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如果不是因为他法律系的辩论赛提前结束而回来了的话,他恐怕连脑子都会烧坏。那种看到他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的心悸感觉,现在还历历在目,那一瞬间,仿佛连心跳都停止了。
黎漠紧了紧环抱著苏情的胳膊,看著他因药物而沈沈睡著的安静睡脸,心里不由地轻轻塌陷了一小块,脸上不禁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萧瑟的秋风带著凉意吹得纯白的窗纱肆意飞舞。天气,会越发的寒冷了……
第六章
苏情醒来时,看见面前一张熟悉的英挺面孔,大脑在那一瞬间是有些短路的。
他只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悲伤的梦……
梦境里,过往的记忆在不断的重现,破碎,而他在那无尽的灰暗当中徘徊著,怎麽也走不出那片沈重而绝望的伤痛,他感到很疲累。但是在差点就要放弃的那一刹那,他却听见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不停的喊著他的名字,令人安心,和沈迷……
“嗯,已经退烧了。”
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人伸出带著一丝凉意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苏情刚退烧的脑袋有些混沌。
“想吃点什麽吗?”
“你怎麽……?”苏情至今仍未缓过劲来。
“哟,你还好意思说啊。”黎漠板起脸一张俊脸。“在宿舍里烧的神志不清,要不是我回来了,你还想一个人在那儿孤独赴死是吧!这麽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生病要上医院!你以为你是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顽强是吧!你就是想让人操心是吧!“
看著黎漠板著脸教训自己的样子,苏情的心如一波被扰乱的池水,微微的波纹不可抑止的扩散开来。
“我好饿……”
一声如撒娇般的示弱,成功让絮絮叨叨的黎漠闭了嘴。
“你等会,我去给你买粥,你刚退烧,得喝清淡点儿的。”
看著黎漠无奈地推门出去的背影,身上的衣服似乎有点儿皱。他,应该是照顾了自己一晚上吧。苏情扯起被子遮了遮有点发烫的脸,心里有些高兴。
回到学校,对於同学们和老师的嘘寒问暖,苏情一笑带过。只是想起那时黎漠在病床前端茶送水且被自己呼来喝去的样子,心里便不禁觉得好笑。
从医院回来後,虽然病是好了,但是身体虚的很严重,总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就像身体里的活力都被掏空了一样。医生说,得好好养著,黎漠听了便真将他当林妹妹般养著,还总是从家里带来一罐罐据说是补身体的汤,硬逼著他全部都喝下去,也不管是不是会撑著。
每次,喝下那暖暖的汤时,便会感觉到有细腻的暖流流经四肢百骸一般,整个身体都温暖了起来。
因为许久不曾感受温暖,才会向往温暖,才会想要把它紧紧藏入怀里,贪婪的,自私的,只属於自己一个人的。苏情只知道,他还想要更多……
“哪,你家狗可想念你的紧呢,赶紧安抚安抚。”
那只黎漠送自己的松狮幼犬,被他略嫌粗鲁的扔进了自己怀里。毛团儿般的幼犬哼唧了几声,便使足了劲往他怀里钻,像见了妈似的。苏情顺了顺它有点凌乱的毛发,目中不禁露出温润而宠溺的神色来。
“我说,给它取个名字吧。”
“嗯……就叫莫莫吧。”苏情低头看著眼睛亮亮的小狗,随口说道。
“……你是叫我还是叫狗啊!不行!”
黎漠瞪著眼,表示强烈反对。
苏情回过头,瞟了他一眼。虽然什麽也没说,但是黎漠立马缴械投降。“行行行,你爱怎麽喊它就怎麽喊……”
其实,这脱口而出的名字,喊出口的那一刹那,苏情的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耳尖也不禁升温。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麽就想给它取那个名字,那麽固执的,想要给它这个名字……
黎漠与苏情的关系,自此越发好起来。公开课结伴出场亦不是什麽稀事,甚至有时,黎漠会陪苏情去上那与他自身专业毫无关系的素描课,导致服装设计系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苏情有个外系的“护花使者”,护瓷娃娃般地护著他。每次同学们拿这件事儿打趣时,当事人总是不动声色,而那位“护花使者”则一笑了之。
只有黎漠自己知道,当看著那张认真的侧脸时,自己心里便溢满了满满的柔软。铅笔拂过纸张的沙沙地声音充斥著整个脑海,细碎地,仿佛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嘈杂的世界也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无限重复著敲击自己的心房。
“喂,发什麽呆啊?”
苏情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抿起的嘴角带著一丝笑意。
“啊?!”黎漠回过神。“……没什麽。”
“那你来看看我画的这幅画。”
“我又不懂画,你让我看,我也看不出什麽啊!”
嘴上这麽说,但黎漠还是老老实实的凑了过去。
雪白的画纸上伫立著一个逆光而立的挺拔身影,面容俊朗,一双迷人的笑眼弯成一个温暖的弧度,似有似无的笑意挂在脸上,左手闲闲地插在裤兜里,右手呈握手的友好姿态,指节修长而有力。
苏情看著黎漠诧异的看过来,脸上带著显而易见的得意笑容。“怎麽样,画得还蛮有意境吧?”
“你怎麽?”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画稿纪念。”
黎漠扬起嘴角,伸手揉了揉对方柔软的发丝。这个人,还真是……
看著他灿烂的笑脸,怎麽就觉得,这麽可爱呢?
虽然心里温柔得一塌糊涂,可黎漠还是笑著损他道“我还结婚纪念呢。”
苏情闻言,脸上立马泛起一抹红晕,拿起手中的橡皮擦就砸了过去。“结你个头啊!神经病!”
“喂,你可别谋杀亲夫啊!”
两人打闹的欢快笑声在画室里回荡,似乎连拂过的轻风也不忍心打扰……
第七章
深秋,天气越发的凉了。校园的路面上已经落满了落叶,扫也扫不尽。风吹过,带起一片枯叶,更无端为这个季节增添了了一分萧瑟。
周末了,黎漠这个星期不打算回家,更何况宿舍里还有个“虚弱”的苏情。
其实,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苏情的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也不是刚开学时那副干干瘦瘦的样子了。甚至,在黎漠的监督下,脸上都有了点圆润的样子,只是下巴还是尖尖的,但也一点看不出来过去憔悴的样子。
“苏情,这个周末你有什麽打算啊?”
黎漠凑到正在画设计图稿的苏情面前,手撑著下巴,闲闲地问。
“还能怎样,不就和以前一样。”
“又去兼职啊?唉,我说,你也休息下吧,你看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出点肉,你又要把它全还给我是吧!”
“什麽叫养出点肉!你以为是养猪啊!”
苏情不满的敲了一下他的头,只是力道并不重,软绵绵的,挠痒痒似的。
“苏情,你带我去你那儿看看吧。”
“什麽我那儿?”
“就是你上大学之前住的地方啊,你都很久没回去了吧。”
苏情搁下笔,神色有点黯淡。
“去那儿干什麽,又没有什麽好看的。”
黎漠拍了拍他的肩,声音坚定而温柔。“带我看看应该没有让你损失什麽吧。就让我看看你过去的人生之路嘛。”
我的过去?苏情无声的嗤笑了一声,我的过去有什麽,除了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一切外,还有什麽好值得怀念的。不过是,一个人走了这麽久而已。
黎漠把苏情的头搂进自己怀里,不管他微弱的挣扎,摸了摸他的头发。“不管你过去多麽辛苦和难过。苏情,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有我这个朋友陪著你。”
苏情怔了怔,鸦翼般的睫毛颤了颤扇去眼内湿润的水汽,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苏情原来住的小区是一片很老旧的小区了,楼墙上大都爬满了爬墙虎的藤叶。秋季,爬墙虎都差不多枯萎了,墙面上大面积的呈现一种枯黄的颜色。
等进了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灰尘的味道。简单的两居室许是很久都没人居住的原因,家具上都布满了浮尘,整个空间有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要不,周末这几天就住这儿吧。”
“住这儿?”苏情似乎是很惊讶。“可是家里什麽日用品也没有。”
“等会去买不就是了,你看你也很久没有回来了,就住两天嘛。”
听到“家”这个字眼,黎漠不知为何心里就觉得很窝心,甚至很期待看到苏情系著围裙做饭的样子。
“好吧。那现在开始就得打扫卫生,不然可没法住。”
苏情把抹布递给黎漠,两人迅速投入到热火朝天的打扫行动中。细微的灰尘扬起,两人忙碌的背影看起来竟有种奇异的协调感。
等打扫完所有的卫生後,苏情和黎漠都累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挺尸。虽然硬硬的沙发!的背有些不舒服,但是谁都不想再起来了,实在是累的腰酸背痛。即使天气很凉,但两人也都热得脱掉了外套,脸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累死了,原来打扫干净屋子是件这麽累人的事。”黎漠气喘吁吁的抱怨。
“还要去趟超市呢。”
“啊!我实在是动不了了。”
“你给我起来!”苏情扶著因拖地弯久了而酸痛不已的腰背,狠狠地把黎漠从沙发上给踹了下来。
磨磨蹭蹭到了超市,推著推车的黎漠愁眉苦脸的跟在苏情後面,不时的揉一揉酸痛的胳膊,看著他在蔬菜里挑挑选选。
“喂喂喂,快来看那一对!好萌!”
细碎的兴奋声音传入苏情的耳朵,让他有点疑惑的回头。不远处,有几个女孩子在指指点点,目标似乎是自己和黎漠?
“你是不是身上贴了什麽东西啊?”
“啊?”黎漠疑惑不解。
“人家在说你呢。”苏情努了努嘴。
顺著他的目光看去,黎漠只看见有几个女孩子红著脸偷偷的往这边打量。看到自己回头,又似乎小声地惊呼了一声。
“不知道。没有吧。”
迟钝的两人组买完东西後,结了帐,提著几袋子战利品回去了,路上还小孩子似的闹了几句。
晚饭时,黎漠如愿以偿的看到了苏情系著围裙的样子。本来想帮帮忙的,结果在越帮越乱的情况下,光荣地被苏情被给赶了出来。虽然他的确以前没做过饭,可看著苏情一副誓死不让他进厨房的样子,黎漠还是有点小挫败的。
这种情绪,在看到一桌子香气四溢的菜时烟消云散。
早就饿了的黎漠吃了三大碗饭,虽不至於狼吞虎咽,可那程度也跟饿疯了有得一拼。嘴里还嘟囔著,要把如此上得厅堂,进得厨房的贤惠苏情给娶回家去。直到忍无可忍的苏情拿筷子狠狠地戳了他几下才消停了。
只是低著头吃饭的他,没看见苏情脸上那媚人的羞恼红晕。
之後的苏情,每每想起这段时光,心里仍旧溢满了满满的柔情。只是谁也不知道,有些事情,在不经意中便会轻易改变,任谁也回不了头。
晚上睡觉时,两人睡在一张床上,肩并著肩,胳膊碰著胳膊,气氛温馨而美好。只是,苏情感到有一股热气一直徘徊在脸上不肯离去。看著近在咫尺的熟悉的侧脸,不禁伸出食指在虚空中细细描绘他脸部的轮廓。从眉间到直挺的鼻梁,抿著的嘴唇和有著流畅线条的下颌。身体似乎是想离对方更近一点儿,苏情忍不住凑得更近,直到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喷洒在自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