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江湖上的螳螂拳共分内中外三形,小别在于劲力的变化,大别则在于刚猛气道的融合运用,但宋长老所学的这门‘八步螳螂’却是另走蹊径,不以内中外三形来分,而是以步法的杀性来练,正如八步螳螂经所载:“一步蓄劲,二步行脉,三步气涌,四步伤敌,五步一杀,六步毁天,七步灭地,八步杀神。”这才是真正的‘八步螳螂’精髓。
然书上虽是这么说,要真能练到八步杀神的最高境界,又岂是常人所能轻易练及的了?宋长老当然还没练到那般高的武学境界,但也已练到了五步一杀的人体极限。就见他这时两眼绿光迸出,嘴里荷荷有声,一步跨出,蓄劲全身;二步向左横迈,一道热流气劲运行周天经脉;三步再向右一踏,周遭气流跟着急涌而出,带得衣衫尽荡,好不吓人。
沃德锜见他这等声势不小,心里更是不敢轻觑,猛地记起太极拳经里的‘阴阳诀’来,那拳诀言道:‘太极阴阳少人修,吞吐开合问刚柔。正隅收放任君走,动静变里何须愁?生克二法随着用,闪进全在动中求。轻重虚实怎的是?重里现轻勿稍留。”这时心念一起,忙将一股真气随身化开,浑身虚柔若棉。眼见宋长老第四步跨出,周身只觉无数麻刺过来,心知他下一招必定更是凌厉异常,两手忙扩圈而出,带起一道无极绵环,直将全身给裹在圈内。
宋长老这时第五步朝右迈进,见沃德锜门户大开,全无防备,自己与他相距不到二尺,心想:“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运劲右臂,奋起全身之力,五步一杀绝技使出,倏地猛然挥拳直出。
宋长老这一拳,乃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自知这一招若不能制敌于死命,自己就无胜利之机,当真是拳去如风,势若迅雷,连厅内一旁观战的两方人众,都被他这惊心动魄的一拳,给吓得不约而同啊的一声叫来,可见这一拳凌厉到了什么程度境界去了。岂知他这一拳的拳风来的既快又猛,但声音消失的更快,就好像突然冲进了一层深厚的云雾里头,倏地就给雾气灭了音一般。就见众人张大了嘴,合不拢来,两眼直瞪瞪的瞧着眼前景象,直呼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要知旁人这时只是惊讶万分,但那宋长老心里更是既惊且闷。惊的是自己这招五步一杀从未失手,闷的是不懂为何拳到他胸口前二寸便再也挥击不进,无论自己如何摧劲,那拳头就是犹如陷进了一圈棉花团里一般,既无着力之处,更无回收气劲,这时就连要将拳头拉回都不行,只能继续摆着这副猛然一击的姿势,直吓得他浑身一阵虚软。
沃德锜见‘阴阳诀’果然妙用无穷,生克相应,轻重虚实,当下成竹在胸,脸露微笑,左手带着宋长老的右手,转了一个大圈,一股极强的螺旋力带动他全身,正是太极云手。这云手一旦使出,连绵不断,一圈过后,又是一圈,带得宋长老身不由已的全身兜着圈子转了开来,直转得他一阵晕眩,连叫救命都喊不出口来,委实狼狈万状。
徐帮主见沃德锜的武功如此神妙,不禁又是惊奇,又是欢喜,眼见宋长老这时身上汗水一滴滴的落在地下,就像是在一场倾盆大雨下淋了半天一般,当下笑着说道:“沃兄,暂且放他一马罢!”沃德锜嘴里一笑,双手缓缓推出,用的是股按劲,轻轻将宋长老给带停了下来。宋长老身子一停,立即站立不稳,腾的一声,当场跌坐在地。
丐帮弟子见状,赶忙进厅趋前扶起,个个双眼朝沃德锜狠狠一瞪,接着拉扶起宋长老往厅门退去。
那韩彭两位九袋长老,自知武功只与宋长老相去不远,又见沃德锜这身功夫委实诡异的厉害,当下不敢上前搦战,两眼直朝铁衣寒坐处望去。铁衣寒这时心里盘算已定,缓缓站了起身,冷然说道:“浑帮里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在下不才,想与徐帮主过过招,其他人可别来淌乱这趟浑水的好。”他算盘打得精,就算是输,至少还不会那么难看就是。
岂知他话才说完,就听得一人口齿不清的说道:“就凭你这花钱买来的什么‘京城第一名捕’头衔,也配与我们帮主动手过招了么?嘿嘿,阁下真是马不知脸长,猴子不知屁股红,就算别人要留着你的脸给你慢慢来用,偏偏你这人就是自己犯贱要丢脸,唉,这还真是叫人莫可奈何啊!”铁衣寒听得一火,只知发话这人藏在浑帮群众里头,直气得浑身颤抖不停,提声怒喝道:“别鬼鬼祟祟躲在里头哭爹叫娘的喊着,有种就给你老子滚出来。”
就见右首人群里挤出一张丑陋的癞痢头,身形瘦弱,笑开来门牙缺三落四,正是那癞痢头张波久。
铁衣寒浑没料到刚才叫骂之人竟是这副长相,不怒反笑,呸的一声,啐道:“原来是你这个小杂种癞痢头,若是还想活到明天,老子劝你最好把你这张臭嘴给闭起来的好。”说着,推开板凳,走了出来。癞痢头张波久闻言笑道:“我是小杂种,你刚才却又来自认是我老子,那么你岂不就成了大杂种来了?”浑帮群豪听得哄笑开来。
铁衣寒双眉一蹙,颇感不耐,但毕竟不愿与这类小厮一般见识,脚下未停,仍是朝着厅堂中央走去。就在这时,只觉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跟着便听后头一阵劈拍劈拍、啊哟啊哟急响,赶紧回过头去,就见自己带来的六名宫内高手,个个脸颊红肿的就像市场里宰杀了要卖的大颗猪头,张嘴淌着血,两手这时正抚着下巴唉唉叫痛。
他还没会过意来,又听得身后一阵刀刃落地声响来,赶紧再转头望去,只见六把官俯大刀都给扔在地上,直瞧得他心中大大一震。那癞痢头张波久见他两眼望来,裂开了嘴笑来,朝他挥手一扔,笑道:“铁捕头,接着了。这几个家伙刚刚竟敢笑我没有门牙,老子倒也让他们几个尝尝,无齿的滋味究竟是什么。哈哈!”
铁衣寒伸手一接,只觉入手颇有份量,湿硬中还带着些许微热,忙打开手掌看来,这才发现手里竟是有二三十颗牙齿之多,这么算来,那么六人岂不是每人至少掉了四颗以上的牙齿来了?他不想还好,这么一想开来,头皮当场一阵发麻上来,忖道:“这么短的时间,这人竟能如此快速的打落六人的牙齿,甚且还顺手拔了他们的随身配刀过去,那种身手力道与精准眼力,自己可真是万万也比不上。难不成这看似丑陋之极的癞痢头,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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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卷 第十回
(更新时间:2006…12…29 3:50:00 本章字数:12467)
铁衣寒身为京城第一名捕,武林中厉害的高手见过极多,但若要能像眼前这名癞痢头般如鬼似魅的飘忽去回,其间掴掌接齿,夺刀扔械,竟让六名宫内高手连还手接招的余地都没有,就连自己也没能来得及看清他的倏忽身影,更遑论是要仔细来瞧他用的是什么神奇招式了。但他毕竟久经江湖阵仗,虽惊不乱,青白脸上始终不露丝毫蛛丝马迹,依旧是一脸的寒霜带雪面容,两眼一道冷光直朝癞痢头张波久射去,嘴里说道:“这位高手如何称呼?”
癞痢头张波久露嘴笑道:“铁捕头问的这位高手是谁?”铁衣寒酷哼一声,说道:“阁下何必明知故问,既有这等高强本事,难道还怕别人知道你的名字称号么?”癞痢头张波久贼忒嘻嘻的笑着,说道:“哟,原来铁捕头问的是我癞痢头张波久来了。我是癞痢头,你是铁捕头,咱二人是头对头,哥俩好,一对宝,哈哈!”浑帮众人听着也大声笑来。
铁衣寒冰脸一肃,怒道:“我是官,你是贼,谁跟你哥俩好来了?”张波久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喔的一声,装腔作势的说道:“原来你是官啊?啧啧,真是看不出来。你不说,还以为你是京城里过来的太监,一张脸白净青葱,要不是说话声音粗厚了点,否则你那全身所散发出来的太监味,当真是再像不过的了。”
铁衣寒身形魁梧,项粗臂实,就只一张脸出奇白净,连根须渣也被他刮刀剔的干净无比,旁人只以为他生有洁癖,注重面容,故不爱留着胡须示人,这原也不足以为奇。但癞痢头张波久这么一说,众人往他瞧去的眼神中,自是带着一道颇为暧昧的诡谲味道出来,直瞧得他浑身不自在,当下硬是忍住了气,呸道:“你这癞痢头迳瞎说些什么来了。”
张波久两眼一瞪,说道:“谁说我是瞎说着来了?你三天两头就往东城湘华园戏班里跑,别人还道你这人是爱听戏曲才常去的,可我告诉你,咱癞痢头清楚的很,你铁捕头却是为了那湘华园里的红牌梁碧燕去的,你敢说不是吗?”铁衣寒神色颇为不屑,冷声哼道:“笑话!咱们京城里当差的,谁不是闲来就往戏班里听戏喝酒去着了?”
张波久听他自认无误,裂嘴笑道:“听戏喝酒那倒还罢了,但你铁捕头却怎地经常在人家梁碧燕房里过夜不归,这事可有点蹊跷了。”铁衣寒闻言一脸惊愕,没想到这长得丑陋的癞痢头竟也知道京城里的事,心想他与梁碧燕的这档子事,早已名闻东城巷道,若要硬说没这回事,反倒要落人口实,当下微微笑道:“在下风流之事,不提也罢。”
那韩长老捻须笑道:“官场里听戏喝酒,夜里带着看上眼的红牌小姐出场,实属平常不过,有啥好大惊小怪的?”丐帮群伙听着大声哄笑,七言八语的讥讽开来,‘韩长老,人家这位癞痢头兄弟可还没尝过娘们滋味,怪不得要吃着酸葡萄来了。’‘他这副尊容样貌,我瞧这辈子也别指望有那个娘们肯跟他上床的了。’‘耶,我看就连路上的母狗都嫌他长得丑呢。’‘大伙别这么说,母狗虽是不肯,说不定会有那只母鹅正好瞎了眼,糊里糊涂就给凑合上了。’
就听丐帮众人一阵黄言秽语说来,愈说愈是起劲,愈说愈是露骨,似乎一谈到了男女这档子事,大伙便跟着兴奋上来,个个弯腰笑得乐不可支,一副淫秽低俗的样貌现来,仿佛要是不来说上个两句,浑身骨头便会开始发痒难受。
癞痢头张波久始终面露丑陋笑容,待他们嘲笑够了,这才张嘴问道:“听各位说来,那湘华园是没去过的了?”韩长老笑道:“是没去过。咱们这伙弟兄都来自江苏,京城向来少去。那又怎地?”张波久哈哈笑道:“怪不得,当真是怪不得啊。”韩长老笑道:“怪不得什么了?人家铁捕头生性风流,又干你癞痢头啥的屁事来了?”
张波久满脸笑的诡异,说道:“韩长老可知,那梁碧燕其实是男扮女装的花旦?”韩长老正笑得极是开怀,闻言大愕,笑容当场僵住,满脸尴尬不已,真不知要如何来接话下去是好。丐帮群豪亦是吃了一惊,原以为铁衣寒不过是生性风流罢了,听得癞痢头张波久这么说来,自是明白了个中道理,这铁衣寒竟是有着断袖之癖嗜好来了。
铁衣寒这时听得脸容一垮,青白色的脸上一会儿紫涨上来,一会儿又是变得惨白几无人色,那握着刀柄的右手气得微微颤抖不停,当真是恚怒交迸,戟指喝道:“你你究竟是谁竟敢在此胡说八道?”他气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张波久哈的一声,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以为梁碧燕的身分没人知道是么?嘿嘿,那我不妨告诉了你罢,咱们浑帮早注意了你铁捕头已久,你在京城里的所作所为,一举一动,尽都给我们瞧得清清楚楚。那梁碧燕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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