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总管又笑笑,”上界以灵力论高下,殿下虽然性子活泼爱动,但是坐上三殿其一的位置,还是实至名归的。”
唉,人家美人说话就是有气质。
哎哎,不妙啊。飞天突然发起愁来,现在他可是啥都不会一窍不通。武艺?剑法?仙气?谁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要是有人来踢场子,真得干瞪眼了!”我说……”飞天旧话重提,”我真不是你们认识那人,这些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也一点本事都不会。你们要是打我,我连怎么还手都不会!”
汉青眼疾手快,把一个果子填进他嘴里,”这些胡话殿下就不必说了。其它的事,舟总管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您的。”
一五一十地告诉他……飞天怎么突然有点不大好的预感。小汉青要舟总管一五一十的汇报些什么啊?
“殿下……以前爱慕辉月殿下,但辉月殿下并不接受。”舟总管斟酌一下字句,”其间发生过许多不愉快的事情……”
哎?
舟总管接着说说:“其实,只要殿下不重蹈覆辙,记不记得从前一点也不重要。”
啊?舟总管虽然说得淡然,但是听起来,以前那个人的单相思,应该是很惨的样子啊。如果不是,为什么会用重蹈覆辙这么严重的词来形容呢。
“殿下!”汉青一脸郑重拉起飞天的手,”七天后辉月殿下的生辰庆,您可一定不要再露出以前那种嘴脸!不然我们飞天殿大伙恐怕要集体上吊,再没脸见人了!”
啥?飞天觑着汉青有点将信将疑。有这么严重吗?难道这个,这个飞天,以前是个超级大花痴加大白痴?
“殿下不记得也好。只是,殿下原来是决定要将寒玉刻剑赠给辉月殿下庆生的,现在是不是还要照办?”
飞天张大嘴,”你是说,那个,你受伤找来的寒玉,是我让你找来给辉月的?”
舟总管点了点头,”颇费周折,毕竟还是找到了。只是,殿下现在恐怕已经不记得该怎么把寒玉刻成长剑了吧?”
飞天重、重、点、头!没错啊,他怎么知道要怎么弄什么火玉、寒玉的!
“那么……殿下得赶快决定,改送什么礼物来替代原来要送的寒玉剑呢。”舟总管睿智的眼睛深邃彷佛夜空。
飞天搔搔头,”必须是送很贵重的东西吗?”
“也并不一定要贵重,但按惯例,这件礼物一定要是您亲自准备出来的。现在寒玉剑既然不行,只有别谋他途。”
“只是要自己准备,应该不难吧?”飞天继续搔头。
“说是不难。”舟总管淡淡一笑,”只是以殿下的身分,世上有的东西,恐怕都难以切合身分……”
“送世上没有的东西?”飞天眨眨眼,”就是要原创作了?那也不难啊!”
舟总管虽然脸上神情不变,可是眼睛中的亮光还是看得一清二楚,”殿下胸中已经有了打算?”
飞天不大好意思地说:“也不是什么打算。写幅字、画张画,或是找人唱支曲给他,也都算是这世上原来没有的东西吧。”
舟总管脸上那种神情像是拨云见日、雨过天晴,语气里一派的恭敬,”殿下就是殿下,我们就真的想不到这样。”
哎哎,别夸了。这么简单的事,非要往复杂的去想才会觉得困难吧。其实本来就是一件简单的事,送生日礼物嘛……从小到大他不知送过多少回了。
凌晨的寒意浓重,天还没有亮,黎明前的这一刻,是最黑暗阴冷的时候。胸口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飞天仍然跟着舟总管向塔的最高处攀爬。
“殿下……”他伏身向下伸出手来,飞天抓住他的手,翻上了最高塔的屋檐。
“看,殿下,整个上界都在你的脚下。”舟总管坐在飞天身侧,”您现在看到的就是整个上界了。
“东面那高高的飞檐,是星华殿的深水阁。虽然叫做深水阁,却是一幢极高的楼宇,星华殿下就宿在那里。辉月殿在那一边……看到了么?那里有闪烁的银色,那是辉月殿特有的白瓦。
“我们的飞天殿不像他们那里辉煌大器,不过,这里是整个上界最高的地方。
“殿下在登上三殿之一的宝座时,自号飞天。您当时说的话,我记得一清二楚,您当时说,天纵宽,海纵深,心如疾风,飞越长空,所以,自名为飞天。殿下,别的什么都忘记了也没关系。但是,您不能够忘记自己的名字。”
黑暗中,舟总管磁性的声音像是清泉,从耳中一直流进人的心中。虽然明明知道,此飞天不是彼飞天,可是这一刻,飞天却没办法再向他说不。
连他也不能解释这一切,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连他所拥有的身体也是陌生而骇人的。这是为什么?他原来熟知的世界呢?怎么会来到此处?为什么成为这个人,继承了他的身体、名字、地位?但是,却有人这样温柔地接纳他。
“殿下灵力非凡,就算是号称上界第一战将的克伽也不敢在您的面前放肆。其实殿下的武技并不见得是最强的,但是,殿下在每一次的战斗中,都像是要燃尽天地一样,发挥出平常所看不到的力量……殿下记不记得您在妖界救我的时候,那时候殿下脸上罩着那个五彩的面具,大红的战甲像火一样艳丽耀眼。还有汉青,他本来只是小小的天奴,被人凌虐之后扔进天河里。那时候殿下飞身从桥上扑了下去,像是一道虹划过天际……”他声音顿了一下,”殿下性子天真对人不藏私。喜欢上辉月殿下之后,就一直全心全意的对他好,虽然辉月殿下并不领情……殿下,您看,天要亮了。”是的,天要亮了。东边蒙蒙地透出鱼肚白。
寒冷的风吹得舟总管身子轻轻打颤。很奇怪,虽然风吹在飞天脸上像冰似的凉,身上却温热不觉得难受。
“给你。”飞天笨拙地把披风解下来,想给他披上又怕唐突,于是递给他,”我不冷,你披上。”
他接了过去,并没有说客气的推辞的话。
大风卷动两个人头发、衣袍,猎猎摆动。
“殿下,我们都不能够没有你。”他的声音,和第一声鸟的啼鸣,一起响起。”为了我们,也请你好好的,生活下去。”在这个寒冷的高处。
飞天,飞天,多奇怪。名字都一样,是巧合吗?
飞天着手准备辉月的生日礼物。说起来虽然容易,但是真的准备起来,没那么简单。先是找字画。飞天殿里有的,舟总管统统摇头否决,说是这里有的,辉月殿下那里只有更好更多,这些绝对拿不出手。说找人来写来画,舟总管又摇头,辉月殿下的儒雅超脱,现在这些所谓的名家手笔,他根本看不上。歌舞?舟总管说辉月殿下是音乐大家,一般歌舞根本不能在他那里得到一句赞许。
真难伺候。飞天想了一圈,没一个主意可行。汉青在一边也是垂头丧气的模样。
“干嘛一定要送他礼物,不送也没什么关系吧。”
舟总管轻轻摇了摇头。太阳很耀眼,照得他的头发像缎子闪闪发亮。“不送肯定不行。”舟总管微微皱眉,”实在没办法,也就只好送些字画。”
“歌舞真的也不行?”
汉青他们两个交换个眼神,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其实只要他以前没见过,够新意,不就可以了?”飞天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舟总管这么挑剔。
按舟总管说的,辉月殿和飞天殿的地位是相等的,就算送件普通的生日礼物,又怎么样呢?自己又不是以前那个丑人多作怪,硬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的飞天了。就算辉月不满意礼物,以舟总管所说的,他那样又博学又儒雅又好风度的人,难道当面就给难堪?真的好涵养,好胸襟,也不会计较什么礼物了。
“是啊,”舟总管善解人意地赞同,”有新意就好了,其实要让辉月殿下满意的话,似乎还从无人办到过。”
“可是其它人又会笑……”汉青一张小脸皱得紧紧的,”又要说三道四!”
“说什么啊?”
汉青不顾舟总管示意的眼神,执意地说了出来:“说我们飞天殿是乡巴佬来着,丑人不自知,还想做揽月人……”
“汉青!”舟总管脸上有难得一见的冷厉,”住口!”
汉青一脸委屈地闭了嘴。
其实他们都是为了他……或者说是为了原来那个飞天。为什么爱一个人会受到嘲笑和欺辱?爱是没有错的。可是,这个看来仙意盎然的上界却是这样浅薄,以貌取人这样的事,也做得兴致勃勃,群情涌涌。
“好啦,不想了。”没他们那么大的压力,他毕竟不是原来的飞天,不是一心想要讨好辉月的人,”我们去外面逛逛吧?我都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汉青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倒是舟总管含笑点头,”嗯,去散散心也好。殿下刚醒不久,汉青你要好好照顾。”
换了衣服,他们从不起眼的边门溜出来。汉青甚至没忘了给他戴一顶笠帽,遮住大半张脸。“您想去逛哪里啊?”他小声说。
逛街当然要去有人有买卖的地方,不然叫什么逛街。
其实说是逛街,飞天只是想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早上在塔顶看到的只是一片模糊的轮廓,知道这地方非常大,一眼看不到边际,要搁在现代怎么也是一中大型城市。房屋也不少,但是高层建筑不太多。那时舟总管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普通的天人是不可以将房屋盖至与位阶高的天人一样层数。简单说,就是州官可以盖楼,百姓住平房。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飞天现在还要庆幸一下他现在这个身分,还好不是在一个小小天奴的身体里醒来,不然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飞天像是乡下人进城,左顾右盼,真想再多长出一双眼来。
来来往往的人倒是不少,都穿着长衫儒袍,束发绾巾,一副清雅之态。这里真不愧是什么仙界耶,果然人人都有几分仙气。像飞天长得这么……这么与众不同的,倒真是绝无仅有。怪不得……会被人嘲笑了。飞天想一想,真替这身体的原主人不值。
听舟总管他们说,明明就是武功盖世……或者这里不用武功这词,叫灵力吧?人品不错地位又高,就因为长相不好,又喜欢上不喜欢自己的人,为了一桩单相思,把自己搞得声名扫地狼狈不堪。
来往的人不少,但是没有车马。
飞天凑到汉青耳朵边问:“这里的人都不坐车,不骑马?”
汉青小声答:“一般人哪里用得起天马和车从!”
“天马?有翅膀会飞?”
“会飞,可是没翅膀!”汉青恶狠狠地瞪眼,”别在外面问,让人听见多丢人!回去让舟总管告诉你。”
飞天摸摸鼻子,不问就不问。飞天说不出哪里奇怪。街上差不多也是什么都有,吃的穿的用的……卖蔬果的摊贩,卖成衣布料的铺子。真奇怪。
“喂,神仙还用得着吃饭买衣?”飞天小声问。
汉青干脆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谁说这些是神仙?”
“天人不就是神仙?”
“你!”汉青一时暴怒忘了收声,看到身边有人投以怪异的目光,才赶忙压低声音吼:“天人只是上界之人!一样有生有死要吃要穿!谁说天人就是神仙!天人只是比凡界的人长寿、脱俗罢了!”
哎呀,原来是这样。害他白担心半天,还怕自己没法入境随俗呢!“那,可以活多久?一、二百年吗?”
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