡边,也一并带他的未婚妻回天城,明天来的是两个人。”
飞天嘴巴大张得能塞下鸭蛋!
“楚姿这个孩子,我早也知道。但她是天奴,星华不能承认这个孩子。”辉月揉揉额角,“更何况当年……算了。总之楚家人也明白这件事,星华那里你也不要去说。”
飞天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一点一点地往外冒,“为什么?那个孩子多盼望有父亲!”
“飞天!”辉月声音不高,但是极沉稳,一如既往的悦耳。
“这个孩子以楚情之子的身分长大才能活得更好。如果他是楚姿的孩子,势必也要打上天奴的印记!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星华,这个关系都不能承认。”
飞天低下头飞快地思考,有个地方不大对劲,“那这个孩子怎会知道他母亲是楚姿?当年星华又为什么和楚姿生下孩子?还有为什么楚情是城主,她妹妹却是天奴?”
辉月声音高了一些,“那孩子自己知道?”
“是,我问他,他说了。”
辉月静了片刻,“楚情与楚姿是堂姐妹,这个孩子还是我交给楚情的……却不知道原来她们不睦。”
飞天住了口。这里面显然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往事。可是无论如何,一个男人总不能对自已的孩子不负责任啊!
辉月显然连看也不看就了解他在想什么,“飞天……这世上,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事情,毕竟还是少的。”飞天哑口无言。“星华并不爱楚姿,也没办法承认楚空的身分。况且,他现在马上要成亲,你想让他为此心烦担忧?”
“不是……”飞天觉得言语实在很无力。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言语多么苍白无力。
“那么,明天就一个字也不要提。”辉月缓缓说:“明天典礼完了,我们就启程。你把这件事……忘掉。”
飞天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喘不过气来。飞天站了一会儿,辉月也不理他。“那个……”飞天摸摸头,“我出来这么久,都不知道飞天殿怎么样了。”
辉月看他一眼,“诸事平顺,没什么不好。”
飞天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于是慢慢地从他房里退了出来。摸摸鼻子,灰溜溜地往自己的房子那里去。
第十一章
屋里静静地,飞天把凉茶灌了几口下肚,可心里那一点火头还是浇不灭。他像是被关进笼子的困兽,来来回回在屋里走。像是想到什么,他打开行囊看看家当。出门的时候没带多少衣服,但还是有好几套,配着饰物。衣服太扎眼了,质料讲究,样子太高贵,饰物一看就挺值钱。他把好带的东西拣几样装身上,剑谱也掖进怀里,别的就没什么可带的了。
飞天看看屋子,也什么好看,本来就是旅途中暂停的地方。相信……平舟是可以照顾好汉青的。即使没有他这个蹩脚的主人,他们应该也可以过得很好。汉青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