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刷——”五道身影凌空飞下,正正立在跟前。
陆盛男眉梢一挑,道:“哼,原来是窅幻山庄的一条老虫和四条小虫!”
刘楚亨怒道:“呸,我看你这小子是蒜头吃多了,偌大的口气!”言毕直取二人,易相虎、雷一夕和谯行亦随之杀来,唯潘寿阳一人叉手而立。
陆盛男一边迎敌,一边心中犯愁。潘寿阳的震山掌江湖上无人不晓,他可是个极难对付的人,武功远在四大弟子之上,如果陆盛男与四大弟子战完一程再和他打,则必败无疑。刚才陆盛男出言挑衅,无非是想引他出手,然后拼尽一切力量消耗他的体力,而黄晴川一人对付四大弟子,尚有取胜之机。唯今之计,他只有和这四人速战速决。
黄晴川早在腥风寨举众大撤退的时候见过四大弟子的武功,对他们的套路亦有所熟悉,于是杀入战团,专挑刘楚亨和易相虎来打。六个人纠缠着厮打,陆盛男和黄晴川怕是心灵相通,一见对方受困,马上赶来解围,反观四大弟子,除谯行外三人都想在师父面前表现自己,结果相互间出招毫无配合,经常自己人和自己人兵器相触,什么招式都乱套了。
黄晴川一听到“窅幻山庄”四个字,愤怒之焰已烧到眉间。这伙人勾结满洲狗贼,诛杀了江湖上不少正义之士,不就为了得到清廷的嘉许,然后顺理成章压过少林武当,当上武林第一门派。她不觉间把怒火燃在剑尖,出招凌厉逼人。只见乍来一招“仙鹤伸脚”,剑势直指刘楚亨前胸。刘楚亨勉强侧身躲过,胸前衣服却被挑破一道长长的口子,他气得血脉大张,一边乱挥九节鞭一边“咿咿呀呀”地嘶叫。
另一头,陆盛男忽然道出一句:“晴儿,这窅幻山庄四大弟子也够窝囊的,对付他们煞是轻松,不如咱们试着不用内力,光用剑招将他们办了!”
“好哇!”黄晴川这样应道,陆盛男就放心了,他不想黄晴川为此四人耗了内力,而要把全副精力,来对付最强大的敌人——潘寿阳。
易相虎也是性急之人,打了几十回合,一点上风也占不到,和刘楚亨一样呱呱地叫。
间或,黄晴川凌燕一跃,在空中旋着宝剑,仿似一朵千瓣黄菊。刘楚亨看得眼花缭乱,还未反应过来,黄晴川已从千片“菊瓣”中抽出一瓣。正是寒光一掠,刘楚亨骤觉琵琶骨一股剧痛,第二次剧痛再来时,伤口血如泉喷,扬洒空中。陆盛男偷了闲,从后击他一掌,他便飞出几丈处,伏在地上吐了一摊血。
“大哥——”易相虎气急败坏,恨不得将黄晴川撕个九九八十一块。[小说下载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晴儿当心!”就在陆盛男话音落下一刻,易相虎已教黄晴川连削带刺伤了三剑。
原来易相虎乃粗鲁之人,虽有寒月宝剑在手,但好剑配蛮力,始终对不着门,他的剑招漏洞极多,尤在左肋、小腹二处,空当俯拾即是。刘楚亨败到一旁,黄晴川要取他便宜容易多了。再加上他急于求胜,小腹处露出大大的空当,久开不合,莫说是剑,即便砍柴用的笨拙大刀,也捅将进去。易相虎此刻胸前两道剑痕,兼而腹中流血,还想再斗,可一运劲,伤口涌血不止。败在一个女子手上,委实是他不能忍受的耻辱,须臾,羞愧的泪水滑到下颔。
谯行撇下陆盛男,赶来扶住易相虎道:“二哥且到一旁歇着,我和四弟为你报仇!”
易相虎伤口越发地痛,已不懂言语。
陆盛男冷笑道:“四个合在一块尚且打不赢我们,你们两个又有何能耐?”
黄晴川一连打倒两个,信心百倍,但仍心中疑惑:那姓潘的干嘛还不出手?
却说潘寿阳目睹两个弟子惨败,当是震惊加上羞耻。但他暂不想出手,一来是寄望谯行和雷一夕能挽回颓势,二来是师徒一同出手,就算赢了,不惹江湖人士笑话,自己徒弟也会笑话。
雷一夕和谯行不像刘、易二人冲动,沉下气与陆盛男厮斗。雷一夕使的是乌金杖,本不逊于陆盛男的铜杖,但内功修为尚未到家,几下子便应接不暇。陆盛男的铜杖锐气不凡,有时乌金杖未与它触到,雷一夕已觉得一柄利刃怒劈而来,铿锵作响。
而谯行与黄晴川交手,深知她功架不差,自己并毫不占优,便暗欲智取。眼见黄晴川身为女子,出招却有男子劲度,须以柔克刚方可取胜。他力图避免与对方的剑相迎,每每迂回其后施袭。黄晴川暗疑之,料他是想消耗自己的体力,但他动作很快,时而投左,时而转右,防之费劲,不防又恐有失。须臾,谯行突然加快刀速,一着“哥舒遣马”,来得急如风,厉如电。黄晴川一直只用剑招,不施内劲,这会儿一急,闪过谯行这招后回身劈出一掌。谯行急起迎接,但他内功修为不足,黄晴川的掌气直把他逼退几步。
黄晴川为求一击取胜,更铆足一把劲。就在此时,听得陆盛男大叫一声:“晴儿小心后方!”
可为时已晚,黄晴川突然感觉背后似有一道巨涛轰来,欲撇开谯行回身时,那巨涛已至,重重打在胸口。她被掀至半空,然后摔进一丛碎枝残叶处。谯行为之一呆,定神方知是师父潘寿阳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
陆盛男大惊失色,也不顾雷一夕,直奔那头。
黄晴川想用手掌起身子,胸口却剧痛难当,那痛不是千刀万剐的痛,而是从胸骨开始牵带着全身骨骼一起作痛,就像被人剖开胸腔,然后用斧头将肋骨一根一根地敲下来。她痛苦的表情,陆盛男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将她抱住时,泪水很快涌出眼沿。
微张凤眼的黄晴川第一次看见陆盛男流泪,便忍住痛楚道:“我没事……一会儿就没事了……你怎么哭了……”胸口又是一阵撕裂,话无法再说下去。
陆盛男的哭,她也许还未理解。刚才潘寿阳趁她内劲倾巢而出的时候,用上十足功力的震山掌轰向她胸口,后果如何,陆盛男怎会不知!
黄晴川呼吸开始困难:“我……可能要歇一会了,你先替我顶一下……”
陆盛男想扶她坐起,手一触到她后背,她便“啊”地喊出一声。不用说,她的心肺损伤极严重。陆盛男即时一掌搭在她背后,给她运功护着心脉。
黄晴川急道:“陆大哥,你别这样,耗了……你的内力……待会……怎么……打赢他们,为我……”越发加剧的痛楚似乎告诉她,自己大限将至,但“报仇”二字,终究止住在唇边。
“晴儿,不要说话,你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也绝不偷生。”
“可是……你这样做……”黄晴川两颊尽湿,很想告诉他这样做多半是白费功夫的。
那边易相虎搀扶着垂死的刘楚亨回来,咬牙切齿地问潘寿阳:“师父,这一男一女怎么处置?”
潘寿阳道:“一个死定了,另一个留活种吧。免得都杀了,还要拎着两颗人头去见胡佳将军。瞧那小子多傻,还给那丫头输入真气!”回顾谯行和雷一夕道,“由他俩撑一会儿吧,等到那小子手软脚软的时候,你们可以过去收拾他,别把他打死就是!”言毕,从腰间取出响箭,向雷鼎报信。
第十六回:可怜风起花成雪,一任林空鸟泣悲(一)
不一会儿,陆盛男再摸黄晴川脉搏,见稍有好转,并非先前那般柔弱如丝,便扶她挨在一石块旁,柔声道:“我和他们酣斗之时,你看着方便就走,不要管我。”
黄晴川轻轻拉住他衣襟道:“不行,我不能一个人走!”
“晴儿,你听我说,如果你不走,我们会一块死的。”
“陆大哥,你为我付出很多,我很感激,在这紧要关头,我决不能扔下你一个不管!”
“傻晴儿,我脑瓜聪明,量他那几个笨蛋能奈我何?倒是你受了伤,如果还要我照料,我才麻烦。听话,别在这个时候倔强!”陆盛男不给黄晴川继续争辩,起身走开,提起铜杖指着潘寿阳五人道,“你们本来已是以多欺少,居然还玩偷袭的把戏,真不要脸!传了出去,江湖人士的唾沫还不把你们淹死?”
刘楚亨听了即时气涌,喷出一口鲜血。
潘寿阳道:“这里就咱七个人,你和余老头的女儿已然瓮中之鳖,我的徒弟也不会不顾面子把事情说出去。这样一来,有谁知道今天的事?”
陆盛男灵机一动,说道:“万一山下的清兵追来,我可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如果有需要的话,再放点油,加点醋,说你潘老爷子若不是借徒弟调虎离山之便,乘机背后偷袭,怕连一个小姑娘也打不赢呢!”
潘寿阳一向自以为是,这会儿明知陆盛男使了激将法,仍禁不住怒火:“我呸!单凭你一张臭嘴,又有什么能耐?待我擒住你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毒哑!”
“喂,慢着!”陆盛男拍着胸口故意装出惊恐状,说道,“在我没被你毒哑之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一会儿你准备带几个徒弟和我对打?”
“哼,你居然小觑我!”潘寿阳斥令众徒弟道,“一会儿你们在旁边候着,不许动一根手指头!”。四名弟子唯唯诺诺。这下子正中陆盛男下怀。
只见潘寿阳赤手上前,一手挽起前襟,一手摊掌平伸,端的一副肃然之貌。陆盛男盘起长辫,纳入嘴里衔紧。
“簌——”
铜杖卷起地上残枝雪屑,如钱塘春潮般直扑潘寿阳,这一击用了陆盛男六成功力,见那一团黑压压的灰幕绕着潘寿阳身畔盘旋,似乎天色也暗将下来。这般气势,唬得四大弟子目瞪口呆。潘寿阳运起掌气,一拨、一推、一挪,一掀,这堵灰幕被巧妙移到别处。此时,陆盛男的铜杖忽然桶到。潘寿阳伸手硬接,浑身为之一震——铜杖上的气劲绝对有崩云之势!
陆盛男瞧见他双瞳一张,接下来几招更加大势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二人斗上三十回合,潘寿阳刻意不取上风,处处忍让。倒是陆盛男急了,他的内功修为与潘寿阳相比,应该稍逊一筹,兼之先前为黄晴川耗过真气,纠缠太久,只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果然,陆盛男一招出得过猛,稍失了重心,潘寿阳抓住时机,本想重掌来袭,却突然侧身闪过。陆盛男骤见一道寒光从面前掠过,原来是黄晴川眼快,千钧一发之际识穿潘寿阳的伎俩,故意坏他好事。可这一剑过后,她手捂前胸摇摇欲倒,嘴边还挂着几条浮游的血丝。陆盛男将她抱住,这一触碰,她口中鲜血便汩汩流出。
“晴儿,你不要来逞强,这样会没命的。”陆盛男看在眼里,痛在心中。
黄晴川目光恍惚,欲言又止,下意识却驱使她仍握紧手中的剑。此时,潘寿阳的震山掌又来了。陆盛男毫无防备之下,连同黄晴川一起被击飞。
潘寿阳并无打算要陆盛男的命,所以这一掌伤他不重,倒是黄晴川已中了一掌,这回则是雪上加霜,一头倒在陆盛男怀中,大口大口的鲜血将他衣襟染成殷红一片。她的眼缝几乎合上,藏不下一根绣花针。
陆盛男流着泪唤她名字,她浑然不懂应答。两个人的心都快碎了!一阵狂风掀来,如先前一样,卷起地上碎枝残叶萦绕半空,骤成一团阴霾,黑森森的。
潘寿阳朝徒弟扬了扬手,易相虎、谯行和雷一夕掂手掂脚,欲前不敢。偶尔陆盛男一声哀号,吓得倒退几步。潘寿阳喝道:“你们不是连一个受了伤的人都打不过吧?”
谯行最先得令,加快几步走在前头,正想抓住陆盛男琵琶骨时,一根竹签不知从何处飞来,刺穿谯行手掌。谯行痛不欲生,惨叫蹲下。
“谁——”潘寿阳感觉这不速之客来头不简单,可等了一阵,周围环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