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群豪酒醉饭饱之余,有的开口大声呼叫了:“柳大庄主呢?他何以不出来给咱们敬一杯酒呢?”
有的醉汉更是拍桌责骂,醉言酒语的喝道:“柳铮太瞧不起人了,让咱们坐冷板凳喝闷酒,真是岂有此理!”
蓦地,天坛上及时又出现了一行大金字:“英雄宴后,武会开始,玉牌金鼎,储以待君。”
天坛顶端的木门,突然开了天窗,伸出一支旋转的木臂,托着那个绚烂光耀的玉牌金鼎,高高在上的徐徐旋转。
’那玉牌嵌在金鼎正面,金白色光华,煞是美丽。
高度约达一尺来高,鼎底深雕着九条金龙,张牙舞爪的抢夺鼎端的一颗宝珠。
于是,一片赞叹惊诧之声,此起彼落,群豪竞相睁大了眼睛,想看个清清楚楚。
董卓英在众人混乱声中,目光不瞧向天坛顶端,却暗中注意打量司徒业的下落,奇怪的是诛心员外也不知何以不来参加。
空如禅师、一阳道长、昆仑老人三位,倒是一派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修养,连眼皮子眨都没眨一下,闭目趺坐,神色湛然。
只有格奇掌教脸颊肌肉抖动了一下,双目异光一闪,遂即恢复了原先状态。
他目光继续转溜到方承基的那一桌,只见方承基不住抓耳搔腮,想见他已是贪心大起了。
董卓英再转过来打量时,只见在坐众人,个个面红脖子粗,交头接耳的都在纷纷议论,不知在谈些什么。
就在众人一片谈话声中,突然传出一声怒吼,有若春雷,喝道:“格老子的,既不见庄主,又不见主持人,龟儿子搞的啥名堂。”
董卓英望了过去,只见西南侧的第二桌,站着一位高高瘦瘦的汉子,说着一口四川土腔,踉踉跄跄的走出来。
众人见他已是喝醉,大都懒得理会。’可是,偏偏又出来一位山东大汉,胳膊粗如大腿,喊道:“奶奶的,你小子鬼喊个熊,俺就是看了不服气。”
这二个糊涂,居然一言不合,当场准备较量起来。
人类好斗的本性,与生俱来,丝毫不假。
高瘦的那人,一手拿酒壶,一手拿酒杯,晕头转向的走着八字步。
但想不到他走到一半,居然一式白鹤冲天,纵起一丈来高,轻盈盈的飘向草坪南端空旷草地上。
这一手表露出他身法轻灵,手中的酒没有溢出杯沿,显是极高的轻功。
场中多的是高手,高手识货。
立即有人叫道:“好一招醉八仙的风送江帆。”
董卓英和古风二人,默然不语。
那山东大汉,穿得衣衫单薄,满脸酒气,看来呆里呆气的,他不甘示弱,叫道:“俺也露一手给你瞧瞧。”
说着,他大步而出,一步一个脚印,脚印深入地下五寸。
草地柔软,泥土润湿,但他鞋袜如新,没有沾上一点痕迹,也是不易。
高瘦之人一见山东大汉向他冲来,口中叫道:“格老子的,来得好!”
飕的一掌,直向对方劈去。
掌势之快,迅雷闪电,亦所不及。
山东大汉眼见他一掌劈来,竟然不避不闪。
高瘦之人怒道:“龟儿子不怕死?”
掌势又加快了一倍,力逾千钧。
没想到就在掌势刚要沾上对方衣襟之际,山东大汉施出一招“沾衣十八跌”的真实功夫,五指一绕一缠,回臂侧腰,迅即把他摔到七尺开外。
山东大汉这时才拍拍手掌,轻描淡写的道:“俺不打你,俺摔也要把你摔死。”
那高瘦之人,顺着一摔之势,借力使力,急使出一招大士坐坛,硬生生煞住身形,总算没有屁股先着地。
两人一上手,各显功夫,倒也势均力敌,登即博得满堂彩。
接着,一个叫出:“龟儿子再试一试!”
另一个怒道:“俺要是怕你,俺就是小娘生的。”
这一番劈里叭啦!拳来脚去,打得好不热烈。
二人越打越勇,蓦听得一声:“格老子给你臭靴子尝尝!”
那高瘦的四川土佬,不知是否喝醉了,脱下两只长靴,分握双手,竟当作兵刃使用,毫不含糊。
他这双长靴,靴头全是铁铸,有棱有角,锋芒毕露,实不亚于一双铁锥。
众人哄笑声中,大感好奇,尽都看那大汉怎么对付。
那山东大个气得急怒攻心,口中大吼不断,骂道:“他奶奶个熊!他奶奶个熊!”熊了个半天,还是没把话说完,手中招式,渐感零乱。
那高瘦之人,恰好使出了双劈双撞,靴尖罩向对方上身要穴。
董卓英不忍心看那呆大个子出尽了洋相,黄山流云身法,凌空虚渡,由座位上飘逸的到了二人身前。
左手掌心外吐,右手虚空一引,一股无形巨力,挡住了四川佬的铁靴。
这一招左吐右引,登时解除了二人的血肉横飞局面,化干戈为玉帛。
群豪猛的齐声喝彩,连那几位有道之士,也都转头注视着这一边,暗中不住的点头暗赞不已。
群豪这时才看清场中已站着一位面白如玉的黑衣青年,长身直立,衣袂飘飘,灵秀之气,溢于体外。
天坛上此时旧字隐去,又出现了一路新大字:“董少侠出场主持,武会马上开始!”
董卓英看见,感到啼笑皆非,柳庄主暗中已控制了全场,群豪中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董卓英干脆大大方方的向群豪道:“在下董卓英,临时受命,愧不敢当,请诸位先听听在下的三点规定——”
说着,他举起右手三个指头,缓声说道:“第一、以武会友,见好就收;第二、公平竞争,不准使诈;第三、主持人享有裁决权利。”
全场中诸人,不论远近,都清晰的听到了这些话,人人相互对看了一眼,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古风笑上心头,他满意极了。
偌大场子中,沉默了整整一盏茶工夫,各路英豪,居然无人下场。
董卓英抱拳环拱道:“请哪位开风气之首,领先下场?”
蓦见东首一人,抢步不出,叫道:“在下陈隆,请问哪位英雄愿意下场赐教?”
他话声一落,坐在西首的一位青年,脸含微笑,上了场子,两人微一拱手,拳来脚往,比斗了起来。
一个败了退了下来,另一个递补上去,周而复始,倒也是一场挺热闹的比武。
董卓英站在场子中,一本正经的当他的裁判工作。
在场群雄,目不稍瞬的注视着场中比斗……终于,比斗场中一空,只剩下董卓英主持人单独一个。
董卓英环视四周一眼,宏声发话道:“哪一位下来陪陪在下?”
蓦听得一声雄沉的话声道:“贫道大凉山玄天观青玄,有幸前来,会一会天下各路英雄,恭请赐教。”
人随着话声,跃入场子。
青玄道人人在大凉山,名声之高,无与伦比,这一次他也是不请自来,众人看了颇感意外。
董卓英问道:“道长不在大凉山清修,是不是看中了玉牌金鼎,有意把它带回去?”
青玄道人长笑一声,气吞山河,说道:“董少侠说的极是,玄天观缺少一件镇观宝物,贫道远道而来,就是为了它!”
言罢,笑声仍是隆隆不绝。
笑声中,充满了气劲,有如暴雨中夹杂着飓风,风狂雨骤,压得人心头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原来青玄道人浑号笑道人,素以笑声凌厉,摧人心魄,著称于世。
他一上来就以笑声开场,座上群雄,有的内功根底稍差,急用双手掩耳。
青玄道人越笑越得意,越得意笑声越大。
翠柳池畔,本是微风和畅,天朗气清,竟被他这一长笑,池水波纹不断兴起,波涛阵阵。
柳条儿拂动中,水中锦鲤也跃出水面。
很快的,东首第五个桌子,接连栽倒了三个人。
倏然,白眉老僧空如禅师一声梵唱,响彻云霄,整调祥和,仿佛怒海狂涛中的灯塔,带给场中每一个人无比安定感。
空如禅师掌管少林寺藏经楼,一身修为,仅次于掌门方丈师兄,此次他由少林寺来此,就是专程对付青玄的扰乱会场,避免伤及无辜。
二位这一玄功的比试,互不相让,各显神通。
董卓英面含微笑,静待比试的结果。
他不能中途出言拦阻任何一方。
青玄的笑声仍大,震得耳鼓发麻,但空如禅师的梵唱,在隆隆的笑声中,表露着一股镇邪的定力。
青玄想压制对方,脚下不丁不八,双手环抱,引颈高吭。
空如禅师则端坐桌前,垂帘下视,心与神通,宝相庄严,发抒出佛家至大至深的禅功。
笑声不绝,梵唱在耳。
群豪心神上已得到了安定,蒙着双耳的人放下了手掌,栽倒在地的三个人,又爬起来坐回座位上。
渐渐地,董卓英已听出,青玄道人如强弩之末,他不过拚却十二层楼的一股真气,硬和别人拚至最后。
空如禅师的梵唱之音,犹如阳春三月,百花齐放,百鸟齐鸣,其活泼的生机,能使人享受到春风化雨的滋润。
再约莫又过了一顿饭时分,笑声力竭声嘶,沙沙的喉咙中,发出了沙沙的怪笑。
青玄涨红了脸,青筋毕露,嘴干舌焦,想已到了心力交疲的境地。
大概再要不了多久,他就要一跤摔倒在地。
董卓英适时发出了一声龙吟,悠长高亢,掩盖了他二人的声量。
他目注空如禅师道:“老禅师口中留人!董卓英愿代受过!”
空如禅师本也不想置青玄于死地,遥遥单掌问讯道:“阿弥陀佛,董少侠善心善报,老僧当不为过。”
董卓英举手一拱,道:“老禅师功德无量,晚辈敬谢了!”
言罢,场中又恢复了原先的静寂。
青玄振衣而立,强忍着悲哀道:“贫道来得不是时候,就此告辞!”
众人见他头上白发砰松,原有的高髻,已乱如杂草。
青玄一走,场中又空出。
这时,自西侧同时跃出二人,一个是虬髯大汉,一个是百媚娇娘。
这二人一个是维吾尔族的壮年汉子,一身维吾尔月隙,流露出边疆民族的强悍。
另一位身态婀娜,一身粉红劲装,蜂腰肥臀,正是“一朵花”,匆匆地自外赶到。
董卓英一见是她,剑眉一耸,不知她何以那么快离开了她师父,难道是卫夫人骂了她,她赌气走的?她师父说要管她一年的董卓英忙向她打手势,要她退出。
场中高手如云,万一有个损伤,徒增自己的困扰。
但“一朵花”娇容焕发,一对勾魂的眸子向四周一溜,董卓英向她打手势,她根本就没有看到。
“一朵花”笑吟吟的对董卓英道:“卓英,我离开我师父了!
听说你来到这里,所以急急赶来一见。”
“一朵花”艳名远播,群豪知之甚稔,座中尚有许多人是她的老知交。
大伙儿见她娇滴滴地向董卓英说话,感到无限好奇,都转头向董卓英看。
董卓英面色赧然,忙连说:“好,好!”他无暇去追问她是听谁说自己要来沧州的。
“一朵花”听董卓英说好,芳心大慰,媚笑如春,对他施了个万福,蜂腰半俯,酥胸摇摇耸出。
那维吾尔壮汉看得直流口水,恨不得代替董卓英的位置,可是,“一朵花”柳腰一扭,莲步轻点,已到了他身前。
她稍停了停,戟指那壮汉叱道:“喂!浑小子,夹着尾巴滚回去,不要惹得姑奶奶冒火!”
那壮汉以为“一朵花”也会娇声和自己说两句体己话,想不到是叫自己夹着尾巴滚回。
他气得七窍冒烟,怒道:“你……你这妖精……”
“一朵花”听对方骂她妖精,粉面含嗔,玉掌猛挥,就是一耳光,其快如电掣星驰。那维吾尔壮汉,身手也不弱。
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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