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受袁术摆布,却也未太多参与诸候混战,只是守护鲁阳,一心做他的刺史而已。可叹这样一位忠义将军,又是自已的好友之父,竟死于流矢之中,年仅三十七岁!这真是令人哀痛不已!哀痛归哀痛,他还得含着热泪与蒋干一道安慰涕泣不已或嚎淘大哭的孙府上下,并找人救治晕死过去的太夫人。又令人布置灵堂,迎接孙坚灵枢。
第二天,孙贲领着孙策部分部下护送灵柩到了周府。孙、周两家在设好灵堂一同祭奠。守灵三天后,太夫人提出护送灵柩回江东老家。她的弟弟也就是孙策的舅舅吴景在做丹阳太守,治所在江东曲阿。离她和孙坚的老家吴郡不远。她欲葬孙坚于曲阿。周夫人和周瑜留不住,答应了。于是,过了几日,孙策孙权等人与周瑜依依惜别,随母亲护送孙坚灵柩往曲阿而去。路上,周瑜告诉孙策,一旦举事,定要通知他前去相助。孙策慷然应允。然后,两人相拥洒泪而别。蒋干此前家中有事,已先回去。孙坚的部将程普、黄盖及军士们则由孙贲带着去投了袁术。孙贲是孙坚亲兄之子,早年父母过世。弱冠后做过郡督邮等职。孙坚在长沙举义兵后,他辞官投奔孙坚,从此随孙坚南征北战,成为孙坚帐下一员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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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峥 著
第九回
助孙策历阳借兵马 谋大业兄弟喜重逢
一晃五年过去,转眼到了建安二年春(公元197年)。
这五年间,北方局势有了极大的变化。先是朝中大臣王允等人联合董卓部将吕布设计株杀了董卓。跟着董卓部将李催、郭汜等人杀入长安,杀了王允,赶走吕布,劫持了献帝,把持了朝政,并挟持着献帝四处游荡征战,使献帝饱受奔波流离之苦。建安元年(196年),李催部将杨奉从李催手中夺得献帝,迎送洛阳。献帝将这年改为建安年,是为建安元年。这年北方大旱大荒,京都洛阳,宫室烧尽,街市荒芜、满目蒿草。百官朝贺,都立于荆棘之中。尚书郎以下的官员皆出城樵采,多有饿死在颓墙坏壁间的。杨奉等人又把持朝政,令献帝苦不堪言。太尉杨彪奏请献帝密令人往山东去请素有忠义之心,又正在山东崛起的曹操前来护驾。献帝准奏,派杨彪前往山东。曹操此际在山东已数败黄巾军,收编黄巾部曲三十万,择其精锐,编为青州军,其余的令就地屯田。因其不拘一格,善用人才,手下已有曹仁、曹洪、夏候谆、夏候渊、乐进、于禁、李典、典韦、许诸等出众将领及荀攸、程昱等优秀谋士,可谓兵精将广。并占据兖州及豫州一部,自领兖州牧,正与刘备、吕布等人争夺徐州。现既得天子密诏,赶紧领着青州军赶到洛阳,驱走杨奉,打跑尾追天子的李催、郭汜,将献帝迎到稍稍繁华的许都,在许都盖造了宫室殿宇,立宗庙社稷、省台司院衙门,修城郭府库。曹操自命为大将军,封武平候。自此,朝纲重振、典章礼仪一应恢复。而天子也在曹操掌握之中了,朝中赏罪功罚,并听曹操处理。此时北方,尚有袁绍、袁术、刘备、吕布、公孙瓒诸豪杰。势力最盛的,是袁绍,之后便是曹操。
这年春三月,周府后花园里的芳草寂寞地疯长,海棠和月季花都闷闷地沐浴着春阳。整个府宅沉默在一片寂静之中。周瑜独坐府中书房弹琴。一旁的书案上散乱地堆着一堆书藉。有《鬼谷子兵法》、《孙子兵法》、《孙膑膑法》,也有《左传》、《春秋》、《六艺》。
他弹的是《长歌行》: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希。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昆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琴声一阵一阵地随着春风朝窗外飘去。他的嗟叹、他的思念、他的渴望与急切寻找孙策建立功业的心情也随着琴声往远处飘去……
自与孙策一别后,他一直呆在家中读书习琴,击剑骑射,形如隐居。他自以为是以退为进之策,于无声中博览群书,以待横空出世。他有点效法曹操之意。昔日曹操破黄巾后,得罪豪强及黄门,便以退为进,隐入故里,于城外筑屋,秋夏读书、冬秋射猎。正是那段日子,曹操读了不少兵书和诸子书,方有了后来的拔地而起。书山之路,永无止境,何妨就此机会将未读的书读尽,已读的书重又咀嚼?所以,有时竟也坐得住。所涉猎的,不唯诸子百字及兵书,也有天文、地理、方志。每日骑射习武半日,读书半日。骑马、射箭及武艺都大有长进。又将几首前汉无名氏所做的诗配了乐并装订成册。此外,天下形势、各路雄豪争战的得失,乃至雄豪们的衣食所好、谈吐仪表,但凡可以知其详的,都不厌其烦获取。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日后沙场征战,这些都用得着的。他一度想去洛阳一带看看父亲。但母亲劝住了他,说北方正乱,如何去得?何况,父亲和天子一道被劫持着,如何能找得到?他母亲曾托人捎信给其父亲,要父亲辞官为民,回舒城享福,但父亲却捎信回来称:天子蒙难,做臣子的岂可弃而不顾?周夫人和周瑜也就无法了。好在去年曹操前去护驾,天子都许昌,奔波流离的生涯就此结束了,父亲来信称朝政一新、衣食无忧,只一心服侍君主,以安天下!周瑜心里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五年间,他再也没见过孙策了。两人只是偶尔有书信往来。多是他主动托人捎书。孙策及少回信,偶有回复,也是片言只语。他知道孙策将父亲葬在曲阿,安置了母亲及诸弟后,便去投了袁术,想取回他父亲的旧部。但袁术不给。他只好屈居袁术帐下,为袁术效命。因为骁勇善战,深为袁术佩服,也为袁术帐下大将张勋敬服。袁术屡屡感叹“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后袁术表他为怀义校尉,令他攻打庐江,许诺攻下庐江治所皖城后,就表他为庐江太守。孙策便领军打下皖城,但袁术却食了言,任用旧吏刘勋为庐江太守,令孙策愤恨不已。周瑜得知此事,愤愤不平,曾要去帮孙策一把。但被孙策婉拒了,称暂不用。他想孙策是个要强的人,一直寄人篱下,并未有基业,自然不想要他过去。这种心情他可以理解,也就罢了。但每念及此,他就痛恨自已无法助孙策一臂之力,更嗟叹光阴如箭,转眼已二十有三了,却都没有建功立业,不免有些烦躁,书也读不进,只一味弹琴。
这天,看着满园春景,想着花开当谢、草长会衰,春来了,秋又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好景依稀如昨日,时光便这样空逝,不觉郁闷得要命,就搁下书,弹起琴,但琴声也显得郁闷、感伤。
正弹着,婢女进来禀告说蒋干先生来访。他大喜,赶紧令婢女迎进。他在去年与蒋干见过一面,此后,蒋干去投奔了曹操,就再未见过面了。
不一会,身着官服,竖着一撮山羊胡的蒋干一脸春风得意地走了进来了。
周瑜请他上座,并命婢女上茶。两人近一年不见,颇为兴奋,彼此寒喧一刻后,蒋干得意地告诉他自已在曹操的大将军府上做一个从事,食600石,相当于一个县令。
“哦?”周瑜听完了高兴道,“曹操兵精将广,又善用兵,现又把持献帝,号令天下,日后灭袁术、袁绍、吕布等人的,非他莫属了!子翼也是前途无量啊!”
蒋干大大咧咧、喜不自胜地笑道:“公瑾知道就好!实不相瞒,此次本人回乡省亲,便顺道过来,欲邀足下往曹公处去建功名!以公瑾才干,足可做将军!”
周瑜笑着摇摇头道:“只可惜啊!我周公瑾只愿随伯符建功名!”
“哦!”蒋干恍然大悟地点头,跟着叹气道:“伯符确是天下英雄,只可惜时下正寄居他人之下,不知何时有展翅之时啊!”
周瑜坚定道:“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现在正是苦其心志之时吧!我料伯符终会有展翅腾飞一日!”
顿了一顿,他目光越过窗外,迷茫道:“奈何定要依附袁术呢?不可自已招兵买马么?”
“招兵买马?谈何容易?”蒋干摇头冷笑道,“没有名份,凭何招兵买马?又如何让人听你?当今豪强争战,皆是有名份的!袁绍、曹公、吕布、袁术都位列将军、领卿封候。就是贩履的刘备也被曹操表了个镇东将军、封宜城亭候。还领了个徐州牧。孙策仅是袁术下面一员怀义校尉而已,以此名份怎可征讨他人或招兵买马!何况,袁术畏其坐大,无日不嫉妒钳制他,若背着袁术招兵买马,袁术定会讨伐他!”
周瑜站了起来,在屋里踱着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叹道:“子翼所说,公瑾何尝不知?看来我该出马去帮他一帮了!”
又回到席边,盘腿坐下,又细细问了一回曹操的为人及在北方的建树,蒋干一一回答。然后,周瑜令婢女摆上酒,款待蒋干,两人推杯换盏,痛饮了一回。蒋干饮得大醉,在周府住了一晚后,第二日,就回故里探亲去了。
蒋干走后,周瑜在家里再也待不住了。一股冲动的、躁动的情绪象春天里的地气在他胸中涌动了。他想他该出山了。这几年中,他在家读书破万卷,又习武不已,自以为武艺和兵法更为精熟,个头又长高了一些,由当初的八尺五长成八尺八的大汉了。原只待孙策立有基业后便来召唤他的,岂料孙策竟一直受袁术压制、嫉妒。既如此,何不主动出击,助孙策去创业?而且,他心里早都有了个轮廓:他有个叔叔叫周尚,现做丹阳太守,驻历阳。丹阳太守原是孙策的舅舅吴景所做,治所在曲阿,后来,孙策的叔伯兄孙贲被袁术派到丹阳来做丹阳都尉,与吴景共治丹阳。不久,朝庭又派一名文士刘繇去做杨州刺史。刘繇不敢在寿春上任,便南下占领了曲阿,将袁术任命的吴景、孙贲赶过长江,并派部将樊能、张英在长江边的横江、当利口、牛渚等三个要塞屯兵阻挡袁术。吴景、孙贲被赶过江后,驻扎江北的历阳。袁术便再派周瑜的叔叔周尚往历阳任丹阳太守。令吴景为督军中郎将,和孙贲一道,专门攻打樊能、张英,企图夺取曲阿,进一步夺取江东,占领刘繇的地盘。双方在牛渚、横江、当利口一带交战已经近一年了,均无胜负。周瑜一直在想:既然叔叔周尚为丹阳太守,何不向他借兵送给孙策去开创基业呢?以孙策和他的能力,若有这些兵马,足可破牛渚、下江东,进而拿下江东!这个想法在脑中有了好些天,只是因不知孙策的确切消息与想法,而一直在犹豫。现在,蒋干的到来,让他再也按捺不住与孙策一同去干事业的欲望了!那欲望简直是如火样燃烧了!他想:不管孙策现在哪里,在做什么,他都要为孙策借到兵,然后去找到孙策,将军队交给孙策,然后二人一同去打天下!先打江东!以他和孙策的本事,不愁天下不定!
当日,他向母亲提出要求,称想往历阳叔叔周尚处省亲,得到周夫人同意。当天便出发了。翌日晚,便赶到历阳。周尚及夫人见侄子前来省亲,自是高兴。他们是看着周瑜长大的。周瑜的堂妹红儿是个高挑美丽的姑娘,小周瑜四岁,俩人从小青梅竹马。只是去年,周瑜叔叔往历阳去做官,两人才分开。红儿见周瑜来了,飞红了脸,情上眉梢。但周瑜素来将红儿视作妹妹,并无他念,以兄长的口气与她寒喧一番。周瑜找叔叔打听孙贲、吴景军的驻地,周尚告诉他:孙贲、吴景的军营在江边,约有二千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