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分散薄弱的兵力。他只是冲在最前面,引领着两百多名部属沿着狭窄的城墙一股脑儿向北门城楼冲去,想要乘着夜幕的掩护,凭借蛮勇一股脑儿夺回北门。在霰弹的扫射下,荆南军的攻势很快就崩溃了,吴军乘势反击,将参与的数十名敌军士卒逼下城去。随后,吴军的后继接济了上来,甚至还运来了数门长炮,到了天明时分,不但北门已经稳固的掌握在吴军手中,连东门也已经被吴军攻陷了。|wx恏g恏.Cc。
荆南节度府,白虎节堂。这座荆南的权力中心已经不复往日的肃穆气象,往日里发号施令的地方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仆役们正忙乱的奔走着,将各种各样的细软装入箱笼中,一声声炮响传进堂来,全然是一副逃难的大户人家的景象。
高季昌坐在往日的座位上,仰面朝天,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突然一声尖啸划过空中,节堂的房顶上顿时多了一个大洞,却是被北门城楼上的吴军发射的炮弹击中,顿时在堂上响起了一片尖叫声,仆役们本能的趴在地上哭喊起来。而高季昌却依旧坐在首座上,只是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拂去震落的灰尘。
这时一名身披铁甲的中年汉子冲上堂来,看见高季昌依旧坐在桌位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喝道:“主公,你怎么还在这里,吴军已经占了东、北二门,正在猛攻南门,你若是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高季昌低下头来,看了看进来的那中年汉子,突然笑道:“可福,走?我们要走到哪里去?”
那中年汉子正是荆南大将倪可福,他微微一愣,答道:“哪里?随便哪里都行,总不能呆在这江陵城中当俘虏吧,主公,吴军火器犀利,若是让他们占了四门,居高临下,我军就是有十倍之众也不是其的对手。”
高季昌并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的抚摸着凭几和身下的胡床,一副万般不舍的模样,良久之后,他突然抬头道:“我不走了,哪里也没有这么舒服的位子,便是死,我也要死在这座位上!可福,你立即遣使者到吴军那儿,说我高季昌愿降。”
江陵北门城楼上,坐在上首的吕润性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帛书吗,荆南军的信使跪伏在十余步开外的地面上,面孔紧贴地面,除了不时传来几声炮响,场中静寂无声。
“这么说,高公愿降了?”吕润性随手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在身旁侍奉的韩家进,他此时的举动显得矜持而又优雅,这和两厢浑身血迹尘土的护卫甲士行程鲜明的对比。
“正是,我家主公让小人传话,鄙镇自不量力,妄自尊大,得罪于上国,故上天假贵军降货于鄙邑,请总管看在一方百姓份上,息雷霆之怒。鄙人愿肉袒而降,罪只及予一人,勿伤百姓!”
吕润性挑了挑眉毛,笑道:“哦?高公这次倒是谦恭的很,和数日前判若两人呀,倒不知是某家那时听差了,还是使者传错了话?”
那使者磕了一个头,恭声道:“总管英明天纵,自然是错不了的,却是上次那使者擅自行事,得罪了上国,主公知道之后,追悔莫及,已经将其治罪,请总管见谅!”说到这里,那使者对城下喊了一声,不一会儿便有一人上得城来,双手呈上一只木盒来,早有亲卫接过转呈到吕润性面前,打开一看,吕润性脸色顿时一变,原来那木盒中居然是梁震的首级。
“殿下!”一旁的韩家进低声道,脸上微有怒色。高季昌这般做固然有将以梁震的首级给吕润性泄愤的企图,却还有一个更深的原因,梁震作为他的心腹谋士,知道的各种内情实在太多,若是让他活着落到吴军手中,只怕并非自己的福气,不如一刀杀了,一举两得,既可以推卸责任,又可以灭口。韩家进作为吕润性的谋士,却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是认为对方无理而已。
“收起来吧!”吕润性做了个手势,示意手下收起首级,沉声道:“既然高公如此诚心,肉袒出降便不必了,你替我传个话过去,只要他谨守臣节,我便保他一家富贵百代!”
那使者赶忙磕头谢恩,随后小步趋退而去。待到其退下了,韩家进便低声道:“高季昌这厮反复无常,绝非诚心归降之辈,殿下定要小心防备!”
“我当然知道这厮绝非善类!”吕润性点了点头:“只是我要尽快北上,没法耽搁,要留着这个家伙的脑袋来安抚荆南人心罢了,否则等会便一刀斩了那厮。我北上之后,你便在江陵留守,大江以南归钟延规,大江以北则归你,千万不能出半点差池,否则便是我也救不得你!”面对自己的心腹,吕润性此时色十分严肃。
韩家进听到吕润性的命令,顿时精神一振,躬身答道:“喏!若微臣有半点差池,便自裁了事,决计不敢劳动殿下!”
荆南节度府大门外,高季昌赤裸着上半身,跪伏在道旁的尘土中,身后则是一众将吏,也都解去了甲胄,跪在道路的两旁,两旁早就站满了披甲持兵的吴军士卒,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胜利者的到来。
随着一阵鼓号声,在鼓吹的前导下,吕润性终于来到了府门前,精明干练的他并没有在接到高季昌的请降书信后就前往节度府,恰恰相反,他首先派遣部将控制了南门和西门,还有南门外港口处的剩余敌军船只,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后,方才前往节度使府,采摘最后的胜利果实。
高季昌看到吕润性的到来,不敢起身,膝行了几步,嘶声道:“季昌受小人所惑,得罪于上国,罪该万死。今袒衣谢罪,听凭总管处置!”说到这里,高季昌又伏地,面孔紧贴地面。
吕润性跳下马来,俯身搀扶起高季昌,解下自己外袍,替高季昌披上,笑道:“世人皆有过错,高公以孤师经略荆南,建城郭,兴耕殖,活百姓何止数万口,这次顺应时势,免去荆南数州百姓的战祸,光只这桩便能抵去那些小错有余。父王对高公仰慕已久,只恨无缘一见,早就为您在建邺建好了别馆。我斗胆暂借高公在军中参赞军务,您的家族家眷便先过去建邺吧,待平定荆襄之后,再在建邺团聚,岂不为美!”
吕润性这番话高季昌听在耳里,自然对方的意图,只是现在形势比人强,也只得强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笑道:“大王、总管如此恩德,季昌思之过往,当真惭愧欲死!”
吕润性笑道:“高公不必如此,某还有一桩事要劳烦高公一番!前日那来我营中的使者虽然言语多有狂谬,但也是纣犬吠尧,各为其主罢了!请高公将尸首交出,合葬一处!也算的表彰士人的忠义!“
“这个——,总管如此宽宏大量,也算是梁震那厮的福气!”高季昌听到这里,饶是他老谋深算,硬生生的吃了这个哑巴亏,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苦涩,吕润性这招摆明是要把自己这招卸磨杀驴的勾当公诸于众,自己再来做好人。世人看了只会赞扬吕润性胸怀宽广,而高季昌却将为自己出生入死的手下随便出卖,将来再想找人替他卖命只怕难上加难了。
说到这里,吕润性把住高季昌右臂,一同进得府门。次日,吕润性便以高季昌的名义向荆南其余州郡发出书信,或以官职诱惑,或以武力威胁,双管齐下,不过数日功夫,便将荆南州郡尽数收入囊中。随后便承制以韩家进为江陵留守,行荆南转运使,遣信使与留守夏口的水军都督周安国,让其以大舟装运辎重,沿汉水逆流而上,指向襄州;而自己则沿着陆路,轻兵北上,赶往荆门军,准备乘着襄州的梁军还没有发现荆南已经归降自己之前,抢占这个位于襄、汉之间的要镇。
第446章 进军1
汉水,古称沔水,起源于陕西汉中,汇集了秦岭南麓的许多支流后,流入均州。之后向东流经襄州城北,然后向东南流经宜城、又向南流经安陆府城西、荆门州东、潜江县北、景陵县南、沔阳州北、汉川县南,最后于夏口汇入长江。汉水虽然没有长江那样成为分隔南北的天堑,但其由陕西秦岭南麓向东南流畅,既可以成为南方抵挡中原入侵的屏障,又可以成为南方王朝北向汉中乃至关中、中原的水路。春秋时楚国则以江汉之间为基地,“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渐渐发展壮大,到了战国时已经为南方大国。而襄州正好位于汉水的南岸的重要渡口,和北岸的樊城隔江相望,既可以抵御北来的入侵,又可以扼守汉水,防止上游敌军顺水而下,还可以顺流而下,以进攻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区,自古以来就有跨连荆、豫,控扼南北的说法。朱温将山南东道节度使的驻节之地设置在襄州,早就有了进取东南,一统天下的意图。
对于山南东道节度使孔勍来说,天佑十四年的秋天是一个惬意的季节,在杨刘之战后,随着晋军入侵活动的停滞,汴梁方面日复一日催逼粮赋的压力也小了很多,荆南那个狡猾的高赖子则在拼死抵御着吴军的进攻,这个狡猾的邻居第一次无暇施展自己的那些诡计。就如同一个突然被卸去负担的骡子,孔勍这些年来第一次觉得如此轻松。此时的他就好像一头已经吃饱的猛虎,好整以暇的趴在地上,一边消化着腹中的食物,一边眯着眼睛观察两个对手的殊死搏斗,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山南节度使府,书房中孔勍身着紫袍,正和一名文士对弈,棋枰旁放置着一只精美的镶金兽首铜香炉,从兽嘴里缓缓的吐出一股青烟,整个房间里充满了令人愉快的香气。
棋枰上黑白两色棋子参差交错,白子的一条大龙被黑色围拢缠绕,战况已经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孔勍手提棋子,欲下子,却又收回,如是者已有其三,额头上早已满是汗珠,可还是不敢下子。终于孔勍猛的将棋枰一推,将其上的棋子拂乱,叹道:“孔某本以为在这十九道上已有几分本事,想不到今日遇到大国手还是不堪一击,想起往日情形,当真是井底之蛙,可笑之极!”
那文士笑道:“术业有专攻,这棋道说到底不过是小道罢了,小人不过是擅使黑白二子罢了,如何及得上相公牧守一方,统领千军万马,高季昌、吕方等一方枭雄都不过是您手中的棋子罢了。”
这文士的恭维让孔勍输棋后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正考虑是不是再来一局,外间走进来一名侍卫来,双手呈上一封书信,沉声道:“相公,有急使来报!”
孔勍嗯了一声,随手接过书信,一边拆开书信,一边对那文士笑道:“我敢打赌,这定然是高季昌那厮的求救信,信中那几句无非是‘荆南、襄州乃人之唇齿,岂有唇亡而齿不寒的道理,如今江陵背兵数万,城中已矢尽粮绝,形势危殆。以公之大智,当不为坐待友亡的愚行!’那个高赖子当真是不学无术,也不知道换换花样!”
那文士赶忙结上话茬,笑道:“以相公之高智。定然不会中了高季昌的伎俩!”他正欲再拍上两句马屁,却只见开始看信中内容的孔勍脸色大变,识趣的他赶忙闭嘴,以免惹来祸患。
“该死的高赖子!快召集诸将议事!”孔勍怒喝了一声,猛的站起身来,长袖将胡床上那副精美的楸木棋枰带落,无数的黑白子跌落在地,混杂不堪,就好像孔勍此时的心境一般。
“四日前,吴军已经攻破江陵,高季昌解甲归降,随后吴军传檄四方,荆南各州县卷旗而降。如今吴军已经进占荆门军,越过边境攻占我之乐乡了!夏口方向的吴军也沿着汉水逆流而上,已经过了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