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姓燕,或许上这儿来,可也不一定,要是你来了,就把这封信交给你,他还真料中了,你来了。”
“还有什么人跟他在一起?”
“只他一个,没有见别人。”
或许华大人父女跟小香在别处等着,没一起上这儿来。
本来嘛!人多招眼。
燕翎让掌柜的走了,他心情轻松的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
这场火好大,听说连烧了一天一夜。
没人来救火,这一带住的人家太少了,赶来了几个人,救不了火,成了看热闹的。
好看么?黑夜里一片火海,火苗高窜,把半边天都照红了,老远都看得见。
如今天刚亮,火也熄了,这一片焦黑的废墟前只剩了一个人,那是燕翎。
他是昨天夜里在远处看见大火,认出方向是华家宅院赶过来的。
他赶到的时候,跟那赶来的另几个一样,束手无策,只有眼睁睁看着烧,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了华家宅院。
是那个人派来的人,见人去宅空,找不到华家人,一怒放火,还是华家父女什么都不留,拐到这儿来放了一把火?
不管是什么?反正这座空宅已经没人住了,留着也是废弃。
天大亮了,废墟还有几缕清烟往上冒,燕翎投下最后一瞥,转身要走。
就在他转过身的时候,他看见远处站着一个人,远到一个人都成了淡淡的半个人影,他转过身来还没走,那个人已经转身走了。
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也是来看火的?为什么站那么远?为什么燕翎看见他的时候,他转身走了?
燕翎只脚下顿了一下,然后也迈了步,他是向着那个人走的方向走了过去,只是走,不徐不疾。
那个人也是走,也不徐不疾。
燕翎突然加快了脚步。
那人也加快了脚步。
这就可疑了,燕翎飞身扑了过去。
那人也腾了身,身法相当快,只是仍比燕翎慢太多,不过转眼工夫,燕翎离他已不到几丈远近,现在看清楚他了。
又是个黑衣人,一般的身材,看背影,年纪不大。
就在这时候,黑衣人突然停了下来,然后霍然转过了身。
燕翎没想到,微收势,落在黑衣人一丈外。
看见了黑衣人的脸了,中年人,尖嘴猴腮,几根稀疏疏的山羊胡子,只见他眼一瞪,说话尖声尖气:“你为什么追我?”
好嘛,先发制人。
燕翎道:“这就要问你为什么跑了?”
“我跑!”尖嘴猴腮黑衣人脾气挺大的,扯着喉咙叫:“我想跑,我爱跑,碍着你什么了?”
燕翎可没生气:“我追!我想追,我爱追,你就认准了我是追你么?”
“不是追我,这儿还有别人么?”
“不必别人,我练练自己的脚程不行么?这么大的地方,许你跑,不许我跑!”
“这么说你真不是追我?那就好。”尖嘴猴腮黑衣人转身要走。
“慢着!”燕翎叫住了他。
尖嘴猴腮黑衣人回过了身:“干什么?”
“远远站着看火,有人看见你转身就跑,你不怕让人怀疑火是你放的?”
尖嘴猴腮黑衣人脾气又来了:“什么,你说火是我放的!你可别血口喷人,你站得近,我还说火是你放的呢!”
“放完火你就跑开了,当然你站得远!”
“你还敢……你凭什么说火是我放的?你有什么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点火的东西还在你身上呢!”
尖嘴猴腮黑衣人忙抬手摸腰,当他恍悟上当放下手的时候,他只觉腰间震动了一下,那原站在一丈处的人已经到了眼前,手里拿了样东西,是个火摺子。
他忙又抬手摸腰,这一摸,脸色变了!
只听燕翎道:“来不及了,你不该让我知道你把它藏在什么地方,你甚至不该还把它藏在身上。”
“拿来!”尖嘴猴腮黑衣人喝一声,伸手就抢,出手挺快的。
奈何他还是没有燕翎快,燕翎手一偏,他落了空,燕翎道:“还没有几个人能从我手里抢走东西。”
尖嘴猴腮黑衣人没再抢,道:“那不过是个火摺子,是不是?”
“不错。”
“江湖人有几个身上没火摺子的。”
“可是他们不像你这个火摺子,刚用过没多久,似乎就在昨天夜里用的。”
“谁兴的规矩,昨天夜里不能用?”
“可以用,但不是用它放火。”
“你找死!”
尖嘴猴腮黑衣人不但发了脾气,而且有了杀机,一声尖喝,劈胸就是一掌,这一掌颇见功力。
只是,他也不想想,火摺子是怎么到人家手里的?
他这一掌是劈出去了,不过没劈在人家心口上,劈到人家手里,倏觉腕脉上像上了一道铁箍,他大惊要挣,如何来得及,腕子上一阵奇痛欲裂,痛得他叫出了声,随即半边身子酸麻,两条腿发软,就跪了下去。
耳边,响起了人家的话声:“你想杀我灭口!”
他没说话,说不出话来了。
“说吧!火是不是你放的?”
“你还敢……”
“你以为咬着牙关死不承认就算了?”
腕子上又了阵疼,身上血脉倒流更难受,尖嘴猴腮黑衣人那受得了这个,只听他叫:
“我说,我说……”
腕子上一松,人好受了点儿。
“说吧!”
“是我,是我放的。”话说的胆战心惊。
“为什么放这把火?”
“为的是十颗明珠,要不就是一条命。”
“怎么说?”燕翎没懂。
尖嘴猴腮黑衣人脸上浮现窘笑:“事情这样的,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嗜好,就是有点小毛病,好耍钱,在庙口摆了个摊子,多少年了,什么事儿也没有,昨天有个老儿找上我,出手吓我一跳,他押五颗明珠,我一颗心还真直跳,自从娘胎没见过这东西,这要是成了我的,几辈子吃喝不尽,那知道他输不起翻了脸……”
“是他输不起,还是你玩诈?”
“你怎么知道?”
“看你这样就知道了。”
“玩诈,那是他说的。”
“你说呢?”
尖嘴猴腮黑衣人苦了脸:“多少年都没事儿,怎么偏让他看穿了!”
燕翎想笑,但是他没笑:“坏了!”
“可不,他让我赔十颗明珠,要不就赔上一条命,我那有十颗明珠,要有我早找个地儿躲起来享福去了,我也舍不得我这条命,那怕它再苦再穷,我还得靠它活着……”
燕翎发现,这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你不是个练家子么?”
“他也是,而且比我练的好得多。”
“难道他逼你放火不成?”
“你说着了,他说让我先看看宅子里有人没有,有就回报他知道,没有就放把火烧了宅子,我看是座空宅,所以就……”
他没说下去,不用他说下去了。
“他可真划算,什么也没少,玩诈可害惨了你,你得赔上一条命。”
“他说不必,只要我听了他的,他就什么都不要了。”
“你是不必赔他了,得赔我!”
尖嘴猴腮黑衣人猛一怔:“怎么说?得赔你!”
“那座宅子是我一个朋友的,你说该怎么办?”
“这……”
“就算不赔上一条命,我也得要你两只手……?”
“那跟要我一条命没什么两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干脆重投胎,换一条。”
尖嘴猴腮黑衣人一惊忙摇头:“啊,不……”
“还舍不得?”
“可不……”
“怕只怕由不了你。”
尖嘴猴腮黑衣人突然哭了,另一只手捶胸,下头还跺着脚:“奶奶的,都是玩诈害死了我,我要是再玩诈,我是他奶奶的龟孙……”
燕翎在心里笑:“恐怕你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真说起来,我不该死,该死的是那个老儿,他逼我的……”
“是理,只是我找不着他,只好找你了。”
尖嘴猴腮黑衣人立即收泪住声,一双耗子眼都瞪大了:“怎么说,你找不着他才找我?”
“不错。”
“要是我带你去找他呢?”
“那我当然找他不找你!”
尖嘴猴腮黑衣人如逢大赦,喜得想往起蹦,可是没蹦起来:“不用重投胎换一条了,它还得让我苦不知道多少年,走吧!”
“在那儿?”
尖嘴猴腮黑衣人一咧嘴:“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你在那儿,就用不着我了。”
心眼儿还挺多的。
“我还不是那种人,我只是随口问问,还得你带我去,因为我不认得他。”
“这不就是了么?”尖嘴猴腮黑衣人有点得意:“走吧!”
燕翎松了手:“你带路吧!”
尖嘴猴腮黑衣人一怔:“你不怕我跑?”
“只要你认为跑得掉,尽管跑?”
“我知道,我跑不掉,能跑掉刚才就跑掉了。”
有自知之明,大实话。
说完了话,头一低,他要走,忽然他又抬起了头,一脸犹豫,但旋即又毅然道:“走吧,横坚是死,碰碰运气。”
他又要走。
燕翎拦住了他:“怎么回事?”
“刚才我忘了,那个老儿,他怕我跑了,点了我一处穴道,说等事成我去见他的时候再给我解开,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
“刚才我抓住你腕脉的时候,就觉出你血脉不对,我还以为你是受了惊吓所致,现在你说了我才知道,你是让人制了一处穴道。”
尖嘴猴腮黑衣人咬了牙:“好兔崽子,他跟我玩真的。”
“不要紧,我给你解开它。”
尖嘴猴腮衣人一怔:“怎么说,你愿意……”
“就像你说的,该死的是他,不是你。”
“你,你能解么?”
“我试试……”
燕翎凝目望尖嘴猴腮黑衣人。
尖嘴猴腮黑衣人道:“一般点这种穴,都是用独门手法。”
“我知道。”
燕翎在尖嘴猴腮黑衣人胸口拍了一掌,旋即他微皱目:“好怪异的手法!”
“怎么?”
“不要动!”
燕翎又在尖嘴猴腮黑衣人左肋上补了一指。
尖嘴猴腮黑衣人突然一声咳,咳出了一块血块,指甲盖大小,色呈乌紫。
燕翎道:“好了!”
尖嘴猴腮黑衣人吓得脸色都变了:“好兔崽子,真够狠……”
顿了顿,脸色一肃:“我欠了你的,能说么?你怎么称呼?”
“没什么不能的,燕翎!”
“燕老弟,我记住了,走吧!”
他先走了。
这是一个小镇,由于它是往来所必经,所以小镇颇繁华。
这是小镇唯一的一座庙,小镇的香火都集中在这座庙,所以它香火不错。
就因为它有香火,所以小镇对内、对外的生意都到这儿来了,当然,它比不上“开封”
的“大相国寺”,“南京”的“夫子庙”,可是在这个小镇来说,它已经是个热闹地方了。
庙口来了两个人,一个大伙儿很熟,一个大伙儿不认识,熟的那个,大伙儿都跟他打招呼。
这两个人,是燕翎跟那尖嘴腮黑衣人。
庙口左边,有个小棚子,三面遮着,前头垂着布帘,门口写着四个不小的字:“大家发财”,写得还不错。
两个人直奔那座棚子,掀帘就进去了。
棚子里很简陋,一张桌子,几把椅子,除此别无长物。
不用说,这是尖嘴猴腮黑衣人诈财的地儿,可是看样子,到如今他也没发财。
“他走了。”尖嘴猴黑衣人道。
可不,棚子里没人。
“他说在这儿等你?”
“是啊!”
可是已经没人了。
“要不是你让人以独门手法制过穴道,我很难相信你。”
“他奶奶的,这王八羔子害苦了我,他不但骗了我,而且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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