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乾叱喝一声,鞭声一响,狮回头奔入草丛。
“阁下胆气不弱,真有降龙伏狮之力么?”乔坤问。
“可惜贤昆仲出现得早了些。”他泰然地说。
乔乾摇摇头,说:“你这人似乎很骄傲,目空一切胆大包天。老主人赏识有胆气有个性的人大概不会难为你。乔家四代同堂,第四代的一位小少爷两位女公子可顽皮得紧,而且眼高手顶,老一辈的人你可以应付,但千万别招惹那三位小顽皮,走。”
林华走在两人的中间,一面走一面笑道:“我这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是亦邪亦侠亦霸,江湖声誉并不佳,人称我江湖浪子。我行事的宗旨是,必要时打抱不平,也惩贪官治恶霸,手头困时,也向那些武林名宿打打秋风,看不顺眼,我可不在乎对方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英雄豪杰。阁下最好预先警告那三位小顽皮,叫他们离开在下远一些。”
入谷五六里,到了谷中段,又是一番光景,原来左右又分出斜谷,那是两座草木葱茏,气候温和的山谷。四面高山围绕,挡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寒风,难怪乔家在此安居,确是一处世外桃源,别有洞天。
乔家的宅第位于南谷,接近至半里内方可看到谷口,也看到了,令他动魄惊心的景象,脱口道说:“百兽神君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子女也是此中能手。”
谷口前的五株巨树下,堆着十余座巨石,站着两名穿黛绿劲装的少女,和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穿短打扮的后生。三人身旁,分别蹲着两头狮子,一对猛虎,一对金钱豹,一对千斤巨熊。那情景真教胆小朋友吓昏。
两位少女年十七八,眉目如画,好美,有一双令男人心跳的大眼睛,那一身劲装真妙,妙得浑身曲线玲珑。
十六十八一朵花,她们可不是花,而是与狮虎为伍的母大虫,她们那双傲视天下的凤目今男人心跳,也足以令男人不敢迫视,心中发虚。
为首的少女年长些,挥手一挥,三人跳下石来,迎面拦住去路,问:“乾叔,兽群没将他吓扁?”
乔乾心中叫苦,麻烦来了,实说:“兽群没吓倒他,慧姑娘,老太爷急着见他……”
“等会儿。”小娃娃叫。
“小爷,你……”
“乾叔,你就别管啦!”另一名少女凶霸霸地说,但并不是生气,凤目瞟向林华,左颊绽起一个笑涡儿,神情分明在笑。
“这……慧姑娘,我替你们引见,他……”
“他叫林华。”慧姑娘抢着说。
林华笑笑,颔首打招呼,说:“甘龙早到半个时辰,你当然知道我。称名道姓,你这位驯兽女郎对客人未免太随便了些。”
“哼!在这里想要我们尊称你林爷?办不到,快死了这条心。”
“那么,我也可以对你们呼名道姓了,但不知怎样叫法?”
“我叫乔慧,那是二妹敏,小弟星。你叫我乔慧,没有人怪你。”
“好吧,我就叫你乔慧。岭南乔家的驯兽术天下无双,你家学渊源当然也很不错,身旁的八猛兽足以说明一切。不过,女孩子与猛兽为伍,总有点令人毛骨悚然不敢领教,那些想接近你的男孩子,是否肯冒被噬的风险难以料定。”
“你怕被噬么?”
“姑娘,千万别找在下穷开心。当然,在下不懂驯兽术,杀猛兽却颇有心得。你这四种猛兽中,除了狮子在下不曾见识之外,虎熊豹在下见过多矣,你如果指使那些畜生撒野,我可不敢保证他们的安全。”
“你很自负哩!”乔慧撇撇嘴说。
“年轻的男人不自负,必是庸才。”他傲然说。
“你敢不敢斗我的双狮?”
“有何不敢?只要你舍得,在下可以毙了他们。”
“你敢不敢徒手相搏?”
林华不受激,笑道:“在下从不冒不必要之险,还得留些精神与府上的人打交道呢。向府上索取在下的坐骑与劫匪,还得留住性命踏上万里征程,可没有闲工夫徒手搏猛兽搏取姑娘一笑。”
“进了百了谷的人,今生必须忘却世外事,你还打算出谷?”
“在下的去留,不劳他人关心受制,在下俗事未了,不宜留在百了谷。”
“我们会令你留下的。”
林华仰天长笑,笑完说:“如果你认为在下是易受摆布的人,你就大错特错了,在下要留就留要走便走。”
林华的长笑,登时便激怒了乔慧,她冷笑一声,突然冲上叫:“我却不信由得了你。”
叫声中冲到,乔乾伸手虚拦惊叫道:“小姐不可……”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乔慧玉手一伸五指半屈半伸,直探林华的胸口,香风入鼻,指已近身。
林华不敢大意,在玉指及体的刹那间,侧跳八尺脱出险境,笑道:“岭南乔家的潜蚊爪,五指变化无穷神鬼莫测,擒拿拂脉制穴兼施,在下甘拜下风,算了,姑娘。”
乔慧突袭落空,眼看得手却徒劳无功,不由火起,一声娇叱,再次飞扬而上,这次捷途电闪志在必得,双手并施,一上一下十指如虚似幻,控制了对方胸腹要害部位。
林华再次闪开,叫道:“住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留下你。”乔慧叫,第三次出手抢攻。
他飞退八尺,冷笑道:“你干什么?简直大言不惭。”
乔慧火大了,一跃而上,左手一伸诱招,双脚却来上了鸳鸯连环腿凶狠地进攻。第一腿相差仅半寸,按理,林华挨定了第二腿。
林华虎躯一扭,第二腿不可能落空却落空了,小蛮腰几乎贴胸擦过,间不容发。他不再客气,手一抬,托住了姑娘的腿弯,向上一掀。
乔慧身不由己,被掀得来一记大背翻,刚着地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被林华抱住了,右手勾勒住她的脖子,左手握住了她的小蛮腰,背胸相贴,擒得结结实实。她不甘心,雌威大发,右肘向后猛撞,“噗”一声撞在林华的皮护腰上,如击坚甲,震得她肘尖发麻。
林华手上加了半分劲,冷笑道:“你小小年纪,如果妄想凭武功留下我江湖浪子,我还能在高手如云的中原混?我岂不是白闯了十几年江湖?”
乔慧被抱得浑身发软,男人的气息令她感到有点晕眩,小蛮腰被挽住,那正是最要命的敏感地带,她怎受得了?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怎禁得起大小子的拥抱?她浑身脱力,羞愤交加地叫:“你……你放手,你……”
林华将她向前一推,笑道:“女孩子最好不练武,大姑娘尤其不可逞强。快回家洗净手脚做女红,少和那些畜生在外面野,野得不像个女人,小心这辈子要做女光棍找不到婆家。乔乾兄,咱们走,免得令贵主人久候了。”
乔慧恼羞成怒,奔向石后,抓起放在石旁的一根长鞭,便待奔出。二妹乔敏一把拉住她,低声劝解道:“姐姐,使不得,他不是存心气你,而是一番好意。同时,他的艺业高深莫测,甘家大叔也狼狈而逃,你犯得着和他计较?”
不等她再发威,乔乾兄弟已领着林华匆匆溜之大吉。
乔坤一面走,一面向林华苦笑道:“林兄,你是第一个折服她的人,也是唯一吓阻她不敢纵兽行凶的人。”
“她经常纵兽行凶?”林华信口问。
“怎么不是?这一带山区水草丰茂,野兽甚多,经常有番人前来觅地居住与打扰,而这些番人根本就不识番文汉文,闯进谷来送死。她只要遇上,那八头畜生受过良好训练,便会在她的指挥下,突然偷袭伤人。”乔坤有点不平地说。
“这野丫头确是令人头痛,任性得人见人怕。”乔乾也摇头苦笑道。
“如此看来,令主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林华冷冷地说。
乔乾脸色一沉,说:“奴不可言主非,请林兄尊重。”
“抱歉,在下多言了。”林华笑答,对乔乾有好感。
前行两里地,转过一座山脚,眼前一亮。南面的山崖依山而筑了十余栋楼房,花木扶疏美景如画,外建短栅,前临清溪。溪前三面平原,草木丛生,上空飞鸟翱翔,下面麋鹿成群,牛羊结队,见人不警。
“咦!你们豢养了不少猛兽,这儿怎会有麋鹿一类栖息?”林华讶然问。
乔乾向东南角一指,说:“这些善良的小兽,都是从那一带低矮的山岭来觅食的,我们的猛兽禁止在这附近活动,它们栖息在后谷,限定在西北一带山岭猎食。猛兽的食量大,不自行觅食怎供应得起?狮子每天需一头全羊,这儿的冬季有五个月,而冬季猎食不易,每头狮每冬需羊一百五十头,那还了得?因此平时皆由主人派子弟带出外面猎食,并将猎物风干窖藏准备冬粮。不瞒你说,一年四季,咱们都为那些畜生奔忙,苦咦!”
“所以有时候须到蒙番的部落掠得牲口。”林华不动声色地说。
“这个……”
“所以你们须与安西盟取得谅解。”
“咱们不谈这些。”
“你们共有多少猛兽?”
“狮虎豹熊共计卅二头,其他小兽多至百余。”
“狮子只有六头?”
“有八头。景泰四年,主人在土鲁番人手中,夺获一对狮子,多年繁殖,目前已有八头。六年前,南山魔女硬索去一对小狮,至今不知怎样了。”
“南山魔女是谁?”
乔乾向东南群山深处一指,脸色微变地说:“那是一个奇美丽可怕的女人,她说住在山的那一边,姓甚名谁是何来路,咱们一概不知。老主人居此三十年,足迹不敢越过前面那座峰头,也严禁谷中的人前往。”
“你见过那魔女么?”
“没见过。”
“大概已成了老魔了。”
“不知道。连安西盟的人,谈起南山魔女也人人变色,据他们说,仍然是个千娇百媚的年轻女人。”
说话间,已到了木栅外,栅上一幅横匾,上面刻了四个字:“百了山庄。”四头黑猿高踞栅上,目光灼灼注视着客人,龇牙咆哮,神情狞恶极不友好。
乔乾长鞭一挥,一声低喝。两头黑猿跃下门后,灵巧地取下门闩拉开了栅门。
“林兄请进。”乔乾肃客人庄。
林华不再客套,昂然直入。穿过花径,到了一座大楼前,门两侧,两头俗称山魈的猿猱往来不停地奔走,两双火眼金睛凶狠地盯视着客人,喉间发出可怕的怪啸,头如狮嘴如狗肌肤漆黑,狰狞可怖,四爪不停,人立而起高有六尺,好大的猿,像是猿中之王。
沉重的中门闭得紧紧地,边门倏开,突然窜出两头黑豹,从阶上跃起,凌空猛扑林华。
林华扭头一看,乔乾兄弟不在身后,居然平空失了踪。他无暇多想,不退反进,挫腰前窜,从两黑豹之下窜上阶,猛地一脚踢向中门,在轰然大震中,转身向后,手中多了两把飞刀,屹立如山,作势掷击两头黑豹。
“好身手!”门内有人叫。
“少指使这些无知畜生献宝。”他徐徐转身说,飞刀归鞘。
两头猿猱两头黑豹,隐入屋侧的花木丛中不见。
门闩被他踹断,中门大开,门内站着三个人。中间那人须眉皆白,相貌威严。另两人一老一少,老的年约古稀,少的也有四十出头。三人身材高大,健壮魁梧。
“阁下胆气高人一等,了不起。”乃是中间的老人发话。
“好说好说,前辈夸赞了。不请在下登堂致候么?”他相当冷酷地说。
“请进,老朽慢客了。”老人歉然地说。
“前辈如果再存心相戏,下次尊驾的灵兽可能有死伤。在下来得鲁莽,前辈尚请担代一二。”他不亢不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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