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月,没有任何电话打过来,看来这个尝试八成是泡汤了。
距离四月十八号还有三天,直谷的订婚喜日越来越近。
接下来的几天,不知是怎么了,我的吸引力大大加强,来饭店的女顾客都会跟我要电话号码,我告诉她们不是,不告诉她们也不是,但酒店规定不可以拒绝顾客的要求,包括索要电话号码,我的女人缘似乎是越来越好。
一个大姐都快五十了,她老公是谁不大清楚,但似乎很有权势,我叫她继香姐。她们这些贵妇人,可能是太空虚了吧,只要是我闲下来的时候,保准会有这种大姐级的给我打电话唠嗑。我怕是近海由子给我打电话,所以不敢关机。
被直谷暗害未遂以来,我一直住麻宫家里。花山鸟几次过来找麻宫,都被麻宫拦在门外,那只鸟却也就那么乖乖地离开,看来麻宫真的是他的克星。
我问麻宫:“你和花山鸟是不是青梅竹马?”
麻宫不置可否。
我又问:“那这么多年,你和他之间有没有……”
麻宫眨巴眨巴眼,棒棒糖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连忙说:“我相信你。”然后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
他看看我,无奈地摇摇头,把棒棒糖拿出来,说:“我和小鸟从小就能玩到一块儿,感情超好,小鸟本性并不坏,但就是缺心眼儿,不会哄老人开心,所以佐一郎不喜欢他,我们稍微长大一点,佐一郎就不许我和他来往,我的客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忙,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几乎没有,后来佐一郎死了,小鸟为了我入狱两年,这过程中我去监狱看过他几次,他在里面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夜神在监狱里陪他一块儿坐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直谷把小鸟保出来的,其实小鸟还是在监狱里更安全些,跑出来就容易惹祸,花山会长的孙子就这么一个活下来的,直谷是想弄死他。”
我说:“弘谷集团虽然落入了直谷之手,但花山会长的孙子总算有个人能压得住他,不然,那只鸟早就被直谷找到错缝子给弄死了,花山会长泉下有知也该有所欣慰。”
麻宫说:“我能压住他一时,却压不住他一世,只怕是……”
我的手机突然想起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麻宫斜视着我,把棒棒糖放入口中,不说话。
我够过手机看了看,一串不熟悉的号码。
“又是顾客?”他问。
“嗯。”我点点头。
他运了口气,爬起来,到阳台取了一块儿浴巾,钻进浴室泡澡。他知道我这个电话只要一接起来,一个小时之内肯定挂不掉,酒店的差事真不好干,基本上就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服务。
我真想按挂机,可是考虑了几秒钟,还是接起来,毕竟还要接近近海由子,而且这份工作收入比较可观,如果得罪了顾客,遭到投诉,把工作丢了岂不是鸡飞蛋打。我按下免提,把游戏机静音,打算一边打游戏一边陪她唠。
我发嗲地说:“继香姐,这么晚还没睡呢?”
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沉静、哀伤,像是尘封了千年之久。
“薰,你在哪。”
……
……
这一刻,我完全僵硬了。
是直谷。
他居然就这么平平常常地打过电话来了,难道那天在饭店的包间里被他识破了?他的那番未加改动的台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
既然他知道我没死,为什么不再尝试杀我?难道他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我想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他要继续派人来杀我,我只能赶快从麻宫家搬出去。
他在电话里静默地等了很久,之后又听见他说:
“后来我找过你……但你搬走了。”
我默默地冷笑着,“你都是快结婚的人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他仿佛有些哑然,过了一会儿,说:“我想见见你,可以么?”
“你是怎么弄到我电话的?”
他说:“这还用问,你不知道希尔敦酒店是弘谷的么?”
我点点头,但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就算死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只是,只是,对他这种人感到恶心。一个曾经把你宠到天上的人,在一息之间却要把你置于死地,只为掩埋自己的过去,重新装饰一下,再拿出去卖个大价钱。他肯定是人格分裂。
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不想见你。”
我挂了电话。
过了很久直谷也没有再打来。
我的心情沉入无底冰窟,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应该听三上的劝告,不沾他,或许现在我会跟麻宫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或者是跟东条,跟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很幸福,除了他。他彻底摧毁了我对感情这东西的信念,也耗尽了我对未知世界的热望。现在的我,是亡魂,活着只为复仇,但我心里清楚,整跨他几乎是一种想象。
我推开浴室门,湿热的潮气充斥整个房间,麻宫在水里加了牛奶,因此满屋子的奶味,我坐在浴缸旁边,伸手撩起水往麻宫身上洒,他醒来,睁开眼,惊奇地问:“咦?今天这么快?”
“嗯。”我继续往他肩膀上撩水。
他仔细瞅瞅我:“怎么啦?”
“麻宫……”我俯身吻了吻他细滑骨感的肩头,“我要搬回去了。”
“为什么?”
“没什么。”
麻宫立刻坐起来,眉心微微蹙起来,“那个电话是直谷来的?”
我点点头。
他抓住我的手,坚定地看着我:“池田,我不准你再去找他。”
我反握住他的手,苦笑:“我不是去找他。”
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发尖的水珠滚落在我身上,“我需要你。”
“我知道,我会来看你的。”
“不,我没有你就会窒息,我再也无法忍受那种日子。”
我看着他,抿抿嘴,“麻宫,我今天很高兴。”
他伸出一条湿淋淋的胳膊,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把额头靠在我的额头上:“池田,无论是什么,我们一块儿去面对,我再也不想失去你。”
此刻,我真的是感动地说不出话来,但我又怎能把危险带给他。
他从水中站起来,通身充满牛奶的芬芳和细滑,他走出浴缸,将浴巾裹在小腹上,点燃一根烟卷,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疑惑地跟在他身后,走入书房,他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他交给我,我接过来,看见一个非常惊人的画面。我的眼睛盯在那上面。
“这是……”
照片上面有一个我非常熟悉并为之魂萦梦牵的东西,就是麻宫的后穴,可以说这张照片冲印得相当好,清晰度绝对是够高而且都没有色差,两根细长的手指挂着银丝,停在那个粉色的漩涡旁,一根食指,一根中指。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实在看不下去了。
麻宫撇了一下嘴,“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好看啊?”
“这、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很久以前。”他轻轻吐着烟雾。
“那这个手,是……谁的?”
他说:“是直谷千夜。”
我顿时石化。
“……”
麻宫指着照片上说:“过去他都在上面的。”
我点点头,“知道。”
第一次和直谷做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你看他手上有什么?”
我说:“不太明显的茧子。”
“没错。据我所知,他是左撇子。”
呼吸停止,
说话停止,
一切停止,三秒钟。
“是他杀了信孝?”
麻宫不容置疑地眨了一下眼睛。
直谷会杀了一切阻挡他的人,包括亲人、恋人……
。
第57章 第 57 章
但是,我忽然又想起,“可是那天,我和他……”
麻宫用力捻着烟蒂,瞥我,“做了一夜。”
我点点头。
他问:“你确定你中间没睡过去?”
“信孝出事那天,我记得我们确实……”
我竟然记不清了,那么关键的细节,我中间有没有睡过去,哪怕是一个钟头都足够直谷行凶了,可我竟然没有印象,只记得我们不停地做不停地做,一整夜。
麻宫说:“你以为你是神,他给你用了药品。”
我说:“那更不对,他应该希望我睡过去。”
麻宫说:“你知不知道,弘谷集团实际是研发新型药品的?”
我早就怀疑这个,居然真被我猜中了,那种长效镇静剂就是弘谷的研发成果,仿佛与国家特工组织有诸多瓜葛。
“难道有抹去人的记忆的药品?”
“那也说不准。”
我想起那天我从警察局出来,直谷显得异常兴奋,他执意要在车上做,仿佛一刻都忍受不住,我们的车一路闯了无数个红灯,最后停在帝国大厦门前,直谷双腿发软,是我抱着他下车的,而那时,我也有种欲壑难填的急迫感,于是到了房间里我们就缠在床上,那一夜特别销魂。可是我前前后后根本没吃东西,连一杯水都没喝。
我说:“可是,直谷何必亲自动手?”
麻宫看看我:“这种事换了我也不会交给别人去做。”
我说:“就算他杀了信孝,警察局拿他也没办法。”
“不错,现在是拿他没办法。”
我转眼看着麻宫,“你是说,如果有一天他失去高位,到时候再指控他谋杀,他就会死。”
麻宫说:“如果你可以把第一步做到,我就可以把第二步做到。到时候我们俩远走高飞,去过平静的日子。”
“那……你的小鸟怎么办?”
他顿了顿,“小鸟,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直谷真的连花山会长唯一的孙子也要杀?”
“他必须那么做。他连信孝都可以亲手杀,别说是小鸟。”
“他不是已经改了花山会长的遗嘱吗?”
“对外界,花山会长还没有死,遗嘱肯定有好多份,分别在花山会长的私人律师手里,而直谷不能在短期内全部查到,但如果小鸟一死,遗嘱就作废了,到时候,直谷再对外界宣布花山会长的死,所有的产业必定会转入他的名下,因为他在法律上是花山会长的养子。花山会长给了他名分。”
我说:“那,你呢?”
他摇摇头:“大伴没有给我任何名分,我们在法律上毫无关系,大伴只把香舍里酒店和同志俱乐部遗赠给我,剩下的全部捐了。”
“那我明白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池田,我不是为了钱才跟你说这些。”
我看了看他,摸摸他的手,“我知道,你想多了。”
之后不久,我从麻宫家里搬了出来,回到了内海椰树的别墅里。还有三天,直谷就要和近海由子订婚了,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中,他此刻应该是春风得意,可是,在电话里听见他的声音似乎有点伤感,还是我直觉出了问题,他不但伤感,而且比起以往似乎不再盛气凌人。也许在他心里,杀了我是迫不得已?不可以的,不可以的,不可以的,我怎么会对他产生一丝同情。
三日后,直谷和近海由子订婚的消息传遍了全世界,当今世界的两大顶级财团联姻,这桩婚事引得人人唏嘘,人人起哄,报纸上说如果就这么强强联手下去,那些下层的中小企业在几年内一个个地都要被吞并,垄断帝国的崛起在所难免。直谷就是帝国的国王。
很久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地喝酒,也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落寞,我摇摇晃晃地走进家门,旋开吊灯,一个美丽的人影坐在沙发上。
“千、千夜?”
我用力支起眼睑。
那人朝我走过来,一双细长的手臂托住我的脸:“你好好看看。”
淡棕色的卷发,瘦削的脸颊,浅粉色的唇瓣……是麻宫。
“你干嘛喝这么多?”
我一头栽进他怀里,再也没有力气抬头。
他说:“还说你不爱他。”
我趴在他肩膀上,用力抑制含在眼底的眼泪,倔强地摇头:“我没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