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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先送你回家歇歇吧，明天再过来办手续。”警察挺同情魏晓峰的。
“不用送，我自己回去。”
魏晓峰恍恍惚惚地走回家，心里倒是不悲不喜没什么感觉，脑袋却依旧是空的。魏晓峰还没走进小区，就见老太太拉着毛儿在路口等着。
魏晓峰使劲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顶着个被吸干汁水的椰子壳。
“怎么在这等？冷不冷？”魏晓峰摸了摸毛儿的脸蛋，有些凉，看来两人等了很长时间。
毛儿马上用两只戴着棉手套的小手抓住魏晓峰摸自己脸蛋的手，轻声喊：“哥哥。”
“走，回屋。”魏晓峰下意识反握住毛儿的手，握得很紧。
老太太拍了拍魏晓峰的后背：“你爸的事儿我知道了……”
“我没事儿。”魏晓峰抢着答。
“我想说，后续的手续我帮你办，你还未成年，办这个事儿可能没什么头绪。”老太太继续说道。
魏晓峰扭头，深深地看了老太太一眼，没吭声。
三人回到家里，老太太进了厨房，她准备给魏晓峰热晚饭，刚刚他没吃完就出去了。
魏晓峰不像每天那样抱着毛儿，陪毛儿一起看画报，而是坐在凳子上盯着桌面上的一块深色花纹发呆。
毛儿乖巧地站在魏晓峰身边，默默地陪着他。
老太太将饭菜摆在桌子上，又把筷子塞到魏晓峰的手里：“刚热好，吃吧。”
魏晓峰木然地端起饭碗，用筷子扒拉着饭往嘴里送，机械的咀嚼着。老太太看不过去眼，从厨房拿了双筷子过来，夹了块排骨和几根芸豆放到魏晓峰的饭碗里：“吃点菜。”
魏晓峰将排骨塞到嘴里，嚼了没几口，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捂着嘴冲进厕所，对着蹲便器吐了半天，把刚刚吃下去的饭菜全吐了出去。
魏晓峰感觉自己整个胃都在抽搐，到后来他站着的力气都没了，蹲在地上，一手扶着墙，一手撑着地面，小腿抖个不停。连续呕吐实在太难受，魏晓峰从小到大统共没哭过几回，却因为呕吐带出了眼泪，挂在睫毛上。
胃里的东西倒了个干净，魏晓峰仍然止不住的干呕。
毛儿端着一杯姥姥倒得温水，碰了碰魏晓峰：“哥哥，喝点水。”
魏晓峰手撑着墙，缓了半天才回过头，看着毛儿，勾着嘴角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不知道脸色苍白睫毛还挂着泪珠的他勉强自己笑的时候，在毛儿眼里是怎样的脆弱。
那天的魏晓峰，毛儿一直记在心里，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毛儿开始想要保护哥哥，再不让他像现在这样伤心难过。
魏晓峰勉强喝了几口水，生生咽下继续干呕的欲望，用袖子蹭了下嘴，还不忘对毛儿说：“吓着你了吧？我没事儿，可能是刚才吃急了。”
回到屋里，老太太也没再劝魏晓峰吃东西，她烧了壶热水，把暖水瓶灌满放在屋里，接着把床上的被子铺开，招呼毛儿：“小羽，让晓峰今晚留下来陪你睡觉好不好？”
毛儿毕竟年级太小，不懂老太太的用意：“可是哥哥的爸……”
“听姥姥的。”老太太打断毛儿，不容反驳道。
毛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走到靠着墙发愣的魏晓峰身边，拽了拽他的手，小声说：“哥哥，我困了，陪我睡觉好不好？”
过了好几秒，魏晓峰才反应过来，点头答应着，同时带着毛儿往屋外走。
“哥哥，你带我去哪儿？”毛儿抓着魏晓峰的手，站在原地没动。
“……走错方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魏晓峰挺早熟的，主要是他不早熟也不行，有个爱好喝酒惹事的亲爹，后来又来了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和四岁刚脱离婴儿状态的小孩，环境逼着他成熟，逼着他从小就比其他独生子女懂得承担。
可是亲人去世这种事不是说承担就能承担的，虽然魏晓峰大吐特吐了一次之后，就恢复平常的状态，至少表面上恢复了。
“毛儿，送你上学。”魏晓峰拎起毛儿的小书包。
“……哥哥，我从今天开始放假了……前几天就说过了……”
看来魏晓峰还没恢复正常。
“走吧，我陪你去警察局。”老太太刚收拾完早餐的碗筷。
“嗯，我先跟大胖说一声。”
“我跟你们班主任请完假了。”老太太昨晚就用楼下小卖铺的公用电话打给魏晓峰请假了。
虽然当时电话基本普及了，无绳电话都开始流行了，老太太和魏晓峰家都没装电话，显然这电话没普及全面。
时间还早，大胖肯定还没出门，没准还趴床上赖着呢。
魏晓峰拨通大胖家的电话，不出意外是阿姨接的。
“阿姨，我找张志远。”
“晓峰啊，吃早饭了吗？大胖还睡呢，也不想想本来就胖，还成天趴床上睡个没完，我怎么觉着我养的不是孩子，而是头猪啊！”大胖妈妈是个心肠很好的女人，就是有点啰嗦。
“嗯，阿姨麻烦您跟大胖说一声，我今天不去学校了。”
“怎么又不去学校啊？”发胖妈妈以为魏晓峰又要翘课。
“家里有点急事，阿姨您别忘了跟大胖说一声，我有事先挂了，阿姨再见。”魏晓峰一口气说完，如果他不快点说，指不定大胖妈妈要跟他说到什么时候。
在老太太的帮忙下，事情处理的还算顺利，就是在是否举行葬礼这件事上有点争议。老太太思维传统，让魏晓峰举行葬礼，但魏晓峰觉得没这个必要，连遗体告别都没什么意义。
“还是要有遗体告别这个步骤的，不然亲戚也会有意见。”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
“没有意见，他的亲戚根本不会来。”不同于他无所谓的说话态度，魏晓峰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攥成拳，青筋暴出。
“你也是他的亲人。”老太太凝视魏晓峰的眼睛道。
老太太或多或少知道魏国柱跟他父母兄弟之间的不和，不和的原因无非是魏国柱太混蛋，魏国柱的父母兄弟据传言也不是什么善茬。至于魏晓峰的亲妈，也就是魏国柱的前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联系不上。
在老太太的坚持下，还是举行了小型的遗体告别，到场的只有老太太、魏晓峰和几个愿意来的邻居。魏晓峰不同意毛儿来，老太太只得把他安置在张大妈家，麻烦张大妈照顾了一天。
送走了魏国柱，魏晓峰没什么表情，日子照过，也没再呕吐，只不过面瘫脸修炼的更上一层楼，也就毛儿能看到他少有的笑容。
其实魏晓峰真觉着自己很平静，他认为自己有老太太和毛儿当家人就足够了，更何况魏国柱就是大混蛋，死了顶多能算是少了个祸害。魏晓峰还有其他事儿要考虑，比如魏国柱每月那份讹来的工资没有了，再比如是不是要把魏国柱名下的这间房子的手续处理等等一些事儿，魏晓峰觉得自己绝对没时间怀念大混蛋，更何况他一点也不想怀念魏国柱。
毛儿却敏感的察觉到哥哥的变化，以前都是毛儿黏着魏晓峰，可现在魏晓峰也时不时黏着他，甚至经常搂着毛儿半天不动。那种感觉，好像是把毛儿当成了支撑一样。
毛儿发现这点后，很乖地经常围着魏晓峰转来转去，甚至都不怎么去和院子里的小朋友疯跑了。
日子波澜无奇的流过，虽不算顺利但魏晓峰仍将就着升入初中三年级，眼瞅着要毕业了。
“疯子，你真打算去技校啊？”坐在魏晓峰前面的李丹妮转过身子问。
“嗯。”魏晓峰点头。
“你去技校了，我怎么办啊？”李丹妮成绩中等，她父母打算托关系把她弄到重点高中去。
魏晓峰吐出两个字：“凉拌。”
“嘿！你这人……”李丹妮手指着魏晓峰，半天没想出来形容词，气哼哼地放下手，“不理你了。”
魏晓峰没什么反应，管同桌借了本厚重的新华词典，趴桌上开睡。
自从毛儿升上二年级，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让魏晓峰接毛儿，说什么孩子大了要锻炼他自立，魏晓峰也要升高中要上晚自习之类的。魏晓峰本来还想坚持一下，毕竟他没打算升高中不上晚自习，但想着老太太对不让他接毛儿这件事一直很执着，魏晓峰只得放手，但早上两人仍然一起出门，也算是魏晓峰送毛儿上学了。
李丹妮每天最后一堂课下课后都会缠着魏晓峰，今天突然转性了，跟着几个女生手挎着手出去找吃的了。
“你又惹李丹妮生气了？”张志远望着李丹妮的背影咂着嘴道。
魏晓峰瞟了一眼大胖提醒道：“口水要流下来了。”
大胖满不在乎的擦了擦嘴角，一脸惋惜：“多漂亮的妞啊！胸大、腿细、皮肤白、长得还漂亮！你怎么对她就没感觉呢？”
“别墨迹了，一天说八百回。”魏晓峰将字典放在同桌桌上，简单收拾了下，准备去修车店。
“疯子，说实话，你是不是……不行啊？”说着，大胖还像模像样的看了看魏晓峰的下半身。
魏晓峰挑眉看向大胖，大胖退了两步，竖着大拇指道：“疯哥最勇猛了，特男人，大长粗，肯定特别行！”
魏晓峰起身，搂着大胖的脖子，低声道：“这周末去你家看片，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我的疯哥，你可算同意来看片了，我还以为你不近女色要出家呢！”大胖夸张地喊。
“你特么小点声。”魏晓峰用膝盖顶了一下大胖，他对这方面比大胖羞涩多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魏国柱没起到当爸的作用还是怎么。
“对了，疯子，你要小心点李博，我听说他现在都勾搭上外面的地痞无赖了。”大胖提醒着。
“知道了，你好好在这上晚自习吧，我去干活了。”魏晓峰拍了拍大胖的肩膀。
“唉……”大胖像被戳了一下的气球，泄气一样平瘫在课桌上。大胖妈妈一直希望大胖好歹考进个所普通高中，其实大胖本人挺想跟着魏晓峰去学修车的，但魏晓峰死活不让大胖跟着他，还教育他要听妈妈话。
周末，魏晓峰如约去了大胖家，去之前还绕远把毛儿送到学校。
“作业本取回来就赶紧回家啊！”魏晓峰第三遍嘱咐毛儿。
“知道了，哥哥，你现在怎么比姥姥还唠叨。”毛儿牵着魏晓峰的手道。
“嘿！你个破孩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说着，魏晓峰摸了摸他头上那一撮永远立着的头发。
“嗯，哥哥最好了。”一扫刚刚的不耐烦，毛儿眨着大眼睛，歪着脑袋，特可爱的看着魏晓峰。
“我说弟弟啊，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学了变脸啊？”
“变脸？那是什么？电视上演的挥手换一张脸谱那种吗？”毛儿懂得挺多。
“……到了，咱们先跟收发室大爷说一声啊。”
魏晓峰敲了敲收发室的窗户，躺在椅子上听收音机的大爷抬眼看过来，一下从凳子上蹦起来。
“大爷，您这弹跳力！”魏晓峰对大爷竖起大拇指。
“魏晓峰！你来干什么？”大爷显然是对魏晓峰记忆犹新，估计是实在忘不了曾经是小混蛋的魏晓峰。
“大爷，我就是送我弟来取作业本，他忘在教室没带回来。”魏晓峰说着还回忆了一下小学的自己到底对这看门大爷做过什么。
“你弟弟？”大爷说着站起身，朝魏晓峰身边望去。
“对。”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