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翎腾了身,路英跟着腾起。
两个人落身在后院一处瓦面上,因为这当儿只有后完里有灯光。
后院的灯光也只有一处,它不在上房屋,它在东边廊下。
燕翎凝听,听不到任何动静,他道:“怪了,怎么没听见有动静,也不见有明暗岗哨。”
路英道:“可不!”
的确,两个人都没发现森严的禁卫,这是怎么回事?
路英又道:“这样的官怎么会不没禁卫?是布署的好,还是……”
“兄弟,咱们或许看不见,可是应该所得见。”
“别是装置了什么机关消息,不用人当值巡夜。”
燕翎道:“兄弟紧跟着我。”
他先掠了下去,直落东廊下。
路英紧跟着掠下。
没有动静,什么动静都没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闪身挨近透灯光的那间屋,门窗都没关,看得清清楚楚,是间简单书房,简单归简单,但是窗明几净,透着典雅。
灯下,一个清瞿青衣老人,正坐在书桌后批阅什么。
只他一个人,再没有第二个人。
燕翎指了指老人,探询的望路英。
他是问老人是不是那位陆大人?
路英会意,摇摇头。
燕翎也明白了路英的意思,这摇头不是表示不是,而是表示不知道。
本来嘛!路英那儿见过这么一位大臣?
燕翎迟疑了一下,打手势示意路英,要路英跟他进去,然后他闪身进了门,路英跟了进去。
清瞿老人许是听见动静了,但是他没抬头,只听他道:“谁叫你们来打扰我的,告诉过你们,没叫你们不许来打扰……”
敢情他把燕翎、路英当成了他府里的人。
燕翎跟路英停在了老人的书桌前,燕翎道:“敢问可是陆大人?”
清瞿青衣老人猛抬头,是该抬头了,他府里的人绝不会有此一问,抬起头当然也就看见了燕翎跟路英,他一怔,只是一怔:“你们是……”
燕翎又问:“敢问可是陆大人?”
清瞿青衣老人微点头:“不错,老夫正是。”
燕翎道:“这么晚了,大人还没有安歇?”
清瞿青衣老人道:“老夫还有要公没有处理。”
“大人府里为何不见禁卫?”
“老夫府里从来不设禁卫,仰不愧,俯不怍,要禁卫何用?”
原来如此。
路英让来找这么一个官,应该没有错。
燕翎怔了一怔:“大人令人敬佩。”
路英没说话,可是从他的眼神跟神色可以看出,他深有同感,而且他也放了心,松了一口气。
清瞿青衣老人淡然道:“好说,为人理应如此,现在可以告诉老夫,你们是什么人了吧!”
燕翎道:“理当奉知,大人或许知道草民,草民姓燕,单名一个翎字。”
清瞿青衣老人目光一凝,双眉扬起:“老夫听说,最近有一个朝廷缉拿的杀官钦犯姓燕。”
燕翎道:“不瞒大人,那正是草民。”
清瞿青衣老人颜色不变,甚至坐在那儿动都没动:“原来如此,难不成你是来杀老夫的?”
“草民不敢,其实草民杀的也不是官。”
“你杀的不是官?”
“草民杀的是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
“正是。”
“想必你有说辞。”
“草民有。”
“老夫想听听你的说辞。”
这位陆大人的确不同于一般的官,换个人还会听什么说辞?不是早吓瘫了就是早叫人了。
“这也正是草民甘冒大不韪来见大人的道理所在。”
“这不算什么大不韪,百姓随时随地都可以见官。”
“大人益发令人敬佩。”
的确,这样的官还真是少见。
皇上身边有这样的官,皇上也应该是位有道明君。
“说你的吧!”
“草民遵命,大人知道‘金’邦?”
“你是说白山黑水间的‘金’邦!”
“正是!”
.如何?”
“大人可知道,‘金’邦派了一支‘敢死军’潜来中原?”
“敢死军?”
“他们随时可以牺牲一已之性命。”
“原来如此,他们派这么一支‘敢死军’潜来中原,意欲何为?”
看来这位陆大人对“金”邦这支“敢死军”,是一无所知。
“当然是觊觎我朝锦绣江山。”
清瞿青衣老人神情震动:“有这种事?”
“草民所杀的乱臣贼子,就是与他们勾结,阴谋卖国。”
“当真?”清瞿青衣老人神情再次震动。
“事关重大,草民不敢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你能不能说得详尽些?”
“草民遵命!”
燕翎从发现“金”邦的敢死军开始,一直说到他义父自绝。
静静听毕,清瞿青衣老人站了起来:“有这种事,朝廷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他说朝廷一点都不知道,应该是可信的。
“大人明鉴,就是那这乱臣贼子知情不报。”
“这也正是你为什么杀他们的道理所在。”
“正是。”
“年轻人,朝廷自有王法。”
“大人,以草民的义父为例,做百姓的还能信任那一个官?”
清瞿青衣老人一时没说话,想必他也认同燕翎的话,沉默了一下,他才道:“你来找老夫,恐怕也是碰运气。”
“草民这位兄弟说大人是位好官,不过没见大人之前,草民仍不敢十分相信。”
“要是老夫也跟你杀的人一样呢?你是不是也要杀老夫?”
“事实如此,草民不愿否认。”
“你可有证据?”
“证据?”
“不错,证据。”
“大人……”
“年轻人,你说的老夫都知道了,但是老夫在朝为官,不能空口说白话,必得有证据才能上奏,否则老夫岂不是欺君?”
燕翎一时没说出话来。
“你刚不是说,有一张自供状……”
燕翎道:“是的,那张自供状由草世的义父携上京城……”
“交给了‘兵马司’了么?”
“草民不知道。”
“可还在你义父身上?”
“草民也不知道。”
“你回去看看,要是在你义父身上,你马上送来给我。”
“大人,‘金’邦有人潜来中原,总是事实。”
“年轻人,王法不禁他邦人士前来我朝。”
“可是他们是来……”
“年轻人,那要证据,所以老夫跟你要那张自供状。”
“草民这就回去找!”
燕翎抱拳欠身。
清瞿青衣老人抬了手:“年轻人,等等!”
“大人有什么吩咐?”
“可否让你这位同伴回去找?你留下。”
“大人的意思是……”
“老夫要把你拿下!”
燕翎、路英都一怔,燕领道:“大人……”
“在你没把证据呈你老夫之前,你仍是杀官钦犯,老夫理应该把你拿下。”
“这……”
“只要取来证据,老夫马上放你,难道老夫做得不公平?”
“那倒不是,只是……”
“年轻人,老夫知道你的感受,只是,老夫若是就这么放你走,那是老夫知法犯法,难不成你让老夫知法犯法。”
“草民不敢,只是……”
“难不成你信不过老夫?”
“那也不是……”
“要是到时候你发现老夫跟他们一样,老夫也未必困得住你,是不是?”
“这……”
“年轻人,你不必多说,老夫也不打算多说,你要是不愿意,只管走,老夫也自知留不住你。”
燕翎迟疑了一下:“大人若是信得过草民,草民送这位兄弟出去,马上回来。”
路英忙叫:“燕大哥!”
“兄弟,什么都不要说。”
路英还要再叫。
“兄弟!”
路英没再叫。
清瞿青衣老人道:“年轻人,你只管去。”
这表示他信得过燕翎。
“去吧!兄弟。”
路英欲言又止,随即转身出去了,燕翎跟了出去。
刚上一处屋顶,路英道:“燕大哥,你怎么能答应?”
燕翎道:“兄弟,这位陆大人是位好官。”
“就算他是位好官,你也不能答应。”
“兄弟……”
“燕大哥,要是万一咱们看走眼了呢?”
“那也不要紧,他留不住我。”
“燕大哥,真说起来,咱们不怕看走眼,只怕咱们看对了,他真是个好官。”
“兄弟,这话怎么说?”
难怪燕翎听不明白,原本找的就是好官,怎么如今反倒怕碰上好官呢?
路英道:“燕大哥,万一老人家身上找不到那张自供状,怎么办?”
燕翎还没有多想,道:“那只有实话实说……”
“燕大哥,这不是实话实说不实话实说的事,找不到那张自供状,不能证明‘金’邦敢死军的阴谋,也不能证明燕大哥你杀的是乱臣贼子卖国贼,这位陆大人他就要拿你治罪,燕大哥,到那时候,你怎么办?.
燕翎呆了一呆,道:“兄弟是说,他是个好官,铁面无私,绝不循情。”
“他是个好官,燕大哥你能让他为难?”
燕翎明白了,路英的顾虑没有错,他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燕大哥……”路英叫。
燕翎说了话:“兄弟,我已经答应了。”
不错,像他这么个人,已经答应的事绝没有反悔的道理。
“可是,燕大哥……”
“到时候再说吧!”
这时候,燕翎他也只好这么说了。
路英还叫:“燕大哥……”
燕翎道:“兄弟,时候不早了,快去吧!陆大人还等着呢!”
路英欲言又止,终于什么都没说,长身飞射而去。
路英走了,燕翎飘身落下,回到了陆大人的书房,清瞿青衣老人仍坐在书桌后:“你那位弟兄走了?”
燕翎道:“是的。”
清瞿青衣老人深深看了燕翎一眼:“你不失为一个信人!”
“应该的。”
“从这一点看,你的话可信。”
“谢谢大人。”
“只是官里的事讲究证据,不是老夫一个人说你可信就行了。”
燕翎没说话,他能说什么,他只希望路英能在老人家身上找到证据。
只听清瞿青衣老人又道:“年轻人,你说你的义父号‘圣手仁心’?”
燕翎道:“是的。”
“老夫听说过,据老夫所知,你的义父是当今武林中的第一人。”
“谢谢大人,他老人家的确是。”
“可惜了,可惜了!”从清瞿青衣老人脸上的神色可以看出,他是真惋惜。
燕翎忍不住心里一阵悲痛,也升起了一股怒火杀机:“大人,只要值得,他老人家会含笑瞑目的。”
清瞿青衣老人微点头:“老夫懂你的意思,你的义父不会白白牺牲。”
“多谢大人。”
“年轻人,不要谢老夫,老夫愧不敢当,你若是谢老夫,老夫又该谢谁?”
燕翎没有说话,他对这位陆大人,又多认识了一层。
只听清瞿青衣老人又道:“年轻人,你的家呢?你的家住那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大人,草民是个孤儿,从小跟着义父长大。”
清瞿青衣老人“哦!”地一声道:“原来你是……所以你成了一个江湖人。”
“大人,草民的义父只是半个江湖人。”
“何谓半个江湖人?”
“草民的义父也是半个庄稼人。”
“老夫明白了。”清瞿青衣老人点了头:“闲云野鹤,淳朴恬淡!令人羡煞,只是,年轻人,你义父是个老人,你却还年轻。”
燕翎明白清瞿青衣老人的意思,道:“大人,草民跟草民的义父一样,淡泊名利……”
清瞿青衣老人截了口:“有这么一身绝学,难道你不觉得可惜?”
“大人,草民父子随时为朝廷效力。”
“江湖人总让人觉得隔道一层。”
燕翎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清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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