鲇阋残小!
“这么晚了,浇什么花?钓什么鱼?打麻将?我也要有那个心才是。”左手看了他一眼,他该是生气的,可是他竟然笑了。原谅他想到方才的事儿,也觉得有一肚子的气,一肚子的好笑。他颠覆了他的世界,这让他觉得很好笑。他对自己也没办法理解了。右手见他笑了,忍不住开心了:“你……你不生我的气呀?”左手不敢再笑了,免得他得意忘形,不过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即便是忍住了不笑,那眼睛里,也充满了情意。时光悄然流逝,又将右手送回了自己身边,想到这个,他无论如何也生不了气。右手伸出手来指他道:“你一定是觉得我很好笑,对不对?咦,怎么现在你又不敢笑了?难道在你眼里,我连好笑都不配么?你这几天好像消失了一样,你都不知道,对我来说,时间有多宝贵。”
左手虽然不笑,却也实在没法气他了,他道:“右手,我是青龙堂的副堂主,我现在面临着四面楚歌的境界,我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你,可是,我倒要问你,你真是生来克我的么?你这样胡闹,是偏要看着我愁眉苦脸,伤心不已的悲哀样子,你才开心么?”
他这番话,倒是以半玩笑,半抱怨的口气说的,然而右手听了,心里面却也不好受,想到他自从认识了自己,的确是遭受了许多的劫难,而自己却无法助他,不禁越来越嫌弃自己无用,又是心酸又是心痛,又是绝望又是恐惧,他是多么渴望,自己能够让幸福包围他心爱的人。可是一个上邪公的争夺,散了多少人,乱了多少心。
月照花林皆似霰,忽然听到有一名女声从背后传来:“小少爷,原来你也会有愁眉苦脸,伤心不已的一天,说来还真叫人好笑。”
二人听到这女声从暗夜里传来,不禁心寒。
初初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紫衣女子倒吊在树梢上,张牙舞爪的跳到地上,再对二人妩媚一笑。
二人不禁退后一步,魔怔而住。这紫衣女子笑道:“嗟,这么怕我呀?”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来: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小少爷,原来你也会害怕。”
这左手听她口口声声小少爷、小少爷的喊他,一时间觉得很奇怪,只是这紫衣女子处于暗地,倒看不清脸相,他只觉得这声音还有些熟悉,“你是……”
对她感觉熟悉的,不光只是左手,还有右手,右手也对此女有几分熟悉,听她句句都针对左手,显然是为他而来,不免心脏急促跳来:“左手,你小心点儿,这女鬼似乎来者不善。”
“右手,去去去,这木安府是个冷冰冰的世界,你忘了你来这儿的目的了吗?怎的这么护着小少爷?”这紫衣女子步步紧逼。
右手不禁心里一怔,原来他倒认识自己,那自己对她的熟悉倒也不是作假的。这左手喝道:“右手来这木安府没有任何目的,他护着我是应该的,倒是你这厮,装神弄鬼,究竟是什么人?不管你是谁,乱闯我木安府就是找死。”
说着便使出那降魔橛,向这紫衣女子掷去,原来这左手用这降魔橛,几日上手,已是将其运用于心,可以气御之。这降魔橛发出一道利光,向着紫衣女子劈杀而去,这紫衣女子连忙往后一退,退到一处太湖石上,伏下身来笑眯眯道:“哟,小少爷,想当年你毫不留情将我赶出木安府,今日更加痛下杀手欲杀我,看来在你眼中,便是觉得我一文不值啊!”
听她这般言说,左手心头一亮,忙将降魔橛召回,其时,这紫衣女子立于太湖石之上,月光与灯光映在这煢煢孑立,形影相弔的女子脸上,倒把她映得光亮——“我道是谁,竟然是黎大姐,多年未见,想不到你还把过去的事记在心里。”
原来这紫衣女子便是那黎丽,这右手倒也识得她,在葬月死鱼岛上,与她倒有几分交涉,只是二人年龄,心智差距尚远,虽认识得久但依旧白头如新,始终谈不到一块去,不过葬月死鱼岛统共不过百人,他自然是记得此女的。
右手这才想得之前吴情味对自己说道的这木安府中,曾经有一位叫黎丽的女子被赶出去,想不到就是这位大姐,只因天下叫此名的女人可太多了,倒未想到一块儿去,何况葬月死鱼岛上的女性,几乎都是幼年时便被送往岛上调养,怎能由得黎丽这样已有了身孕子女后才被送往岛上的?不禁一脸茫然。
他却不知,这黎丽的身份,乃是葬月死鱼岛上的内线,囚白娇自知那岛上诸女实难控制,自然需要一名间谍插于其中,当年黎丽大着肚子被左手赶出府后,无立足之地,幸被囚白娇所收留,待诞下子嗣后,便命她伪装一番,送上了岛去,她的这层身份,即便是Tabitha也是不知的。
黎丽忍着思子之痛,失去自由之苦,在葬月死鱼岛,平白无故的渡过了许多年,然而岁月的磨砺,并没有让她对左手的憎恨有半分消失,反而愈发的强烈,而由于囚白娇这番要对付青龙堂,便破釜沉舟将九十九名女杀手尽数谴回中国,黎丽亦一同回归中土,她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说,初一到上海,便悄然来到木安府,找左手“叙旧”来了。
黎丽不笑了,她淡淡的道:“我今日特地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我黎丽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受人唾骂与嘲讽,被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才!我要你眼睁睁看着,你当初赶走的可怜女人,今日回来做这木安府的主人!”
“这……”左手蹙紧了眉,他实在没有想到,这黎丽竟然对他仇恨如斯,见她人比黄花瘦,可知这些年来,她内心所受的折磨。“黎大姐,我敬你年纪比我大,才尊称你一声大姐,若你不知好歹,非得与我青龙堂作对,我左手虽不喜欺女流之辈,可也不会手下留情,你要存此幻想,也行,只怕你有心无力。”
黎丽道:“我已经不再奢求别的了,我只有这一个愿望,老天爷会帮助我的,想当年,我错信一孽障为良人,怀了他的孩子,谁料欢情却薄惨遭遗弃,你不但不助我,反而怪我败坏木安府名节,将大着肚子的我赶出木安府,小少爷,你好狠的心,可是天不灭我,反而助我,我偏是遇到了贵人,将孩子平安诞下,交给了一位色拉寺的阿嘎,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将我赶出木安府的那个夜晚,刀剑风霜,好黑,好冷,这些年来,我日夜不寐的辛苦练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我的……功夫已可在木安府中来去自如,恐怕,这一切,你是……料也料不到的吧?”说到后来,她已是哽咽。
这右手听她这般言语,再加上方才躲避左手一击的那一手,果然是有几分好功夫,想到这黎丽在葬月死鱼岛中,一直处于中下游水平,竟然全是伪装,不免佩服她隐藏得好深。
左手抱拳叹气道:“黎大姐,你的遭遇虽叫人备感同情,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木安府就是不允许未婚生子的女性,继续担任赭女之位,你在第一天入府之时便该知道这条规章制度,你既然要当叛逆者,就要承受当叛逆者的罪罚,何来怨恨?若你当真心结成怨暗恨生,作死也要报复我,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无愧于心。”
第九章 道林如晦桃花血 太颠宝贝清昼驰下
更新时间2011…8…13 1:05:11 字数:7357
“好一句无愧于心,这么说你丝毫没有悔悟?”黎丽心头一紧,愤然道:“左手,我要你为这无愧于心而付出代价!”说罢,便将腰尖佩剑抽出,翩然飞至他身前,一如闪电,动作之迅猛简直无可挑剔!右手还未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就只见得左手的右肩膀上插入了一把利剑!这强烈的一剑虽未穿过肉身而出,但已入寸,逼得血流横飞。
这一下发生得极快,以左手高深的武艺,却竟然避之不过,亦觉得诡异非常!
不过好在他反应迅速,这本该插在心脏的一剑,被他略微偏移了半分,入了肩头!能够瞬间刺中左手肩膀的人,在这世上可说是寥寥无几,这黎丽怎的功夫修炼到如此境界?左手正不可思议之时,忽然双目一怔,见得这黎丽的一张脸,迅速枯萎沉衰,就这般刹那间的功夫,竟然满是褶子,活脱脱老了几十岁。
哦~~~~左手这才恍然大悟——
想不到黎丽为了报仇,竟然铤而走险练就自伤武学“泪女神功”!
这泪女神功乃西藏一门恐怖的邪派密功,在1888年时,美国以“游历”、“传教”等名义,派遣人员进入西藏做调查工作,美驻华使馆秘书柔克义就是其中之一。在中国史书上,对此人的笔墨虽少,然而他却也是首次进藏的美国人。也就是他在藏东一代,获得了此密功心法,这之后,他来到山西五台山,将这泪女神功的秘籍传于中原。
囚白娇曾大肆搜罗江湖中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籍,这泪女神功便是其中之一。练就此神功者,并无须过高的武学基础和天资奇赋,只需配合迷药和长时间的修炼,即可成功。而一旦发功,就连世间最顶尖的高手,也未必是其对手。然而,此武学只能由女子修炼,同时,由于必须配合迷药才能有所进展,因此,若当使内力进攻时浑身精气神肤会加速衰老,女人都爱美,几乎没有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的练此神功,这功夫也几乎绝迹于江湖。
而如今,黎丽竟然为了报仇,连这么危险的武艺亦学了会,左手不免诧异。
诧异的不光是左手,还有黎丽,她多年来练习此功,却并未真正将其用于临敌上,此刻忽然间见得自己的双手有如枯木一般,透着叫人心寒的枯黄,不免害怕道:“我……我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脸,我的脸……”她用手抚摩上自己的脸皮,只觉得脸上的肌肤仿佛如树木的树皮一般软塌丛皱,她的眼睛中出现了惊恐之色,她的脚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她睁大眼睛,惊恐得看着左手,左手也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忽然,黎丽大叫一声,似要把这么多年的痛苦和辛酸宣泄出来,她捂着脸蛋冲出了花丛道,跌跌撞撞的飞出了木安府。
左手这才明白,黎丽虽然学会了泪女神功,但对它的可怕,似乎并不知情,或许囚白娇并未告诉她这门玄功的可怕之处,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又玩弄了一个无辜的妇人!
待她离去,左手与右手均有一种发冷之感,也不知是天上的月亮透过云彩的光太冷,还是黎丽这样以自伤为代价报仇之举让他们感到寒冷。
右手见左手的肩膀血侵衣裳,险些哭了:“左手,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得你碰到了那个女人,你……你痛不痛?”
左手方才见得黎丽那张恐怖的脸,再见到右手为他伤心难过的模样,分外觉其清新亮丽,情不自禁道:“右手,这不是你的错,我不准你哭,我要你笑。”对他来说,受伤,家常便饭,这样的小伤,不值得大惊小怪。这时,他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方才黎丽那一声大叫,已经引得一些赭女往此处寻来了。
来此搜罗的似乎并不仅仅是赭女们,隐隐还间杂了两名男子的声音。
左手耳力极好,虽离得尚远,也听出了来者是谁:“糟糕,我爸爸和师傅到府里来了,我现在受了伤,可不能让他们担心,走,到你那里去。”
说着,他拔出了长剑,一股子鲜血飙到了右手的脸颊上,他不忍目睹,左手怎能镇定若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