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我的好弟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嗯?你现在是不是恨死我了?不对……一直以来你都恨我,恨不得杀了我,是不是?嘿……你真可怜。”­;
“……”秦羽低着头看着地面,两只拳头捏的死紧,泛出青白色的关节。­;
痛,无法抑制的刺痛从心口蔓延开自四肢五脏,噬骨一般的疼。­;
夜风微凉,林静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缩缩肩膀偏过头无意识的去看马路对面的一间咖啡馆,谓叹一般地道:“你太小,太不懂事,太意气用事。”­;
秦羽闻言抬头怔怔地看着她,见她远远望着别处的眼神缥缈。­;
“秦羽,做出的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尽管,有时候这代价并不是由你支付。”­;
秦羽冷哼一声,略带鄙夷地看着她道:“说的好像你多明白似的。”­;
“是,我是和你一样,为了一个人发疯发狂,可我胜在……胜在即时收手,我比你冷静,你终归只是个孩子。我们都是输家,差别在于……你比我输的更彻底。”也更惨烈。最后一句话林静云留在了心底。­;
走出几步,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在上车的时候她突然顿了顿,然后回过头来朝还是发愣的秦羽笑笑,笑容苦涩:“你失去的,远比得到的多的多。秦羽,你彻底毁了他的感情,也毁了你自己。”
你彻底毁了他的感情,也毁了你自己。
是……她说的不错,再也回不了头了。
秦羽也不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了,居然能做这种事。
可是能怎么办?等他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大错已然犯下,再没有弥补的机会。
以爱之名,却做了最最恶心的事。害死哥哥最爱的人。
嫉妒疯狂的滋长,缠绕成不透气的牢笼,生生的困住理智,却仍然自我欺骗,告诉自己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错的太离谱。太不自知。
而自己最爱的哥哥,从此失魂落魄,终日思念着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无欢无喜,却是他一手造成,他亲手,把哥哥脆弱不堪的幸福捏碎,再拼凑不来。
曾以为,哥哥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曾以为,哥哥是自己的天和地,现在看来,错的离谱。
都怪他自作自受,怨的了谁?
你心里有一个人,我争不过他,嫉妒,动了杀机,可是等到那个人真的永远消失了,才明白那句话: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你到底,还是个输家。何其可笑?
秦羽,是你策划了这一切,策划了惨败的结局,你怨得了谁?­;
不知道就那么呆愣在原地有多久,秦羽怔怔地望着车来车往的马路出神,城市里各色的霓虹彩灯将目光所及之处装点的光怪陆离。汽车的引擎声,鸣笛声,人群的喧闹,还有小店里放着的不知名的曲子,声声交错在一起,充斥在耳间,搅的人脑袋嗡嗡发胀。
在这钢筋水泥塑造的森林里,秦羽恍然觉得自己就是在那林底腐烂的枯枝败叶下爬行的蝼蚁,渺小,沾染一身污浊。
夜凉如水。
春初的夜风仍带着些冬日的冷洌,吹在□的皮肤上激起一层疙疙瘩瘩。秦羽不禁打了个寒颤,瑟缩着肩倒退几步靠在路边的栅栏上,然后颓然的蹲下身去,深深的把头埋进臂弯里。
是错了。
从苏愉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到他耳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他后悔了。
他年轻的生命从此背负上另一个同样年轻的生命,因为嫉妒而害死一个人的罪孽,那股子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总是无时无刻缠绕着他,日复一日提醒着他,他的手上沾着另一个人的血液,倾尽此生也洗不掉的罪恶感。
他也害怕,害怕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只得吞了一片又一片的安定 有时候会做噩梦,梦见苏愉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声一声的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秦央不知道啊……他不知道怎么告诉他。
自己是个罪人,罪无可恕。
还会梦见林静云,满面的嘲讽与可怜,还有叶阑珊满是泪水的苍白脸孔。好似有无数个声音在指责和质问。
梦的最后是秦央怨毒的眼。
每到这时就会从梦里惊醒,仿佛刚从地狱走了一遭般,莫名的心悸,一身冷汗。
那是他最害怕看到的,秦央恨他。
那双眼睛仿佛一对尖利的匕首,在他心上划了一下又一下,痛的他无法呼吸,恍惚以为就要这样死在梦里。恐惧像想剧毒的蛛网,把人死死的困住,一点一点的收紧,毒液渗进皮肤,然后就会被吞噬殆尽。
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年少轻狂,一时冲动犯点错也无可厚非,可是这个错误却不是他能负担的起的,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问题,秦羽害死的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他负疚,害怕,背负着无法说出口的罪孽痛苦不堪。
年少无知并不能成为要求赦免的理由,秦羽知道,这道他自己亲手划下的伤口会随着年岁流转日渐溃烂,成为他们兄弟俩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秦羽甚至没有资格再说爱,即使是仅限于亲人手足间的爱,他知道他不配。
错了,错了,一早就错了!早在听见酒醉的秦央口中念叨着苏愉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一脚踏进了地狱的门,万劫不复。
为什么那时就会突然不顾一切的昏了头,按下那个夺命的手机号码?
如果,如果那天晚上他没去找秦央,如果那天秦央没有喝醉,又如果苏愉生日那晚他没有看到秦央藏着的永远不会送出的戒指,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什么都不会发生。
可是,如果终究只是如果,所有人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都是千般叹婉,万般无奈,老天爷设计好了一环又一环,不知不觉就落入圈套里去,而后好似麻木了理智般照着安排主演老天导演的残酷戏码。
有人说,这是宿命,是注定。不可预知,无从篡改。
七彩霓虹依旧自顾自的闪烁,明明灭灭,过往的行人车辆依然照着原先的节奏来来去去,人与人,各有自己的生活轨迹。没有人去理会那个在路边蜷缩着身子的年轻男人,也没有人停下来,问他一句为什么要哭。­;
罪赎
叶阑珊爱苏愉是真的。­;
秦央爱苏愉也是真的。­;
苏愉谁都不爱,这也不是假的。­;
所以你知道,所谓爱情,其实都是狗屁,你可以拿它当回事,也可以不当回事。
付出的不一定收获,但是付出的,一定都是失去。这就是爱情。
一座岛上放着无数银钱珠宝金石美玉,上面放着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要到岛上就必须经过一片沼泽。沼泽上铺有大大小小的浮木,踩在上头的话稍不留神就会跌下落到沼泽里万劫不复。
那岛让你碰上了,过与不过,是你的选择。
过不过的了,却是老天的选择。
一般一个人心情坏的时候比心情好要多,其中去掉无聊的部分,老天也是一样,所以这世上不幸远比幸福多的多。幸福只是偶然,而灾祸却是必然。­;
最后苏愉还是和小楼一起回了冥府,并没有如他先前所言的要去找谋害自己的人报仇,而事实上开车撞死他的那个人也早就死了,估计也已经投胎继续在广阔天地间做个倒霉人。
加之苏愉说过的话多只能当放屁,听过就算了,没多少会真的付诸实践,他真正想做的事从来都不会说。
而苏愉给小楼的解释很豁达:“我死都死了,再计较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再说我现在这样陪着你做个鬼,除了闷了点以外,也还好。”说的好像他是为了小楼才待在地府一样。事实上却是他在凡间逛了圈回来发现还是地府这鬼地方适合自己。
与之前信誓旦旦要报仇雪恨的模样相差十万八千里。
但是,谁知道?也许他说的是真话,也许是假话。鬼话连篇。
冥府的日子依旧清闲无忧,偶尔有点小状况出现全当调剂生活。
小楼似乎较往前忙了许多,多数时候都是闷在他那挂着层层白纱帘的屋里看他那堆似乎永远看不完的公文。不时的有小鬼又带过一些来,走的时候又会带走一些。他那堆满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书的书房似乎也很少去,倒是苏愉常泡在里头,也学了点小法术。
小楼做的那些事情在苏愉印象里似乎应该是白司棋或者殷离是的工作,他越来越搞不懂小楼究竟是什么人了。起初他以为小楼只是个替冥府打工的能耐挺大却没什么权力的鬼差,后来发现冥府里很多人都忌惮他,而现在他又做着在他看来是超出“本职工作”范围外的工作。但事实上苏愉从来都不知道小楼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他也开始考虑,自己知道的,是不是少了点?
是太少了,他对这个世界,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
与冥府里苏愉他们恬淡宁静的生活相反,凡间那边事情的发展永远出乎人的意料。
在苏愉回去探亲离开之后半个月,林静云向警方自首,声称三年前苏愉的车祸是她买凶杀人。
事情出来后没有人不惊讶。
秦央去见她的时候她只是冷笑着说:“我嫉妒他,所以我杀了他。”
“啪——”秦央怒极,声音都有些发抖:“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呵……”林静云用手背蹭了蹭火辣辣疼的左脸颊,抬眼定定地看着秦央:“你从来没打过我。”
秦央倒吸一口气,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叹气一般的道:“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
“我知道,”林静云很温柔的笑开了,“因为你对我没有感情,从前,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一丝一毫都没有。但是现在,你恨我了,秦央,这是不是表示,我在你心里终于可以有一个位置了?”
“你疯了……”
“对,我疯了,无可救药了。”林静云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十只手指,好像上面沾了什么似的敛起了眉头:“我以为只要他死了你就是我的,可是没想到,就是他死了,化成灰了,你也还是忘不了他。我真失败。”
“你他妈就是一疯子!”
“别骂人,秦央……这样一点都不适合你。”她也学他仰起头去看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许久,红唇轻启,吐出一个疑问句:“你为什么要对他那么执着呢?到死了也不愿意放手,为什么?”
秦央没有回答,只是扭头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呵呵……我怎么问这种蠢问题……我对你,又为什么这么执着……不是一样么。”
更惊讶的人还有秦羽。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说是你做的?”秦羽惊讶之余万分不理解,林静云可以有千万种理由把秦央做的事说出去,也可以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说,可是,唯独她把自己供出去,实在让人无法理解。“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这时候站出来,说自己是凶手,做什么?”
“知道吗,”林静云依然只是柔柔的笑,“你哥也这么问过我,即使真是我做的这件事,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人去追究它是不是真相,我还要自首干什么?受不了良心责备么?呵……秦羽,你知道的……­;我们都一样,既然做都做了,就没有什么良心遣责这回事了。
如果我说我想让秦央永远记得我你信不信?呵,不信是不是?也是啊,为了一个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