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地在空道上奔驰,司机可能急於摆脱我们,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给开成了十五分锺,我们一下车,车子嗖一下就不见了,可见司机不待见我们这趟乘客。
自己往餐馆里走,刚坐下位置,陈东就在对面坐了下来。
我点完东西,他大模大样地拿过我的餐谱自己点。
“我跟你很熟?”服务生走了,我问他。
“熟。”他说,面不改色,“床都上过了,你说熟不熟?”
我哼笑了一声,随後他面色也好看了些,“你别跟我倔好不好?告诉我那人是谁?”
倔?这到底是谁倔了?
“有烟没?”我摸了自己身上,烟放书包里头了,没带。
“没。”他皱皱眉。
“出去买。”我对他说。
“吃完饭再说。”他回著道。
我站起身打算自己去,他也跟著起身,忍气吞声地说:“吃完饭再去买成不成,你看,菜都上来了。”此时,服务生端著小菜上来了。
我又坐了下来,陈东的手机响了,他接起,说:“是呢,妈,在跟朋友在外面吃饭,就小明,嗯,晚上就不回来了,成了,我都在家乖乖呆一个星期了,你还想我怎麽样?我这麽活泼一人,你不能把我当闺女养啊……知道了,知道了……好……你跟爸说声,就这样……”他挂完电话,又按了号码。
“晨晨?”
“我跟你说,我告诉我妈我现在跟你一起,晚上也不回去了……你问那麽多干什麽?……我妈等会肯定会打电话到你家去,你别接,你不是说你们家今晚就你一人在吗?得了,我今晚有点事……对,重要事……你别跟我噜嗦,不是有来电显示吗?我家的,陌生的电话一律不接……”陈东挂完电话,把他点的鸡肉饭里的鸡肉扔给我。
我扔了回去,“我不吃这个。”
“你就吃吧,瘦得跟竹竿似的。”
我懒得问他刚才干嘛跟他妈撒谎。
陈东吃了两口,喝了口水,说:“我这阵子被关屋里头了,上学放学老爷子都派了人来接送,搞得跟旧社会公子哥似的,差点没把我憋疯。”
我刨著鱼骨头,拎出来扔桌上,继续塞一大口咀嚼,没看他。
吃完这一口,全都吞肚子里了,张口:“如果你们家不让你跟我往来,依著他们就是。”
陈东没说话,拿筷子撮了两下米饭,转移话题,“你脚现在怎麽样?吃完饭我们去趟医院吧?”
“你烦不烦啊,我不告诉你没事了吗?”我暴躁地把筷子扔掉,妈的,好好的一顿饭就听他一个在嚷嚷,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我站起身,就往外走,“去哪?”他抓住我的手。
我瞪他,不想说话,挣掉手……他掐得太紧,又是一翻牵牵扯扯。
“你不是说饿吗?”
“我气饱了。”回过头我怒吼。
“你气什麽气?”他睁大眼问。
“我……”刹那语塞,妈的,我气什麽?靠……我一屁股重新坐下,把他的手狠狠打掉,拿起筷子继续吃。
把嘴塞得满满的,我不想跟他说话。
“你气什麽?气我家不许我见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人会喋喋不休跟八百年没说过话似的。
我让我的嘴忙著吃饭,不想跟这人噜嗦。
“跟你叔叔作对的那人……”陈东顿了一下,才说,“是我爸的第八个弟子,我八师兄,这个你也应该知道了吧,他跟我们家关系挺好的,所以我妈就想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多接触的好。”他咬了咬嘴,说:“可我想见你。”
他头都低桌子上了,我把饭全吞下,敲敲他的碗,说:“吃饭。”
他抬头看我,我喝著水,呼了口气,看著他的脸,揉著疼痛的头说:“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我们的事是我们的事,不相关。”
陈东眼睛刹那亮起,那光刺得我不想看他,看著满是灯光的街道,怪物张开了他的嘴,而小孩却一无所知。
我的头,痛极了,心却冰冷一片。
利剑44
利剑44
还是去了医院,陈东排队挂号,找科室,我跟在他身後,途中他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掐了。
我想他没有想过为什麽自己会对我这麽关注?他认为获得我的喜欢很重要,却没想过这背後的涵义。
看完病,走在遍布灯光的街道中,我说:“我先回去了。”
伸手拦车,他也没说话,看著我坐近车里。
在医院消完炎,又涂了药,一身药味,叫车子在一家旅馆面前停下,我走到公用电话面前打了叔叔的手机。
“叔,我晚上不回来了?”
“什麽?”那边暴喝,“大晚上的你乱跑,还不回来,你想干什麽,你爸不在,你就胡作非为了。”
“没有,我下午打了架,在医院上了药,满身药味,回来妈妈跟奶奶得担心。”我诚实地说。
“什麽,打架?”我叔在那边紧张,“有人欺负你?”
“不是,”我轻描淡写,“校外的小混混勒索我,并不知道我是谁,这是意外。”
“你……”我叔在那边深吸了口气,“你马上给我回来。”
“我伤得不重,”我静静地说,“叔,你想让老人家跟我妈担心?”
我叔沈默,我听见一阵脚步声。
“叔,你把电话给我妈,我跟她说句话。”家里电话早扯了线,要不我也不想打到我叔手机上。
“陈东,你不能骗我。”我叔沈重地说:“张家就你一根独苗,出了事叔负不起责任。”
“叔,你要相信我,我也是张家的男人。”我对他说,“把电话给我妈吧。”
耳边响起我妈的声音,那边疑惑地说:“健儿……”
“妈,是我,我今晚就不回来了。”我说著。
“看电影看那麽晚?没事,我叫你叔开车来接你。”我妈说。
“没有,碰上一个同学,在跟人打架,要送医院,我可能要陪一晚上。”我扯著谎,语气跟平常听起来没什麽区别,我想我天生就是个能蒙人的怪物,连自己家人都骗。
“伤得重不重啊?”我妈马上担心起别人来了,她尽管泼辣但很善良,所以我知道扯什麽的谎来让她信服。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对家人说谎的,以前偷父亲的玉器,不管有没有抓到,他问我:“你想偷?”
我就会回答说:“是。”
我从来不对家人说谎,这阵子却说得比较多,并且说起来倒也不觉得心虚或者别的什麽心酸之类的,我突然觉得,如果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撒点谎又如何?就算欺骗一辈子也是无所谓的,只要不真正伤害他们就好。
“有一点,我联系到他们的家人,可能要晚一点过来,所以我打算称陪著。”我这样说著,如果说找不到家长,妈妈就会马上过来。
“那好,他家家长过来了,你打家里电话,我把电话线等会就拉上,我叫你叔叔来接,要不打你叔叔电话也好。”
“知道了,妈妈,但我想明天早上回来也不迟,我晚上就在医院找张床睡了,你看行吗?”我问著她的意见。
“那……那也成,你小心点。”我妈说叮嘱了一翻,才挂上电话。
我交完钱,回过头,看到陈东那张脸,他寒著脸:“哪个小混混抢你的钱?”
我皱眉,咬著牙说:“你他妈跟踪我。”
陈东狠狠地问:“谁他妈敢?”
公用电话面前的老大妈看著我们,站起了身,拿起了鸡毛惮子作防卫状。
“你想在这里耍狠?”我问他。
不等他回答,我走近旅馆,开房间。
他拉住我,我回头,暴躁:“你到底想干什麽?”
“找家好点的。”他拉著我往外走。
“滚,老子就要这家。”身上没带够钱,身上的数目只够住这个价位的。
他位住我的手不放,抿著嘴。
我深吸了口气,“你到底放不放?”
“不放。”他斩钉截铁。
“陈东,你给我滚。”我指著大门。
开房的小姐看了看我们,溜走了。
“走。”陈东只是拉住我的手,并不拉我的人,我不动他站著不动。
“我他妈的不是公子哥,只住好的,我有张床就能睡。”我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滚。”我大吼出声。
他就站在那里,来开房的两对情侣听到声音倒是从大门走开了,开房的小姐又溜了回来,弱弱地说:“你们有事,可不可以外头谈?”
我一眼瞪过去,她马上跑到电话机旁边,“你们不走,我就叫警察了。”
我头疼极了,看著执拗拉著我不放的陈东,闭了闭眼,率先往门外走去。
陈东又过来拉我,我瞪他,“你还嫌不够丢脸。”
他转过眼,装作不看我,我一走,他又跟上。
我停下,他跟著停下。
我走,他跟著走。
我停,他停。
走,他走。
玩了五分锺,我腻了,“陈东,你能不能滚开我的视线?”
他又装作不认识我,眼看向别去。
我刹那觉得好笑,也笑了起来,他回过头,傻傻地看著我笑……然後我听到他说:“张健,你真美。”
PS:这段真的写得很美,你们有没有具体想过张健这个人,冰冷的神情,却有一种极具诱惑性的脸,很挺直的鼻,很薄的唇,有点向上的不浓也不淡的眉毛,还有那如刀刻般坚硬的下巴,他冷酷,也有漂亮的眼,像冰像水,他一笑……那是怎样的风华?陈东为他迷倒,真的不奇怪。“美”我以前认为那是一个极具女性的词,但後来年纪大了,体会过各国的极具男人魅力的风情後,我的所知词汇里,真的只有“美”字能形容一风华绝代的男子。
利剑45
利剑45
我们总是要为我们所做的付出代价的。
“美?”我想嘲笑他,但看到他嘴边的线条,我咽下嘴里的话。
我其实,真的,不想揭露他美好的感觉,他那一瞬间是迷恋我的,是为我所倾倒的,但这代表什麽?
是的,什麽也不能代表。
他迷恋我,却不是会发生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环。
我看向他:“去哪?”
“那边有个宾馆。”他指了指,小心翼翼地握过我的手,“我们去那好不好?”他不是在哀求,但已经尽量舒缓了语调。
我没应声,由著他牵著我走。
在宾馆的前面,并不是很明亮的光线里,他放开了我的手,还问我:“我们进去好不好?”
我当下就笑了,把头掩到直立的外套领子里笑,“好。”我清晰地回答。
他开了房,交完压金,在电梯里,他拿著房卡说:“张健,你能不能喜欢我?”
他又老调重弹,我实在厌烦,冷冷两字:“不能。”
他没答声,只是腿脚重得踢了电梯墙壁好几脚。
进了房,我掩住自己,把被子全盖住全身,可能是累了,让我不想再跟他勾心斗嘴,我的心只是疲惫而不是伤。
伤?我在想到伤时想我有没有伤?好吧,他伤我还伤得不够彻底,我还有一点点关於浅薄的关於他的伤……他躺在我的身边,我竟然迷恋他的身体的温度?
“我想睡在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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