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了每次看到卿越都皱皱眉头,乐胜倒真没做什么。可乐胜对卿越的这一态度成功使得卿越被学校里的大部分男生所不齿。卿越的母亲通过学校老师得知了这一情况后十分担心自己的儿子在新环境下没有同龄的男孩子和他玩,更担心自己的儿子会因此而渐渐变得沉默,便鼓励卿越和镇子上的其他男孩一样去玩滑雪。
第一次抱着滑雪板来到那群孩子聚集地的时候,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孤零零,孤零零的看着不远处的男孩子们,也同样看着在人群中分外耀眼的孩子王乐胜,难以辨别的皱起眉。
显然,卿越的到来没能够受到占领了这片山头的小鬼们的欢迎,乐胜更是十分不悦的令卿越快些回去,免得受了伤向家里人哭诉,让他们有麻烦。卿越本只是想遵照妈妈的意愿到这里来晃悠一圈的,却不曾想受到如此的轻视,甚至是嘲讽。
如此,便新帐旧账一起算。卿越干脆发起了狠,跟着乐胜从最陡的坡度直接冲下去。
最陡的坡度,那是一个让人单单往下扫一眼都会觉得双腿发软的一段旅程。在这里,即使是那个常年在这里玩滑雪的小集团,除乐胜和几名主要成员之外也不会有几个人敢于尝试去挑战它。然而卿越这个只接受了几天训练便被妈妈推着跑过来的冒失鬼居然就这么跟在乐胜的后面滑下去了。
所以,当这一幕发生的时候,那群小鬼头们都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看着卿越那越来越小的身影,片刻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惊恐万分的对着下面大声喊着:“乐胜!那个小鬼他下来了!他真的下来了!就在你的后面!”
一边喊着,小集团里地位比较高的几个滑雪好手也各自滑下去进行支援。
原因无它,这条陡坡会通往茂密的松柏林,若是没有丰富的滑雪经验和纯熟的技术,便会在滑行中不断的被迫加速,一路滚落下去,直至撞上那片树林。那样……就绝不只是断几根肋骨的事了。
眼见着卿越已经因为高速滑行不稳而滑倒,朝着树林而去。被他超过的乐胜大惊失色,立刻什么都顾不上的加速滑行,好不容易才滑到卿越前面,想要拽住他却只是拽到,令他缓了缓势头后又继续向下滚落。
最后乐胜拼尽全力才勉强在卿越撞到一根粗壮树干的前一刻再度超过他,可此时抓住他令他停止已经不可能了,只得一个大回转滑到卿越之前,背抵那根着树干,双手用力抵御住卿越向前的冲力,自己却是硬生生的成了肉垫。
所幸,之前的那一下让卿越向下的冲力缓了很多,这才没有令乐胜受伤,只是跪在地上猛烈的咳了很久才在大家伙儿的嬉笑中缓过气儿来。
“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下次一定会自己保护好自己,努力不在下坡的时候滑倒!”
“什么!你还敢有下次!?还敢有下次我就把你绑这里的树上!倒吊着绑!让狼抓了你喂小崽子去!”
这便是卿越和乐胜那让人哭笑不得的不打不相识。那以后么?乐胜每天都像防贼一样的堤防着卿越到最陡的坡脚那儿去滑雪。认识到这家伙就算是技术奇烂着也敢去那儿,乐胜便再不敢怠慢的把自己的技术逐渐教给了卿越。
凭借着自身奇佳的协调能力,平衡力还有领悟力,卿越的滑雪技术突飞猛进,也再不受到轻视,在短时间内成为了那个小团体内的核心人物之一。而自那日起确立的小团体关系便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今年有兴趣试试单板滑雪么?”
“单板?”
“对,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像滑板的玩意儿。它比现在只有我们几个敢玩的高山滑雪还要更刺激。而且技术更灵活多变。用单板滑雪……我们能做到的比现在更多。我这次离开镇子这么久就是为了去外面考察单板滑雪。
这个项目虽然在其它国家已经很成熟了,但在我们希蜀,它才刚刚起步,普及率相当的低下。在国际赛事上,希蜀在单板滑雪上所取得的名次也比传统滑雪项目要低太多了。冠军奖台上更是从没出现过我们国人的影子。所以,我想说……你……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代替我们的国家去到世界的舞台,滑给更多的人看?”
岔路
“你……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代替我们的国家去到世界的舞台,表演给更多的人看?”
在换上滑雪装备的时候,乐胜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的说出了这段话,眼中闪现着令此时的卿越所无法理解的向往,这使得他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转头看向对方。看到如此的卿越,乐胜宠溺的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才想说些什么,就被其他赶来的同伴打断。随后,许久不聚的那群男孩子们便闹哄哄的从他们所在的山坡上一冲而下。
那是卿越和乐胜不打不相识的险坡,在一连串坡度不一的陡坡后就会冲向茂密的松柏林。换上了单板滑雪板的乐胜在众伙伴们的起哄中踩上新装备,小腿一用力便直线冲了下去。他在大坡度向下的雪面上不断的变换着动作,飞溅着残雪,滑出令人惊艳的曲线轨迹,展示着他半年来的学习成果。
忽然之间,乐胜冲向一个向上的坡度,依靠前期的加速得来的力量向上来了个看起来极其轻松的侧体转身空翻两周半,而后稳稳落地。这堪堪引发了一连串的惊叫声,几名技术不错的男孩见此情景也纷纷摩拳擦掌的准备就位,展开他们的滑降……
怪叫声,大笑声,以及滑板在雪面上滑行的声音响起。大家纷纷沿着不规则的曲线路径前行,炫耀着各自的技术,时不时的朝着不远处的同伴喊上几句话,互相超越着,体验着极限的刺激。
卿越作为这个小团体的核心人物之一,更是和换上了单板滑雪板的乐胜一起冲在了队伍最前方的第一集团中。可今天的卿越看起来却是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他似乎完全跟不上乐胜,也没有了前一年玩滑雪时的轻松模样,仅是十分吃力的跟在冲锋陷阵的第一集团里。进入松柏林的时候甚至避转不急,险些撞在了一刻树干上。
惊险的避开后看到了不远处乐胜若有所思的目光。卿越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后咧嘴笑着大幅度的朝乐胜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却没曾想乐胜竟是单手把滑雪板夹在胳膊处后向他走来拖起人就走。他向滑过来的伙伴们示意让他们先走,自己则是拽着卿越一路往他们的滑雪路线所不经过的区域走去。
“乐胜?”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滑雪技术会退步这么多?半年没滑雪就能退步了那么多?如果真的是这样,今年可得好好给你恶补一下,开春之后也不能松懈下来得定期找地方滑雪去。”
“真的……退步了那么多?”
“是!退步很严重!你肯定没按我说的在家练习滑雪的基础动作!生疏也就算了,可你居然连滑雪的姿势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变型,这可比技法变生疏要麻烦多了。今年冬天可得好好练习才能练回来了。可恶!我才离开半年,你小子怎么就弄成这样了?我本来还想今年开始带着你练习单板滑雪的,现在……算了!你干脆给我直接练习单板,大不了把你回炉重练!”
看到乐胜头疼得快炸了的样子,卿越忍不住笑了起来,被乐胜看到后火气上涌的按住脑袋蹂躏之。抱住头被按到雪地里,好不容易滚了好几圈才挣扎着爬起来。
“我想……姿势变型可能是因为我最近一直都在练习花样滑冰的关系?其实也不能算是最近,也练了大半年了。不过,滑雪我也会好好努力的,一定不松懈的继续练回来。”
卿越好不容易把头发上的雪都拍下来,说完这句话却发现乐胜竟是完全愣住了。
“你说什么……?你……你居然去学花样滑冰!?”
“是啊,怎么了?”
“不许!不许学!立刻停止花样滑冰的练习和课程!”
“可、可是……为什么?”
“见它鬼的花样滑冰!你难道不明白么?花样滑冰显然是只有娘娘腔才会去做的运动!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你就是因为你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有胆识有担当的男人!直到后来你用你的滑雪告诉我,你是个胆量过人值得敬佩的男子汉我才对你完全改观,可你现在……你现在居然告诉我,你要去学那个!?
我勒令你立刻停止和花样滑冰有关的一切事务!从今天起每天都和我一起练习滑雪,还有两个月就是地区选拔赛了,我会去拜托我的教练一起带你!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杀进地区代表队!除了你……没人有这个资格!”
“不……”
听到乐胜的话语,卿越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说出这句之后,他低下头思考了许久后迟疑的开口道:
“我……喜欢花样滑冰,很喜欢。我曾经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滑雪。可后来我才知道,并不那样的。玩滑雪……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证明自己,到了后来……我则是因为喜欢上了和大家在一起的感觉。但现在……我想我已经找到我真正喜欢的了。”
“你真正喜欢的!?那么你是想对我说,我最好的朋友,唯一承认的人,他真正喜欢的就是像一个娘娘腔一样在冰上跳蹩脚的芭蕾舞!?”
乐胜想,自己大概是被气疯了才会说出如此激烈的话语。当他听到卿越说自己喜欢花样滑冰的时候,他是生气着的,但他更多则是想要把卿越拉回来,把他拉回到属于他们滑雪世界。可他却未曾料想到一直被自己当成是弟弟来照顾的卿越竟然会对他所说的话无动于衷,拒绝自己想要抓住他的手,甚至……还以那样的表情说着自己喜欢花样滑冰而不是滑雪。
这算什么?他们曾经如此快乐的在一起滑雪的时光又算是什么?如此的想法侵占了乐胜的大脑,令他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被背叛的感觉。这催使他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好!既然如此,从今天起,我便没有你这个朋友了。再见了,十三岁起突然想去练习花样滑冰的男孩!”
乐胜转身前的冷哼声和轻蔑的眼神令卿越的略显单薄的身体猛得一颤,双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他就这样呆呆的,呆呆的看向乐胜离开的方向。不知所措的靠着一棵高大的松树缓缓坐了下来,久久不能回神。
【那么你是想对我说,我最好的朋友,唯一承认的人,他真正喜欢的就是像一个娘娘腔一样在冰上跳蹩脚的芭蕾舞!?】
乐胜永远不会知道年幼时自己因怒气而说出的一句无心之言会令这个神经过于纤细的男孩内心受到多大的冲击。而这句话……在日后更是成为了挥之不去的魔障,紧紧的箍住了卿越,令他无法喘息。
即使在离别时分说着“永远都不会后悔”,却也无法改变他内心的自责。而那种自责……越是长大便越是无法甩开。每每看到那个让自己有着强烈守护意愿的纤细少年在闪光灯的追逐下微笑着,在一个个尖锐问题和恶意评论下低垂着眼帘走向冰面时胸口隐隐作痛……
然现在,只是当时。
自那天乐胜的愤然离去之后,学校里的日子也变得不同于往日的平静。大家看到曾经关系如此亲密的卿越和乐胜居然在几天之内变得形同陌路。由几乎一直同时出现骤然变为相见不相言。这令男孩子们傻了眼,也让女孩子惊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