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山突然勒住坐骑,扬鞭示意后面的人勒马,叫道:“前面有人抢劫驼队,咱们不可卷入旋涡。”
罗丽勒住坐骑,向林华道:“林兄弟,我们就在此地歇息。”
林华一怔,讶然问:“歇息?前面有人抢劫驼队,我们怎能坐视不救?”
“我们不可惹火烧身……”
“什么话?行旅应该互相帮助,怎可怕事坐视不救?如果咱们遇上了灾祸,别人置之不理,咱们作何感想?走!”
说走便走,双腿一夹,一声断喝,乌锥马不需鞭策,立即奋蹄狂驰。罗丽急忙策骑急迫,一面叫:“敌众我寡,不可插手……”
前面的罗山吃了一惊,赶忙扭头叫:“抢劫驼队的强盗,可能是南山神豹那群人,都是些了不起的高手,去不得。”
林华一面取弓,一面扣弦一面叫:“你们怕事就留在后面,我去看看。”
叫声中,他已越众而出,乌锥马去势如狂风,只留下滚滚尘埃。
“我们算一份,岂能让一人涉险?”铁金刚大叫,首先策马冲出。
六个人先后跟上,蹄声如雷。
绕过前面的小河湾,便看到前面河岸旁的大道上,十余匹健马绕着驼队兜圈子,骑士们发箭急射,呐喊声惊心动魄。
二十余头骆驼已倒了一半,领队的骆驼已被射倒,难怪不再听到驼铃声。驼队的人有些已被射死,有些躲在伏下的骆驼旁,也用箭回敬。中箭的惨号声动人心魄,驼队的人眼看要被杀光。
罗山发出一声蒙人惯用的冲锋怪啸,拔剑发起冲锋。
林华却用弓箭,五石弓威力可及三百六十步外,弓弦狂呜,第一枝狼牙破空而飞,厉啸震耳。第二枝箭接着飞出,第三枝狼牙又搭上了弦。
十余名劫匪见有人冲来,立即分为两拨,六名劫匪急迎而上,在两百步外,第一名劫匪落马,接着是第二名,第三名,其余三名松了缰,大惊失色。
第四名落马,其余两名一声惊啸,兜转马头逃命。
第五名劫匪发出一声可怖的惨号,掷落马下,右脚向前一蹬的刹那间,脚掌滑入了马镫,被拖着飞奔。
另一拨人马共有九名,一看不对,敌人还在两三百步外,便损失了五个人,等到冲近,恐怕都早已死光了!为首的人发出一声撤退的长啸,十个人落荒而逃。
林华本想追赶,但驼队的人惨号叫痛声入耳,而且有人狂叫救命,他只好一马当先冲向驼队。
驼队共有十八匹骆驼,死了三头伤了十头。八名赶驼的人,只剩下三个,另两人受了重伤,另三人已气绝多时。他们是专走嘉峻关与赤斤蒙古的驼商,这次搭载了西域商人的两袋上品玉石与羚角麝香马宝等珍药,被十六名预先埋伏在此地的劫匪所袭击,贼人损失了一名,但盛珍药的革囊已被抢走了。
其他的人替受伤的人裹伤,林华与罗山找到驼队的主人。罗山一眼便看到主人的鞍旁插着一面红边黄底,中绣两个绿字安西的三角小旗。罗山惑然,用蒙语问:“咦!你们不是已向安西盟交了保护费的么?”
“交啦!交了白银一百两,与八头羊,四匹马。”驼队主人苦着脸说。
“接头人是谁?”罗山追问。
“卫所小台站主青吉思。”
“劫匪你认识谁?”
“不认识,他们的装束像是摩伦族人。”
罗山从死驼上拔下一枝箭,打量片刻说:“确是摩伦族人,但……摩伦族曾与安西盟有交情,为何要……”
林华却不想往下听,既然驼队是正当商人而不是私贩,他一身侠骨,岂能眼见惨事发生而让凶手逍遥法外?急急向罗山说:“罗山兄,我去追凶手,如果等不到我,咱们在卫所见,好好招呼受伤的人。”
声落,他跃上雕鞍,乌锥马发蹄狂驰,遁蹄速飞赶。
罗山也跃上马背,叫道:“我跟你去,这一带我熟。”
两人追至日落时分,追入南面的山区,夜间无法看到蹄痕,只好歇息再说。罗山下马相度形势,指手画脚地说:“由此往东南,是摩伦族的地盘,他们是定居此地的蒙人,牲口藏在山峡内不许外人接近。西南,是小股盗匪活动与藏匿地区,胡乱闯入,时时有被袭的危险。南面山区是附近的大狩猎场,也是十分凶险的地方,咱们追不上了,明天只好转回。”
他们可能在前面一两里之内,明天咱们早些启程穷追。在重要的商贩通道抢劫,他们不能杀了人抢了货便走,这是不公平的,我非追上他们不可。”林华恨恨地说,开始卸下鞍具,准备露宿。
“但……咱们如果深人,将有不测之祸。”
“这样好了,明天你转回去。”
“这……”
“我一个人方便些。”
“不,水里火里,我跟定你了。”
“明天再说。”
罗山睡得香甜,第二天日出东天,方迷迷糊糊地醒来,只感到十分疲乏,头重脚轻手脚发麻这是前所未有的怪现象,他很难相信自己为何居然睡得这么死?为何如此疲惫?
林华不见了,乌锥马与行囊皆失了踪,看睡处的痕迹,显然已走了多时。
“他睡在我身旁,我居然听不见动静,我就这样不中用了?”罗山骇然叫,当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睡穴被林华弄了手脚。
蹄迹很乱,入山不久土质坚硬,而且有碎石地,无法再找到乌锥马奇大而钉了铁掌的蹄痕,关外的马皆不用蹄铁,按理,钉了蹄铁的乌锥马,无法不留下蹄痕,可是,确是没留下任何痕迹。找了许久,罗山不得不绝望地折回,他不敢独自人内涉险,只要碰上三两个放哨的人暗中用箭喷射,不送掉老命才是奇迹。
逃走的十名劫匪,宿处仅相距里余,他们发现有人追踪,因此天明便抢先一步启程动身进入丛山深处。
破晓时分,他们到了一处山口,为首的人下令:“分五个人在此埋伏,不能让那两个人紧追不舍。那骑黑马的人箭法骇人,切记等他们接近,与他们肉搏。”
五名劫匪立即藏好坐骑,伏在两侧的草丛中候敌。不久,乌锥马高大的黑影出现在视线内,逐渐接近。
这一带山路崎岖,马匹不便行走。林华牵着坐骑,逐渐接近了山口。该死的五劫匪如果暗中用箭同时喷射,很可能得手,却认为来的只有一个人,决定遵从首领的嘱咐,要近身肉搏。
近了,林华在五六丈外,便心生警兆,这一带地势凶险,不得不小心。
果然不错,蓦地一声怪叫,两旁跃出五个人影,猛虎似的从五方扑来,五把钢刀急如星火,近身了。
他丢掉缰绳,一声叱喝,“铮”一声拨剑崩开右侧的一把刀,乘势抢入,一脚将持刀的一人踢倒,跃出两丈外回身用蒙语大喝道:“住手!你们是昨天劫驼队的劫匪?其他的人呢?”
其他四人一怔,刚发动围攻便被对方破围而走,而且被踢中小腹的人失去了战斗力,大事不妙。
“是又怎样?”一名劫匪用蒙语喝问。
“是,交出所劫的财货,跟我到卫所一走。”
“你是卫所的人?”
“过路的旅客。”
“你敢管闲事?该死!”
四人向前急冲,挥刀猛扑。林华不再客气,大喝一声,左手接二连三发出了四把飞刀,速战速决。
“啊……”惨号声震耳,四名劫匪先后中刀栽倒。
他先收回飞刀,虎跳而上,一把提过在地上挣扎小腹被踢中的劫匪,按在一座大石下,取一把尚沾有血迹的飞刀,指在对方的鼻尖上,喝道:“说!那五个党羽呢?”
“他……他们走……走了。”
“你们是那一族的人?”
“这……”贼人支吾。
飞刀尖微一用力,刺破了贼人的鼻尖。
“我说!”贼人叫,心胆俱寒地又招道:“我们是从白山来的克昭人。”
“白山克昭人在北面大漠,你们却往南逃,想嫁祸克昭人么?我要割掉你的四肢五官。”
“不……不要。我们确是克昭人,藏在这里的摩伦人帐中,付给他们保护费,已住了两年了。”
“摩伦人的住处还有多远?”
“往东第三座山头南面的山谷中。”
林华不再多问,解对方的腰带将人捆上,搁在鞍背,牵了坐骑急追。
在越过第一座山岭时,便发现前面险峻的山径上,五名劫匪正牵了坐骑鱼贯急走,相距仅半里地,劫匪距山腰的隘口不过里余。
他挂上缰,拍拍乌锥的前膊,飞步向上赶。乌锥通灵,在后面徐徐向上攀。
五劫匪也发现了他,后面两人将坐骑交给同伴,居高临下发箭相阻。
连闪五枝箭,他已追及百步内,用蒙语大喝道:“缴械投降,不然全得死。”
劫匪怎肯投降?不住发箭攒射。人藏在小树后,乍现乍隐连珠发箭。其他三人牵着坐骑向隘口急逃。
接近至八十步内,他不再躲闪,站在一座石后,弯弓搭箭觑个真切,发出第一枝狼牙。
一名劫匪刚探头外出察看,箭一闪即至,贯入匪徒的小腹发出一声狂叫,向前一扑,骨碌碌向下滚。
第二名劫匪大惊,扭头向上狂奔逃命。另三名劫匪已到了隘口,纷纷上马,大概那一带可以乘马了。
他发出第二枚箭,向上追。同时发出一声低啸,乌锥马四蹄加快。
第二名劫匪狂叫一声,丢掉弓箭向下滚。
登上隘口,不久乌锥马到了。他丢掉俘匪,飞跃上马。乌锥马发出一声低嘶,四蹄一紧,在这一带起伏不定的山腰小径上飞驰,宛如劲矢离弦。
劫匪们的坐骑没有乌锥神骏,到了第二座山峰下,便接近至半里内了,丢掉两匹马,鞭策着坐骑急逃。为首的劫匪带了抢来的皮鞘囊,一马当先伏鞍而逃,发出了一声求援的长啸。
求援的啸声,送掉后面一名同伴的性命,箭啸破空传到,走在最后的劫匪飞掷马下,被林华射倒了。
幸存的两匪,绕过山后去了。
林华绕过山后,前面是向南延伸的山谷,地势平坦路向上升,对面有一条大山沟,两匪的坐骑,刚消失在谷口的林影内。他策马追入,毫无顾忌。
山谷蜿蜒深人,谷道愈来愈宽阔,草木葱宠,水草丰茂,好一处世外洞天,小径甚宽阔,蹄痕宛然,可知经常有人马进出。
出了一座树林,前面出现了六七座皮帐,男女老少纷纷走避,有些蒙装勇士纷纷向外抢,各带钢刀弓箭迎出。
两名劫匪不见了,显然已进入帐幕去。
他略松缰绳,安坐雕鞍驰去。
路旁抢出四名壮年蒙人,四张强弓徐张,狼牙箭发出闪闪寒芒。比拟着他作势发射,四双凶恶的怪眼,却明显地流露着惊愕的表情。
他昂然而进,仅瞥了四人一眼,虎目中神光似电,冷然沉静的神色,令四蒙人悚然后退,不敢阻拦。
接近了第一座皮帐,路口拥出二十余名老少蒙人,看穿着,便知中间那位鬓须甚少的花甲老人是族主,右首那头梳怪高髻的人是坐家喇嘛,左首的两个人虽也是蒙装,但显然有所差别,衣裤的式样,表示他们不是这一族的人。
所有的人,皆手按刀靶怒目而视。他扳鞍下马,挂上缰,铁胎弓挂在鞍前的判官头,大踏步迎上。
“像是汉人。”有人用蒙语脱口叫。
他穿的是牧装,佩的是剑;清秀的脸孔,一看便知是汉人,蒙人们一眼便可看出“非我族类”,全部吃了一惊,数十年,摩伦族的地盘内,从来没有汉人光临,难怪令人吃惊。
与蒙人相见,尤其是与一族之酋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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