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啊,”羽清望着他,不解,“那时候怎么了?”
林彦咳了一声,说话支支吾吾:“就那时候吧……那时候我呢……那时候等火车的时候你不是睡着了吗?”
“是吗?”羽清倒是不记得有过这茬了。
林彦有点尴尬,他“嗯”了声,接着说道:“然后你就趴怀里的包上睡觉,我在你边上坐着,抽烟,然后我就看着你的脖子,咳,就不知怎么的有点想亲……”
羽清心一跳,他眼神古怪的看向林彦:“你亲了?”
“当然没有!”林彦立马表示清白,“我快亲上去之前撤过来了!”
“哦。”羽清靠到门框上,松了一口气。
可想想又觉得不对,羽清眉毛一挑,反问:“快?”
林彦彻底尴尬了,说话的底气十分不足:“也就是离凑到你耳朵边上还差那么一点的时候……”
——天知道他当时怎么就跟猪油蒙了心似的,等迷迷瞪瞪凑过去的时候又被自己吓醒了,于是从此之后留下了心理阴影。
“当时我一身汗都吓出来了,”林彦说着,眼底有些许悲壮,“后来我就想着,你是我哥们儿啊,我怎么能这样呢?可后来越和你相处吧,我就越觉得这事儿一定要和你说啊,不然我都死不瞑目!那段时候你不理我,你都不知道,我心里那拔凉拔凉难受难受的哟……”
羽清听不下去了,默默转身到屋里收拾东西。
可是林彦却厚着脸皮巴巴蹭过来,一把搂住羽清,笑嘻嘻的说:“诶,是不是挺感动的?”
“没,”羽清偏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他,“我现在觉得你和一个成语特别贴近。”
“哪个?”林彦想了想,试探性的问,“忍辱负重?”
“深藏不露,”似乎觉得没说到点儿上,羽清又加一句,“衣冠禽兽。”
入秋之后,林彦起床的意愿直接和气温成正比。每天早上七点二十闹钟响起来后都会被林彦直接从床头抓进被子里按掉。反正再过五分钟羽清也要过来叫他。
但是今天羽清起床的时候,却发现林彦已经在刷牙了。
羽清看了眼时间,七点。
“怎么今天这么早?”
林彦吐掉嘴巴里的泡泡,漱口,一脸的郁闷:“我房里暖气坏了。”
“感冒了?”羽清听他声音不对,问。
“嗯,”林彦打个哈欠,很是困顿,“鼻子全堵了,气都喘不上来,睡不着就起来了。”
“哦。”羽清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整天林彦的精神都不太好,长吁短叹,呜呼哀哉,大有“秋之来兮欲亡我也”的架势。等找班上女生要的好几包纸巾全用完以后,林彦的鼻子也快擦破了。
羽清下午
去上课之前就明确表示有事,让林彦自己解决晚饭问题。可一个人吃完饭,又抱着电脑打了好一阵游戏,林彦也不见羽清回来。
林彦看着屏幕右下角显示的21:37,终于憋不住,给羽清打电话。
彩铃是梁静茹的《爱你不是两三天》,都响了好一会儿了,羽清才接。
“喂?”
“羽清喂,”林彦吸着鼻子,说话很是费力,“你在哪儿啊?”
“自习室,和班长讲题,”羽清声音稍微压低了些,“有事吗?”
羽清他班长林彦见过,不光是班长,还是班花。林彦“呵呵”笑,说:“没事啊没事啊,我一个人待家里空虚寂寞冷,您既然有红袖添香佳人作陪我就不打搅了。”
羽清顿了两秒,“没事我就挂了。”
“羽清喂,”林彦忍不住叫屈,“你说我一病号你也不多照顾点,这让广大医护工作者情何以堪啊!”
羽清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那你吃饭没?”
林彦嘴角抽了抽,有气无力的哼哼:“吃了……”
“嗯,那就再弄点生姜可乐什么的,厨房都有,自己弄。”
林彦真心无语了。
“羽清,”林彦的口气很无奈,“我是病号……”
“我知道啊。”
“我还是你男人。”
“……”
“真的,”仗着自己是病号,林彦索性耍起无赖,“班长再好也没自家男人好啊~”
“……我待会儿回去,”羽清说,“你好好歇着吧。”
“嗯,”林彦心情好了点,“等你哈!”
说是一会儿,可过了半小时也不见羽清的影子。
林彦哆哆嗦嗦洗完澡,想了想,抱了被子跑羽清房里去了。
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暖气又开的足,林彦舒服的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视线往边上一扫,看见床头放着本书。翻过来一看,《乌发碧眼》。
林彦伸手揣怀里,跳过前言,看了十来分钟,门开了。
“嗨~”林彦伸开手和羽清打招呼。
羽清看样子有几分诧异:“你怎么在我床上?”
“我房里暖气不是坏了吗?”林彦望着羽清,表情很诚恳。
“也不是那么冷吧?”羽清有点难以理解林彦对“冷”的概念,“还没入冬啊。”
林彦作可怜巴巴状:“你忍心让你男人活活冻死?”
似乎对林彦的自称不太习惯,羽清又没说话了。
“诶,对了,这书到底讲的什么啊,”林彦把书扬了扬,“我刚看了下,没看懂。”
羽清仔细想了下,说:“一个探讨肉体与灵魂的故事。”
“哦,”林彦了然的点点头,然后笑了,他说,“我觉得这书作者吧,名字挺有意思的。杜蕾斯,嘿嘿……”
羽清黑线,面对一脸猥琐的林彦,他不得不好心纠正:“是杜拉斯。”
“是吗?
”林彦讶然,赶紧翻到封面又看一遍,而后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说,“无所谓啦,反正我看的那几页都是在做床上运动,差不多差不多!”
羽清虚脱般的叹口气,说:“我去洗澡。”
“好啊,”林彦笑眯眯,“一定要洗白白哟!会吃会睡会暖床的你男人在这儿等你哟!”
——那是两人相处时,为数不多的,羽清想把林彦扔出去的瞬间。
等羽清洗完澡出来,林彦已经“呼哧呼哧”的睡着了。
林彦的睡相不太好,四叉八仰占了大半张床。
羽清哭笑不得把他踢了两下,林彦迷迷糊糊醒过来,嘟哝几声腾开位置,翻身继续睡。羽清爬到床上,打开台灯,坐起来接着看被林彦扔到一边的书。
“他是个恋爱之中不知爱,濒临死亡不知死的人。”
视线在这一句上胶着,片刻之后羽清侧过头注视林彦,若有所思。
然后他俯身低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亲吻林彦的脸颊。
蜻蜓点水。
☆、Part 3
时间跳得很快。晃过一个月又两个星期,再看日历就已经临近春节。
这几十天里,林彦借口暖气坏掉,一直死皮赖脸和羽清挤在一张床上睡觉。羽清无奈,见他貌似压根便没有修理的打算,又经历几番无效的劝说,最后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得认命。只是半夜有时做噩梦,醒来发现林彦手臂压在胸口,皱着眉头移下去,没半天又被缠上。羽清只当自己惹了条蛇精,摇头叹气勉强入睡。
然而有些奇怪,似乎是一种共同的认识,即使在一张床上睡了那样久,除了逐渐习惯的拥抱和亲吻,羽清和林彦谁都没有再往前更进一步。
“羽清啊,”一天傍晚,林彦伏在阳台边上看见楼底下的一只哈士奇,冲它吹声口哨,然后状似无意的提起,“春节你跟我回去吧。”
羽清正在整理知识点对付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他听到林彦的话不由抬头,手里的笔停下:“去你家?”
“嗯呢~”林彦笑,龇牙咧嘴,“熟悉一下我家的环境呗~”
“这事过两天再说吧。”羽清重新低下头,手里的红笔接着圈起重点。
林彦有点小失望,这个回答果然不出意料。他“哦”了一声,等回头再往楼下看,哈士奇已经不见了。
林彦以为羽清不会答应的。
但羽清的确往家里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羽清的父亲说:“儿子?”
“嗯,爸,”羽清听到电话里有女孩子的笑和女人在厨房忙活的声音,他说,“今年我不就回去了。”
“你不回来?”父亲的语气诧异,而后是愠怒,“一年上头的,暑假不回来你过年也不回来了?”
“学校里在组织志愿者去山区搞心连心,”羽清转着手里的圆珠笔,“我报名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父亲很恼火,“你妹妹前两天还在问哥哥什么时候回家,你……”
“过两天我给她寄点礼物,”羽清顿了顿,“顺便帮我跟张阿姨问好。”
通话结束。羽清呼出一口气。
手里的圆珠笔一圈又一圈在指间飞快绕过,耳边父亲无可奈何的一句“你好好照顾自己”还在响。
羽清按按太阳穴,仰头望向天花板,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幼年时候父母离异,父亲忙于工作,对他无暇照顾。后来进门的张阿姨生了个妹妹,家里的中心自然更加偏离他。
羽清对于亲情的认识自小就很模糊,虽然平心而论父亲并不曾对他亏待,张阿姨也并没有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后母一般心肠狠毒,甚至就连那个妹妹也喜欢跟着他到处跑,但是他对于这些始终无所适从,只能自嘲“福薄命浅”。后来考上大学,填报志愿只选择外地学校,一年基本就回去春节一次。家这个东西对他而言实在
陌生,他没有对应的方法。
既然有人不回家,那么自然就有人会因为那个不回家的人而高兴的手舞足蹈。
和林彦说了之后,林彦开心得直接冲上去抱着他猛亲一口。
“太好了!”林彦兴奋得脸都是红的,“我还以为你不答应呢!”
羽清把林彦推开,皱着眉头擦掉脸上的口水,说:“至于么?”
“必须的!”林彦一双眼睛闪着光,“我媳妇儿跟我回家呐!”
羽清没理他,抱着书图书馆复习去了。
林彦家在重庆。
“哎呀,要是有时间就带你去磁器口、大足石刻转转,”林彦笑眯眯的说,“解放碑那儿晚上去,朝天门现在是不行了,要整容……洋人街貌似不太适合我们了,要是你想去……诶,你愿不愿意去渣滓洞啊,就是那小萝卜头啊红岩什么的……啊,对了,你要是想吃东西,我就把你带小吃街去,东西还成。要是想去峨眉也可以,反正现在到成都还是很方便的……”
林彦趴在床上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羽清被他吵得没办法,只好回头看他,叹口气:“林彦,放假之前还要考试。”
“OK,我不吵你了,”林彦自觉闭嘴,可想想又忍不住说道,“你成绩那么好还用担心考试啊?”
“业精于勤荒于嬉。”羽清瞟他一眼,再不说话。
苦苦挨过最后一段呆在学校的时间,林彦兴高采烈的带上羽清坐上回家的列车。
找到座位,放好东西,两个人坐一块儿,路上听歌,看电影,林彦拿PSP打游戏,靠羽清身上睡觉,用各种方法打发时间。
晚上十一点,林彦正准备起身上厕所,刚抬头就发现斜对面两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盯着这边猛看,一见自己看见了她们赶紧把头转向别的方向。
林彦眼珠子一转,笑了。见对面坐着的人在睡觉,他冲俩女孩子眨眨眼,低头就把正靠自己肩膀睡觉的羽清的头顶亲了一下。
再抬头,就见两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