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手里拎着的冰鞋,卿越歪头想了想,最后拿出了自己攒了两周的零花钱走了进去。
一走进场地,他便能感受到那与自己接受滑冰训练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冰场里人很多,多得让卿越很不习惯,可他们之中却连能够正确使出基础步法的人都十分鲜有。可以看得出他们大多数都是过来玩的。很多人人虽然连外沿的扶手都不敢松,甚至有些人时不时摔个底朝天,却还是玩得不亦乐乎。这种感觉对于卿越而言很新奇,却也不动声色的缓慢滑行着,感受着在冰上难得的休闲,放松,惬意。
可就在没多久之后,人群中传来了惊呼声。那竟是一个拥有专业滑冰技巧的少年。看得出他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并已学习花样滑冰很久,他在满是门外汉的冰场里毫无顾忌的展示着他那令人炫目的技巧。灵活的步法令他能够轻巧的避开躲闪不及的人群。冰场的人几乎都停了下来,定在原地惊奇不已的看着那名少年沉浸其中的表演。
少年的五官很漂亮,眼尾向上挑起,勾勒出一种不需要言语便能够显露出来的自信,甚至是自傲。是的,从他的身上无声的流露出一种傲气。
卿越停下了脚步,和这个冰场里的其他人一样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在一系列的步法变换之后向前滑行了一段路程以获得足够的速度。
来了,那是……3A…2T。
3A…2T,3Axel…2toe loop,那既是阿克塞尔三周跳接后外点冰两周跳。前者为向前起跳,向后着地,需要经历重心转移以及三周半的圈数,是公认的所有跳跃里最难的一种。而后内点冰两周跳则需要在起跳前先点一下冰,以此用内刃起跳。
这已经是专业比赛中会用到的连跳动作了,冰场中的人看到之后无不惊奇不已,惊呼连连,听到这些的少年脸上出现了些许得意之色,可就是因为这样,使得他在向后落冰滑行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滑行轨迹上有了一个刚刚在冰上摔倒的小女孩。眼见着就要撞上,卿越连忙猛踩几步,忽的一个加速,在冰上迅速闪避过三个人之后抱住那个小女孩,旋身险险躲过。
“你也太不注意了!本来就不该在这样的冰场里满场滑得飞快,你还要做连跳。冰刃压过手指就不是去医院里缝几针这么简单的事了,如果碰到脸你打算怎么赔别人!”
对方本是被刚刚的惊险吓到了,正准备跑过来道歉,却见卿越那么样的小鬼居然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看起来还是那么满身带刺的样子,立刻就忘记了刚刚差点撞到人的惊险而不爽到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撞到人还用冰刃从别人的手指压过去!”
“怎么不可能,我看到了的,你刚刚落冰滑行,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听到卿越以这么肯定的语气说出在他看来等同于侮辱一般的话语,少年简直就要气疯了。
“胡说!我能控制得很好,就算你当时不出现我也绝对不可能撞到人!”
闻言,卿越并不多言,而是冷哼一声,并不多看对方一眼的转身走人,这一行为毫无疑问的刺激到了少年,他挣扎了许久后向卿越喊道:“我是楚炫,这届花样滑冰全国锦标赛青少年组的冠军和世青赛的亚军!绝不可能出现这种失误!”
这一句喊话让人群哗然,可卿越却是满脸不信的转身,斩钉截铁的说道:
“不可能。虽然我没看这届的比赛,但全国青少年锦标赛的冠军应该是很强的,根本不可能出现你刚刚暴露出来的用刃错误,而且3A…2F的连跳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完成质量,第一跳的起跳你犹豫了,第二跳更是完全没有速度,高度和远度也完全不行。难道你不觉得刚刚的连跳你跳得很不舒服么?”
或许卿越说出的是事实,但这样的评判标准却不一定适用于他们这个年龄的花样滑冰选手。事实上在青少年组,这样的连跳就已经足够打动评委了,但卿越对这些却是丝毫没有概念。他最直观的参照标准便是他的老师,那修。因此若是以那修的跳跃作为比对标准,眼前名为楚炫的少年所跳出的连跳根本惨不忍睹。
因为卿越说得的确是事实,却又满不在乎的以如此高的评判标准去说楚炫,使得一路走来收获赞叹无数,掌声无数的楚炫感觉好像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一般。自己引以为傲的花样滑冰技巧居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批得如此一文不值,即使对方帮了他一个大忙,让那个小女孩不至于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受伤,可他依旧无法接受,甚至血流上涌恼羞成怒。
“既然你那么行,那有种你来!?”
听闻这句,人群渐渐散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名看起来身材纤细,面容精致,此刻表情异常淡定的男孩身上。一种极为不妙预感如山洪暴发一般向楚炫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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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等等!你等等!不要走那么快!我说让你等等你听见没!”
方才,在楚炫说完那句话之后,卿越就跳出了一个与刚才楚炫所跳相同的连跳,震撼了全场。许多人虽然不懂花样滑冰,却也看得出两者的差别。但卿越跳完那一跳之后就离开了冰场。许久才从那个震撼中反应过来的楚炫立马脱了冰鞋将其拎在手上追了出去,但卿越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楚炫见此情景干脆冲了上去,直接拽住卿越的胳膊。
“我说让你停下!”
他一字一顿气势汹汹的对着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卿越说道。可对方却是丝毫不受其影响。
“停下,然后呢?”
那一句话彻底把楚炫给噎住。挣扎许久后,他认输般的松开了拽住了卿越胳膊的手,整个人的气势也完全弱了下来。
“我是想问……你究竟是谁。我一路从青少年锦标赛比过来,可我从来都没见过你。”
“卿越。”
“什么……?”
“我说我叫卿越。没见过我的原因可能是我从来都没参加过全国青少年锦标赛的原因吧。”
“那你为什么都不去参加?到现在都不去参加的话,再过不久就得直接去参加成年组了,到时候竞争就更激烈了。很可能在转去成年组的几年之内都不会有站到领奖台上的机会了。”
面对此问题,卿越只是笑了笑,却没有给楚炫任何实质性的回答。
“好吧好吧,不想回答就算了。不过为了对于你刚才帮忙把那个小女孩抱走的行为表示感谢,我请你吃点什么怎么样?我知道附近有家很不错的店。”
眼见着卿越毫不掩饰他对于到底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的纠结,比卿越大了一岁的楚炫干脆替他做了这个决定,一把抓住卿越的手腕就把他往前拖动。
“喂!我知道了我这就走,拜托你放开!放开!!”
“我不叫喂,我刚刚跟你说了我的名字叫楚炫。”
“那楚炫!我说让你放开!放开!你这是非法劫持!”
在人气很旺的一条街道上,楚炫对于卿越的抗议可说是视而不见,好像根本没听见一般的跟卿越从他们正要去的那家店介绍到了附近的标志性建筑物,再一直到有关这条街道的趣闻轶事。待到两人一起走到楚炫所说那家店的时候,卿越似乎已经放弃抵抗了,干脆和楚炫说起了花样滑冰滑冰。
“既然你参加过这么多届全国青少年锦标赛,那……那些选手的跳跃都和你的一样吗?”
卿越本是想要从楚炫那里了解一下那些选手的实力,好让自己能有个概念,谁知他的无心之言使得一块名为“是全都和你跳得一样差吗?”的巨石瞬间“轰隆隆”的压到了楚炫的脑袋上,令得他缓过气来后欲哭无泪的抬起头来。
“就算你的跳跃的确很好,甚至可能已经到了成年组的水平了,但是能不能拜托你不要这样说话……很伤人自尊的……”
“很、很抱歉……”
“算了……在青少年组里,我的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不然能让我拿牌么?不过,我的跳跃也不是强项就对了。但是我的节目完成度应该算是不错的。好的节目编排很重要,你要知道你的强项和弱项分别在哪里,然后根据那个来编排,尽可能的强调你的强项。你的强项……应该是跳跃吧?”
卿越开始时还在很认真的听楚炫所说的话,可到了最后一句话的问题时,卿越沉默了。许久过后,他艰难不已的开口道:
“应该是除了跳跃之外,其它的都惨不忍睹吧……可是我的跳跃也……也并算不上好……”
“……”
“……”
“到底是谁在你的脑袋里面灌输的这种观念!!!”
在诡异的沉默之后,楚炫暴怒了……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而后站起来两只拳头死卡住卿越的太阳穴。待感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后滞住了怒气,目不斜视的不顾太阳穴被猛钻而扶着头痛苦不已的卿越,淡定坐下后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发出低吼:
“谦虚成你这样就是在对其他学习花样滑冰的人进行彻底的藐视!”
“可是……我的老师能够跳四周跳。他的跳跃很完美很漂亮。不是说花样滑冰的黄金年龄在19到23岁吗?我的老师虽然看起来年轻,可确实已经三十好几了。他都能做出这样的跳跃的话……我的跳跃难道不算很糟糕?”
听到卿越的话,楚炫整个人就被噎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开口,止住。而后再深吸一口气,再止住。如此往复个几次之后依旧看到卿越那看起来异常诚实的表情,于是将目光移向别处,故作轻松的笑道:
“那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
“可……那是真的……”
“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
在那之后,两人由于卿越所要坐的回程火车时间就要到了而离开那家食物味道还不错的餐馆。途中,卿越为了说服楚炫去相信自己所说有关那修的事是真的而不断说着有关那修的点滴小事。譬如自己初见那修时的震撼,譬如那在卿越眼里仿若神迹一般的跳跃。
而悲摧的楚炫就陷入了既觉得卿越这样的男孩不会如此一本正经的说假话骗他进以达到对他进行深度打击的目的,却又真觉得有关卿越所说的那个人的一切都是一个关于花样滑冰的科幻故事的矛盾之中。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楚炫如此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道,企图以此麻痹自己的听觉,可卿越的声音却还是挡不住的传入他的耳朵。
“对了,在我开始学冰的时候,我们还定下了一个约定……如果哪天我能在正式比赛里成功跳出五周跳,他就把他的冰场送给我。”
“扑通!”
听闻此言,被路边一石头绊到的楚炫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幸亏,幸亏卿越反应快的拖住楚炫,不然他就要连脸也直挺挺的砸下去了……
可怜的楚炫此刻已经哭不出来唯有笑了……由于有关卿越花滑老师的故事实在是科幻到令人晕眩,楚炫不得不想办法转移话题。
“你这次准备参加全国青少年锦标赛的话,你的编舞找到了吗?如果还没有的话,不如我把我的编舞介绍给你吧?”
“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的滑冰很有灵气,很容易让人产生很棒的灵感。不如我去和他说说看?”
“如果可以这样的话,那就太谢谢了!”
“嘿,好说好说,他