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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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冥说-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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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来他们兄弟俩的眉眼倒还真隐隐有些相似。
  只是那二太子……身上的鬼气太重了。
  “二太子啊……”小狐狸幽幽叹了口气,“不会哭不会笑的死人脸,无趣透顶。”
  “是么?”扶苏有些好笑。
  小狐狸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扁着嘴巴有些委屈:“那家伙成天跟鬼待一块儿,他自己也快变成鬼了,冷冰冰的,像块棺材板。”
  “鬼?”扶苏突然有些印象了,“这么说……二太子……冥府之主。”他的唇角漾开一抹淡笑:“居然……是他。”
  “啊……”小狐狸却忽然盯着他身后低喊出声,扶苏奇怪,正要问怎么回事时小狐狸却低着头喃喃道:“我得走了……”
  扶苏回头,见外头原本空旷的雪地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一身白衣几乎就要融进那银白色的天地里去,手上撑着把纸伞,在漫天大雪里看不清面容。
  “我要回去了!”小狐狸抬起头冲扶苏盈盈一笑:“谢谢你,扶苏天君,以后不会再见了。”
  “后会无期,”扶苏给自己倒了最后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敬你!”
  “不敢当!”小狐狸却已经披上自己的斗蓬,纵身一跃奔向那人去了:“小玉!”
  扶苏歪着头看着桌上狼籍,又扭头去看那满地碎琼乱玉堆砌似的雪,平生头一次的,感到有些寂寞。
  “陪君醉笑三万场……”他长叹了口气,幽幽自语:“谁陪我醉呢……”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酒馆,雪落在身上,落在头发上,他也不用术法去遮挡,由着这些雪放肆地打在身上,融化,雪水浸透衣裳,透心的冰凉。
  恍惚间见眼前来了个人,他拂开落在眼睫上的雪,眯起眼睛才看清楚那人是谁。
  一身素白的衣,黑发如墨,双眸寂寥。正是那天界二太子,鬼府之主,祁楼。
  “你……”扶苏有些迷糊,“怎么会在这里?”
  “偶然路过。”他只是淡淡的答。
  然后,擦肩而过,再没有一句话。
  扶苏醉眼迷离间却分明见他苍白而精致漂亮的面容上三分嘲笑,七分悲悯。
  扶苏心里突地一下,不知怎么的就回身抓住他的手:“等等!”祁楼看了眼他抓着自己的手,冷冷道:“放手。”
  扶苏讪讪的收回手,摸着鼻子笑:“抱歉……”
  祁楼不理会他,兀自离开。
  扶苏站在原地思考了一番,最后还是忍不住跟着追了上去:“你等等我……”
  扶苏跟着祁楼一路跟到了冥府,一直到了祁楼在冥府的府邸。
  二太子殿下终于不堪其扰怒目而视:“你究竟想做什么!”
  扶苏很是委屈:“我没想怎么啊……”
  确实,他路上甚至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也一直保持着三米的距离,不曾越过半分。
  然而他却一路死跟着,祁楼上哪儿他都没放过。
  饶是二太子再有涵养,再淡泊冷漠也受不了了。
  二太子无话,愤愤甩袖踏入门中。
  扶苏也跟着往前一步--“嘭--”冷不防被结界弹开。
  扶苏狼狈的起身掸掸身上的尘土,摸摸鼻子傻笑。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全部心思都放在那人身上了吧。
  是否真的存在一见钟情这回事谁也说不清楚。
  也许当初真的也只是一时兴起,从来没想过要认真,可是到最后陷地太深便由不得自己了,想要收手已然不能,然而就是这样下去又有何妨?不过同样是爱着一个人。
  “叮当--”
  一切一切,其实只是一场梦。
  一梦千载,梦里梦外,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天仍是灰暗的,雨仍下着。
  白衣胜雪,桃花如血,美人如玉,如今却都一样身陷泥渠,颓败苍凉。
  “叮当--”
  四人循着铃声回头望去,绝美的狐妖同样浑身湿透的朝他们走来,身后跟着红衣的昭楚。
  “都到齐了?”
  烟月溯终于不笑了,面无表情,依旧是绵软的少年声线却教人听了莫名的心中一颤。
  凌月痛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却还是颤抖着自怀中掏出一样事物,断断续续道:“原、原先……求你的……的事……算了……现在,我……我只……要……只要……阿礼他能……能回来,至于其他……就……都……算了,我、我……什么……都……不求了……”如玉的纤长五指抓着的,是一面镜子,“轮、轮回……给你……”
  烟月溯冷冷瞥她一眼,然后微屈下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镜子,指尖相触的一刹那白光乍现,凌月顿时觉得全身的疼痛都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不出你也会有好心的时候。”苏愉冷哼了声。
  狐妖只是收好镜子,头也不抬的淡淡地答:“偶尔也要积点德,自己不需要,也总不要殃及身边人才好。”
  苏愉闻言有些讶异地一愣,末了嗤笑:“真不像你。”
  “总是会变的,”他抬眼看了看苏愉和小楼,有些讥诮,“你,我,他。”
  苏愉撇撇嘴,不置可否。
  烟月溯叹了口气,转而对凌月道:“先前的承诺我已经兑现,所以轮回我收着了,至于让那只山精活过来……”他顿了顿,抿唇一笑,风华绝代:“你太高估我了。”
  凌月闻言湿透的长袖掩面,掩住一脸绝望。
  “你们真是蠢,于我只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横竖我一身罪孽,满手血腥,并不差再犯那一条,冥府奈何不了我,违一律解除一个家族的百年咒缚而已,不算什么,可你们却要为此偷盗轮回,犯下所谓的滔天大罪,呵,真是愚蠢至极。”他一句一句,直刺进听的人的心窝里,“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吃力不讨好的事决不去做,也同样不会做亏本买卖。”
  凌月娇美的面容已经不见一丝颜色,苍白如纸。长发凌乱的粘在脸上,看起来狼狈的很。
  “到此为止了。”
  狐妖淡淡一笑,带着他红衣的护卫离开。
  于是依然是先前的四个人,哦不,应该是四只鬼,愣愣地目送狐妖离开。
  “总是会变的……”苏愉喃喃念着这一句,怀里忽然一空,反应过来是小楼已经抽身走出三步远。
  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拉--总觉得他这一走开,就永远都不会再回他怀里一样。
  然而不等他动作小楼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向仍跪坐在地上呜咽哭泣的女鬼。
  女鬼抬头,看着眼前面容苍白的近乎透明的少年,一脸绝望。
  “你后悔了?”谁想他只是这么问了一句。
  不等她说什么,他又移步走向另一人--一直不曾开口的季连。
  “你呢?”
  季连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然后小楼开始笑,苍白死气的面容上那笑容透着股诡异的美,仿如寂寥的黑夜里绽放的昙花,极美,却易逝,这一刻风华无双,下一刻颓败凋零。
  苏愉有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小楼从凌月和季连两人中间走过,然后回身,朝苏愉微微一笑:“我成全你们,也成全我自己。”
  有句话说:昙花开得太用力,美则美矣,一夕即谢。
  小楼幻化出一把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艳红的血沿着手腕滑落,染红了他的白衣,染红了一地的雨水。
  爱的太用力,恨的太用力,遗忘的太用力,到头来却把自己弄丢了。
  苏愉感觉自己的心在看到那艳红的一刹那被硬生生地撕扯开--他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他忙不迭地冲上去,却被小楼地结界狠狠地弹开。
  “不要!!!”

  尾声

  有些人要忘,有些情要断,有些恨该放。该了则了,当忘则忘。何苦百般纠缠,半生纠葛,至死不休。
  院里原先小楼站的位置并排躺着两个人。
  “滟……”
  “阿礼!”
  失去的,终于还是重新得回了。
  不论曾经有多怨,多恨,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该放的,总要放。
  如今已经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这一次会牢牢抓住,再也不放开,对吗?
  魂飞魄散,或是灰飞烟灭什么的,其实并不等同于是终结。魂魄只是散了,并不是消失,只要把三魂七魄找回来,还是可以重生,人,鬼,神,都是一样。
  礼冀,或是滟君,都可以回来。
  但是小楼不一样。
  苏愉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小楼,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世界崩塌。
  什么都没有了,心脏是停的,血是冷的,只剩下尘埃,废墟,还有满目触目惊心的红。
  因为知道不会失去,所以随意,放任,甚至是放肆,因为笃定了不会失去。
  可惜到底却还是自信过了头,是太相信自己还是太相信天意?亦或是,从未曾把天意放在眼里。
  直到现在,才知道,终于要,彻底失去了,这次是,真的要失去了,才知道,原来什么都不是没有可能,而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存在永恒。
  没有不灭的灵魂,没有不断的梦,没有永恒的称之为“爱”的东西,从来都没有。
  “小楼……”
  十指相扣,同样的冰冷,一个无力,一个坚定。却也都是同样的,绝望。
  “苏大神,该结束了。”他轻轻地说,眼睛看着苏愉身后的某一处,黑溜溜的,像对墨黑的琉璃。
  “死小鬼……”苏愉抱紧他,深深埋进他冰冷的颈间,吸着他身上特有的,奇特的香味,低低的回道:“不会结束。”
  “呵……”小楼的脸色愈发苍白的近乎透明,他仍不去看苏愉,只是轻轻的叹气轻轻的笑:“够啦,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放手吧。”
  苏愉没有回答,只是搂着他的双臂收地更紧。
  “我已经看不见了。”
  “没关系,我在,我陪着你。”
  小楼却摇头,仍是笑:“你还执著做什么?”
  “这不正是你希望的么?”
  “是啊,这是对你的惩罚。”小楼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抬手,抚了抚苏愉的头发,红艳黏腻的血沾在了他的黑发上,呈现出一种漂亮的紫红色,但是小楼没有看见。“苏愉,放手吧。”
  苏愉闻言僵了僵,却仍是任性的道:“不放。”
  “我累了。”小楼的手终于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两只眼睛迷茫似的看着天空。
  雨已经停了。
  “我很累。”
  “没关系,我陪你。”
  “那好,你记着我,永远记着,不能忘,你记着我,就永远痛苦,你愈是惦念我一分,就愈是痛苦一分。”小楼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好,我不介意。”
  “再见了,不,是永别了,苏愉。”到最后,已是微不可闻。
  “不是永别,”苏愉搂着他,轻声呢喃:“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以前是,现在也是,还有,有句话好像从来都没对你说过,”他吻上小楼冰冷的苍白没有一点颜色的唇,“小楼,我爱你。”
  但是他已经听不见了。
  那双黑琉璃一样寂寥的眸子也已经闭上,永远不会再睁开,那双眼睛,再不会半是悲悯半是讥诮的看着他。
  “小楼,我们回家。”苏愉却像没看见似的,柔声呢喃着,打横抱起小楼,往院子外走去,“我带你回家。”
  白衣早已让血染的通红,宛如绽开了大片大片的妖冶的彼岸花。
  破败的小木门外站着个身穿黑色玄衣的男人,苏愉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抱着小楼离开。
  男人脸上仍是挂着柔和却疏离的淡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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